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钟 by 苏芸》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寒钟 by 苏芸- 第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要凝结成块,两个人的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沈默心不在焉地翻著菜单,几乎是随意地点了几个菜,这家店唯一的特色就是贵,至於食物则不过是鸡肋。沈默一边在心里诧异关远为什麽选了这里,一边偷偷打量著关远──他一丝不苟地穿著正装,举止严肃庄重,把沈默的球鞋牛仔裤衬得很不合时宜。沈默暗自想著,他从前是从来不穿西装的──几乎每次见面,沈默都能发现关远新的不同之处,见得越多,反而越发陌生。 
 菜上的很慢,然而话确实必须要说的,两个人几乎是徒劳地想要挑起话头,但无论对什麽都提不起谈性。想要说的无法说出来,不想说的又没有谈话的意义──两个人都在想著同样的事情,偏偏无法付诸於言语,只能一起艰难地维持著对话。 
 好在菜终於一道道地上齐了,於是两个人终於可以理所当然地不开口,缄默地吃著饭,味同嚼蜡。然而就是这麽一点难得的祥和也没维持多久,总有服务员接著添汤倒水的机会进来,伺机向沈默索要签名──明星不大常来的店里,服务员总是有那麽一点大惊小怪。 
 沈默尚可以忍受,关远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第四个服务员蹭到沈默旁边拿出纸笔时,关远终於爆发了,“谁让你们进来的!” 
 年轻的小姑娘给他吓得泪光闪闪,沈默叹一口气,“我们走吧。” 
  
 两个人坐回车里,胃里满满的都是郁结;车子一路漫无目的的开著,谁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车子开过一间电影院,关远突然降慢了车速,“你看。” 
 沈默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赫然看见自己被印在巨幅的海报上──是上半年拍的一部戏,上映还不到一个月,还在档期里,也不知道是第几场放了。沈默笑了笑,“首映式我都没去,也不知道票房怎麽样。” 
“这电影讲什麽的?” 
 沈默凝神想了想,只隐约记得是个警匪片,自己演一个悲剧小警察,其他的全都模糊了。 
“还真想不起来了,”沈默拍拍头,“多久前的事了都。” 
“沈默,”关远的声音突然兴致勃勃起来,“我们去看电影吧。” 

 进场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他们坐在後排,并没有引起观众的注意。不大的放映厅,稀稀落落地坐著几个观众,前排甚至有一对情侣,正在若无旁人地热吻著。沈默有些恍惚地盯著屏幕上的自己,看了一会才发觉这真的是烂片一部,注定票房惨淡。 
 当初接剧本的时候沈默稍微犹豫过一阵,余金峰的意见是让他接,因为导演和投资都还不错,而陈扬偶然地看到了剧本,就立刻劝沈默不要拍。 
 最後沈默还是听了公司的意见,毕竟陈扬在这方面算是外行,这时候再看看这部电影,沈默突然後悔起没听陈扬的劝告来。 
 虽然是部烂片,关远却看得十分入迷,目不转睛地,表情也时刻被剧情牵动著,过了一会,沈默偶然地侧过脸去,却发现关远的目光已经从银幕转到了自己的脸上,两个人的目光骤然相接,沈默有些难堪地转过头,却在黑暗中被关远紧紧地握住了右手。 
 沈默不敢挣扎,生怕引来别人的注目,在黑暗的影院里,手牵著手并排坐著,那种久远的情愫似乎开始慢慢地复活,电影里上演著悲欢离合,沈默却恍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远比电影还要沧桑和动荡。 
 黑暗中突然轻微地响起一声哢嚓声,沈默像是触了电般猛然甩开关远的手,腾地站起来,低声嘱咐关远,“快走。” 
 关远不明所以,紧跟在沈默身後走出了电影院,一直到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才问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沈默带些歉意,却始终没有看他,“我听到快门声,以为有记者……应该是搞错了。” 
“明星嘛。”关远勉强笑笑,然後转过头专心看著路,两个人再次无话可说,陷入尴尬的境地里。 
 沈默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他终於明白,无论发生过什麽,或没发生过什麽,他和关远中间始终存在著无法消除的距离感。从前是MB和正派人的距离,如今又是明星和普通人的距离。不论怎麽变动,怎麽努力,两个人似乎永远没法让步调协同,更谈不上并肩同行,总是差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车子在三环绕了一会,最终无处可去,开回了关远的家,两个人默默无语地上了楼,尴尬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关远搭讪著问,“你饿不饿?” 
 晚饭被打扰的几乎没怎麽吃,最重要的是这麽坐著实在太尴尬了,沈默站起来,“有泡面吧?煮泡面吃吧。” 
  
 锅子里的水在蒸气里冒著泡,沈默那这筷子搅了搅面条,在炉火的炙烤里微微的恍惚起来,他的心绪在这种日常的动作里漫无目地的飘荡著,锅子沸了,他脱口而出的话也像水一样自然地溢出,“扬哥,帮我拿个碗过来好麽?” 
 碗没有拿过来,站在门边的人却呆住了,沈默随意地转过身看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麽,也呆楞住。面汤爬出锅沿,溢进炉火里发出哧哧的响声,关远走过去关了炉子,不动声色地问,“扬哥是谁?” 
“没有,”沈默自己从碗橱里拿了碗,盛出一碗面来,“没有谁。” 
  
 拿著碗的手腕被猛然抓住,沈默自己踉跄了两步,倒还记得把碗稳稳地放在桌上,关远的手带著烙铁的温度,狠狠把沈默带了几步,沈默抬头就看见黑眼睛里危险的火花,让他心里一凛。 
 然而在这无声的压迫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生出来一股勇气,突然间变得无所畏惧了。 
“沈默,”两个人离得很近,关远的气息几乎吹到他脸上,“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 
 那只手握得更近,沈默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他一狠心,抬起头直视著关远,还没说话,目光里的决断却已经传递了没说出口的意思。关远慢慢地松开手,眼神里一闪而过惊愕和伤心,沈默在幻觉里听到轻微的碎裂声──的确是有什麽干净利落地破碎了,凌乱一地。 
 他退後一步,稳了稳声音,慢慢地开口。 
“关远,当初说和好的事,我考虑好了。” 
 那双眼睛无声地看著他,怒火和激动都已经平息了,眼神里的绝望很深,像是等著被宣判死刑的犯人。沈默不可能不觉得难过,然而他还是狠著心说下去,“你也应该知道,已经四年了,我们也都不一样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有错,但是现在说这个没意义,毕竟……” 
 关远的手伸过来,狠狠地按在他的嘴上,不是开玩笑或象征性地动作,而是有著极为凶狠的力道,恨不得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似的。沈默的话给堵在喉咙里,嘴里弥漫起血腥的味道,疼痛还是其次的,窒息迫使他挣扎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关远终於放开手,沈默惊讶地倒退一步,又倒退一步,关远停在原地,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惊愕又带些悔恨。 
 沈默心里轰地一声响,他知道,关远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对不起。”关远低声说,然後他的眼睛变红了。 
“……” 
“有话明天说,可以麽?”他带著恳求的语气,肩膀坍塌了下去,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沈默……明天,明天再走吧。” 
 他们都知道明天意味著什麽,也都知道那将是永远的离别。两个人面对著面,在少见的平和气氛中吃完了那锅煮烂的面,然而那平和不是来自释然,而是来自极度的伤感和疲惫。 
 关远的床很大,那天晚上两个人各睡一边,在半夜的时候关远的支起身来,轻轻地叫了声,“沈默?” 
 沈默当然没睡著,然而他也没有说话,於是关远伸出手来抱住他,把脸搁在他的颈窝里,不再动了。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没有睡著,然而谁也没有说话,就维持著这样的姿势一直到了黎明。 
 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沈默轻轻地拿开他的手,穿上鞋子向外走去──昨天晚上,两个人都衣冠楚楚地睡著,除了鞋什麽都没有脱。他的动作很轻,脚步却还在寂静里响起了回声,当他走到门口时,清楚地听到了被子里低低的响声。 
 那是压抑住的啜泣声,,隐忍著,仿佛承担著巨大的痛苦似的,因为接近无声而更让人觉得疼痛。沈默的脚步没有停,径直向前走去,当他走出大门的时候,看见东方正渐渐发白。 

55 

 按照沈默自己的要求,新专辑的筹备提前了一个月,於是沈默白天拍戏,晚上听收歌组收上来的歌,间或还要上通告,不能说是轻松。新专辑很快进了棚,录音顺利──本来就不可能遇到什麽困难,全都是没难度歌、易传唱的歌。余金峰和沈默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新专辑上架之前开一场演唱会,垫垫人气。 
 沈默的身体一直就不大好,经过那一场折腾,撑下一场演唱会是有些困难,但他还是连犹豫都没有,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同意了。 
 因为这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过气了,偶像过了三十岁还不转型就是死路一条,而他今年二十九。路不是没有,但每一条都危机重重充满未知,沈默早已经过了敢於冒险的年纪,於是他只好努力把眼前这条路走得宽一些、顺畅一些。 
 尽管他已经走得十分疲惫和茫然,间或还要上通告,却还是不得不一直走下去。 
  
 时间很仓促,演唱会筹备得明显不足,连表演嘉宾也是开唱前两天才敲定的。票卖的不是很好,上座率只有六成,余金峰使劲活络的手段联系各个高校,也还是剩下三成的票。他嘴上没说,沈默却总能听出他话里的话来,只能默默加紧排练。跳舞仍然是他的死|穴,但不管怎麽样,开场的一段舞是省不了的,沈默简直每日没夜的在练,连舞群都有些吃不消了。 
 开唱前一天,沈默去找了余金峰,“余总,座位还有麽?” 
“你要票自己拿去,”余金峰有些有些诧异,“找我干什麽?” 
“余总,”沈默讨好的意味很浓,“你明天有事不能去吧?那给你预留的位置……” 
 余金峰这才恍然大悟,却仍有些狐疑,“你要请谁来?不会是──” 
“没谁。”沈默笑笑,“余总,我先走了。” 

 那天回家的路上,沈默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於是助理在给他送面膜的时候,顺带稍了一张空白请柬过来。沈默按化妆师的吩咐上了面膜,从抽屉里翻出许久不用的钢笔,那张请柬摊在面前,散发著淡淡的香味,沈默想了很久,终於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字:陈扬亲启。 
 他写好请柬,封好,然後扯下面膜给阿铭打了电话,阿铭起初还算客气,然而听懂他的要求之後,立刻说到,“沈默你──” 
 那口气倒不是生气或者不屑,只是听起来十分的为难,於是沈默说,“阿铭,这是最後一次了。” 
“扬哥现在不在北京。” 
“我知道,”沈默说,“你找个人来拿,传真给他、扫描给他都行,反正就是个意思。” 
“沈默,扬哥不可能会去,你这是自讨没趣。”阿铭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说过了麽,你以後──” 
“阿铭,就算是我自讨没趣,也是最後一次了。”沈默在电话这一头微微地笑了起来,“真是最後一次了。” 
 阿铭沈默了一会,像思考更像是感慨,“沈默,你别这样。” 
“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沈默在他话里听出动摇和心软来,更加坚定固执地重复著。阿铭极轻微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叫人去拿。” 
  
 半个小时以後,一个年轻人打了沈默的电话,沈默放他进门来,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稍有些局促,但还算举止得体,沈默把请柬交给他,客气地说,“麻烦你了。” 
 年轻人有些羞赧地摇摇头,走到门口却又犹豫著转过身来,“……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沈默仔细地帮他签了名字,笑著送他出了门,然後那笑容就一直停在他脸上,久久不褪,刻板如一个面具。 

 第二天演唱会的开场,沈默吊著钢丝从天而降,引起一片欢呼。然而处於欢乐的风暴中心,沈默自己的感觉却并不好──他恐高,而且还很严重,他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这个出场和自己的现状意外地契合──悬在半空,一旦摔落就粉身碎骨。 
 落在舞台上的那一瞬间他松了一口气,他对台下挥著手,眼睛却看著唯一的一排超级VIP座位──除了他期待有人的那一个,全部都是满的。 
 然而他甚至没有时间失落,近万人正看著他,让他不能有一秒的分神。四首歌唱下来,沈默的背後全是涔涔的冷汗,终於等到嘉宾上场,让他暂时休息一下,换衣服补妆。 
 紧绷的神经暂时还松弛不下来,他就像一根被过度拉伸的橡皮筋,早已经失去了弹性,然而只要有那麽一点闲暇,他就不能不去想,陈扬有没有来? 
 现在想起来,他简直不能理解自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