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临松了口气,果然静怡厢的守夜还是得由小青来做最好啊,立时高高兴兴陪着宋墨在房里散步,没注意到宋墨斜睨了他一眼,泄露出秋后算帐的意味。
初临泫泪欲泣,却碍于脸皮过薄没敢直接问出口,呜呜,恩主,为什么初临要跟小青到外间守夜啊。
他尽量试着婉转一些,“恩主,您夜间起来喝水,怕是不方便呢。”恩主,快想想吧,要是让初临睡在里间,您一有动静我便知了,外间可是隔了段距离呢,别说后知后觉,便是来回一趟,也耽搁你喝水不是?
“你是聋了还是睡死了?”宋墨说完,又瞪了他一眼,半响一字一顿道,“我介意!”随后将袖子甩得噼啪作响,和衣倒睡。
于是很久没听她这么发冲说话的初临纠结了,揪着同盖一被的小青不放,好小青好小青软叫一通,才明了前因后果,只恨不得将脸悔得跟肠子一样青。
他发誓,真的是只想在心里头念念,没想过自己会不小心当说出来的,恩主呐,初临真的知错了,以后类似于“不介意让人将自己同恩主说成慈父娇女”这样的话,真的真的不说了,且,往后再也不在心里头念念了。
也不说将您当成孩子哄了,哪有你这么大这么懂事的孩子对吧?所以,恩主,就让初临去里间陪您睡吧,这可是弥修上人交代的,可不是初临突然离了你不习惯……
杂七杂八瞎想着,一声嘹亮的狼嚎清晰入耳,初临眼睛闪闪发亮,恩主,你该知道初临是怕狼的吧?所以……
同是守夜人,只能以天为盖屋脊为塌的四名惊雷卫心情与他截然相反。
宋温懒声警告,“夜半扰人清梦,小心被扒皮。”双生姐妹齐齐点头。
排行老二的那位挥臂,“老娘再嚎一嗓子,反正主子还未入睡。”于是又一声惊心的狼嚎,吼完望月咧嘴傻笑,“思特有日子没给姐妹们报平安了。”
今夜未见星,唯有睹月思人。当年名震天下的惊雷卫随着被那场被人刻意淡忘的血雨腥风,渐渐消逝在世人的记忆里,唯有那时的墨王被更名为丧王,至今为世人所畏惧。
宋温翻身侧睡,将脸埋在臂弯里低喃一声,“谁叫我们倒霉了遇上那种巫术呢,这是没办法的啊。”
所以你们这些死去的混蛋,最好都给我安心准备投胎了,主子都说了,惊雷卫从未丢过她的脸,愧疚什么的,由我来背,谁叫老娘倒霉的让你们叫老大呢,况且是老娘护主不力。还有,混蛋们听清楚了,投胎前不拘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得给我把阎王的生死簿给改了!
那么好的一个主子,怎么也得长命百岁,这是我们欠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忘了是哪几位在文下面留言说初临要性、福的,于是,悲摧流泪,我发觉初临有向猥琐大叔发展的迹象了,泪水
==于是V的第一天看到这样的初临,大家觉得刺激咩?
☆、47吾护吾之爱
初临吟吟含笑伺候着宋墨梳洗;像只麻雀叽叽喳喳嘴巴不闲,一会问宋墨用完餐可愿到园子里走走;还不待宋墨答又问上等下用完药可愿歇下公务休息一会,又愁五月衣还未赶出来;到时让她穿什么合适。
宋墨抚额暗叹;怎的被他这般一念叨,觉得日子甚为忙碌?四月尾头天已近了么?
“你还是做脆梅糕去吧。”宋墨也试着学婉转。
初临立时记上一笔,“哎,差点忘了这事。”
趁着初临为她梳发的空隙;宋墨对镜反思,或许昨夜她太草率了?不过就是他隔帘说了句听着狼嚎心里怪发悚的,她便让他回里间睡了;明明是打算趁着未完婚前,先振振妻纲的啊。
这种脱离原先设想的挫败感,有多少没感受到了?宋墨细思。身后那人却不知她的心思,盘算着他觉得很要紧的事,兀自开怀。
“恩主,瞧着快入夏了,初临给您做几身里衣吧?你身上这几身过些日子再穿就显厚了。”
刚愁完五月衣,又惦念上夏衣了,怎就这么喜欢做针线活?小青也说他病着时都捻那些针线,要敲打敲打才行!
威武的墨王打定主意,冷着脸正要同某男人好好说道,不巧与那双晶亮欣喜的水眸对个正着,看着看着,心里微微发软。
算了,本就是个胆小愚笨的,平日没敲打都诚惶诚恐着,再吓还不知会傻成什么样。也罢,让小青仔细盯着点莫让他累神伤眼便是,难得他有真心喜欢做的事。但还是吩咐:“先做完脆梅糕再说。”
初临犯愁了,脸上写满了纠结,去哪找做这脆梅糕的食材呢。
刘攻出现吓了他一跳,这么多天来他从未在晨间见到这位,他同他家恩主起身时,这位还在睡,他们自园里散完步,她已跟章歌白外出寻乐子去了。
初临忙向她请安,刘攻虚拦了一下,初临却是全了礼再起身,惹得刘攻连连叹气,“怎的就偏偏学了墨表妹的迂腐性子呢。”还硬让初临改口,别一口一个刘君妇的,初临忙道不敢。他可没忘记,刘君妇虽墨表妹墨表妹叫得亲热,他家恩主大人可是从头到尾都只叫其为君妇。
“弟弟这般却让我糊涂了,你家恩主是我家恩主的表妹,让你唤一声表姑娘有何不对呀?”其后是一串玲珑的轻笑,满是善意的打趣,无法让人心生反感。
来者一袭水袖扶腰,面赛玉似芙蓉,妩媚长睫眨尽万种风情,初临顿感目眩,自刘攻身后娉婷走出的男子不是风雅楼艳名最盛的迎风是谁。
他正要回话,身侧便是一暖,于之对比的是女子冷冽刮骨的声音。
“你唤谁弟弟?”
风雅楼的凭栏、迎风,自成名后便是被倌爹捧在手心里的金疙瘩,漫说他,就连恩客们也爱得紧,漫说冷眼,便是重一句的话也不曾有人当他们的面说过,冷不丁被宋墨这般质问,被誉有为七窍玲珑心的迎风,着着实实愣了好一会。
还是刘攻打得圆场。
“是风儿无礼了,来,给初临公子赔个不是。”
迎风长睫颤了几颤,好一副弱不受惊的博怜样,他缓缓走出,垂首深深朝初临一拜,初临本想拦,柳腰却被宋墨紧紧扣住,只得生生受他一礼。
“是迎风唐突了,还望初临公子见谅!”
风雅楼头牌给下屋的过气小倌致歉,除却一直低头让人瞧不清神色的迎风和惴惴不安的初临,其他人面上皆是一派的理所当然。末了,刘攻还让人送迎风回屋休息,迎风猛地一抬头,后又似惊醒过来,带着七分娇三分委屈看着她。
“迎风自个回去便得了,不敢劳众位侍卫大姐。”
刘攻很是满意,伸手拍拍他的脸,倒还是拨出一个侍卫送他回去,而宋墨的眉头自刘攻轻拍迎风的脸后便一直没松开过,待进了里屋,遣下众人,唯余她俩,刘攻略带得意地冲头扬颌,“如何?可比得了京里的四大公子?”宋墨沉下脸,虽一语不发,但神色里的不赞同还是令人无法忽视。
“虽有些心计,可比家里头那些有趣多了。”
宋墨的脸色黑得与锅底有得一拼,“刘君妇身份尊贵,有些玩笑不可随意开。”
“你能,我为何不能?”
“你我不同。”
那个傻男人连命都为她舍了,她再不接到身边护着怎么成?本想着她真就赶不回来看他最后一眼,便让宋温几个将他接出花楼,操持他后半生,务必要让他安乐。谁想……
“小歌能,我为何不能?”
宋墨闻言,盯了刘攻许久,方摇首道:“小歌并无恶意,你不必再三试探,倘若,”宋墨眸光一闪,“给她一点时间,我信她会知如何诀择的。”
掀开茶盖,袅袅的轻烟娥娜舞姿,一点点升腾,至某个高度又再寻不到其踪,刘攻品了一口,待想说上几句茶经时,扭头一看并不是弥修,失笑地摇摇头。
“墨,记得么,少时你跟小歌一惹母皇生气,便爱躲到我书房去。”
“嗯。”
“你们啊,那会可真是宫里头的混世魔王啊,谁提到谁头疼……”
“现下也没差。”
“我说啊,能不能不要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刘攻唏嘘感叹起来,“那会母皇就总同我说,以后啊,这两个魔头得要你费心看着了……”
那时她是如何应母皇的?
是了,想起了,说定不负皇命,定让那个心伤未愈的寡言孩子和天真活泼的侄女不受任何伤害。
而结果呢?一个为了她,成为世人公认的魔头,一个,则失了本性。一切,皆自她坐上那张椅子。她的百般设防,究竟让她得到了什么?原本只是两个被长辈戏称为小魔头的顽童啊。
失诺的,一直是她,失性的,一直是她。
于晨光中细数,惊见往事如昨,迎面偶遇一人,心洁神喜坦荡荡,待擦肩而过时,方惊觉,乃吾之年少时,悲之极,痛之极,若过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写最后一句的时候,我想到了我少年时,那时的豪言壮语神马的,现在想起来,有点好笑啊
☆、48初议婚
初临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抬眼怯怯地往宋墨那处寻去,见了她;方渐渐安心。也不知是几时形成的习惯,只要于人群中看到她;哪怕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淡淡的眼神,都会觉得心安无比。
初临稍稍拉回一点心神,听刘攻絮叨,无非是她与宋墨情同姐妹的话;待到刘攻一咳,他忙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恩主说;刘君妇这人话说行事喜欢费时铺垫,而当她一咳嗽,必是要进步正题了。
一番铺垫后,刘攻省去客气,直称其名,“……初临啊,你可是原姓舒?家可有一母一妹?”
初临闻言心中一紧,期期艾艾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不想欺瞒恩主,可是,他曾应过母亲,永不像人明言他是舒家公子。舒家丢不起这个脸。
“那我就当是了。”
哎?
初临急了,忙摆手,惹来刘攻发问:“不是?”他又摇头,章歌白撑不住笑了。
“小初子,你倒是姓什么呀?”
初临不安地绞着衣角,绞了一会,忍不住对拿眼朝宋墨看去,期盼能从她那听到什么暗示,完全忘了人家宋墨可能不知他在纠结什么呢。
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喊他进来后,宋墨就没出过声,眼神也没丢给他一个,初临愈加惶恐。难道是他的身家背景让恩主恼了?
“咳,初临啊,咱就当你是姓苏吧,”刘攻轻咳,以此拉回初临黏在宋墨身上的注意力,看着他过来侧耳倾听,刘攻接着说道。
“我家墨今天二十有八,家有一夫,良田百顷,屋……”
初临脑子哐咣作响,晕得厉害,一直想着那句“家有一夫”,是呀,他家恩主今年二十有八了,虽看不出来,可是依着男十五嫁女十六娶的规定,她不娶夫才是奇怪的吧。
“……小初子,你有没有在听?”
“啊?”初临呆呆点头,“有,有在听。”听到了,他家恩主家有一夫。
“那你怎么想?”
怎么想啊,“很好啊。”很好啊,他一直以为恩主是孤零零一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恩主也是有家室的,这样很好啊,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家候着她,想必不会像在外头那样孤苦,这样,真的很好……
“那就这么定了!”
“不行!”
左耳是刘攻欢喜的拍定,右耳是宋墨坚决地反对,决定什么,反对什么,他不想知道了。初临瞅一眼宋墨,便低下头去,努力研究自己鞋面上的绣花,觉得自己真是绣得太难看了。
是京绣走针,当初是想着她来自京里头的,那便用京绣给她绣一双鞋子,待她思乡时也不怕无所寄托,常听戏里唱游女走天涯,最牵念的便是养她的那方水土了。绣完之后,不小心起了贪念,想着也给自己绣上一双,那样,就可以假装自己也陪她走东奔西……
其实,他还是很在意她在酒楼里说的话吧,说他不能陪她奔走,后来他悄悄试过了,在风雅楼走了整整一日,若非被青语强拉回来,他想,他应该还能走得更久……
“我赌小初子刚才走神了。”章歌白说着,拈起枣仁往初临身上丢去,自初临知道枣对宋墨的伤有好处,静厢怡最不缺的便是这个了。
额上的吃痛,让他无法再继续研究自个的绣花,借着这分疼痛,他光明正大的红了眼圈,可始终,不敢再往宋墨那瞧上一眼。
“你又在瞎想什么?”他不看,不表示宋某人不看他。
初临憋住泪眼,复又低下头。是呢,他老是瞎想,然后觊觎上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那般熟悉的步伐,每个脚步声都烂记于心,在她离开那会,却又总将所有来访的脚步声都错认是她。
她于他跟前站定,鼻间满是她的气息,清冷的神木香,托弥修上人的福,他总算知道她身上那股冷幽香是自哪来的,小小的一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