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肯承认任何稍微超出这一范围的事物,将任何超越自己理解力能力的存在都视为威胁
到自己立场的敌人,然后加以排斥,驱逐和抹杀。本来以为冬相会保护我的,没想到他的爱
是那么肤浅,他把我交出去了,交给了那些要杀我的人。他也因此得到了武林盟主的宝座。
爱情也好,背叛也罢,很快就可以淡忘了,这真是人类记忆的优点……我只是没有想到,他
居然还保留了我的一幅画像。
“这下你也应该明白了吧?”终于说出来了,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明白什么?”应问天紧张地抓住我的肩膀。
“明白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你,不能爱你!”我把头转向一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怕
看了,我会哭。
“你还不信我吗,无尘?至今仍不信吗?”他的眼中透着我看不懂的无奈和痛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
“信啊!无尘怎么会不信问天?无尘不信天下也不会不信问天!可是,你的体内流着他
的血,那个让我忘记信任为何物的人。”我看着他的眼睛,悠悠地说道:“我信你,却不信
你体内奔腾着的鲜血!”
“你以为我会喜欢我爹吗?你以为我会为有那样的祖先而骄傲吗?你以为我会希望我的
体内流有那样的血吗?可能吗?你以为可能吗?我有我自己的行事方式,我不是第二个应冬
相!他要做他的名门正派,他要做他的武林盟主,可是我不要!我不要啊!你可以随便问问
,有几个人会说我应问天是浩然正气的?又有几个人承认我是以德服人的武林盟主的?”他
冲我大吼。
“我……”我没有办法回答他,也许他说的我早就知道了,明白了,只是固执得不肯承
认而已。
“好!”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他居然……他从来没有凶过我一次,这次,也许我真的
错了。我慢慢地低下头,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他一声闷哼。
再次抬起头来时,就看见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入他的左胸。
“问天!问天!你怎么了?谁要杀你?谁要?你说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泪止
不住地往下流,怎么抹也抹不完。
“傻瓜!谁要杀我?谁又能杀我啊?这把匕首是我自己的。”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仔细地盯着他胸口上的匕首看了看,的确是
他自己的,我能认出来,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拿在手中把玩的那一把,现在他的手臂上
没有了那个银环,也就是说他是用那把匕首刺向自己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慌乱的时候特
别没有脑子,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还说什么好了,我放心了的白痴话。“你刺你自己?为,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难过很伤心的?”如果我当时是清醒的话,我相信我绝对
不会说出这样让我自己都脸红的话。
“你难过?你伤心?那是说你在乎我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他真的是在笑,很
幸福的笑。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既然你不相信我是因为我流着让你不信任的血,而我也不屑有这样的血,因为这和曾
经伤害过你的人是一样的血。所以,所以我想我只要让这样的血流光你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是不是?”他颤抖着抬起手轻轻地摸着我的脸,“不要哭,不要为我流泪,我会心疼……
”还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问天,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你怎么这么傻?我,我是爱你的,爱你的……”我以
为我会大哭着大叫着,却只是抱着他静静地哭,轻轻地说,说着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话
。
我知道我很没用,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竟不知道要去救他,要叫人来救他,只知道无助
地抱着他,直到龙天郁来找我。一直以来,我的衣食起居全部都是应问天一手操办的,因为
他不让别人来打扰我,也只有龙天郁会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没事就跑来找我。他看到我失
了魂似的抱着满身是血的应问天顿时就傻了眼,愣了半天,才大叫道:“救人啦!要死人啦
!”
一眨眼工夫,就围上了一圈人,邵少风冲过来从我怀中夺走了应问天。
“你,你要做什么?把问天还给我!”我扯着应问天的衣角,泪汪汪地望着邵少风,怎
么都不肯放手。
邵少奇从后面拥住我,安抚道:“不要闹了,我们是要救邪皇,他流了这么多血,再不
赶快救治的话,恐怕要……你先把手松开,好吧?”
听到“救”这个字的时候,我放心地松开了手。
过了好长时间,我才缓过神来含着泪由邵少奇搀扶着跟进了应问天养伤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龙天郁和邵少风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男子,相貌俊美,气质出尘,他正坐在应
问天的身旁,皱着眉看着他苍白的脸,一脸不悦地对站在一旁很紧张的邵少风说:“他没什
么大碍,本来只不过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暂时昏迷,但问题是他什么不好用,居然用银龙匕首
那么至寒的兵器,可能昏迷的时间会长一些。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自己刺自己??!!
哼!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知道应问天没有事我就放心了,我知道是该我说话的时
候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是在为我犯下的错误而怪罪少风他们,“是我害他受伤
的!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男子看到我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你?你—
—不怪你!如果是你,我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会做蠢事了。”我知道,他一定也是深知应问
天的,所以也知道我的存在。
看到此情景,邵少奇赶紧上前来为我介绍:“月公子,他是江湖人称妙手神医的左长青
,和邪皇还有子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和邪皇感情很好,所以刚刚才会出言略重了一些,
你千万不要在意!前阵子他出去采集珍贵药材,所以你一直没有见过他。还好邪皇受伤,他
回来的正是时候。”
左长青瞟了邵少奇一眼,笑道:“多事,多嘴!”
又笑着看向我:“你不要太担心了。问天他命硬的很,比牛还壮,死不了的。”
“是我害他受这么重的伤的,你们为什么都不怪我?”
邵少风看都没看我:“凭你,伤不了邪皇!”
邵少奇得意地扬了扬眉:“那把银龙匕首除了邪皇本人根本没有人能拔开,当然,你也
不可能!”
是!不是我动的手。只是他们却不知,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又或许他门都知道
,却不说。
“你长得这么美,怎么可能做坏事嘛!” 龙天郁想乘机从背后抱住我,却在还没有碰到
我之前就被邵少风板着脸拉开了。
左长青没笑,可眼底却透着温柔的笑意:“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和他人无关。他不要受
伤,没人可以伤他,他要受伤,也没人可以阻拦!所以,我们不必怪你,你也无须自责。”
只这么几句话,左长青就已经让我留下了很好很深刻的印象了。子吟精明能干,少风表
面冷酷却很会关心人,少奇性子直得可爱,龙天郁调皮孩子气,而左长青很特别,和他们都
不一样,他像是一阵清风,让人安心,做他的朋友一定很幸福。
连续几日我都陪在应问天的床边,不曾离开。左长青不但要照顾受伤的他还要忙着给我
补身子,他说我太过虚弱,不能等应问天醒了,我却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我明知他说的是
,却仍无法逼自己吃什么东西。
直到第五天应问天才醒了过来,我知道这一次他定是伤得极重,否则凭他的武功不可能
会昏迷这么久的。
“你一直都有陪着我吗?我不敢相信睁开眼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居然是你。我以为你会乘
我受伤之际走掉呢!走地远远的,离开我这个让你讨厌的人。”他的声音很低,似乎还虚弱
的很。
我也终于忍不住了,趴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
“我不讨厌你,不讨厌你!我喜欢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怀
疑了。你,你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不要多,一辈子就够了。”
我没有抬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在笑,因为我听到他因为带动伤口而发出的
抽气声。我知道他疼,却故意坏心眼地压了压他的伤口,谁叫他让我担心这么久了。
“我这一刀没有白刺,早知道你会心疼的话,我应该刺上十刀八刀的,或许你会对我更
好。”
第六章 谋
何处望神州?
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
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无尘,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没有办法陪你,只要这件事了结之后,我就可以完完全全
安安心心地陪你了。”应问天歉意地看着我。
我知道,“黑龙”的事还没有完,前段时间他受伤,可能事情变得更糟了,现在伤养好
了,我没有理由再霸着他不放了。
“我知道了,你忙吧!”如果是武林纷争,我或许还有可能帮得到他。商界的事需要金
钱,需要计谋,需要人脉,我帮不了他。不过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处理好的。只是,他对子吟
,可以狠得下心吗?
那次跟着左长青回来的还有一个大消息。西域来了物资流通的使者,由于交流一次物资
是很困难的,所以一般来说,一百年才有一次交流,交流一次的货物也是多的无法想象。传
言这次机会对“无相宫”和“黑龙”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这批货由谁接手,谁就有可
能制对方于死地,这样的打击可以是毁灭性的。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文子吟回来了,是要和大家一起商议出价。那次我也在场,我不明
白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为什么应问天要让可能是叛徒的文子吟参加,是在赌吗?赌他们之
间的情意,只是这赌注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邵少风邵少奇想说什么的样子,却被左长青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而龙天郁却什么都不顾地大叫了起来:“什么嘛!你是奸细!还好意思过来这里?小心
我揍你哦!”
应问天瞪了他一眼,
“我只知道这是我们无相宫的内部会议,子吟是无相宫的人。倒是你,我不知道来这里
做什么。”
结果是龙天郁虽不甘心,却仍被邵少风无情地扔了出去。
我也跟着龙天郁出去了,虽然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把我当什么外人,可是我对这样的事情
也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不过就是商量出一个数字而已,我更关心的是文子吟究竟是怎么
想的,是敌是友?会不会对应问天不利?
好容易等到文子吟走了出来,我乘人不注意拉着他闪到旁边的一个小树林中,我不想让
应问天吃没有必要的醋。
我急于要证明他对应问天无害。
“你和问天从小一起长大,是朋友吧?”
“是!”
“既然是朋友那一定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伤害他吧?”
他笑,却没有回答。
我知道,人类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总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缓缓地蔓延。尤其是对金钱
的欲恋,在经历了上千年的进化后,仍然没有任何改变。伸出的双手永远也不知道满足,即
使已经有了很多,还会贪心地想要更多。当所有的心志都被金钱所蒙蔽了的时候,人就会化
做厉鬼,无所不用其极达到自己的目的。友情,那算什么?人性都会泯灭的!
我明知道多说无益,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他那么相信你,希望你不要做出伤害他也对
不起你自己的事情来。”苍白而又无力的话。
“他如果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他笑着,带着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表
情。
现在的我没有心情去解读他的表情:“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知道了。”他转身离开。
那句“知道了”里面到底放入了多少诚意?恐怕只有已经离开的人才知道。
以前“无尘雅阁”是我最害怕的地方,但现在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实在不可否
认,那里是“无相宫”最美的地方,美在主人的用心。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身后传来熟悉好听的声音:“怎样?和子吟谈过了吗?”
“你,”我猛地回头:“你都知道?”
“你做什么,我都知道。你做什么,我都不阻拦。”他拥我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