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以为是有什怪异的蛇虫躲在水里咬他,于是忙挣脱一下,想要把那东西甩开
过来。可疼痛却越发热烈,痛得他快要倒下过来。
他伸手一探,只觉股下涌出一片热浊,他心里奇怪,亦越发觉得今天溪水清
冷得要紧,也就胡乱擦过几下,立起身来就往帐子走去。很冷,很冷,分明是大
热的天,不知为什么北呼就是一个劲儿的感到寒极了。他俯身把自己包在厚重的
皮毛中,裹成一团浑圆的生物,就沉沉的睡去了。
到展鹏再回到这个帐子中时,只得着个脸色白得要紧的北呼。
「你是怎么了?」他皱了眉,摸着那从未如此苍白的脸孔,心里就是一个痛。
「我……」不知怎么从那天以后,北呼就闹了好几天肚子,猎不到东西,亦
没有胃口去吃,一躺就是这些天了。可这种事情,亦不好向展鹏说去,于是就一
直我我我的,就要变成唤栏里的鹅了。
看他低着头,展鹏心里也知道个大概,就恨自己粗心,怎么就不把事情料理
妥当才走。想着,亦不免于软了声音在哄:「北呼,北呼,对不起啊,北呼。」
北呼不懂为什么展鹏突然在道歉,也就把脸凑近,要把他的样子看过仔细。
只见那眉头都皱歪了,北呼伸手去,想要把它们都揉下来。「展鹏啊,这不干你
的事,是我那天到溪边洗着,不知被什么咬了才会如此。」
这下反是展鹏呆了,被什么东西咬着?那…他心里更急,忙着去问,到北呼
羞着脸说了那始未以后,他也就明白了个大概。轻叹一口气,抚着那张青白的脸
又软软的道:「北呼啊,北呼,我能拿你怎么办呢?你就只会猎。如果到哪天你
跑不动了,猎不成了,你又会怎样呢?你能怎样呢?北呼啊,北呼…」
说着,他把北呼更深的抱入怀内。那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人,都什么时候了?
还跑到溪水里凉着。展鹏心里埋怨着北呼的无所谓,可亦一并痛恨着自己的行为。
不是明知到对方比其它人都要纯粹,都要天真吗?怎么就放任他一个人留在帐子
里?想着,那眼眶内亦不免有泪,晃晃动动,闪着那后悔的情味。
北呼啊,北呼,到那天你不能动了,又要怎么办呢?
展鹏看着北呼,北呼也看着展鹏。初时他以为展鹏生气了,可看到那泪光,
便又知道展鹏是伤心,但是在悲哀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来。于是就任由展鹏
抱着哄着,一下子又困了,伏在那头就沉沉睡去。
梦醒时候,展鹏总是不在。他爬了起来,失落的四处张望,正要站起的时候
却着了东西,仔细看来,才知道是一饼饼的干粮。北呼摸着那干巴巴的饼儿,沾
了一手白末,可他还是笑了,笑得很高兴,很满足的样子。
他把那串饼小心的分开,抓了一个放在嘴边,却只去尝它上面的细末,到嘴
角都白一圈了,还是没有真正的咬下一。想来还真是奇怪啊,要是在平日定当胡
乱吃过这饼就睡,可现在却把吃饼当成是什么大事似的,非要这样恭恭敬敬吃的
不可。他慢吃着,久了喉咙也有点干涸起来,甩甩头,眼前就一缸水已经添好了,
就像是等着他去用。
一切都布置得妥当极了。北呼痴痴的想着,手中的一块饼,又多缺了一角。
后来呢?展鹏有时会来,可北呼还是觉得他来的时候不多,就是来了也不久。
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总是奇怪的,似乎自那天以后,就失落掉什么似的。
「你在想些什么啊,展鹏?」有时北呼这样问他,并不求一个回答,却只想
错开那种奇异的目光。展鹏也只是经常笑笑,并没有特别作些什么回应。
可今天并不同。「我在想,北呼你讨厌我对你干的事吗?」展鹏突然淡淡的
问。
「什么?」北呼摸不着头脑。
「就是这么一回事。」他凑上前来,吹着那淡薄的气息,温暖着北呼那环着
半玉的耳朵。北呼只感到心上一热,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次对上展鹏的目光时,
那双唇已近在眼前。
不由分说,他们又接吻了。
松开的时候北呼说:「我…嗯…不讨厌吧?」
「不讨厌也就是可以的意思吗?」展鹏以手梳着北呼的发稍,那不听话的跳
出来,又被他温和的按下去,渐渐梳成平滑的样子。他的目光极其奇怪,像是混
杂了许多的感情,而又彼此冲突。「你总是说这样的话。」
不讨厌就是可以的意思吗?北呼想了想,觉得应该是相同的,可又好像不是
那么一回事。他看着展鹏,目光极为诚恳,想要对方告诉自己一个答案,好从那
死寂的气氛中逃离。
「北呼,我好怕呀。」突然,展鹏抓紧他的手说着。那脸孔一直于到上面搓
磨,不容那抚擦出的温热散开,也不容北呼逃离他身边一刻。北呼看着他不对劲,
也想要安慰他。一双手抱了上去,迎上了展鹏的怀抱,北呼听着那细碎的话语,
也想不出个所以来,他只知道展鹏在害怕,不知在怕些什么。
「你害怕些什么?展鹏。」北呼把展鹏抱着,只觉他真个是害怕了。一个劲
儿就往自己怀内缩去,脸孔也埋在肩膀间不肯现出来。北呼低头去他,那背后的
手越抓越紧,也不知道那是副怎样的心思,就像是沾染到他的悲哀那样,突然北
呼也想就此哭来。「…展鹏…展鹏…你在怕什么啊?」
「我怕,我下一次来,你就不在了。」展鹏的话缓缓打入北呼心中。我也怕
没有下一回,你不再来了。他在心里轻轻的呼唤着相同的话,又拍着展鹏的背项
给予安慰。然后展鹏又缓缓的说:「也许某一次你就会发现,其实你讨厌我这样
作的。」
「是这样吗?北呼。」说着,展鹏又细细的伸手去抚那张脸。那问题肯定又
似在否定,北呼不知要怎样回答,他也把手放开去摸对着的那张脸,突然想起了
什么,吞吐一下,又缓声的说话。
「展鹏,我想起来了,这种事别人都是和女人做的。」脑海中涌现在河川旁,
帐棚间所见到的各式境象,就是父母那相视而笑的场景亦被北呼拿出来对比一番。
呀,展鹏是觉得他不好了吧?这种事别人都尽和女人做去的,又怎么选像自己那
个样的人?想着,北呼不禁亦感到悲伤起来,原来展鹏觉得他已经不好了。
意味深长的目光射向他,展鹏在看着他,久了,又吐出气来:「那你呢?北
呼你也要和你的媳妇做去吗?」
「我没有媳妇。」北呼傻傻的应到。
「那还是会和我这样做的吧?」他的唇贴上他的,不容抗拒的深入,依依不
舍地退出。北呼都感到胡涂了,要说别人都跟女人做去就会高兴的话,自己倒不
觉得。就似乎是展鹏才有那个能耐能令他笑,令他愉快,那是别人办不来的事。
大概所有人都是同样的吧,要是人人都能做到,那就用不着当看到自己的媳妇就
去笑,而应该向人人都笑。
应该是这样吧?北呼想着,也不知展鹏明白了没有。后来那手慢慢抚到他两
腿之间,也诱导他的手往那同样的部份抚去。他们彼此安慰,生着热气,不禁又
在一个个吻中流逝着那激动的快乐。
喘息间展鹏怪怪的说了一句:「北呼,答应我当我在的时候,你莫要找一个
媳妇去。」
8 :短歌行展鹏什么;都知道,但也有他不知道的事。
比如说现在,族长特地到帐来向北呼说的事。
「北呼,那个人,我们大家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要把他除去了。」族长说的
时候,不忘把手往膀子一挥,似乎不这样做,就不能把他的决心展现出来的样子。
「为什么?」北呼正襟而坐,那眼睛是低低的盯在地上,使人看不出一点情
绪。
「呵呵,那是你的朋友,你当然是要问的。」他把长烟管往地上随便一阁,
一边抓起脚丫子来。那烟管喷出的烟气团团环着帐子转,形成一股难过的气氛。
族长偏着头去嗅那脚丫子的气味,一边摇着脑袋道。「不象样,不象样。唉,北
呼,你的那个朋友真的不象样。不是我们不给他一线生机,而是他自己寻着死路
来钻。」
北呼看着族长的动作,那模样还是极平静的,只是心里又起了波澜。「这话
怎么说来?」
「唉呀呀,北呼,那个人,真的不成气候。咱们是怎么对他着来的?唉呀,
你瞧他,你瞧他是怎么对我们着来!」说的气不过,族长气愤的往腿上一拍,震
得那烟管子也半滑下来。他往左右瞧瞧,一边又神秘的道。「北呼,那个人是个
贼子头领没错的了。你知道嘛?我得了消息,说他领的那班贼子这月十五,就要
打到我们族来。唉呀,北呼,你别这样看我。我们族里有的什么,不就女人和小
孩?要待他们来了,就赶不及了。」
「你可能给我个证据?」北呼盯着族长看,那黑眸子内没有其它,就只有不
容忽视的严肃和端正。
「证据?唉,北呼…现在还谈什么证据?」族长重重呼出一口气,一下又挑
起那支烟管子。「要待他打来了,那时你自会知道,可族里的人呢? 唉,北呼,
北呼…你真要待他打来了才甘心吗?」
说到后来,就是不给对展鹏的评价留一点余地,就只管说那是个该死的坏人,
要是杀晩了一刻,也都是万万不该的样子。北呼把手搓揉着,到那吱吱的声音渐
微了,才轻轻吐出一句:「那你要我怎样办?」
族长听他的口气,似是对自己的劝言终于肯首,不禁也松了口气,那发黄的
牙齿也笑得露了出来。「北呼,我不要你干些什么。可那人是你的朋友,道义上
也该由你下手才对得他,这样一来也不会损害到你的名声。」
说着,他又像想起些什么,高兴地伸手拍拍北呼的膝头,一下又笑着说着。
「北呼,你不是一直想当个英雄的吗?现在你就去杀一个人,那不就成事了吗?
既助了族里人,也完了自己的心愿,那多好!北呼,你永远会是族里的英雄。」
突然,北呼抬起了头,笑了。「族长,我会给你个结果。」
族长看他答应下来,也就爽快的拍拍手,屈身立直脚来,提起烟袋就要揭起
帐帘往外边走。他笑着,那发黄的的牙齿闪着外间的光亮,太阳光照到帐子内,
北呼却把眼睛半起来。
夜里,展鹏一如往常来了。今晚似乎有什么别的不同,揭开帐子,只见北呼
正襟危坐在那暗暗的一角,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似乎又在等待些什么。展鹏轻身
往帐子内一钻,张开嘴来就嚷道:「北呼,我肚子饿了,今天你有没有猎得什么
好吃的?」
只见那暗处传来沉默的哼声,久了,北呼才吐出一句:「没有。」
「是这样吗?」展鹏不掩那失望的神色,一手提起抽着的东西就道。「唉,
那我们也只好干吃这些饼子了。」
那暗处没有传来回应。展鹏以为他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比方说是如逃
了一只鹿,或是走失了一只兔的那么一回事。于是展鹏也没有太在意,随意盘起
脚坐着,熟练地就把那串着饼儿的绳索解开。口咬着一个,又伸手递出另一个。
「你也饿了吧?北呼。」
然而那熟悉的动作并没有到来,北呼没有接下那块饼,只是默默的坐在一角。
「北呼?」展鹏又是催促,又是奇怪的往北呼叫道。
「我知道了。」黑暗中那衣衫嚯嚯的声音传来,展鹏感到手上空了,可心里
又暖着。他往那幽暗的地方看去,只见那双眸子牢牢的盯着自己,在暗中闪着精
光,煞是奇怪,又像是充满了抑压的感情。
他隐隐看到北呼把手中的饼来回抚了一圈,就像是用手就把那个饼吃清光了,
然而嘴巴还是没动。他感到有些不对劲,于是又出声唤他。「北呼?你今天是怎
么了?」
「展鹏。」突然,那把凝重的声音从那紧闭的嘴唇上传出来。
「怎么了?」展鹏正奇怪着,连忙挨身凑近他。只见北呼闭起眼睛来,然后
像是下了大决心似的,伸手就往身后一探。
展鹏正想着北呼在打些什么主意,恰时感到手上一硬,低头一看,才看到手
里被硬塞进一团东西。
「北呼?」那是被松松的皮毛包成方正形状的东西,展鹏往北呼看去,只见
那眼神却在鼓励他把那东西打开。于是他轻叹一口气,顺从着北呼的主意,小心
翼翼的把包裹松开过来。
那是一把刀。
不长,大约就上常人的半臂般。刀宽一个巴掌,闪着精光,是把被长久使着
的好刀。展鹏认得这东西,就是第一回见面时,北呼那个笨蛋乱挥着要杀他的家
伙。他感到有点好笑,费那么大的功夫,就为给他看这东西?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