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毅”(这是个宏大的迷惑敌人的计划)的主要目标之一,是在登陆日以后欺骗德国入,让他们相信,他打算通过在英军战区中的卡昂发动主攻,直指巴黎。于是德国入就会不得不部署兵力来迎击。而真正的突破口却选在另外一边的美军战区。盟国远怔军最高统帅部的许多最高一级的计划,都参与和配合这一欺骗敌人的行动。蒙哥马利常常陈述这个意图,早自3 月份以来就想在艾森豪威尔的指挥官会议上提出来。例如在3 月10日,他曾直截了当地叙述他的真实意图是“保持一个非常坚实的左翼以阻止敌军从东面取得进展。”所以,对于高级美国将领说来,从这里抓不到什么把柄,最高统帅部里的那些英国军官(如特德和摩根)就更不用说了。
不仅如此,登陆日后不久就开始一阵喧嚷,看来是“刚毅”计划成功地把盟军和德国人都一起欺骗了。是否因为蒙哥马利在夺取卡昂(这是他所希望的)的一次攻击中失败了,所以他的整个战略也垮台了呢?不是这样的。但是,甚至在战后很长一段时期里,还继续用同样的话来进行批评指责。沃尔特·比德尔·史密斯(从来不是蒙哥马利的支持者)曾写道,“很清楚,我们取得地进展不是像原来计划的那样在东战线,而是在我们左翼突破成功,使全线得到宽松,并开展了运动战。”他宣称,6 月24 日艾森豪威尔在瑟堡半岛访问奥马尔·布雷德利时,“已经形成了他的主意。。作出在我们古翼缺口进行突破的决定。”其实这个决定在登陆日前数月就由蒙哥马利作出了。
蒙哥马利不公平地受到七嘴八舌的责难。交战的时候,他掩饰他的受挫,坚持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他拼命强调计划的主要方面以掩盖他在次要的失败。例如,1945 年10 月在给皇家陆海空三军科学协会的一份文件中,他宣称,诺曼底行动就是丝毫不差地按他3 月份在伦敦向将军们提出的总计划那样发展的。他说,“一旦登陆并站稳脚跟之后,我的计划是,装作要从东翼——即在卡昂战区中——进行突破,以这种威胁来吸引大部分敌军后备队投入这个地区,在那儿和他们作战并牵制住他们,使用英军和加拿大部队来执行这一任务。把大部分敌军后备队都牵制在东边后,我的计划是在西面突破,为此目的,使用布雷德利将军的美国部队,而以卡昂为枢纽。这一攻击要向南一直打到卢瓦尔河,然后挥师向东方,横扫到巴黎附近的塞纳河。”
档案证实了这件事。但是,陆军为“霸王”行动绘制的略图、地面部队图,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6 月4 日的作战地图,以及第二十一集团军自己的地图上,都标明曾达到过的战线,很清楚,事实上蒙哥马利曾指派英军和加拿大军担当更有进取性的使命。他们曾进展到跨过卡昂一圣一劳公路,登陆日之后十四天,即6 月20 日,在卡昂附近夺得一个桥头堡,其宽广足以作为能立即开辟成机场的地点。这种实际上要想拿下整个卡昂市的努力,他实实在在地花了两个月都未能奏政。
虽然布雷德利的第一军在技术上归蒙哥马利统一指挥。但是没有人把美国军现攻入瑟堡的胜利归功于这位英国将军。6 月24 日。柯林斯的第七军团的三十美国师突破了外围防御工事,开始围攻瑟堡。布雷德利于次日会见柯林斯时,给他看蒙哥马利的紧急命令M—502。
“乔,你会喜欢它的,”他咯咯地笑道,“蒙蒂刚刚宣称:卡昂是瑟堡的钥匙!”
柯林斯嘻嘻地笑着说:“布雷德利,让我们打个电报给他,请他把钥匙给我们送来!”
那天,艾森豪威尔写信给布雷德利,“我最热切地希望你明天能拿下瑟堡。一旦你拿下瑟堡,我们就必须立即投入后备力量,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南进攻。敌军已经集结兵力,我们必须不让他们在半岛的北半部挡住我们。第二军的进攻今晨开始,敌人援军将会被吸引到那一边去。这给我们一个非常难得的短暂机会。”那天晚些时候,布雷德利回答说,他希望能在本月底收拾掉瑟堡,虽然这样一来部队实际上得不到休息。当休斯在6 月27 日乘C—47 飞机飞往战区时,一面白旗已在瑟堡兵工厂上空飘扬。他也竭力劝说布雷德利赶快向半岛南端进军,但这位军长并不那么乐观。
回到英国后,休斯驱车到盟国远征军最高统帅部去看望艾森豪威尔,并送交布雷德利给他的一封信,信中要求把他的出击日期推迟到7 月1 日。此后不久,又来了第二封信,要求再推迟两天。布雷德利写道,“我非常担心,在现在这个时候去打击敌人,我们有没有既能持续前进,又能大败敌人的力量。我希望能持续前进而没有什么太大的停顿,一直打到半岛底部再拐弯。”
艾森豪威尔叹了口气,对休斯说,“有时我真希望乔治·巴顿在那里。”
第三节巴顿觉得自己像个逃兵一样
瑟堡半岛战役结束了,但却付出了惊人的代价。战场上弹坑遍地,弹痕累累,树木所剩无几,东倒西歪的纳粹掩体中,到处是各种战斗的残骸——弹药箱、破衣烂衫和各种子弹。6 月的最后一天,布雷德利和他那沉默寡言的副手考特尼·霍奇斯将军一同来到霍克角视察。霍奇斯写道:“当时仍散发着火药味和使入恶心的尸体腐臭味。”他在主要阵地的背后五十码的小道上看见一顶钢盔,便拾了起来。这是第二营的一个士兵的帽子,帽子前沿有个子弹孔,后边也开了口,帽子里还是湿漉漉的。自登陆日起,已有五千名美国士兵牺牲两个星期不断连降大雨,瓢泼似地下个不停,洪水泛滥。使诺曼底灰蒙蒙的大地浸泡在一片大水之中。雨水浸透了大地表层,战场变成了泥潭,这是隆美尔几个月来为顶往进军者所期望的。无论老天下雨或道路泥泞与否,英美两国的部队必须向东南推进,到达法莱斯和阿尔让当附近的低洼地带,因为只有从那里,他们才能以装甲部队的优势向巴黎大规模进军。
当诺曼底滩头的战斗陷入僵局时,英国国内人们的情绪开始低落了。但有一个人比其他人显得更为沮丧,这就是乔治·巴顿。他似乎觉得自己吃了个败仗。当战斗的炮声远远地从海峡对岸传来时,他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当时,艾森豪威尔也在英国,但他至少还能在乐意的时候乘驱逐舰到战场看看,而巴顿却不能。他在登陆日身背匣子枪,准备出发进军。可是,人们赴前线参加战斗了,而却把他留在柴邵皮欧弗的司令部里,他自己觉得像个逃兵一样。
6 月18 日.登陆日之后两个星期,巴顿来到伦敦与埃弗雷特·休斯及J·P·共进星期日午餐。这里由J·P·招待他们。巴顿给每个人做了一个炒蛋,里面政了许多豌豆。尽管如此,这顿饭吃得并不令人愉快。那天下午,V—1 型飞弹又开始袭击伦敦。他在给夫人比阿特丽斯的信中说:“我认为,这些炮弹只不过是些碍手碍脚的东西罢了。”第二天,休斯再次和巴顿共进午餐。当后者还没有把餐刀送到嘴唇边,一枚飞弹又在不远处炸开了。一吨重的炮弹爆炸时飞起了大量的碎片,窗外升起了一大团烟雾。浑身发抖的休斯看见巴顿对此毫不在乎,连眼都不眨一下。自然,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这位第三军指挥宫总是说:“我要回美国去,我担心会死在这里,而不是战死疆场。”
同一天,巴顿会见了英国军事专家利德尔·哈特。并且直截了当地指出,英国军队迄今为止在卡昂一带没有达到任何预定的目标,而美军却在瑟堡半岛大规模挺进。利德尔·哈特回敬道,英军在关键的时刻稳稳地拖住了纳粹的军事力量,这才使美军得以大规模推进的。巴顿断定,更多的德军正虎视眈眈地面对美军。利德尔·哈特又一次有礼貌地否定了巴顿的说法。他了解如下一个事实——英军以一个装甲师的力量牵制着德军四个装甲师,而美军只与一个德军装甲师交战。当天晚上,巴顿在日记中对此写道:“他竟敢在一个认识不久的人面前把美英之间的通力合作如此轻率地比较,真令人吃惊。”
几天之后,艾森豪威尔邀请仍旧愁眉不展的巴顿一起到康沃尔去视察,巴顿认为艾森豪威尔善于接近部下,可他说话的方式在巴顿看来是太随便了,他总好用第一人称。巴顿以怀疑的态度在日记里写道:“这是当官述,而不是军人的说话方式。”巴顿很想去法国,但他在炼狱中洗涤罪恶的时间太长了,等了好几个月,看来还是没完没了。自西西里登陆以来,他蒙受的奇耻大辱,难道就没有机会摆脱了吗?如今上面不准报纸再提他的姓名。他——乔治·巴顿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6 月底,他奉命把部队开往英吉利海峡的一个装卸港。到底可以干了!他的护送车队以六十码车距,二十英里的时速绕道前进,每两小时停七分钟,最后来到装卸区,很快就传来了他等待了很长时间的命令:把他的第三军指挥部迁到法国去。命令告诉他到达法国的日期是7 月6 日,即登陆日之后一个月。
现在,人们对V—1 型飞弹的恐惧心理占了上风。艾森豪威尔的一个参谋人员在6 月29 日的日记中写道:“我们奉命不得在给家里写信时谈及这种飞弹,可是来袭击的飞弹却越来越多。”可恶的V—1 型飞弹不分昼夜地来扰乱,因此不时传来的嗡嗡的警报声扰乱了伦敦的正常生活。休斯累病了,他写道:“来袭击的飞弹实在太多了,昨天一百二十枚。”他知道,形势或许会恶化。一个年方十八岁的德国俘虏曾供述过V—2 型飞弹的情况,听了真令人毛骨惊然——他说,这是一种能摧毁十平英里地区的火箭弹,是“德军企国免遭失败的最后希望。”
发了疯似的伦敦人又一次进了地下铁道的隧道,当然不是去游玩,而是去睡觉。记得1944 年2 月,当高射炮突然在伦敦东区的地下铁道外开火时,也像这样发了疯似的人群在站梯上惊慌失措,混乱不堪,以致二百人被践踏丧生。现在V—1 型飞弹来袭击,地下铁道作为后方,可以寄宿,有些地方靠墙也架起三层的铺位。
伦敦已完全不像休斯想象中的那种城市了。他顺便到里茨、多切斯特和克拉丽奇三家酒巴走走,可所有的酒馆都在九点半之前关闭了,九点半后,街道已空无一人。
艾森豪威尔将军精神上十分沮丧,6 月30 日,他与他那个刚在滩头呆了一天的副手作了一次长谈。特德说,连续几天的大风暴刮得海上波涛汹涌,名为“桑树A”的人造港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再也不能使用了。因此,增援部队和军需都远远赶不上需要。而且自登陆日至今,二十四天过去了,但蒙哥马利预期的军事目标一个还没有达到。这样缓慢的进展速度使艾森豪威尔和特德大为担心。现在,蒙哥马利本该占领大约二十七个飞机场,这样,盟国六十二个空军中队也就可以开始行动,而事实完全出乎预料,真是糟糕透了。特德告辞后,艾森豪威尔对凯·萨默斯比说,“蒙蒂正期待敌人一场激烈的反攻,但是他相信他能够打败它。同时,他也只好等待。”凯·萨默斯比在日记中写道:“布雷德利向法国南部进攻的计划延缓了。”他本应于6月22 日发起突破瑟堡半岛底部的攻势,可是,与纳粹结盟的法国兵却顽强抵抗。士兵们彼淋得浑身湿透,疲惫不堪,加之军火供应不上和风暴袭击,就更是困难重重了。
将军们大为烦恼的时期开始了。各盟国报纸已开始无情地把这次战役称之为僵局,尽管盟国已摧毁了欧洲大陆的铁路网和公路桥梁,但德国的援军还是源源不断地从苏联前线抽回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尸骨成堆的堑壕战情景,又像恶梦似地出现在人们的头脑中。
7 月1 日,当艾森豪威尔亲自去战场视察时,他心情忧郁。这里有他个人的原因。他刚让自己的座机B—17 型“空中堡垒”把儿子约翰送回了美国。凭着一时的冲动,为了填补飞机上的空位,他又让自己的工作人员,连同凯·萨默斯比,都去休假。他又心血来潮地安排凯·萨默斯比去拜访他的夫人,并在信中煞有介事似地解释说:“萨默斯比夫人想去找阿诺德夫人(她已故未婚夫的母亲)。。大家都指望在飞机抵达美国后能过上一周的痛快日子。”
艾森豪威尔在飞机上看到整个诺曼底就像一片汪洋。当他的座机溅着泥浆水着陆时,他发现自己从飞机上见到的情景并非错觉。自大风暴过后,倾盆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布雷德利在机场迎接艾森豪威尔。然后,他们一起驱车到了靠近大营浴场的布雷德利的指挥部。艾森豪威尔将在那里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