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面无表情地点头,浑然不觉贝齿轻咬下唇,“算我错看你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直说。你不该回来。以你现在的身份,不该回来。”
“我无过无错无罪,凭什么不能回江南?”
“我知道你无过无错无罪,但是,在众人你就是罪犯。与你扯上关系,有损我的名声。而且,你死,更有利。”
“有利?对谁?”
“对某人啊。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江未央被那四个字激出阴毒的表情,杀气瞬间弥漫在她清秀的脸上。“他是谁?凶手是谁?”
“我可能告诉你吗?”女人摇头,现出一丝讥笑。
“既然如此,被怪我不客气了。”江未央缓缓抽出长剑,剑尖直指向女人。
“就凭你,能把我怎么样?今天就让你命丧我雷府。”女人同样抽出手中的兵器,遥指江未央。于是冷月微光中,小小的院子里渐渐笼罩上一层厚厚的杀气。
女人的战斗,出乎意料地迅捷和凶狠。
冰刃在空气中几乎未曾交击,快到几乎看不到剑影的层层残像中,只有阵阵绝不留情毒辣的致命的招式。
剑动,影动,风动,血动。
错身而过后,两人背向而立。风吹过,撩起江未央的发丝,和着他额头缓缓流下的鲜血,粘在她的颊边,粘成艳丽的文身。
“他到底是谁?”江未央的声音嘶哑无力。
“你以为……我会出卖我的情人吗?咯咯咯咯…………”怪笑牵动胸腹肌肉,女人腹部裂出一道深及内脏的大口子。血如泉涌,狂喷而出,眨眼间染红女人全身。女人颓然倒下,眼看已是不治。
江未央收剑,走到女人身边凝视,一时百感交集。这个女人这个八大世家中雷字世家的大小姐,这个与她并称江南四大女公子的“雷火剑”雷梦,这饿曾是她最好的朋友,能让她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她手上的人,就这样倒在自己剑下了。难道她的情人,会比朋友来得更重要吗?
不知道答案为何,大敏锐的感觉提醒她,有一道令人不快的目光,从雷梦的房间投射出来,落在了她的身上。这目光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她一直想找却找不到的,那个杀人凶手。
雷梦的房间,无灯无火。可以俯视院子的窗台上,坐着一条人影。
旁观两个女人的决斗眼看着方才还与自己抵死缠绵的女人在利刃之下阴阳相隔,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事实上,被他杀死或因他而死甚至为他而死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会怎么样。反正女人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值得太费脑筋。
他只是看着,然后在心里再次为女人出手的狠毒送上诧异聊表心意而已。没想到他的身后,会传来一个带笑的男声。
“两个女人的决斗,好看吗?”
“恩,不错。”什么时候身后居然多了一个人?为什么自己不曾察觉?尽管嘴皮子上还保持着平静,心底下,却隐隐有不太美妙的预感。
“听说她们俩都是江南有名的高手,这一战应该可以算是江湖道上少见的好战役之一,对不对?”
“为什么问我?”想回头,却不敢轻举妄动。身后的人现在虽然还没发出任何的杀机,但他的气息,却十分尖锐,有很危险的感觉。
“你好歹也是江湖一流的女色专家。听说你只挑美貌且武功高强的女人下手,我想你应该很了解眼前这两个女人吧。不是吗?柳三少爷飞烟公子!”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从他最后一句轻佻的口气,终于听出他的身份,却,再也不敢回头。
“我该不该说,别来无恙?”身后的人笑,带出某种暧昧的恶意,“你大哥好吗?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我大哥他娶妻了,今年我的侄子已有三岁,你不要再去找他。”听他提起故人,一股恶寒爬上背脊,忍不住叫低声叫了出来。
“哦,看来他过得不错嘛。不过,不让我去找你大哥的话,我该找谁?你吗?”低笑,渐渐在他的耳边缭绕。
“你……”总觉得背上毛毛的,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地回头打算要离开身后那个家伙远远的,趁着自己还没被他的声音和眼睛迷惑得搞不清楚现实与噩梦的时候,能逃多远算多远。
没想到,那人只站在他身后远远的地方,一双轮廓极漂亮的眼睛,闪着红光。
他几乎都忘了,眼前这个人的狐媚之眸,夜视能力不知比寻常人高几许,只一对上,他本来清明的头脑,开始眩晕。
不成,不能在这里倒下去,否则后果会非常可怕。扶住脑袋想也不想地破窗而出。
江未央一直在看着那窗户,直到那男人跳出来站在她面前,她毫不犹豫地抽出剑,指着男人。
“你就是雷梦的情人?”
“可以这么说。”他害怕身后的男人,倒不见得会同样害怕眼前这个小女人。她再强也只是个女人,盛怒之下雷霆一击或许多雷梦是致命的打击,就是她自己也不会安然无恙。就凭她现在这副模样,能对他怎么样?
“杀人凶手,是不是你?”江未央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杀人凶手?现在是你吧。”男人轻笑。果然离开那个可怕的家伙后心情与肉体感受到的无名的压迫感都解除了,他又有心情对付眼前的女人。
“别打哈哈,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杀死‘凌波仙子’杜采凝的,是不是你?”明晃晃的剑尖,在男人面前吞吐着银光,与江未央的呼吸,一呼一应。
“你说的是八大世家中杜家的大小姐吗?恩,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男人想起来了,他笑了。记忆中,那个杜家小姐是脾气最好的大家闺秀,不似其他人这样的飞扬跋扈。若说这世间真的有好女人的话,她就是一个。
“可是你杀了他?”
“很可惜,再好的女人,对我而言,尝过,也就算了。”女人于他,也只这个用途——他的娱乐工具而已,“不过,我并没有直接下手。如果我要动手,绝不会挑你要去找她的日子。”
“骗人!小凝身的撕裂伤口,不是你的杰作是什么?”
“我在窗外看到了,是杜采凝自己弄的,目的是混淆视听掩人耳目罢了。但是,致命处却是在那,对不对?碧血凤凰毒才是她死亡的真正原因吧。这样,她死后,尸体可以不改变,她生前的容貌能够得到保存。”女人啊,连寻死也要死得美一点。
“她为什么要自杀?根本没有理由。“不可能的,总是微笑着温柔的小凝怎么可能会自杀?不可能!这绝对是这男人为脱罪想出来的手段。剑尖,越发迫近男人几分。
“理由?很多啊。第一,我夺走了她的处子之身,第二,你不知道她快要嫁人了吗,可是她想要的男人,却只有一个。只那一个永远不可能要到的男人而已。”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就连江未央自己,也只听过出阁的传闻而已。她也只是从她最后的遗言中,知道她的心愿。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因为骗女人,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呐。”男人轻笑,不掩他的得意。
“然后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我没有理由阻挡啊,她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男人不以为意。
“你该死!”怒喝声中,长剑挥起,以女子中少见的悍烈姿态使出的招式,气势狂暴地将那男人彻底笼罩。
伴随着刺耳的金属交鸣声传来的,是承受打击后不由自主发出的粗喘闷哼。两条人影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缠斗分离再缠斗,战况的激烈和胶着,可见一斑。
柳飞烟的身法和武功早已是江湖公认的一流,否则,他也不会成为江湖中人人喊打却至今无人能动他分毫的采花大盗,当年那个躲在哥哥身后怯生生的小男孩也长大了,不过令人大开眼界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偏偏还有力气与人单挑的好子,看她虽然稍见艰涩但仍然流畅的步伐以及仍有力气舞得虎虎生风的长剑,这个女人,也不是普通的厉害啊,江湖中有这等坚硬性子的女人,也不多见呐。
看院子里打得正热闹滚滚,澹台灭明也不打扰,好整以暇的挑了个舒服的位置——窗台,便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看戏了。
设计者的对话,虽然小声,却至少说明了一件事,杀死杜采凝的不是江未央。如果柳飞烟没说谎,那与他的干系也不太大,从他知道的柳飞烟的个性来看,他没有必要把一个女人的死亡无缘无故地揽在自己身上,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澹台灭明比较好奇的是,杜采凝临终前的遗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江未央非要千里迢迢找上自己不可。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暂时放她一马的原因,不过看底下打得难得难分,恐怕要问也得等一等。
不久之后,胜负出来了。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就在体力,何况江未央不久前才打了一场,身上的伤还未得到治疗。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赢过那个从来不用全力对敌总留三分力气等待时机脚底抹油的采花大盗,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过她的顽固也让柳飞烟吃不消,真没见过脾气那么悍的女人,与她对战真不是简单的事,此刻看她已累得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却仍瞪大了一双眼恶狠狠地直视自己,心底下忍不住要说点什么,没想到这个时候,院子外已隐约传来脚步声与人声。
糟了,还是惊动了雷家的人,他与这些名门正派素不两立,不走就不好玩了,当下,告辞一声——当然是针对那个旁观者“后会无期”人影一闪已没入黑暗中。
澹台灭明也要走了,从窗户跳下拎起还动弹不得的江未央,朝另一个方向逸去,毕竟,他也不想与某些名门正派在这个时候打交道。
还是江边,月已西斜。
澹台灭明把江未央放在岸上,等待她恢复体力。
很久很久,身后的喘息渐渐平息,江未央瞪着那条负手看月的背景,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澹台灭明没有回头。
“为什么要多事?”
“你在责怪我带你离开雷家吗?可是,我还不能让你去死呢,你忘了我留你一命的目的吗?”
“为江南这些命案?”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杜采凝的遗愿是什么?”
“这……”
“你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既然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
“你是要我自己说出来吗?我可不在乎 死者的名声哟,你忍心?”
“……你不许说,我说!”任谁也无法忍受别人侮辱自己死去的朋友,于是江未央只好开口。“小凝只喜欢一个人,那就是你,三年前她到北方时,无意中遇到你,从此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她知道你不可能会回应她的感情,所以,她想拥有一个纪念。”
“什么纪念,值得她临死也挂念?”
“她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什么?”
“所以,我想实现她的愿望。”
看着江未央认真的脸,澹台灭明不知该笑还是做何反应,良久后,他勾起一边嘴角:
“我本该杀了你的,但你的想法,实在愚蠢,害得那么认真对付你的我,看起来也象头蠢驴,算了算了,你自己保重吧。”低笑中,他的人影沿着江边慢慢走远。
“原来是这样啊。”北方,“魅影”总舵,宗千问的房间里,宗千问一边泡茶,一边忍俊不禁,“你还真抢手呐。”
“我可不想,受那种小女孩如此怪异的倾慕。”仰躺在大床上发呆的人喃喃地抱怨:“天知道那样的女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呐。”
“那江未央呢?你就这么放走她?”宗千问端着一杯茶,走到床边坐下,含笑看着他。
“反正她还得对付八大世家的人,下场不见得好看到哪去,我不动手也无所谓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很心软哦。”笑咪咪地俯下面孔近距离看他,不自觉地伸手抚摸他脸部的线条,宗千问叹息地微笑。
“有吗?”被他的手摸得痒痒的,澹台灭明索性拉下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张开嘴沿着手掌的边缘细细地啃咬,“我只不过懒得而已。”
“是吗?”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把杯子放在一边,俯身压在他身上,淡笑,“我是不太喜欢你乱杀人,也满欣赏你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决定,但是,你如果就这样一直心软下去的话,我会很担心。”
“担心什么?”双手自动地缠上宗千问的腰,慢慢地沿着线条优雅的腰部移动,享受隔着衣服抚摩的暧昧的快感。
“担心你有一天会出意外呀!”低下头在灭明耳边喃喃轻笑,腰上传来的触感舒服得让他眯起了眼睛,现出从不在人前出现的性感神态。
“担心我?你晃是太看不起我了?”轻笑,微微侧头咬住摆在颊边的轮廓分明的耳朵,用嘴唇、牙齿和舌头轻轻爱抚。
“唔……痒……你要再这样婆婆妈妈下去……啊……我不担心也不成啊……嘻……别咬了……”轻笑和着呢喃,渐渐勾勒出情Se的线条。
“你的担心很伤我面子哪。”唇舌舔过耳后柔软的肌肤,在上面留下到访的痕迹后,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