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竹精们惊叫一声,全数化回原形,翠绿的竹子,染上了点点金尘,林子霎时陷入一片寂静。
怀中传来的体温与震动,拉回了烛龙的心神,他连忙将儒雅书生扶躺好在地上,运力按在他淌血的心口,欲将他的伤处治愈。
不料,那名儒雅书生反而剧烈的咳了起来,苍白的脸色顿时发青,偏过头便呕出一口鲜血。
「这是怎麽一回事?」烛龙错愕的看著儒雅书生发青的脸孔,照理说应该愈合的伤口,反而越裂越大,隐约还散出丝微火光,嗯?这名仙人是辟地神族一派的?
儒雅书生大声咳了好几下,才喘著气地说∶「这位大人您就别忙了…这个伤是当年大战时所留下的旧伤了…能够撑到这个时候…已经算幸运了…除了千年以上的元丹能救我之外…谁也…没办法了。」
「那麽方才竹精他们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你抢了他们的元丹?」烛龙皱起眉头,颇不认同地询问道。
「谁让我…贪生怕死呢?被贬下凡间就够可悲了…这条命…没了也罢…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儒雅书生气虚地叹了一声,俊秀的脸孔写满无奈与绝望,看得令人不由得也想叹息了。
闻言,烛龙想起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不也跟这名仙人一般吗?其实他会这麽做也情有可原,取走精怪们的元丹也好,让他们不能到处作乱也算是功德一件。
他犹豫了下,终於下定决心地吐息挪掌於腹,缓缓地随著掌力将体内的千年元丹运於喉间,吐出一颗散发金光的神丹。
儒雅书生霎时睁大了眼,慌忙地摇头说∶「你这是在做什麽?快点吞回去呀!让我就这麽死了算了。」
「闭嘴,想要活命就吞下去。」烛龙扳著脸,硬捏著儒雅书生的下颚,将神丹塞入他口内,运掌覆在他胸前裂开的伤处,施法连同他口含的神丹一同起效用,使他胸前的伤口渐渐愈合。
没一会儿,儒雅书生胸前裂开的伤口,已经见不到任何伤疤,就连鲜血也不再汨流,口中所含的神丹也被他吐了出来。
「好了。」烛龙满身大汗地收回掌,起身欲将自己的神丹取回,却被儒雅书生早了一步地拿走。
大惊之馀,本来在身侧的儒雅书生也已经逃到离他有几尺的距离,扬起淡然温和的笑容挥了挥手著还散发著金光的神丹,极为有礼地朝烛龙躬身。
「感谢烛龙大人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是炎帝陛下之将桦言,这颗神丹,暂时由在下收著,改日再归还吧!」
「什麽?!」烛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不是讶异於桦言的身份,而是他竟然枉顾他救了他一命,还顺势抢走他的千年神丹,简直是…恶仙!!
桦言不待烛龙反应过来,便化作一只青鸟,飞离这片翠绿的林子。
这下烛龙的脸色可铁青了,他什麽事情都见识过,就是不曾被同伴抢骗过,这名桦言是头一个!可恨!他该相信那些竹精的话才对!该死的恶仙!!
03
烛龙气愤的弹指化出金焰,「带路,一定要找出那厮!」语话方落,领在前头的金焰渐渐消弱,带著他飘了一会儿,便化作点点金尘,散落了一地。
这下他不只是气了,脸色更铁青的森冷,抬起手再度弹指,同样化出一朵金焰带路,却还是落得同样下场。
「可恨!」烛龙皱紧眉头地气愤甩袖,收回自己因弹指过於频繁而酸痛的手,低声恨骂。
本就削弱剩馀一半的神力,因为千年神丹被夺,又削弱了几分,现下所馀的神力,只能够自保无法救人,而且所能维持的效力不久,可恶!都是那该死的桦言!那可恨的恶仙!亏他还如此帮他,他竟然这般狡诈,真枉费了他的仙人之职,也难怪他会被黄帝贬落凡间,哼!自找的!
向来嫉恶如仇的烛龙,当下便将夺骗走他神丹的桦言暗骂了千万遍,气忿忿地独自寻找离开的方向。
或许是平时仰赖金焰带路惯了,毫无方向感的烛龙足足在林子里绕了好几圈,才终於找寻到出口,脸色沉重地踏出林外。
左右看了下四周的景象,他不禁茫然了,除了北寒山之外,其馀的地方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这也是为什麽他需要唤出金焰带路,以往就算没有金焰,他也能循著众神的仙气与神息找出他们的所在地,但如今,他除了知道这世间还有桦言这个恶仙人之外,其馀的神人在哪儿他便不知了。
可偏偏这尘世的秽气越来越浓厚,反让桦言的仙气昭显薄弱,自己的神力又削减不少,光是找出路,便花了他好几个时辰的时间,那恶仙桦言早不知道哪儿去了,自己要去哪儿寻他讨回神丹?
无可奈何之下,烛龙打算先回到镇上,寻块乾净的地方歇息一会儿,再去找桦言那厮吧!
打定主意,他立刻往之前来到林子的方向走,走了约莫两三个时辰,天色都渐渐暗下了,他仍然走在越渐偏僻的小径上,虽然不累,一双脚却怎麽也走不下去了。
烛龙隐於阴暗树下的刚毅脸孔,显得有些阴沉,一灰一金的眸子,更闪烁著森冷的光芒,露於袖外的大手紧紧握成拳,似是在发泄,也是在气恼,或许他打一开始,就不该离开北寒山,更不应该多管閒事的走到那座村落,得知黄帝遗弃他的事情,这样他也不会从失去一半的神力,落到如今只於两三分的神力自保,现在他连使出金焰带路的神力也没有,堂堂一名上股神祗落到如他这般地步,还当真狼狈!
他冷然地看著前方幽暗的路径,耳边不是狼嚎就是虫鸣,气氛诡异森冷的令人发寒,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他也只能勉强自己继续走下去,只盼前方能有个小镇或山洞,至少今晚他还能有个栖身之处。
一入了夜,四周的空气瞬间转冷,迎面刮来的冷风扑上烛龙刚毅的脸庞,将他那张僵硬、冷板板的神情,昭显得更加严肃淡漠。
他停下脚步地抬起头,顶上的明月被掩上了几缕乌云,盖住了它皎洁的光芒,也让他前方的路径显得更幽暗昏沉,妖气霎时腾升得比昼日还浓上几分。
糟糕!再不快点离开这儿,附近的妖物、精怪若是感觉到他的神息,一定会引起一番大乱,阶时自己不但无法离开,要自保恐怕也难了。
这个认知,令烛龙不由得皱起眉头,索性豁出去地弹指唤出金焰,趁光芒还旺盛之时,施展馀下的神力催促前方带领的金焰飞快带路,自己也腾身飘行地随在後头,总算在金焰灭下时离开了偏僻路径。
恰好,前方不远处,有间人烟稀少的客栈,他缓步走上前,一入客栈,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心气味,充斥了整座森凉的地方。
「唉呀!是神人呀!」一名驼背长脸,样貌一看便知是非善类的店小二,拍著自己手中的抹布,讶异地看著走入客栈的烛龙说道。
烛龙一眼便认出眼前的店小二是何物,不同於妖或精怪,眼前的怪人更非是人,而是一只鬼。
「这凡间的鬼怪妖物是越来越多了,莫怪黄帝会弃这儿於不顾。」他忽然能够体谅黄帝的作为,淡然地轻叹一声,自语似地说道。
店小二倒也不怕烛龙地走上前,扯开恶心的笑容朝他问说∶「神人大人来这儿有什麽事吗?这儿可是咱们的地盘,你就是要找麻烦,也别找到这个地头,快快离开吧!」
「大胆小鬼!你可知你在与谁说话吗?」烛龙可不允许他人这般挑衅他的自尊,微眯起一双异色的眸子,沉著声威吓道。
谁料,店小二竟还嚣张的将手上的抹布一甩,摆放於肩地背过身,「不过是个小神罢了,嚣张个啥呀?还不是与其他神祗一样是弃神一个,就不知道是在不知情下被遗弃还是在上天後被贬下,真是可怜喔!」
闻言,烛龙犹如被踩著伤处一般,当下也顾不得杀了店小二後,会惹出什麽样的麻烦,一向能高心傲的他,可不允许自己丢了面子,寒著脸一弹指,清圣之焰在指尖狂烧,不待张大嘴露出惊恐神情的店小二求饶,挥指划出圣焰,任由金色的清圣火焰烧上店小二驼背的身躯。
店小二并非一般妖物,无法被打回人形,痛苦的在地上挣扎尖叫,浑身的衣肉被烧得焦黑发烂,一股恶臭随即散发出来。
烛龙随即拉起衣袖掩住口鼻,点地往後退开几分,冷然地看著有眼不识泰山的愚蠢小鬼,慢慢的成了一堆黑炭,金尘也随著火焰的熄灭缓缓飘落,覆盖在烧黑的骨上,换化成灰地飘飞出窗外。
没一会儿,一名娇豔的妙龄女子款步走出冒著恶心气味的厨房,抬手挥了挥飘到一上的骨灰,噙著笑意走至烛龙面前。
「敢情神人大人您是想挑衅喽?杀了奴家的店小二,奴家要再去哪儿找这麽个忠心的手下呀?」
似娇似埋怨的软声,让烛龙听得浑身泛寒,眯起双眸仔细盯瞧,又是一只恶鬼!而且还是怨气相当浓重的恶鬼。「你可以与一同他作伴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呦!大人您还真爱开玩笑,不如…您留下来陪陪奴家吧!愿意来这儿光顾看奴家的人越来越少了,您就发挥您那颗慈悲心,救救奴家这颗寂寞难耐的心吧!」女子贴上烛龙精壮高佻的修长身躯,指尖直绕著他宽阔结实的胸膛画圈儿,娇声地对他说道。
「慈悲?」烛龙冷笑了声,很抱歉,他的慈悲不多,要给也不是给一只恶鬼!「我没那种东西。」他推开贴在胸前的女子,厌恶似地拍抚自己方才被依靠的胸膛,彷佛在拍去脏东西似的。
「大人怎麽这麽说呢?」女子眸间闪过一丝憎恨,语气仍然软绵诱人,抬掌伸出豔红的指甲,就往烛龙身上抓去。
早有准备的烛龙腾身一偏,弹指绕出几缕圣焰,缠住女子尖长的指甲,由指尖燃烧至全身。
「唔啊!!」女子痛叫出声,娇豔的容颜瞬间转丑,一双凤眸变得又细又长,几乎眯成了一条线,小巧挺直的鼻子,也变成塌鼻,樱红的唇,成了又厚又长,几乎裂至耳边的大嘴,看起来丑恶至极。
烛龙端站於原地,冷眼看著她不断挣扎,本以为她会如同店小二一般,却忘怀了自己的神力已馀不多,圣焰霎时消失,被烧得浑身发黑的女子,也瘫软在地上拼命喘息。
04
「嘿…嘿…呵哈哈!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尔尔罢了。」女子的身躯忽然发出诡异的声响,烧焦的肌肤忽然裂开,娇小玲珑的身躯变得歪曲,有如折断的树枝一般,腰支整个扭曲,双手双脚扶著地,扬著丑陋的头嗄嗄地笑说著。
「该死!」烛龙脸色一凛,气恼的暗骂一声,欲弹指再施术,指尖却只弹出几缕火光,便不再有任何反应。
可恶!方才欲寻出路将金焰唤来,法术也几乎用在维持金焰上了,再加上自己施法教训那只对他不敬的小鬼,又花了许多神力,导致此刻无法可施,神力消耗殆尽,就算要等神力恢复,那也是明日的事了,真是该死!都是桦言那恶仙惹的祸!
女子犹如蜘蛛般,手脚并爬地快速移动,尖声笑著说∶「没办法施出神力了吗?哈哈哈!看来传闻是真的,被贬下凡间的神祗法力都会削弱,真是可怜呀!既然如此,那你就一同陪伴死在锅里的可怜人子,作为我的腹中食吧!」
语毕。女子忽然一个甩头,一头乌黑纠结的乾涩硬发,就这麽缠住脸色铁青的烛龙,将他缓缓地往自己拖过来。
就在烛龙无计可施之下,怀中忽然落下一支木钗,光芒瞬间大作,划开了女子缠住他的发,直笔地朝她的额间插入。
女子凄厉的大叫出声,额间汨汨地流出黑血,直到木钗整个没入她的额间,青到发黑的身躯才有如木架般七散八落,风化成一摊烟灰,渐渐消散在弥漫臭味的客栈内。
烛龙沉默地看著地上的那根木钗,走上前弯身将之拾起,这不是…那恶仙的发钗吗?怎麽会放在他怀中呢?他又是何时将发钗放进他怀里而不被他发现的?怪异。
他收起木钗,打算赶紧找到桦言,好好的质问他一番,他应该知道为何神祗会被贬落凡间,太多、太多的问题了,他需要一个知情的人来告诉他答案,在这之前,黄帝大人这番所作所为就暂且放到一边吧!等他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後,再决定怎麽做。
打定主意,烛龙也不愿多逗留於此,这里的死亡气息太重了,杀了那两只鬼,将引来更多恶鬼,阶时自己可就麻烦了,眼下神力不足,他得快点找个地方歇息补神才是。
他闭上眸子,旋身走出客栈,任由寒风刮起他落於胸前的发,贴著他刚毅的脸庞随风飞舞。
就在那一刻,始终站立於窗口处的青鸟,一瞬也不瞬地睁著黝黑的灵眸,见烛龙缓步踏出客栈,它才飞身跟在他後头。
找了多久了?烛龙沉默地坐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烦躁地躺入绿地中,看著一望无际的蓝天自问。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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