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忽然非常非常生气,他扳过何洛的脸,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谁说的?谁说你脏?你一点都不脏,你的心是最干净的,你的身体……我也非常喜欢。以后不许你再这么说自己!你现在如果不乖乖听话,我就要用对付犯人的方法来对付你了……”
何洛愣愣地看着解意,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人倒真的不再动了。
解意低头看着何洛已经沮丧地垂下头去的分身,生气地俯下身去,将它重新爱怜地含进口中。为什么?如果最终我将失去这一切,开始时你为什么要给我呢?为什么把幸福摆在眼前,让我看看,然后让我以为我会得到,然后又残忍地都收回去呢?当时的何洛没有多余的力气考虑这些问题,他只是被令人窒息的灭顶快感包围了……
那一夜,两人不知与彼此多少次地交融在一起,何洛只知道当筋疲力尽地昏然睡去时,天色都有些发白了。他还做了个梦,梦里,解意跟他说,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从此以后,他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直到老。
从睡梦中醒来,何洛看到解意正站在窗前。他的背影像一具雕塑,何洛竟看出了些许落寞。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障碍和桎梏,那个绝美得如天上星子般的男人是真的降落在他的身边。何洛走过去,从后面轻轻地抱住解意。解意回过头来,将何洛揽在怀里:“怎么不再睡一会儿,天还没有亮。”
“你呢?为什么不睡?”
“清风醉人,星月同辉,如此美景,负之可惜。我只是怕你累着,现在看来,你精神还好嘛。”解意这几句说得有些调皮。
何洛愣了一下,淡淡道:“习惯了。”是习惯了,比这厉害千百倍的折磨加身,也会尽量恢复的身体,又怎么会有多惧怕这温柔乡呢?只是这淡淡一句,却让解意的心一疼,他将这个高却单薄的男孩子又抱紧了几分。
“何洛,咱们还是回床上躺着吧。”心里还是怕他累到,解意心疼地说,“若是不困,就陪我说说话,很久没有跟人谈心了。”解意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我很寂寞啊!何洛轻抿了嘴唇,点了点头。
解意靠在床背,何洛枕着他胳膊,躺在他怀里。解意摸出一根烟,沉吟了一下竟没有点,长吁了一声:“何洛,你知道么,今天是我哥哥的忌日。”
“哥哥?”
“对,我哥哥,江龙帮的大当家解晴。”
“他……他是如何过世的?”忍不住好奇,何洛小心地问道。
“唉,说来话长。你可还记得忠伯?”
“当然记得了。”那人带给他的可怕记忆让何洛无法忘怀,所以他飞快地答道。
“这忠伯乃是我的亲生外公。”
“什么?!”何洛惊得坐了起来,却意外地看到了解意失神的脸。
解意将何洛重新揽进怀里:“你且乖乖听我说。忠伯——也就是我外公——他是学神学的,理想是当一名神甫,他年轻时甚为俊秀出众,后来被一位葡萄牙大官看中,硬是将女儿许配给他。外公并不爱外婆,而且……我的那个葡萄牙外婆性格乖张脾气暴躁,本就清心寡欲的外公无意仕途,所以一直受外婆的折磨。后来,忍无可忍的外公终于在女儿三岁的时候提出离婚,外婆早有外遇,但为了脸面,她却没有同意。外公心灰意冷,他背着外婆,利用外婆家的势力创办了江龙帮,本是水运关口的吃拿卡要,却被外公在暗地里发展出了黑帮性质。外婆是在一次跟情夫约会的时候出车祸死掉的,外公就独自带着女儿生活,那个女孩子就是我的妈妈。一次,外公出门时遇到一群孩子在欺负一个小男孩,他救下那男孩才知道那孩子是个孤儿,在附近讨口饭吃。他把孩子带回家,把他抚养成|人,那个男孩就是我父亲。”
“原来,原来他是好人啊,他是伯父的恩人呢,又是你的至亲,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好人?!”解意的眉毛扬了起来,“好人……你错了,他不仅不是好人,他连人都算不上!随着岁月流逝,我的父母逐渐长大成|人,我母亲是混血儿,长得非常漂亮,而我父亲,竟也出落得俊美标致,让人移不开眼睛。”
何洛暗道:“这我倒可以想象,要有多么俊美出色的父母,才能生出像你这般美的孩子……”
“父亲和母亲互生情愫,早就两情相悦,以致珠胎暗结,他们发现我母亲有了身孕,就去跟我外公说,想就此结婚,但……但……那个老混蛋他竟然……” 解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几乎说不下去,良久,他才继续道,“他竟然打上我父亲的主意,他不仅强占我父亲的身体,还将我母亲赶出了家门!因为江龙帮耳目众多,母亲又堪称女中豪杰,她带着身孕毅然来到大陆。回大陆后,我们就定居在青城,在一间小小房子里生下了我们兄弟二人。母亲为我们取名为解晴解意,乃是绝情绝义的意思,就此已经断了与他们的联系。”
“哦……原来是这样……”何洛只道自己身世凄楚可怜,哪知道这解意不仅可怜而且屈辱,想到这里,一颗心始终在疼着解意的。
“母亲靠做小生意养活我们兄弟二人,我们也尽力用功读书回报母亲。虽然我们俩样貌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我们俩性格却天差地别。哥哥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对经商颇感兴趣,他性格刚烈脾气暴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却从小喜欢幻想,对侦察之类特别入迷,我的理想就是当个最棒的警察,抓坏人,与哥哥相比,我性格冷漠,不爱攀比,他总是责怪我没有上进心。在我们俩十八岁的时候,老东西竟通过眼线找到了我们,那时候正是我们俩要考大学的前夕,老东西派人来说,父亲过世,让哥哥去继承帮派,此时,我才知道老东西将帮派的大权早已交给了父亲。得知父亲去世,母亲一病不起,不久就随父亲而去。我觉得很屈辱,不愿意回来接这差事,哥哥却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他成了江龙帮的大当家。”
“那你呢?考了大学?”
“嗯,我当年就考上了公安大学,靠哥哥周济的学费,又出国留学两年,加入了国际刑警组织……然后……”解意的声音颤抖了,同根而生的血脉被斩断的剧痛再次缠绕住他,他的眼睛里闪出异样的光。
“回国参加的第一次任务,我作为专家组参与了擒龙行动。我这才知道,江龙帮涉黑涉毒,走私军火,几乎是无恶不作。但对方毕竟是我的哥哥,我申请去劝降。可哥哥拒绝了我,而且……而且我们组织派去的唯一一名内线竟然变节,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但至今我依然不知道那个潜伏在江龙帮内部的国际刑警到底是谁……我被捕后,警方却突然行动,哥哥被当场击毙,我没有想到那竟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我怨恨组织,为什么杀了我哥哥!他们实在太没有人性了,我后来才知道,自己成了警方的诱饵,一怒之下,我带领江龙帮打退了警察,自己做了少当家。”
“啊?”何洛觉得这情节未免也太具有戏剧性,所以他一个愣神。
“老东西不相信我,不肯让我掌握江龙帮最核心的东西,我恨他,但却不得不为了拿到江龙帮最核心的权力而对他妥协,他们不信任我,所以我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中。其实,我是真的想振兴江龙帮,圆我哥哥的梦,而且……而且我恨警察,就是想跟他们作对。我们江龙帮上下,最恨的就是叛徒,所以帮中对叛徒的刑罚是最狠的。何洛,你可不要背叛我哦。”解意说着,低头在何洛脸上吻了一下。
“解意,我不会背叛你的。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活得那么辛苦……”
解意心里一动,他将何洛抱紧,心中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何洛,如果将来你发现我骗了你,请你理解我的苦衷……”
“解意,我以为我的身世就够可怜了,没想到你也那么……”
“你的身世?”
“是啊。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只知道他对母亲始乱终弃,让年仅十八岁的母亲生下了我。我成了母亲的耻辱,小时候,我不只一次地记得被她领到马路上去丢掉……”解意感觉何洛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收了收怀抱。
“妈妈带着我,在我两岁时嫁了人。继父是个赌徒,妈妈给他生了个儿子也没有留住他的心,弟弟身体不好,可继父只知道去赌钱……”
“我很小的时候就要去做小生意,大概是……十来岁的时候,就要在夏天卖汽水,冬天卖烟卷,秋天……就卖那桂花粥。只有那样,妈妈才能让我去上学,如果我不赚钱,妈妈就不让我读书了。其实那不怪妈妈,钱还要留着给弟弟看病……”
“我这样撑着直到那一年……我上初三,本来有希望考上一个很好的高中……那天,我放学时被一群人抓上汽车,然后开到……开到我不认识的一座大楼里……他们让我签一个东西,说是不签我妈妈和弟弟就没命了,我这才知道继父死了,临死前欠了很多债,我卖几辈子桂花粥也赚不回来……我……我就签了……然后……”
“不说了……不说了何洛……”解意吻住何洛的嘴,因为他的手臂已经感到了何洛流下的眼泪,他知道之后的事情是多么疼痛和屈辱。本想让这个孩子走,本想让他走的啊……可是……可是解意下不了这个狠心。
“解意,我为了他们真的什么都做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受得了的受不了的……我只求他们不要丢下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家。可是他们还是……还是丢下我走了,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解意,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我不想失去这个家……”不再叫他少当家,而是那样热切地叫他解意,那样可怜巴巴地央求他留在身边。解意强忍着心痛,在心里对这个孩子说着对不起,何洛,只怕,你这一次又要被辜负了。
“何洛?何洛……”见何洛昏迷过去,解意起身,借着薄薄的天明能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支针剂。在那个男孩全心全意信赖他的时候,他从床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针剂,注射进他的身体。此时,随着药力的迅速发作,何洛已经失去了知觉。
解意收拾好东西,却怎么也舍不得就这样出门,他想要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却又停住了脚。解意叹了一声,回过头来,何洛的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刚刚他还在哭诉自己悲惨的过去,刚刚他还在自己怀里颤抖地哀求自己不要抛下他,刚刚他还在说,不要让他失去这个家……如果将他抛弃了,不知道他有多伤心呢……想到这,解意感觉自己的眼眶竟痒痒的,两年了,自从哥哥去世,自己就将一颗心封闭了起来,有多久没有动过心了呢?解意慢慢地走到何洛床前,帮何洛盖好被子。
“何洛,你恨我吧,我不该收留你,不该利用你,不该给你希望……不过如果可以,还是不要恨了,把我忘了,去过新的生活吧,跟着我,对你来说是很危险的。忘了我何洛……”解意伸手将何洛紧紧地抱住,唇落在何洛的唇上。一番亲吻后,解意恋恋不舍地离开何洛的嘴唇,轻声说:“再见了何洛,也许永远不再见你,忘了我吧……不过,我是不会忘了你的……我爱你……”
解意终于站起身来,出了小屋……
武青杨独自坐在屋里,暗淡的灯光下,他俊秀的脸竟显得有几分憔悴。他轻轻咬住下唇,眼睛里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
“小武……”门被推开,小苍虚弱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你怎么起来了?还不快回床上躺着去……”
“小武,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害骆驼,他……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家,你不知道他有多想要那个家呀……”
“看你,身子刚好点就折腾,穿得这么少,回头再冻病了,可还有命吗?”武青杨呵斥着小苍,却将他整个抱进自己怀里。
“小武,求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
“你的面子,你当你还有什么面子!”听他和自己讲话,这样不顾性命地只知道何洛何洛,武青杨心里一阵泛酸。
“我知道我没有什么面子了……我们萧家对不起你……你没有杀我已经是情分了。但……但骆驼是无辜的,他很可怜,很小就出来被人糟践,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爱他,求你放了他吧。”
“哼,是那个人不要他了,我现在帮他回到心爱的人身边,你怎么还怪我呢?”
“小武,我求求你了,放过他吧!他和那人过得怎样,那都是他的造化。骆驼是个傻实在,你若这样整他,他就真的绝了活路了。我现在真的不敢想,将来,解意如果知道……他真的没法活了啊!骆驼已经陷进去了,他爱那个人,你这样害他……又怎么忍心……”
“你若不忍心就给我好好活着,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何洛死得很难看!”武青杨冷下脸来。他俯身在小苍脸蛋上吻了一下,“小苍,回去歇着吧,我暂时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