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钟 by 苏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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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钟 by 苏芸-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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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振声明示、暗示都没用,场面被关远的爆脾气弄得一团糟,楚振声小心翼翼的观察客人的眼色,当着众人的面把关远狠揍了一顿。 
关远狼狈地趴在地上,鼻子耳朵里全是血,来客用脚尖提提他,含笑问了声:“知道错了么?” 
本来关远认个错,这件事就算了了,然而他那时仍然是不知死活的年纪,对着那人的脚狠狠吐了一口,他说了句让楚振声魂飞魄散的话:“错个屁,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靠卖屁股过日子。” 
这位副手最早的身份是帮派老大的男宠,不少人晓得这点,却鲜有人敢说破。谁知道那人并不生气,却反而笑了笑,细长的眼睛眯起来,让人遍体发寒。 
“照你这么说,你倒是想试试了?”他蹲下来看着关远,“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脱光了衣服让我上,一个是在这店里卖十年。” 
枪口顶在关远头上,由不得关远不想,关远冲他轻蔑一笑:“你他妈打死我啊。” 
那人一抬手,枪却不是打在他身上,子弹掠过人群,斜斜擦过大周的耳朵,大周刷地流了半脸血。 
关远一咬牙:“我卖十年。” 

大周当场跪下替关远求情,楚振声碍于情面,也替关远说了几句好话。那人笑了笑,打了一个电话,讲了几句把电话递给楚振声。 
楚振声拿过电话,全身都紧绷这颤抖,不小心按错了免提键。全场都听见一个深沉的男声:“就按阿勇说的做。” 
楚振声半弓着腰,毕恭毕敬的叫了声“扬哥”,那边早已挂了电话,只剩下盲音。 
阿勇拿回电话,淡淡地说:“卖就是卖,可别给我打折扣,别玩些没用的花样,你在这边干什么,我们总有法子知道。” 
楚振声唯唯诺诺,第二天阿勇离京,关远从此万劫不复。 

故事还没结束,大周仍然颠三倒四的讲着,沈默痛得麻木的头却再也听不进去了。神经像浸在冷水中一样敏锐紧绷,他打断大周,“你说的那个阿勇,是不是姓林?” 
大周点头,沈默忍住胃里的翻腾,又问:“他那个大哥,是不是姓陈?” 
大周又点头,“怎么?你听过。” 
醉酒后的肌肉总有些麻木,沈默觉得自己脸上的神经都是麻痹的,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想了想还是说,“我认识。” 
大周眼神一亮,“认识谁?陈扬还是林勇?” 
这两个沈默都认识,然而他觉得他和林勇还是不要认识来的好。他和陈扬已经三年多没联系了,但即使在他们两个最为亲密的时候,陈扬也从不忌讳让沈默和林勇见面。 
每次见到林勇,沈默不卑不亢的镇定外表下,都藏着自己如履薄冰的心惊胆战。林勇是个狠角色,他从不表示对沈默的反感,但沈默从他打量自己的眼神里就知道,自己只要有一点威胁他地位的可能性,他都会想尽办法把自己剁成肉泥。 
于是沈默说:“我认识陈扬。” 
仿佛一阵风吹灭了蜡烛,大周脸上的期许之色瞬间消失,流露出一阵心灰意冷的沮丧。 
沈默一愣:“你怕陈扬没用?林勇再嚣张也得顾及陈扬,就连楚振声,不是也只听陈扬的话?” 
大周死盯着他,灰败的目光让沈默心中一凛,“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陈扬出事了,你不知道?” 

沈默的确不知道。那时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爱关远,却对关远一无所知,需要大周来告诉自己关远的过去;他和陈扬厮混了三四年,自熟稔得很,却需要大周来告诉自己陈扬的死讯。 
陈扬从很早起就一直扶植林勇,林勇渐渐在帮派内站稳了脚,干脆拉起一伙人马干掉了陈扬,帮派内忠于陈扬的人大多数被他清洗了,也有少数逃走——比如阿铭,还有那时陈扬的新宠。 
帮派内部大换血,北京这边陈扬的旧部也都人仰马翻,楚振声对林勇为马首是瞻,总算保住了原先的地位,也因此愈发的折腾起关远来。 

沈默在破旧的沙发上心烦意乱地坐着,突然觉得一切都荒谬而不真实。陈扬死了,陈扬竟然被人算计后杀死——这个震动比他日后知道陈扬没死还要来的剧烈。 
他知道陈扬能给他很多东西,却从不开口向陈扬要求什么,正因为陈扬是他最后的砝码和底线。他不贪图眼前的好处,甚至为了不开罪林勇而故意让陈扬冷落自己,为的就是在某天陷入绝境时能够请陈扬来帮助自己——陈扬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一条万能的后路。 
如今,这条万能的后路断了,从他认识陈扬那天起,陈扬就是神一般无所不能的存在,如今,这个神也死了。 
沈默心绪混乱地站起身来,“我再想想办法吧。” 

第二天他想出了办法,这个办法未必是关远喜欢的,却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他每天去楚振声的店里,点关远出台,如此坚持了三个月,他暗地里找人疏通,在把钱当废纸花掉之后,沈默终于包养了关远。 
关远开始时是愤怒的,对沈默的做法大发雷霆,两个人甚至在夜店里闹到大打出手的地步。沈默被关远一拳打中下颌,摔倒时头被撞伤,血瀑布似的糊了一脸。自己还没感觉到疼,关远扛起他就往医院跑,一路上血滴滴嗒嗒绘出一道暗红的路径。 
血流的吓人,其实伤口并不深,怕出现脑震荡,沈默那晚留院观察,关远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他床边。 
沈默看着他,头倒不疼,突然觉得一股痛从心里直蔓出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待到半夜,沈默开口说:“关远。” 
被叫的人肩膀一震,却仍然低着头,心虚似地不敢看他。 
“别折腾了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没有回答。 
“关远,你别傻了,你这辈子都碰不上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了。你就别瞎逞强了,行不行?” 
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昏暗的床头灯让一切都迷离影绰,关远关远慢慢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抓得很紧,身体崩得如同一只弓。然后他猛地抱紧沈默,却还是让沈默看到他眼睛里闪着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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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炸起,沈默几乎从椅子上被吓起来,旁边有人叫骂,邻座的音响被调小了些,密集的枪声却仍在继续。沈默半躺在网吧角落的椅子里,面前的电脑屏幕不知什么时候自动切出了屏保,白茫茫的雪花满屏飘着,一片萧瑟的白。他伸出手动了动鼠标,屏幕黑了半秒,又慢慢变亮。 
跳出的还是显示邮件发送成功的页面,沈默切换到收件箱,一遍一遍的刷新着。 
他还如此清晰的记得和关远的那个拥抱,然而那已经是快五年前的事了。和关远有关的每一件事他都难以遗忘,每一分钟,每一秒钟,回忆自有种战胜时光的魔法,能逃出遗忘的手掌,用辛酸和幸福开出一朵花来,飘着往昔的香气,使人沉迷忘返。 
尽管这个人已经在他身边消失了四年,因着回忆的缘故,却仿佛从没离开。沈默也难以描述自己想起这些时的心情,他始终不能恨关远,对于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感到遗憾——比痛苦更加浓烈的遗憾。 
页面一遍遍刷新,却仿佛已经静止,永无变化。 

沈默第二天黑着眼圈去片场,被李梦昕劈头盖脸的指责了一通,他哄了一会这女孩终于不再和她怄气。过了三天是开机仪式,沈默胆战心惊地出席了记者会,果然被问的都是关于四年前那个丑闻的刁钻问题。他按蔡淼教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竭力装出无辜的样子,拼命转移话题。 
好在记者的焦点并非在他身上,李梦昕的老爹似乎事先做了安排,不少记者都在追捧这个并不十分出色的新人,李梦昕对各种问题显然事先准备过,答得头头是道,颇有明星相,沈默惊叹之余,难免有些遗憾。 
她是个干净的女孩,在这个混杂的世界里最难得的就是她这一份干净纯真,然而既然踏进了这个圈子,不出一年就会染上一身污垢。 
男主角卢剑当日也到场了,记者问的最多的倒是他和另一位女星的绯闻,卢剑资历尚浅,被追问得很狼狈,沈默轻描淡写的帮他把话题转回来,于是一众记者又开始追捧李梦昕。 

记者会总算是成功结束,沈默出了一身冷汗,接下来的日子反而显得格外轻松。《今夏》开机,邱予斌铁了心走偶像派路线,沈默那张脸足够好看,演技就没人去计较,很多场戏都是一条通过。李梦昕每天粘着他撒娇,卢剑感激他在记者会上的拔刀相助,也对他格外友善,一干人臭味相投,从上海厮混到巴黎,又从巴黎飞回上海,每天说笑打闹,三个月就完成了《今夏》的大部分镜头。 
在这三个月里,蔡淼帮沈默签了新的公司,那家公司有陈扬的股份,似乎是受了陈扬的关照,合同里的内容优厚到让沈默不敢相信。 
贫穷的日子结束,沈默抽空找了新房子,又让李梦昕陪自己买了个笔记本电脑,添置了行头若干,李梦昕笑他是农奴翻身,他居然深有同感。 
只有那只旧手机还昭示着自己过往的落魄,沈默听从卢剑的推荐,买了个笨重的N95;然后他一狠心,连手机号也一起换了。 

他签了新的合约,有了新的朋友,换了新的房子,理所当然的应该过新的生活。他不能做到同过去决裂,至少也应该尽自己的努力,告别过去的种种。 
这样想着,他却忍不住每天都要去查看邮箱,看看有没有关远的回信。他有时候盼着看到关远的回复,有时候又害怕看到关远的回信,然而不管他怎么想,除了几封垃圾邮件,他再也没收到任何来信。 
又忙了一个月,沈默接拍了一支服装广告,收到四十万广告费。他请卢剑和李梦昕喝酒,装模作样的感慨了一番身价大不如前之类的话,卢剑一脸苦相地给他透底,说自己新拍的平面广告只有十万块不到。 
李梦昕抱着果汁抛个媚眼,“你们别吵了,我新接的广告,不但不赚钱,还赔了,找人托关系花了好多钱。” 
沈默不理她,喝自己的酒,卢剑好奇心大起:“你拍的什么广告?” 
“WEST WOOD。” 
卢剑一脸抽搐地看向沈默,后者还他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两个男人无限惆怅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第二天没有沈默的戏,他昏昏沉沉地睡到上午,然后爬起来找了个ATM,把刚进账的四十万转进沈澜的账户。 
转账的时候他有些恶意地想,沈澜突然看到这么一笔钱,会不会觉得自己卷入了什么非法交易?她肯定不会先想到是自己打的钱,因为她和爸妈一样,也是极力想忘记有自己这么一个亲人的。 
他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响起来,蔡淼心急火燎的声音简直是在吼:“你昨晚怎么不接电话?” 
“我昨晚有点事,不好意思,淼哥。” 
“你今晚有没有事?” 

他晚上要去片场晃一圈,补几个镜头,但也不是非去不可,可以让李梦昕和卢剑先拍。 
“可能有空。什么事?” 
蔡淼说完,沈默就知道,他问自己有没有空那句其实是多余的,自己必须要有空。 
因为,陈扬来了。 
沈默花时间配了衣服,为保险起见,他提早吃了晚饭,又吞了一大把胃药。蔡淼说过四点来接他,果然四点钟一到,楼下就响起喇叭声,沈默穿好鞋悠然地下楼,没看到蔡淼的破车,倒看见一辆银光闪闪的奔驰。 
后座的车窗摇下来,陈扬探出头,示意他过来。沈默的漫步立刻变成小跑,他刚到车旁,充当司机的阿铭就下来替他开了车门。沈默受宠若惊地道了谢,小心翼翼地在陈扬身边坐下。 
“扬哥,你怎么来了?” 
“顺路来接你。晚饭吃过了么?” 
沈默的胃不按时吃饭就会痛得死去活来,他怕今晚没饭吃刚塞了两个包子祭胃,然而陈扬这样问他,显然是要带他吃晚饭。 
“没有。” 
陈扬笑笑,“那刚好。” 

陈扬今天穿的很随意,深棕色的外套,棉布裤子,软皮鞋,遍身不见LOGO,但沈默知道,自己的一身名牌恐怕比不上陈扬一只鞋。 
车再次开动,陈扬打量着沈默,突然笑了笑,伸出手来揉揉他的头:“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还得谢谢扬哥的照顾。” 
陈扬显然不原继续这个话题,收回手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车的内部很宽敞,两个人却靠的很近,肩膀挨着肩膀。沈默刚往旁边挪了挪,陈扬就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腿上,沈默惊得几乎跳起来,一路上再不敢乱动一下。 
陈扬的手一直放在他腿上,没有任何动作,却让沈默如坐针毡。车在北京饭店停下,沈默跳下车,利落的给陈扬开门,在他下车的时候用手罩住车门。关门的时候他瞟到阿铭正看着自己,目光里掠过一丝惊奇。 

陈扬领着沈默进了家安,阿铭照例在车里等。早在九年前,刚认识陈扬的时候,沈默就暗暗感叹过当情人比当手下好——至少情人不用饿着肚子在车里动辄等四五个小时。这么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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