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之清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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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之清风天下-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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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息红泪没有走,老八也没有。

  他们二人似乎都对九现神龙戚少商多难和波折重重的岁月有了一种悍然和熟极而流。

  戚少商微叹一声,握住了息红泪的手。

  纤细,柔软,暖。

  他笑了,双颊的酒窝现了一下,又飞快隐去。

  这笑并不令人快慰。

  浮生已过千里,一颗心早已沾尘,蒙霜,苍白,凉透。

  戚少商抬起头,只觉连江南的天色,也与来时不同。

  那明亮,清越,发出瓦蓝瓦蓝声音的天空呢?

  ……

  乌云郁结,风微微地聚集。

  下周要出差,被某人拿刀逼着,紧赶慢赶挤了一章出来。

  谢谢长生果帮俄贴以前滴章节,汗,写着玩的,自己都没留底的说。

  介章送给果果,三个口^_^

  看完了,大伙喘口气,喝下水,歇歇肠胃,等俄回来再接着玩包子。

  随便八一句,俄要去天津鸟,热腾腾滴,狗八理包子………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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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了首歌来听,可素,为什么都不能在线?哭。

  u6/222人/朗诵配乐/古典名曲/凤求凰。w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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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小雪初晴

  钟老汉从河里起出鱼网的时候,他就有预感,这会是今年沧水上最后一网秋鱼。

  许因近河,风烈如兜,天色明黯,云卷云舒,十分迅速。他拎了几尾鱼摇摇晃晃向家里赶,心里暗揣,不知能否召待得了家里那几位贵客?

  真是贵客啊,六扇门的九现神龙,那是全天下多少人景仰的大侠啊,他几年前因为交不出的租被逼着要卖女儿的时候,正是他出手相救。事后又不要酬谢,只说每年来吃他几尾秋鱼。

  以后果然年年都来,去年他嫁女儿,他还着人送了份厚礼来,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今年盼啊盼,总算是赶在秋末里把他盼来了,还带着一个极美的女子。两人站在一起,那才真是画里才能见到的神仙人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恩公好像很有点不同。他记得以前他是很爱笑的,很爽朗的笑容,这样的人向你这样的笑的时候,似乎是不能不还以一笑的。

  今年他却一直皱着眉头,偶尔一笑,也是很勉强的样子。于是他想,人有时候太有名了,也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一边想一边疾走,路过驿站的时候,他怔了一下,这里临近京城,来往的都是贵裔皇亲,权作歇脚的驿馆也是建得气派非凡。

  他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派场。

  越过卫士林立的枪戟,几顶毡绒大帐巍巍其间,一队队黑甲军士来回穿行,十多条半人高的巨獒伏地呜呜低鸣,更增肃杀。

  不由就驻足多看了几眼,当下就有军士过来推了他一个趔趄。悻悻转身,肚里早已把那不知哪里的王公大臣骂了十七八遍。

  真应了“风云变幻”一词。不过一刻的光景,等他回到茅屋时,天倏然暗下,大片乌云彼此推拥,凛然落下雪来。他听到戚少商在笑,“今年第一场雪,来得倒是不经意。”

  他心里一喜,进得屋去,一边吩嘱妇人剖鳞杀鱼,一边笑问道,“不知恩公今年这鱼想怎么吃法?”

  “鱼最好吃的做法自然是用料酒醉之……”话未说完,却突然哑在喉头,钟老汉大奇望去,却见恩公脸色变了又变,一张浩气长天的脸上,瞬喜瞬悲,竟然说不出是哪般表情来。

  他虽是山野粗人,却也见机极快,当下笑道,“不如尝尝内子的炸鱼。”戚少商脸色兀自变幻莫测,那美丽得天上人间的女子却含笑道,“多谢老丈。”那笑容,竟像也勉强得很。

  钟老汉呵呵笑着往厨房而去,耳听得另一个黑脸汉子大声嚷嚷,“大当家,想这些那些干什么,不如直接杀进去,给他一枪两个窟窿……”

  他微一寒瑟,只觉得,这天,是真冷了。

  戚少商没有说话,他在看着窗外。不过几息间,那片云雪已呼喇喇吹去无踪,他的表情也就更飘忽难测。

  息红泪心里微微一沉,叱道,“老八,别去烦你大当家。” 

  老八嘟嘟囔囔地坐回去,息红泪暗暗地微叹了一声,还是那个老八,大当家却不是那个大当家了。

  “少商,你决定今晚要去了?”

  “嗯。跟了他们这些天,一点进展都没有。今天是最后一个机会,明天进了京,这批箭下落难明。不如趁晚进去留点记号。”

  十数天来,他们尾随黑甲轻骑一路进京,戚少商数次想找机会潜入行营,无奈飞骑军行营布防,缝隙全无。竟是细密得惊人。

  戚少商微微冷笑,只怕秦飞轻还没有那样的本事,他亲耳听那些兵士说,此一路上,布防的是位“顾公子”。

  好煞气,好本事。他微微抬眼,握紧了逆水寒,他的眼神也像一把利剑。

  息红泪心中苦涩难言,一颗心像是飞了起来,全无着落。

  你不能要求一个人在时间的长河里毫无改变。可是现在的戚少商,却像另外一个人。她从来没有想过,戚少商会有这样寂如死灰的眼神。

  他们认识已经很多年了,无论分别多久,何时重逢,她都会觉得是恍如初见。

  十年前飞腾升扬的戚少商。

  八年前厚重豁达的戚少商。

  三年前惨烈悲怒的戚少商。

  无论哪一个他,都让她不能恨,不能忘,不能想。想起来,就有痛苦,一种甜蜜的,宿愿不能得偿的痛苦。

  只是,那双豪情万丈永远神气的眼睛,现在那样的空寂,那样的……

  悲戚。

  一路行来,她和老八,都在他身边。他却像沉在一个寒潭里,孑然一身,犹见寂寞。

  她觉得冷。

  那双曾看着她时总有缠绵之意让她百折千回颠倒不已的眼睛,现在只有在说到那一个人,那一件事的时候,才会闪烁出火花。

  一种绝然的,烈火般的光芒。

  那光芒的热度,甚至烧灼得她也隐隐作痛。

  她知道,他恨。

  只是,怎样的恨,能够让九现神龙的镇定坚强轰然倒塌。

  她知其然,但是不知其所以然。

  所以她只能转过头去,和他一起,看沧水两岸苍灰老绿的天色渐渐归于寂灭。

  一角墙,一幕天,一蓬树。这是夜色深沉的时分,天边是苍淡的黑褐,梧桐树沉默的站立,有些叶子还反射着火把的光,大多数却已没入暗影。

  戚少商潜在暗影里,耐心地等着守卫交班的一刻。

  十几天来,夜夜营外窥视,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守卫游戈,全无缝隙,但执行的,必竟是人。

  一个负责外围的小队长,似乎极嗜叶子烟。每到交班的时候,总会找个僻静的地方抽上两口。

  只两口,绝不再多。

  所以戚少商只有一瞬。他像狸猫一样,轻轻滑过,一掌砍在他的颈上……

  再出现,已是黑衣黑甲,他身量甚是高大,那身衣甲穿在他身上,很有些扎手扎脚的古怪。幸好连日来他已熟知巡防路线和切口,飞骑军又纪律甚严,人人严守岗位,少有人接Kou交谈。一路摸进去,倒也无人发现破绽。

  大帐已在眼前。

  他知道,按正常的路线,他应该向左转,跟在另一个小分队的尾上。正好,他可以去查那批箭器,还可以,在那些箱子上做点什么手脚,以便追踪。

  他命令自己不去看那大帐,只垂目走过。

  一瞬间。他听到了琴声。

  万籁俱静,浮生若息。

  那细细的琴声凝成一线,钻进他的耳朵里,仿佛雷鸣。

  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

  右首的大帐,黑底飞金,华贵异常。几头巨獒伏在帐旁,见人过来,略有警觉,许是嗅到熟悉衣甲,呜咽数声,又自伏下。

  琴音空灵,越帘而出,声不甚大,却如山泉出于岩石,潺潺而下,清丽动人。再得几响,弦音一变,低俯清幽,如晓月东升,风撩起巍巍月光,雾起于渺渺山涧,忽而一声清鸣划破寂静——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月下的琴声,淡淡的,仿佛在讲叙一个缠绵的故事。故事里,有持子之手,有与子携老。有新婚燕尔,有鹣鲽情浓。有举案齐眉,有誓同尘灰……

  戚少商甚通音律,耳听得那琴声由清越渐转忧伤,心知不妙,却又偏偏挪不开脚步,只听得凰声湮灭如烟,孤凤渐渐凄惶。他心中只觉有莫名苦涩,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琴声里,那只失伴的飞鸟,羽毛华丽,带着一点湿漉漉的阴气,说不出的沧桑,兀在鸣叫,兀在歌唱——

  它唱它飞过千山万水,飞过水短流长。它唱它见过章台柳下霜鬓茫,见过长恨歌里长恨长,然后它唱苦乐相参本无常,明月沟渠各一方……

  孤影掠过长空。仿佛所有的艳色都在那袅袅歌声里第次枯萎,千年冰雪,万古寂寞,却慢慢地,竟相开花……

  尾音渺渺。

  只听有人缓缓击掌,轻轻叹息,“在下一生之中,从未听闻如此伤情之曲。”

  声音清朗华贵,令人一听而生好感。

  戚少商一凛,骤然回神。帐中说话之人,赫然就是秦飞轻。

  弹琴之人却未答话。少顷,传来一阵轻咳。

  那声音极轻,仿佛极力压仰,却更显嘶哑。戚少商听到耳里,疯狂跳动的心却忽然静寂。

  他屏住呼吸,缓缓的,握紧了他的逆水寒。

  秦飞轻似在微笑,“你内伤不轻,常弹这凄惶之音,实在于己无益。”

  只听得琴弦翕鸣,和着剧咳,仿佛有人伏身琴台之上,喘息得说不出话来。

  四下死一般寂静,除去帐内那人轻轻的喘息声。戚少商盯着面前厚厚的毡布。他能感觉到,那个人,他的心跳,他血脉里寒气流动的沙沙声,他痛到抽搐时籁籁轻响的衣襟……

  他想,他要杀了他。

  他。要。杀。了。他。

  这意念从未如此坚决。

  他想像三年前那样,毫不犹豫地,一剑斩下。所有这些扰乱他心神的声音都会归为静止。

  可是,秦飞轻在场,他能杀了他吗?

  能的吧。

  只要他想,他就能杀了他。

  他悄悄拔剑。

  逆水寒轻鸣。

  不知为何,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声音,令他觉得空虚。

  以及,深冷的寂寞。

  他敛气,凝神,正待一气掠进去。

  瞬息之间,一枝火箭飞来,直直钉进辕上。

  戚少商吃了一惊。

  营内人声大腾,却是不乱。

  戚少商只踌躇了一下,秦飞轻已掀帘而出。

  猝不及防,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愕。

  戚少商再无他法,只能向后飞纵。

  秦飞轻却没有追击。

  他只是仰首长笑道,“戚大侠,下次要摸营杀人,记得选件合身点的铁甲。”

  疾退中,戚少商只能看到他脸上一道深刻的笑意,以及夜风里,一声轻轻的断弦。

  —————————————————俄素代表过夜的分隔线—————————————————

  京师。

  崇和门。

  小雪初晴。

  由城门直通皇城的大道早已拂尘尽扫,荡平江南谋逆案的飞骑军今日归城,京城民众争先涌出,都想一睹天下闻名的黑甲轻骑,以及那该千刀万剐的极恶首级。

  长街飞檐尤有积雪,入眼白晃晃一片,在灿烂阳光下更显鲜活。

  黑甲,黑骑,黑色的旗幡,行进的车驾浩荡而漫长,似乎永无穷尽。

  近百个巨大铁箱泛着森冷的光,一人首级置于木笼之内,悬在马前,血污狼籍,兀自咬牙切齿。

  路人纷纷指点纷纭,都是痛骂叛国之贼。

  “听说这次立了大功的人就是几年前伏诛的那个宰相之婿……”

  “那个顾惜朝不是曾经也是叛逆吗?”

  “听说是中了什么巫术成了药人,做的事情自己也不知道………”

  “据说秦将军已经向朝廷报功了,封赏马上就要下来了吧”

  “他们朝廷的事,是是非非谁知道………”

  “嗳,你们知道吗?据说这个顾惜朝,出身寒微之极……”

  “听说过……”

  …………

  听说据说传说里,天气也随之忽隐忽现。雪雾散去,渐有蓝意,大团云半灰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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