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立即哆哆嗦嗦地跪地不起、磕头如搞蒜:“公子若是外出,小的们一个都不能活了。”
溪若大惊:云淡晴到底是什么人物?而自己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他扶起小翠,擦干她的眼泪,柔声说:“到院子里走走也不行?”小翠这才破涕为笑,露出十五六岁的孩子应有的纯真表情。
溪若叹了口气。
周围的人守口如瓶,自己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是那人最后对他说的两个字:“浮日。”
偷得浮生半日闲?
暗号?
溪若苦笑,上辈子糊涂,现在更加茫然。
唯一确定的一点是云淡晴软禁了他。而他不甘心。
溪若打定主意,要和云淡晴好好谈谈。
小翠听说溪若要见自己的主子,开心得脸颊绯红,马上为他梳当下最为流行的发型。
溪若立即开始冒汗:这一折腾前面的三个小时不都白费?不弄到晚上估计没办法出门了……
果不其然,晚点吃完过后,小翠才收手,搀着溪若珊珊走到镜子跟前。
这是自己么,分明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艳新娘。几缕青丝随意地搭在额间让细长的眉毛若隐若现,眸子晶莹剔透,眼神说不出的娇涩,白得透明的脸似乎可以掐出一汪嫩汁,衬得两颊的红晕更加诱人。浅紫色的华服合适地贴着身体,微微露出精巧的脖子,金色的琉璃带饰缠绕着他细细的小腰。画中都没有的活脱脱的美人就这样轻易地蹦入自己的眼帘。溪若嗅着身上发出的使人眩晕的华贵香料,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自己的镜像,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这样的人,只能对应红颜薄命的千古箴言。
他沉默片刻,对小翠扬起嘴角:“我们走吧。”
小翠竟被他迷人的微笑震得半饷回不过神来。
溪若下定决心:既然那个人把这幅身躯交给他,那么就要好好活着。以前,他有小小,因为喜欢和她在一起,才故意习惯去懦弱。但是现在孤身在这个世界,他必须坚强。不管脸长什么样,他都是宁溪若,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小翠观察到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坚定,不由得心跳加快:怪不得主子那么喜欢他。今天水仙公子的模样,主子见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因为那是标准的伺寝妆啊。
5
溪若出现在面前时,云淡晴屏住了呼吸,浑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印象中的溪若总是淡雅的,不可接近的,而今晚却显得分外的……诱人?他知不知道穿这样的服饰进入男人的房间意味着什么?
小翠读懂主子的眼色,退身出去,轻轻掩好门。
屋内只剩下二人尴尬的对峙和骚动的空气。
“晴,你到底是什么人?”溪若直奔主题。
云淡晴看到温顺的美人露出坚定的一面,不由得轻轻一笑:“如果我说我是你相公,你会相信么?”
溪若急了:“我是很认真的在问。”
云淡晴走到他身边,拨起他的几丝长发缠绕指尖,出神地打量良久才幽幽道:“我也是很认真的答。”
溪若气得转身要走,却被淡晴的胳膊捧了个满怀。
“此时此刻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想知道我是谁?”淡晴的语气更象一声叹息,他贪婪地用高挺的鼻子静静搜罗溪若身上的每一丝幽香。那发自内心的伤感竟然透过他的体温传到了溪若心中。
“水儿,不要离开我。”淡晴的声音有点哽咽,手中的力度加大一些,几乎箍得溪若发痛,“只要你知道这个世界有你,有我。就已足够。”
溪若听得心跳加快了半拍,看得出云淡晴很爱这具躯体的原主人。
只是,这份感情,不属于自己。
溪若定神:“晴,以前的事情我全不记得,也没有兴趣知道。但是现在……”
“怎样?”淡晴警惕地问。
“能不能……”溪若欲言又止,“能不能……”小脸红作一团。
“说。”淡晴不敢再看他的脸,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弄碎了粉雕玉琢的美人。
“帮我找份差事?”溪若小狗般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揣摩淡晴的表情,心想这也算面试求职吧。
淡晴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看他认真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你在家里呆着不好么?”
“不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是男人,不想过被人豢养的生活。”溪若正色道。
淡晴突然生出玩心,低下腰,把他横抱在怀就朝大床走去。
“你干什么?”溪若用力挣扎。
“不是你自己要做事么?”淡晴咬住他的耳朵。
“啪。”溪若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我不是鸭。”
淡晴硬生生地接下他的巴掌,脸上依旧保持调侃的迷人笑容:“那你说你能干什么?”
溪若马上开始背诵毕业时写的求职简历。包括什么过了英语四级,考了公务员之类都一股脑倒了出来。听得古人哥哥一愣一愣的。
最后,淡晴说,你会算账是吧?
溪若忙点头,心想总算发现我的闪光点了。
“那你帮账房的张掌柜先做一个月试试。”
—…—||||
过分。
溪若的鼻子当场气炸。好歹自己也在老妈的千人国企做过实习会计,现在居然屈尊到去一个每天只有一两把菜刀出库的小铺记账,而且还是当没有实权的兼职助理……
不过,人在屋檐下……
等着大跌眼镜吧,云淡晴!
****************
一礼拜后,溪若把十年的坏账呆账全部整理出来,并且融入西方会计的精髓制定出了一系列完善的财务制度,被张掌柜敬为神人。因为老张从来没见过阿拉伯数字。汗。
厚厚的账簿摊在面前,淡晴吃惊不小。
“老板,我的工作怎样?”溪若一脸得意。
“需要什么奖励吗?”
溪若托了腮帮子,心中算计:薪水涨不涨都无所谓,反正吃的用的都是淡晴的,福利好嘛。现在关键的就是放假了,于是试探道:“什么都可以?”
“当然。”云淡晴认定世上没有能够难倒自己的事情。
“真的?”
“真的。”淡晴扬起嘴角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禁止插播高露洁广告)。只要是和溪若在一起,他的表情比平时暖得多。
溪若抓着淡晴的衣袖道:“每礼拜放两天假,让我出去玩好不好?”
淡晴的脸顿时白了,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点头了:“只有我在旁边的时候你才能出去。”
溪若的小脸顿时在阳光下耀眼地展开微笑。
淡晴的内心也随之轻松起来,莫大的幸福感席卷全身,如果能一直伴着自己的水儿……
6
轻柔的阳光。
拥挤的建筑。
热闹的街道。
熙攘的人群。
“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安街?好像来过。”溪若简直以为到了影视城,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嚼着糖葫芦还不停地问淡晴要各种特色小吃。
“当然。”淡晴爱怜地掏出手帕为他抹去脸上的糖渣,“是我们长大的地方么。”突然发现自己说走了嘴,于是立即住了口。
溪若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在大街上蹦蹦跳跳。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大队身着朝服的人马黑压压地从南面移来。
“回避。”淡晴一把拉住如脱缰野马般的溪若。
“怎么回事?”溪若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探出小脑袋想要看个究竟。
“皇上回宫。”淡晴的脸色很是不好。
溪若奇怪于他的激烈反应,暗下狐疑:难道晴是朝廷钦犯?正要问个究竟,人已被云淡晴抱起,奔走于屋檐之间。
……凌波微步?溪若吃了一惊,原来真的存在轻功这种东西啊。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把他的发丝和淡晴的缠到一起,二人不均匀的呼吸也渐渐混作一团,溪若不由得心口酥麻。
“放下我。”他要摆脱这种异样感。
没有反应。
“把我放下。”
还是没有反应。
静了片刻。
“嗷!”
“哎哟!”
淡晴的手背被咬了一口。溪若跌坐到地上。
“你在躲什么?”溪若揉着摔成两半的屁股,挣扎着站起来。
“从今以后,你不能出门。”淡晴压低了嗓音,答非所问。
溪若怒道:“你不守信用!”说罢提腿就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淡晴慌忙挡住他去路。
“让开。”溪若推他。
淡晴纹丝不动:“跟我回家。”
“我没有家。”话一出口,所有思念和忧伤涌到嗓子眼,溪若鼻子一酸,眼泪顺势做自由落体运动。
淡晴说不出的心痛,正要拥住他,谁知几只飞刀呼啸着迎面扑来。
“呵呵,云淡晴,很久不见。”
在淡晴闪身躲开的同时,一个白衣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了溪若。
“放开他!”淡晴大喊。
明晃晃的剑架在溪若白皙的脖子上,映出他惊慌的面容。
淡晴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拳头紧撰,任点点鲜血沿着手心往下滴,却不敢轻易出招。
白衣人冷笑道:“云淡晴,真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不过现在师傅让我把他带回去,不然现在我就让你看他的尸体。”
“浮日现在已经失去记忆,你抓他也没用。”淡晴说。
浮日,浮日……很熟悉的名字,他是谁?溪若的大脑突然混乱起来。
“这我知道,所以你也必须跟我走一趟。”白衣人笑道,“不过让你的功力不能让我放心。”
淡晴皱眉道:“你想怎样?”
“挑断手筋。”白衣人扔过一把匕首。
淡晴害怕中了白衣人的计谋,反倒拖累了溪若,便拖延时间道:“你保证不伤害浮日?”
“罗嗦。”白衣人不耐烦地用刃压了压溪若的脖子,红殷殷的血便爬上了剑身,“挑还是不挑?”
那一刀比割在自己心头还痛几万倍,淡晴看着溪若那呆滞却依然美丽的眸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住手!”俯身拾起匕首就往自己左手砍去。
一时血花四溅。
淡晴的衣服变为红色。
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白衣人的冷笑永远地凝固了。
淡晴呆呆地跪在地上,匕首不知何时已被打掉。
溪若的脸上满是鲜血,手中握着前几秒还属于白衣人的剑。他淡淡地笑着,眸子的颜色深不见底,小巧的红舌意犹未尽地舔噬起嘴边的血丝。
“水儿……”淡晴的眼睛充满了悲伤,“不,浮日。”
“师兄。”溪若走到他面前,沾满鲜血的双手抚上面前俊朗的脸,“我想起来了。”
虽然交换的只是灵体,但是潜藏在浮日大脑皮层中的已经固化成记忆的潘多拉魔盒再次被打开。
谁也不会想到,这副美丽绝伦的瘦弱身体里曾经包裹着一个最善良又最凶残的顶级杀手的魂魄。
也许真正的浮日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才骗他来到这个世界吧。
要活下去,就要不停地践踏他人的尸体。
这是浮日告诉他的哲理。
7
自体内的记忆苏醒后,溪若的性格开始紊乱起来。
以各种眈美情节为基础,按照现代的科学观点进行综合分析,即使是灵魂交换,穿越者自身的人格应该不会发生变化。但是溪若本来就很敏感,加上浮日的每一滴记忆都是以情感为线索的,于是各种感伤和痛苦如同潮水一样汹涌而来,叫嚣着要将他蚕食干净。
一个人的心原来可以那么绝望。
浮日的生活中没有一丝阳光。他只是向往,无尽地憧憬,自在的生活。
溪若把自己锁在屋里,两天滴水未进,身体已经脆弱到极限,但是还是拼命地抵御着脑中的负面情绪。
他在发抖,也在抗争。
他是宁溪若,不是浮日。
“水儿,你出来吧。”屋外的人声音显得异常疲惫。淡晴一直守在门前,没有离开半步。
水儿。溪若无意识地扯出一个笑容。这是浮日唯一的美好回忆么?
……
北方的冬天,阳光好得没话说,洒到身上却温度全无。
七岁的浮日正在河边练剑,突然头被小石子击中了,疼得嘴一咧。
“有种的给我滚下来!”浮日觉得被人暗算了,于是抬起头生气地大叫。
藏在树上的漂亮男孩则笑嘻嘻地盯着他:“我还以为是个小子,谁知是个男人婆,不同你玩了。”
“谁是男人婆!”浮日怒道,“你给我下来。”
“你上来。”男孩一脸的痞相。
“你……”浮日急得直跺脚,他不会爬树,轻功也不到火候。
“这样吧,看你长得不坏,只要你叫声相公,我便下来。”男孩看他皱眉的样子,觉得很可爱。(这么小就懂得占人家便宜了,汗)
“你做梦。”浮日狠狠地瞪着男孩。虽然他不知道相公是什么意思,但认定不是好事,于是撇过脸去,嘟着红红的小嘴,用小小的脑瓜费力地思考对策。
这时,对岸依稀有人过桥。
浮日立即识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大喜:“师傅。”
“呵呵,原来你只懂告状和撒娇哦,羞羞。”男孩一边学着他的声调,一边挤眉弄眼,“师~傅~~~”
士可忍孰不可忍。
浮日气血上涌,马上用刚刚学的步法踏上树枝,准备好好教训一下男孩。可惜他功力不够,小孩特有的肉腿也未长长,拉不开步幅,于是踩了个空。正当他害怕地闭上眼等着亲吻大地时,身体却悬停住了,原来男孩已紧紧地抓住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