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有罪为何不死?”他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冷傲地询问孩子。
孩子倔强地抬起头看他,坚毅地回答,“阙害死父兄,乃是不义之人;有愧国家,乃是不忠之人,阙的确该死。但是阙不想如此死去,阙想活着,为父兄报仇,为国家血恨。阙发誓,下次一战必叫和族全军覆没。”
“我凭什么信你?”这个孩子有着难以估量的隐忍力,也有着冲天的志气,若是好好培养,必会成为他的一柄利刃,不过为了不让孩子骄傲,他没有立即放过孩子。
孩子却是不着急不变色,他仍是坚毅,“阙不求陛下相信,阙只求陛下给阙三年,三年后阙必大败和族。”
“你就这般肯定?”他好笑,不过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三年后,他也不过只是个少年,有什么能力?
“阙可以命为注。”孩子宣誓。
他本想继续为难他,告诉他现在他的命就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他是凭什么和他用命做赌注?但是,他突然就决定相信这个孩子,相信他可以说到做到。
后来,孩子也是真的做到了,此后更是未败一仗,他和他也是有些兄弟情分了。
又看了一会男子,晏祈叹了口气,“你要求的我答应,但是你必须得让言祚映消失在这个世上。”
“多谢陛下成全。”男子拜了拜晏祈,然后面色微露了些不舍以及无奈,说着,“不知陛下要处置碧妃?”
“朕在同你说言祚映的事,你倒管起朕的家事来了?”晏祈瞪了男子一眼,然后突地笑起来,看着
窗外的明月,回答道,“自是冷宫黄泉中其一。”
碧妃,闺名苏碧,乃是苏彼之女,苏彼在位时专横娇蛮,为祸后宫。
“那臣有一计,即可除言书又可诛碧妃。”男子的目光渐渐变得狠绝。
看着男子的眼神,晏祈知道这一计策绝对是诛杀言书最好的计策,也是男子彻底决定舍弃言书的表示。
好奇地,言书笑问:“是何计策?”
“言副将嫉恶如仇,假传圣旨诛杀碧妃。陛下谅其忠义,免诛九族,杀之。”男子语气平缓,淡淡而言。
“言祚映可不是个冲动的人。”晏祈提醒男子,再怎么说言书和他也算是同门,皆是由大儒莫玉所授,对于言书的品性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那么,苏彼曾抓获言书心上人,侮辱之 ,其心上人不堪受辱自缢而死,言书为报此仇。”男子继续解释,“极少有人知晓言书原来思慕的就是云相之女,就是言书向云相之女提亲,也可说是因云相之女长得与其心上之人有几分相似。”
“休予,你够狠。”
……
七天了,云慕没有踏出云府半步,倒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云清将她彻底监视住了,就是出恭也是有三五个女婢随同的,让她有想法却无法作为。
百般无奈之下,云慕只好派了会武动的阿女前去寻找言书,告诉他她要嫁给他,不管她的父亲怎么反对,她都不会改变。
看看天色,已是几近傍晚了,阿女却还没有回来,云慕的心情也难免越来越忐忑起来了,她深怕阿女会被自己的父兄发现,虽说阿女武艺高强,但是和自己的父兄比较起来,实在是不好评估。
焦躁地等到了夜幕降临,云慕再也等不下去了,她粗鲁地推开房门对着门外站着的两个家丁道,“我要见我哥。”直接找云清,她不愿,她不要也不想看见那个强迫她意愿的父亲。
两个家丁相视了一眼,片刻之后,才不急不慢地说着,“公子正和相爷谈事,不许任何人打扰。”
“谈事?”云慕品味着这两个字,思虑着一番,然后换言之,“我父兄的谈事我难道不能去吗?现在不用你去说,我自己去。”
“可是……”家丁们为难,却也不愿放云慕离开,两个人纠结地拦着云慕。
“我父亲只说不让我出府,没说不让我在府中自由行走吧?!”质问着家丁们,云慕果断地推开家丁们的手臂,大步地向前走着。
径直地来到云清的书房,云慕俯耳在窗牖前,敛着自己的身影倾听着。
最先传入云慕耳中的是云樾的声音,“这样会不会太绝了?”
接着是云清的声音,“那是皇帝的命令,何况缘由如此充足,没有任何被赦免的可能。”
“
可是,我实在不忍白白地看着他死,他对于救出父亲也助了我和阿慕不少。”
“樾儿,你若是太过心软,必成不了大事。”
“我……我明白了。”
“过些日子圣旨就会来,你还是多派些人看住你妹妹吧,她知道了这件事必不会安分。”
“是。”
要被杀的那个人是谁?云慕心里突然有种不好和不安的感觉,她竟会在潜意识中觉得那个人就是言书。
不会,不会,那个人一定不会是言书的,言书是诛杀苏彼的功臣,要被杀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他!
坚定着自己的内心,云慕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而阿女还是没有回来。
漆黑的夜,可怕的感觉,焦躁地等待,云慕无助而害怕,她害怕,很害怕,可是不是已经坚信了那个人不是言书了吗?她还在害怕什么呢?云慕,不准害怕,不准乱想,不准!
如此警告了自己一夜,无眠了一夜,云慕终是等回了阿女,满目哀恸的阿女。
她急急地跑了上去,迫切地问:“祚映他怎么说?”
阿女却似乎没有看到她,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只是默然而如同失了魂般地向前走着,一直走到墙角,她缓缓地蹲了下去,看着门外的微明由哀恸变为了绝望。
随后,云慕就看见阿女撇了撇嘴角,一滴泪随着她撇动的嘴角滴落到了灰暗的地面上,晕开一朵小花来。
阿女哭了,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哭了!在云慕的记忆中阿女一直是个淡漠的女子,她只会妩媚绝美的笑,从来都不知道哭为何物,可是现在她哭了,哭了……
“阿女……阿女……”云慕凄哀地唤她。云慕知道只有在自己在乎的事物受到伤害时,人才会感到难以言语的哀伤,而阿女在乎的就只有言书了,这是不是代表言书出事了。
“呜啊。”阿女回答云慕的就只有哭声,凄婉的哭声响彻在了整间屋室之中。
云慕被阿女突然到来的大哭有些吓到,她受惊地愣在一遍,呆呆地看着阿女哭。
看了好久好久,久到云慕以为过去了一世,阿女才哽咽地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哭过了,才能在你哭的时候照顾你。”
“什么意思?”云慕蹙着秀美,随着阿女蹲下来, “他是谁?不是言书对不对?我为何要哭?”
问了几个没有逻辑的问题,云慕心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更是扯着阿女吼道,“我只要知道言书怎么说?他好不好?”
“好?”阿女抽泣着,半带冷绝地笑,“怎么会不好,他很好很好,好到……好到……”最后的三个字,阿女说不下去,她只是埋着头低哭。
这时,云慕地耳边回响起了云樾的话,“可是,我实在不忍白白地看着
他死,他对于救出父亲也助了我和阿慕不少。”在救父亲时,帮了她和云樾的就只有言书了,只有言书了……
“他要死了,是不是?”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云慕地心里还抱着那么一丝希冀,她倔强的昂着臻首,像是不服输的斗鸡。
阿女没有回答她,她只是低泣着,不再言语。
“你不说,我去问他们。”云慕咬着牙,她转身就跑了出去。
只要不是她亲耳听到她决不相信!
言书,言祚映,那个要死的人若是你,她绝对不会放过你,你就是死她也不会放过你。
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在她坚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出事?!怎么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某栖:言书啊。
言书:表喊我!
某栖:你还敢闹脾气?
言书:哼,踩踩踩。
某栖,好奇,你踩什么呢
言书:你。
某栖……
☆、第二十九章 问云樾,看言书
云樾昨夜也是未眠,他一直孤立在窗牖前思考着什么。言书将死他不能为力也不能心软,但是他的心底还是觉得为君子者不可不怀报恩之心。不过,相比之来,云清始终重于言书,所以为了他和父亲的大计,言书必须死。
渐渐释然,云樾如释重负般的转身,要去小憩一会儿,然而云慕突然的破门而入打破了他的所想。
“云樾,云樾。”云慕初进门也不多看,直呼着兄长的名。
云樾从云慕地左侧看向她,揣测着她的语气和神情,然后语气略重,道:“谁让你直呼我名讳的?”
云慕也不歉意,也不向往常一般和云樾说话,她只是冷硬地盯着云樾,像是要在他的脸上凿出一个洞般。云樾自然知晓云慕多半已经知晓言书的事了,于是也就忽略她,视她的眼神如无物。
云樾可以盯着刺人的目光自顾自地做其他事,云慕却不能忍受云樾地毫无反应,她跺了跺脚,然后拉住云樾道:“告诉我,祚映他怎么了?”
“祚映?”云樾质疑着这个称呼,然后推开云慕的手,他失望地摇摇头,道:“ 阿慕,你忘记我和你说的话了吧。 ”
“我不管什么话,我只有知道言书祚映怎么样了。”云慕不耐烦地回着云樾,她知道他问的什么,那夜他说的话她没忘,不过,现今她的心里有了言书,她决定不会再听他的了。
云樾冷哼了一声,继续做着别的事不理她。云慕自是不让,她已半带哀求,“哥,我求你,告诉我祚映怎么样了,求你。”
他的妹妹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即便是当年流亡,她也不曾求过任何人,而如今……云樾哀叹,终是如实相告,“言书假传圣旨杀了苏彼之女苏碧,三日后问斩。”
明明猜测到了些,明明相信了些,可是为何在确切地听到之时,她还是觉得像是在听一场说书,如梦如幻没有任何的真实感。
言书,祚映,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要死了呢?明明在不久前,他还和她许诺会和她一起,他还许诺会提亲娶她,他还……太多太多的他还都像在告诉她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对!不可能!云樾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他也不想她嫁给言书,所以骗她欺她,想让她死心,她不是笨蛋,才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她要相信她就是痴儿,最傻最傻的痴儿。
“你们何必这般骗我,我可以不嫁给祚映,你们不要骗我。”云慕喃喃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似乎连自己都心虚起来,可是她宁愿欺骗自己也不要面对残忍的现实。
“阿慕。”云樾皱着眉唤她,他有些担心起来,若是云慕承担不起这个打击,她会不会疯呢?思虑着,云樾安慰她,“言书不在了,父亲和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
“我说了不要骗我!”云慕颤巍巍地站远了,口中嚷着不信,但是秀气的小脸上早已满是泪水,“他不会不在,不会!”
“阿慕,言书真的要离开了,你必须知晓。”云樾走到他她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他的妹妹该认清现实而不是沉溺在自我欺骗之中。
“我不要相信你们,我去问祚映。”云慕说着,就要离开。云樾也没有拉她,他只是默然地看着她远去,他知道最容易能让云慕知晓现实的就是看到言书活在死牢中。
“来人。”他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不冷静的云慕,遂唤了个家丁来。
进来的家丁毕恭毕敬地站在云樾面前,施礼道:“请公子吩咐。”
“告诉胥将军,小姐去了碧月楼。”他能想到的人就是胥阙了,那个和云慕青梅竹马的人。
碧月楼,云慕站在那儿,看着那紧闭着的大门,手足无措。其实,她本想去的是言书的府上,但是与言书相识至今,她还从未问过更没有去过言书的府上。他她知道的就只有碧月楼了,他们相遇相识的地方。
盯着碧月楼的大门许久,云慕毫无形象地哭了起来,她收缩着双肩,一颤一颤的。
突然,一双大手轻轻地置放在了她的肩膀之上,那个大手的主人用着几近哄孩子般的语气说着,“小慕,我带你去看言书好不好?”
云慕闻声回头,看向来人,委屈地唤着:“胥哥哥。”
“走吧。”胥阙怜惜地看着她,“去看言书。”
云慕点点头,跟在了胥阙的身后。
胥阙带云慕去看言书的地方在死牢。死牢,顾名思义就是囚禁死囚犯的牢狱,云慕本不愿进去,可是为了确定言书是否是真的要死了,她还是毅然地迈进去了。
死牢很黑暗,散发着一股恶臭,云慕蹙着眉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到了一个栏门前,几个狱卒打扮的男子对胥阙恭敬地行了一礼,唤了声胥将军,胥阙便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