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寇和青娥用柔软的绢帛分别将张纤的长发以及身上的水慢慢蘸干,然后伺候她穿上采衣。
“为了渴望的东西而不惜一切,真的那么不可饶恕吗?”
张纤端坐,青娥持梳,为她理顺头发,而丹寇跪在她面前,端着一面菱花镜,让她看清楚镜中的自己。
因热气熏缭,那镜子看不真切,张纤抬手,手指滑过之处,抹掉了镜面上的一层薄雾。
“我不想像烂泥一般,我是皇子,我要得到皇子的尊严……这就是我应得的。”
镜面上抹掉雾气的地方,显露了一张精致美丽的脸,乌黑的发,艳丽的唇,面颊熏红,眼睫上还沾染着水汽,好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
张纤唇角一勾,笑了起来。
那一处,树下,长公主看着景王赵荻的眼神渐渐浮现出忧伤,而赵荻的面色平静得就像是从不曾怨恨过一般,他继续道:
“所以……姑母,对不起,但是能够帮我的人,才是我的朋友。”
这样的事,赵清见证过不止一次,每次不管是怎么样的开头,又不管是发生在谁的身上,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不受控制的。
“荻儿,也许你……”
“姑母,看,有宾客至。”
身后传来嘈杂的声音,长公主回头,只见驸马高光孤已经带着宾客向此处而来,而等她再回头,赵荻已经转身离开。
这一天是张纤的大日子,心情不免激动,在东房静候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仔细回想一切的礼节,今天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这关头可不能让人笑话去。
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这一天也像平常母亲那样,立在东面台阶位迎接宾客。费老夫人为今日正宾,协助费老夫人行礼的,乃是驸马高光孤的长女高弗雪。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因长公主和高光孤结为夫妻,所以高弗雪也算是张纤的姐姐,正适合这个身份,为了营造一家子和气的气氛,张纤同意了长公主的建议。
在乐声中,正宾费老夫人到来,长公主迎上去,之后引于正宾坐,而早已等候在外的客人,也依次入了坐席。
长公主归了主人席,待定后,起身致辞,及笄礼便正式开始。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费老夫人高念贺词,依次为张纤进行仪式。
张纤依次梳头加笄、去笄换钗、去钗带冠,而每次中途,便要去东房更换相应的衣裳,从素衣襦裙,然后到曲裾深衣,最后换上的,便是广袖礼裙。
张纤为了这次的及笄,花了不少心思,每次更换的头饰和衣裙,无一不精致华美,素衣清丽,裙裾多姿,广袖礼裙更加瑰丽无边,穿在张纤身上,精心打扮,竟有了一抹艳压群芳的风姿。
那种含蓄柔美,却隐藏不住,流露一丝张扬的美丽,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张纤的用心,没有人可以怀疑,眼前已经引起过一场混乱的少女命中注定就是不凡的。
而在观礼者的目光,都被这位少女所吸引的时候,景王却发现人群中的一位年轻贵妇一直在看着自己,见景王看来,那贵妇悄然一笑,然后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双风流妩媚的眼。
赵荻见状,心有所动,唇角微微上翘,对那贵妇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悄悄起身离席。
与此同时,另一处,院内,呼烈儿和侍女丹寇一道远远观看了仪式的举行,呼烈儿身量高壮,目力也是极好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那一道明艳的背影上,而丹寇则站在台阶上眺望。
“郡主今天真漂亮。”丹寇赞道:“你看到了吗?”却没听到呼烈儿的回应,丹寇扭头看向呼烈儿。
呼烈儿感到丹寇的目光移向自己,略一沉吟,道:“……嗯。”
就在他们说话间,院外传来一些声音,不一会院门被打开,有人唱道:“太子殿下到——”
随之,一位姿兰玉树的少年,便出现在门中,便是太子赵珏,他来晚了。众人见太子驾到,不免有人便想要行礼,被太子挥手阻拦,仪式便继续举行。
费老夫人最后一次念祝词:“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灵曦甫。”
从太子这里看去,也只不过看到堂中一名少女婀娜的背影。
行礼中张纤已然感到身后那人的视线,眨了眨眼,回头看了傻傻站在那里太子观望自己背影的赵珏一眼,然后又低低一笑,转头朗声答道:“灵曦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
就在张纤继续进行她的盛典的时候,人群的一个角落,几名少女悄悄聚拢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议论什么。
“她真的回来了。”
“我们该怎么办?”
“早知道就不写那些信了,是谁说她回不来的?真是害死人了!”
另一位小姐挤了进来,悄声道:“你们围在一起干什么?”
“合丰,你看到没?连太子都来了,她的气焰一定会越发嚣张,我们怎么办?”其中一名少女急道。
那名小姐,正是靖安侯爷家的嫡小姐,赵合丰。只见赵合丰冷笑:“你们怕什么,就算她回来,也不再是过去的她了……别忘了,我们还有馥雅郡主。”
没错,这个安阳城,也许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欢迎昭荣郡主的归来。
……
就在同盟者一致对外的时候,长公主府西南角的假山——
年轻的夫人远远跟着那道身影,弯弯绕绕之后走到此处后,那人就不见了,她见此处偏僻冷清,不禁有些害怕,正不知如何是好,假山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将她拉了进去。
“啊唔——”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她的嘴,那人将她按在石壁上。
“尚书夫人,你勾引本王么?”赵荻轻笑,说话间,松开了手,却是改揽住那女人的腰部。
“王爷真是没良心,引人家来这四下无人的地方,倒还说是人家勾引。”尚书夫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娇嗔道。
安阳城隐藏在繁花似锦之下的,是没有羞耻的放…荡和奢靡,这种气氛,真让人有种归宿感,赵荻笑意更浓,手下不安分了起来,他低着头,额头几乎贴上了尚书夫人的额头,鼻尖多有若无的触碰,仿佛在轻轻嗅着她的味道。
“夫人敢说,没有勾引本王?”赵荻以一种充满男性诱…惑的声音,轻道。
尚书夫人迷醉于这种暧昧的氛围,与赵荻之间的视线几乎勾出天雷地火,不觉气息就乱了起来。
“还说呢,王爷喜新厌旧,听说这场多久的光景儿,又纳了三房美妾,你个薄情寡义的……唔……”
原来,这二人,竟然还是老相识。
好半天,两人才分开,尚书夫人察觉到什么,有些慌乱的道:“王爷,别,这里不行……”
只听一阵衣裳梭梭的声音,赵荻压低声音:“放心,这里极是隐蔽,不会有人来……”
那尚书夫人颇有风情,虽然心中害怕,却更是被这种刺激撩拨的愈来愈兴奋,她见这里却是隐蔽,身子又是被弄得酥软不已,一时情…欲占了上风,颤声道:“……王爷真是狡猾,是……如何找到这种地方……”
赵荻闻言,目光一沉,没有回答,那夫人早已经酥透了,也没察觉不妥。
接着,便是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从那假山中隐隐传出。
……
就在每条支线在按着自己的脉络延伸的时候,长公主府,众人瞩目之下,张纤与长公主并列,在太子赵珏温和的目光中,对着所有参礼人翩翩行礼,低头浅笑,温婉得好似与世无争一般无害。
诚然,这个安阳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迎她,但是,她是张纤。
除了骄傲,执着,睚眦必报的昭荣郡主,有谁还能这么霸道的抓住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她其实已经成功了,不需要别人的欢迎,敌视或者仇视都无法将之打败,因为她已经站在了这里。
跋山涉水,千方百计的回到这里,凭什么认为,她还会再一次的被打倒?
安阳城的菇凉们,抓稳扶好,昭荣郡主凶猛来袭了~
上半卷完
☆、第五十五章
天弘六年;在凤霞山漫山梨花飘落的季节,大昭长公主赵清邂逅了威远侯周成昱,次年皇帝为二人指婚,随之长公主与亡夫所出的女儿昭荣郡主张纤住进了皇宫;在此之前;一直暂居于在长公主府的已有五年的皇长子赵荻;也回到了皇宫。
婚后两年;长公主赵清与周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羡煞旁人。
天弘九年;长公主二十七岁的寿辰;在赵清的执意下;并未大操大办,只是关起门来小宴一番。
这一天,周成昱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两个孩子,男孩约莫九岁,生得细眼薄唇,单薄消瘦,穿着华衣锦服,一言不发的走在前头,周成昱虽贵为侯爷,也落后于他半步。
这孩子,便是皇长子赵荻。而周成昱另一边牵着的女娃儿,自然便是年仅七岁的昭荣张纤。因他二人是从宫中出来,身后跟了一干宫女太监及侍卫也不稀奇。
看起来,昭荣郡主和周侯并非传言中的那么水火不容,两年前,小郡主离开长公主府的原因,便是不接纳周侯成为自己的继父,小孩子虽然没有见过亲生父亲,心目中的生父,却是精忠报国的英雄,因此对母亲改嫁这件事,十分恼怒。
长公主的小郡主若是要闹起事来,那可是非一般的闹腾。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住进了皇宫。此事对小郡主也是非一般的打击,不过两年时间,从当年的一见就炸毛的状态,转为乖巧继女状,小郡主为了能回家,忍得可真辛苦。
“阿纤、荻儿,你们怎么来了?”长公主见了,不禁讶异。
“姑母”赵荻略颔首。
“母亲——”小郡主见了母亲,眼睛一亮,松开周侯的手,扑进向长公主,撒娇道:“母亲,阿纤好想你~”
长公主蹲下抱了抱女儿,又拉了拉赵荻的手,转而对着丈夫笑道:“你去宫里了?把他们接来了?”
周成昱也笑,道:“你平素最牵挂的就是大殿下与昭荣郡主,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怎能不接回来替你庆祝一番?”
长公主与周成昱四目相接,相视一笑,她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起身,道:“你有心了……本宫很高兴。”
说罢,二人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去。
赵荻虽是皇长子,却也在长公主府住了多年,对于长公主府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且他还是小孩子,寒暄两句,就不想再叫周侯相陪了,要和昭荣郡主一同去后院玩儿去了。
“让他们去吧。”长公主调侃周侯:“你一把年纪了,说话也无趣,在这儿陪你说话,你不嫌他们顽皮,他们还嫌你无趣呢。”
周侯不过刚刚而立之年,但跟两个小孩比起来,可不是一把年纪了,周侯闻不但没生气,还笑了起来:“罢了罢了,听公主的便是,还请大殿下自便。”
待到两个孩子离开之后,便有下人来报,客人已经到了。
虽然说是关起门来小宴,但长公主的小宴,又能小到哪里去呢,未免寡淡,素日交好往来密切的都还是请了,周侯起身去待客,临走时想了一想,对长公主小心翼翼的道:“昭荣郡主如今大了,比小时候懂事不少,我看你也时常挂念,不如想办法把她接回来,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长公主闻言一愣,抬头了周侯一眼,目光中渐渐有感激之意:“……难得你不计较,甚好,等过了今日,本宫就去和太后商量商量。”
周侯笑了笑,温情脉脉的握了握长公主的手,然后便离去了。
长公主见周侯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笑意渐冷,派人去后院将皇长子和昭荣郡主截住。
赵荻和张纤没有多久,就被带到了一处废院里,当然,宫中带出的两名宫女,一名太监,四名侍卫,也跟了过来。
那几人见了长公主,俱是行礼。
“出宫之前,圣上可吩咐过你们什么。”长公主没有先和赵荻、张纤说话,而是先问旁人。
那几人便道:“圣上吩咐,誓死保护郡主和大殿下的安危。”
长公主闻言,面色已经极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