李清蹲下来,用手拨去最上层的浮雪,下面的雪却已是被冻得极硬,便拔出腰也,一阵乱斫,砍得是雪花冰屑四溅,士兵们也各自用手中的武器拨开积雪,终于露出了坚实的地面。
“将军,我找到了一块!”
“将军,我这里也有!”
一阵乱七八糟的忙乱之后,李清的面前已堆集了一大堆的块煤,捡起一块,细细打量,李清确认,这便是煤炭,只是这一堆之中有上好的块煤,也有品相不好的夹石。这种夹石不能充分燃烧,最易产生煤气,想来那吕四娘不能分辩块煤和夹石,一股脑地全拾了回去烧,又将小屋弄得不通风,这才导致煤气中毒,要是她的小屋也似其它人那般四面透风,倒还好了。
李清摇摇头,这女子运气真不好,不过也幸亏她运气不好,才让自己知道崇县居然还有如此好的东西,资源啊,这可是战略资源。
李清笑着一指地面,“给我将地面刨开!”
亲卫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镐头开始刨地,李清笑着对尚海波道:“尚先生,原本据我所知,这些兽炭都埋在地上极深之处,想要开采极难,很容易造成死伤,像这种露天的煤矿并不多见,可这崇县居然就有,当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我崇县必将因为它而腾飞。”
尚海波道:“如果真如将军所言,能解决这兽炭的毒气问题,那的确是一大助力,这也许是将军天命所归,上天赐福吧,让这崇县不仅有这东西,而将军恰恰便知他的用法。”
李清哈哈一笑,“什么天命所归,先生说得有趣,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尚海波侧头瞄了一眼正聚集会神地看着士兵刨地的李清,若有所思地微笑着,眼下当然还谈不上,但以后呢?
地被冻得极硬,往往一镐头下去,只不过能挖开数寸深,不在一会儿,士兵们身上便开始冒汗,而地面也被挖了尺来深。
“将军,将军,我挖出来了!”一个士兵大叫起来,紧接着,更多的士兵叫喊起来,李清快步走上前去,看那翻开的泥土,已被成了完全的黑色,黑色的粉末之中,还杂着无数的或大或小的块煤,伸出手去,抓了一大把在手中,李清慢慢地将它捧起来,看着这黑色的煤块,心中狂喜,果然是上天赐福啊,这么上好的煤炭,离地居然只有尺来深。
看着李清陶醉地将那黑色的粉末捧在手中,甚至放到鼻间深深地嗅着,刚刚挨了板子的杨一刀不由大急,一步冲上去便打掉了李清手中的煤炭,“将军,这兽炭有毒啊!”
李清大笑,站起来,“不,这兽炭只有烧起来才会有有毒气体生出来,现在,没有,安全得很,咦,杨一刀,有长进啊,看来尚先生一顿板子将你打得不错哦。”身边的亲卫听到李清善意地嘲笑,看着头儿尴尬地面相,不由轰的一声大笑起来,只有尚海波脸色不豫,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来啊,每个士兵都给我弄点回去。”李清大声下令。
崇县,参将府,尚海波看到正忙个不停的工匠,心中仍是有些惴惴不安,低声问正在监工的李清:“将军,你确认没有问题吗?真得可以解决他的毒吗?”
李清已被尚海波反复的问这个问题搞得焦头乱额,苦笑道:“先生,我说过没有问题便是没有问题,这样好了,建好之后先试用,在试用期间我决不进去,可好?”
尚海波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如此最是稳妥。”
唉,李清长叹一声,眼下工匠正在按照李清画的草图在参将府内建地龙,搭火炕,连厨房的灶台也搭了起来,估摸着过个四五天便能用了。士兵们带回来的上千斤煤炭也堆在参将府的门前。
“老百姓不敢用,是因为不了解,以前没有人用过,但如果我率先用起来,那么便能在百姓中起到推广作用,那么这个冬天,我们便不用受冻了。”李清对尚海波道。
“将军心怀百姓是好事,但这种未知的并有着不可测危险的事情,以后最好还是不要由将军亲自来做,这些事,交给下边的人就好了。”尚海波随时不忘叮嘱李清。
而这些天,崇县老营里的人都知道将军要用兽炭来取暖,并声明有办法解决兽炭的毒气问题,数万百姓的目光都积聚在参将府。
地龙烧了起来,大炕也烧了起来,初一开始,一阵乱闻的气味从数个排烟管道中传来,参将府外围观的人群都脸上变色,齐齐后退,李清不动声色,夷然不动,杨一刀和唐虎紧紧地站在他身后,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却丝毫不退。另一侧,尚海波也是站得稳稳的,两眼炯炯地盯着那排烟管道。
不大会儿,那怪异的味道慢慢消失,李清估摸着这时地龙和大炕应当都烧好了,便笑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正想进去,杨一刀已是一个虎跳,抢在李清之前窜进了屋里,而唐虎则一把拉住李清,这独眼龙力气极大,铁钳般的手夹住李清,居然让李清动弹不得。
一边的尚海波大点其头,脸上露出笑容,这二十板子,打得值。而杨一刀的婆娘杨周氏,则紧紧地咬着嘴唇,神色紧张地看着屋内自己的汉子。
杨一刀跨进屋内,第一感觉便是好暖和,屋内空气新鲜得很,还泛着刚刚动工不久残留的土腥味,那股难闻的毒气一丝一毫也没有感觉。
在呆了几分钟,居然感到有些燥热了,他稳稳地站在房中,仔细体验着,他妈的,越来越热了。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又是一柱香时间过去了,李清都有些冻得僵了,努力地挣脱独眼龙唐虎的手,他转身道:“行了,现在过去了这么时间了,大家都知道应该没有问题了,我们进去吧!”
说话间,房门打开,杨一刀出现在门口,满脸红光,“将军,屋里好热呀!”李清暗自骂道,当然热,不仅烧了地龙,还烧了火炕,能不热吗?
一群人涌进参将府里,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温度让众人都傻了眼,这房中,居然宛如春天啊!
正文 第三十九章:李氏
时近年关,京城洛阳比平时更份外的热闹了起来,街上已有了过节的气氛,无论是凡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在这时分总是要热热闹闹地携家带口,到市上采集一些年货,商家们也卯足了劲,各显神通。大红的灯笼满街挂着,更有一些心急的已贴上了春联,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终于要过年了。
天启十年整个大楚的日子并不好过,先是南方大旱,颗粒无收,衣食无着的百姓在等不到朝廷的救援后,悍然杀官抢粮,先是小规模的在乡县,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犹如星火燎原,漫延到州府,整整三个大州被卷入这场动乱,虽然朝廷立即便派军镇压下来,但率先举旗造反的头头吕小波与张伟却消失无踪,瞒下隐患,接着便是蛮族入侵,定州军败。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便又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寒冬,整个帝国陷入了寒潮,各个州府每日上折求赈的奏折络绎不绝,让天启皇帝焦头乱额。
总算熬过了这艰难的一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先还是欢欢喜喜地这完这个年,兴许年节的喜庆会冲散积聚在天启十年这一整年来的霉运。
作为京城的百姓,对于帝国其它地方的苦难并没有太多直观的感受,他们获得的消息一般都来自朝廷明发的公告,以及一些不完整的小道消息,是以对于他们来讲,天启十年还是不错的,收入没有减少,朝廷也没有加税,依旧十分和谐。
相比于京城其它地方正欢天喜地迎春节不同,桔香街却显得格外平静,在别处都是人潮汹涌,这里虽然街道更快,但却是行人极少,几乎没有什么商铺在这里开门营业,偶有一两家布庄酒楼,但一看门口站着的护卫,便可以让闲杂人等,统统回避了。
桔香街住的都是官员,而且不是一般的官员,能住到桔香街的,都是达官显贵,这条街上的任何一家府邸的主人跺跺脚,都足以让大楚的地面抖上几抖。
翼州李氏,当朝安国公李怀远的安国公府便在桔香街的深处。没有金壁辉煌的装饰,也没有在门前安排面目狰狞的护卫,甚至那朱红的大门都有些陈旧,门上的铜环也显得斑驳,有些许绿锈残留,一些地方的朱漆也已褪去,但任何一个路过这里的人都会向这扇门注目行礼,不为别的,就为这大门的深处那已经老态龙忠,但却仍是声威显赫的老人。
入了冬,李怀远便感到身子有些不济起来,格外的畏寒,虽然屋中烧着上好的香炭,他也裹着名贵的狐裘,但他仍然觉得有些冷。
“上了年纪,果然是不行了,这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啊!”接过丫环递过来的手炉,李怀远自嘲地道。
“父亲大人老当益壮,身子骨好着呢!”翼宁候李思之侧身坐在李怀远下首,欠身微笑着,他一直坐镇在李氏的老巢翼州,不过时近年关,他也要上京来给老爷子拜年,顺便押送京城底邸过年的所需的物资。
“是啊是啊,父亲大人龙马精神,我瞧着比我们还要好上几份呢!”寿宁候李退之,威远候李牧之都附和着大哥的说法。
李怀远大笑起来,“你哥儿三个尽说些讨我喜欢的话,罢了罢了,瞧瞧吧,铮儿,锋儿,峻儿都这么大了,我还能不老吗?”伸手指指站在他们身后的三个青年,笑道。
翼宁候李思之陪笑道:“老爷子还不到七十,说什么老不老的,我们李家还要靠着老爷子的虎威呢!父亲大人安心养着身体,不是孩儿说,依您老的底子,便是再过个二三十年,您照样骑得马,舞得刀,喝得酒呢!”
李怀远有些伤感地道:“话是这么说,我也知你们的孝心,但未雨绸缪,总是要的,我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们一家也难得聚这么齐,开年后老三很有可能要去南方平叛,昨日又传来邸报,那潜逃的吕小波和张伟又开始作乱了。”
威远候李牧之道:“父亲大人放心,些许跳梁小丑,反掌之间便平了。”
李怀远摇摇头:“不要小看了这些人,牧之,吕小波与张伟上次吃了亏,这一次卷土重来,不可小视啊,再加上你此去带得可不是我们翼州兵,而是怀州兵,并州兵,这些地方的兵都糜乱了,只怕打不得硬仗,要小心啊!”
李牧之点头道:“父亲大人放心,我省得的。”
李怀远点点头,“嗯,你也是老行伍,我自是放心的,只不过提醒你一下,你们哥儿三人,老大坐镇翼州,老二身居庙堂,老三虽是武将,却也是胸有锦锈,我李家有你三人,日后即便进取不足,倒也不虞有倾覆之危。”
李退之笑道:“父亲大人想多了,我李家人才济济,便是三代之中,也是人才辈出啊,您看铮儿,虽然不到三十,但已是翼州军副将,在军中威望素著,峻儿也刚刚中了举人,锋儿年龄虽小,但也是聪颖非常,还有定州的李清……。”忽地看到老三的脸色一变,便打住了话头,笑道:“我李家只会一代比一代兴旺的。”
李怀远一笑,“嗯,说得倒也不错,李清这个娃娃……”沉吟片刻,伸手从案上拿起一叠纸张,道:“他在定州做的事,你们知道了么?”
三人一齐点头。
“倒是好气魄啊!”李怀远叹气道:“以一千残兵,居然敢偷袭蛮族,生生屠灭了安骨部落,近万条性命,一个不留。当真是杀了一个一干二净啊!”
李思之兄弟三人早已得之,倒也不甚惊讶,他们身后的李铮,李锋,李峻都是不由变了颜色,“屠灭了近万人,男女老弱都杀了,爷爷,这个李清怎地如此残忍?”李峻变色道。李铮咬着牙,丝丝地笑着,眼中倒是露出欺盼的光。
李怀远扫了他二人一眼,眼中不由闪过失望之色,“峻儿,你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不要妄加评论。”李退之冷哼道。
李怀远摇摇头,李家三代,李铮长居军中,性格狂暴,虽是猛将,却非良将,李峻自小身子弱,不习武而读书,弱冠之年得中举人,但性子却是有些迂,李锋虽然年纪还小,但他母亲庞爱过甚,倒是纨绔弟子的样子多些。
“思之,你来说说!”
李思之站了起来,对三人道:“你三人都好生听着,李清年纪比铮儿要小得多,与峻儿差不多,但这胆略却让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现在地处崇县,与蛮族并不接壤,初时接到这条消息,我尚不信,也是后来才知道从崇县居然有一条秘道可通向蛮族,李清便是从这里出兵的。以他千余残兵,敢行此逆天之事,却是有些胆大妄为,但却一举成功。至于为什么将那安骨部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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