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菜刀那真是头一回,可聪明如健阳,知道这玩意儿是切菜用的不是砍人用的。对准了大白菜就是一用力,碰一声砸的整个厨房都在震。
陈涛正洗菜,扭头就见那小子两眼闪着凶光,好似跟那白菜有深仇大恨一般敌视,赶紧从背后一下制住那小子的操刀的手,“小笨蛋!使那么大劲干什么你?切白菜又不是切猪肉,你给我悠着点!”
健阳眨巴眨巴眼睛,“没差,我力气大!”
“碰—”——又是一下。
陈涛火大,这小子简直就是乱来,右手一用力,捏紧了小阔少的操刀的手,“给我看好了。”
带着健阳的手,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不一会儿一大片白菜就成了碎碎的小块儿。小阔少望着神奇的变化两眼直冒光,时不时又打量着陈涛认真的脸,整个背靠在他的胸口体会对方的体温。
姿势是暧昧非常的,陈涛手把手的教完一遍之后才发现那小子的眼神早不在白菜上而是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气急,冷不防地一松手。
“哎哟!”小阔少没捏紧刀把,手腕一软,菜刀砸了下去。
中午是白菜肉馅饺子,小阔少也帮着包了俩,只不过他包的那为数不多的几个,长的奇形怪状,咧着大口子。最后从锅里捞起来的时候,健阳还洋洋得意,瞅准了这几只畸形饺子,一夹一个准,一半往陈涛碗里送,一半往肚里吞。他的好心好意,劳动成果啊,怎么也不能忘了同陈涛分享。
下午陈涛吸取了教训,绝对不让健阳那小子靠近厨房一步,把门一关自个儿在里头忙。小阔少顿时没了辙,只得跟陈妈还有大姐拉家常,顺便套出一些陈涛的底细来。
这是健阳第一次知道,陈涛活得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幸福。五岁的时候,他爸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之后的日子都是靠陈涛他妈一个人撑过来的,家里头俩个孩子,全都要人照顾。可陈涛从小懂事,六岁时候就能帮着他妈干活儿,那时候还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男子汉,将来要做家里的顶梁柱。陈妈是笑着把陈涛从小到大的事儿说完的,可健阳却笑不出来,想起那个雨天自己歇斯底里地把他往边上推,以为没有人能明白失去亲情的悲哀。
知道自己错了,陈涛不是没有他的不幸福的。但是他活得乐观,比自己更乐观,比自己更充实。
多年以来第一次那么正式的年夜饭,热气腾腾的一桌子菜,健阳的眼珠子直往外瞪。外头弄堂里已经有人开始放起鞭炮,吵吵闹闹的声音把节日的气氛渐渐烘托出来。陈涛忙了一天也累了,坐在四方桌前招呼着开饭。
很普通的家常菜,可是每一口吃在嘴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其乐融融。
陈妈笑眯眯地望着健阳跟儿子,“阿涛啊,下午跟小郭说你的事儿呢,把你小时候那些傻事儿都告诉他了,四岁时候扔个垃圾在弄堂里迷路……五岁时候偷偷拿菜刀切大白菜把手给切破了……”
大姐陈静扑哧笑出声来,“阿涛小时候跟个小傻蛋似的。”
陈涛一愣,又望了望傻笑的健阳,“妈……你尽瞎说……”为了堵他娘的嘴,陈涛急急忙忙往他妈碗里夹菜,一大块鸡肉。
健阳塞的满嘴都是菜,也跟着陈涛夹了一大筷菜往陈妈跟大姐碗里送,末了,还不忘给陈涛夹了一大筷鱼肉。陈妈看着心里高兴,也伸手把一个大虾塞给小阔少。健阳顿了一下,又看了看陈涛的碗,毫不犹豫地又把虾送给了陈涛。
陈涛眼皮一跳,眉头一皱,“我妈给你的你就吃,客气什么!”
小阔少摇晃着脑袋,“陈涛……你忙一天了,你吃,饿着你了我心疼……”
陈涛一懵,一回头就把那小子的头发揉乱了,笑得露牙,“得了,别肉麻!你小子才是客人吧?”
二十一寸的电视机沙沙响着,春节联欢晚会的欢声笑语充满了整间小小的屋子。健阳托着脑袋看着,视线有些模糊。
突然他的心头无来由的灵光一闪。余光里陈涛的光芒那么闪耀。
他想要一种幸福,一种独一无二的幸福。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不会熄灭的,幸福。
二十四
春晚看到快十一点,陈涛洗完澡出来见健阳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了,拍了拍这小子的脑袋,“喂,快醒醒,你小子也该回去了。”
小阔少正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中,脑袋往边上挪了挪,挠挠鼻子,躲开陈涛的手压根不理会他。
“臭小子!还不起来?!”揪着右耳朵就往上提,扯得健阳清醒过来,捂着耳朵一阵哀号,“靠别拽我!”
陈妈从里屋进来,捧着一大床被子,“阿涛,你怎么欺负人小郭啊?都那么晚了,我看今晚上就让他住在这儿吧。”
陈涛一愣,“妈!这怎么行?家里本来就小,让这小子睡哪儿?”
“怎么不行?”健阳的眼里早发光了,“我跟你睡就是了,我要求不高,有个床就行。”
看着联欢会的陈静也来凑热闹,“阿涛,让人家住一晚就住一晚了,现在外面都没车,要回去也回不了啊。”
“不让我睡,我就压马路得了。”小阔少知道使用激将法的好处,晃晃悠悠地起身往门口走,还没迈出几步,就被陈涛拽住了,“行了,外面天冷。”
屁颠颠地跟着跑进了陈涛的屋子,兴奋地一下跳到床上蹦了两三下,一回头,就被陈涛用力丢过来的枕头正中脑门,“你小子给我轻点!我妈我姐都睡下了!”
“哦……”点着头,身子往床上一仰,望着头顶上一片天花板,空间很小,是自己家卧室的三分之一,但已经觉得足够了。侧着头找陈涛的踪影,发现他在脱衣服,嘴角一扬,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猛地直起身子,滚到另一侧,拽住陈涛的裤子就往下扒。
“靠!好小子,你想干吗?”陈涛反应灵敏,一把揪住往下掉的裤子,另一手又稳住健阳的脑袋,“别闹!”
“嘿嘿……”见陈涛窘了,这是个大好机会,郭少伸出一跳腿不轻不重的往陈涛身上一蹬,趁着对方一个不稳,小阔少率先占领了有利位置,两手往前一扑,把人给结结实实地扑倒了。
陈涛使劲抽出右胳膊卡住健阳的两只手,这小子的毛爪子一向不老实,陈涛深知要擒这家伙就得先管住了这两条胳膊,随即又起身把灯关了,“给我老实睡觉,别满脑袋黄|色思想!”
小阔少的力气始终不如陈涛,整个人被拧成虾子一样被塞进了被窝,背靠着他,陈涛也躺下了,手里始终抓劳了郭少的手腕,让这小子无法动弹。
黑夜,伸手不见无指,小阔少瞪大了两只眼睛想洞穿整个狭小空间,他的背后是陈涛平稳的呼吸声,一时觉得心安,喉咙口被许多想说的话堵得发闷。
“陈涛,我听你妈说了……你爸出车祸去世了,六岁起就帮你妈干活儿,你活得不容易,可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你是一个混小子,比我过得好多了。我还拿我爸妈离婚那事儿博你同情,我他妈就是一窝囊废,没个妈就把自己当可怜虫,都不知道你比我难多了”
“说什么呢?”陈涛一下楞了,抓住健阳的手紧了半分,“别听我妈瞎说,她就爱夸张。”
“没,一点都没。”小阔少的嗓音开始哑了,骚动着整个身体,使劲地转过头来,带着光的瞳孔望着陈涛,“我想你好,比谁都好……”
陈涛忽然转过身了,嘴角挂着笑,“我很好,一直都很好。你小子不用挂心,管好你自己就行,别身边老没个人照顾就尽折腾自己。”
身体靠近了,脸快贴上了脸,带着炙热的呼吸。
“陈涛,将来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你上天堂,我就插着翅膀往上飞;你下地狱,我就杀人放火跟在你后头。谁都别想伤了你一根毛,谁敢动你,我跟他急,就算是天王老子,我都不放过他。”
陈涛听着听着,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把健阳的手心,“傻瓜!你小子就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手心带着一丝麻痒,一瞬间屋子又沉寂下来,耳边远远的有喜庆的爆竹声传来。黑漆漆的眼睛对在一起,深沉的,深的见不到底的凝重。
小阔少突然瞪大了眼睛,放大了瞳孔,伸手摸陈涛的脸,贼贼地笑,“陈涛……我想做……”
陈涛一下回神,裤子上已经搭上了这小子的手——好小子!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最后还是为了这个目的,诡计多端啊!
“小骗子”陈涛吼了一声,整个人往健阳这边一滚,狠狠贴上了他的脸颊,若有若无地吻了吻他的嘴角。
其实,这样的肉体接触很容易适应,年轻的欲望时不时地露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才隔了两个礼拜,小阔少就耐不住这份寂寞,偷了一次腥之后便不知足地想法设法寻找着下一次的机会。
窄小的床上勉强挤下两人的身体,摩擦更是剧烈,健阳的身体翻滚着,寻找着最舒服的体位,忽然咬了一口陈涛的脖子,幽幽地说,“你腿不好……这次让我来吧。”
“没门”陈涛狠狠拉扯小阔少身上的衣服跟内裤往下扒,健阳剧烈地挣扎抵抗,脑袋碰的一声撞上了墙,吃痛地大声哼哼。
屋里没有暖气,被掀翻的被子落在地上。赤裸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还打这主意?”陈涛用力压着小阔少的下半身,“告诉你,你小子就只有让我上的份,要干我,你想都别想!”
欲望紧紧地贴在入口,小阔少使劲地喘着气,两条胳膊像要打架斗殴一般,抡着拳头想挥过去。他想翻身,他想把陈涛压了,上了,可胳膊划到半空中就停下了,颓然地落在了床上。他下不了手,他下不了这狠心,他打不过陈涛,心甘情愿地败下阵来。
这回是面对面了,陈涛使劲拉高了健阳的腿,看着健阳的眼睛,坚定的目光投射在他的瞳仁里,然后狠狠的撞了进去。眼睛红了,腰软了,小阔少忍不住地喊出声来。
单音节的声响在要爆破开来的一霎那忽然被陈涛的唇吞了进去,气息忽深忽浅的纠缠着,“你轻点叫……我妈在隔壁,这儿隔音不好。”
健阳拽紧了被单,他委屈,郁闷,忍着疼咬着陈涛的耳朵,“靠……妈的……我……也想啊……可你比我还狠……你……轻点……啊!”
律动的节奏变缓了,但每一下都更用力,更深入。小阔少挺着下半身往陈涛的腹部撞,火热的滚烫的,主动寻求着那份快感,结实的床板被撞出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吱呀声。想喊出声来的时候,就死死的咬住陈涛的胳膊,留下深深的几道牙印。
一切都是忘我的,带有了强烈征服的欲望和本能的需求。任由暖流和激|情充满整个身体,然后击溃浑身上下所有的防线,冲进心里,攻下最后的堡垒。
没有什么,比结合的时候更要贴近彼此的心,两个人仿佛拥有了同一颗心脏,每一次心跳都那么合拍。
累到近乎虚脱。仰躺在狭窄的床上,胸膛起伏的呼吸,但依然彼此紧挨。
窗外的火光渐渐亮了起来,烟火五颜六色的光芒燃满了整片天空,依稀听见弄堂里有孩子们倒计时的声音。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激动人心的等待。
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
小阔少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扒着床栏,要起身。陈涛见他不方便,伸手递给了他。
二十、十九、十八……
“喂,健阳嘛?你在哪儿?我他妈倒霉死了我!”对面是江海洋哭哭啼啼的声音,“我被那妞甩了我!都快凌晨了突然给我发一短信说甩我,你他妈在哪儿呢,我想找你喝酒这年过得我忒伤心了……”
十三、十二、十一……
“你倒霉干我屁事啊!”郭少没有同情心,对着电话一通乱吼。
九、八、七……
“健阳,别挂啊……你一个人不也挺寂寞的,你出来陪哥们喝酒吧我他妈难过死了”
五、四、三……
“滚吧你!老子现在幸福得很,别来给我搅和!明年见!”哔一声,关了手机,转头,对上了陈涛的脸。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二、一……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异口同声;俩人的眼里印满了烟火闪烁的光辉。
窗外的爆竹声陡然响彻了整片夜空。
此时的郭少那么快乐——
我并不寂寞,不再是一个人。找到了可以温暖心扉的另一个人,就好像靠近了一种幸福。那是简单纯粹的小幸福,幸福着彼此的,幸福。
二十五
在陈涛家刚过完年,健阳就被他老爸逮回去关在家里应酬客人,说得让小阔少见识见识这样的场面,将来继承他老子在商界的地位也能混出个八面玲珑来。市里那群大大小小的企业家还有不同大小的官,一天接着一天的串门,大包小包地往他们家里送礼,那些伯伯叔叔的还不忘给郭少塞上红包。健阳也不客气,统统收下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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