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不知道是做何态度,我一派坦然,反正话已至此。
“我就是觉得你这几天太辛苦了。至于其他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迟早要嫁给你,我们如何也由不得别人说。”我说着站起身爬上了床,坐在靠里的床角。“你快些,我想睡觉了。”
我着实不是个知羞的姑娘,一般的黄花大闺女在这种事情上都无比矜持。
可是我不大在乎这些事,从苍都皇城逃出来的那个夜晚我们就在一起,那个时候他还是陌生人,我也没有如何防卫,他这个人,无论何时都可以给人信任感,嗯,还有······依赖感。
他伸手将窗户关上,踱过去检查了门,然后除了外衣坐上了床,我就在墙角躺下,面朝外看着他脱鞋。
“你可真是个胆子大的姑娘。”他将床脚的被子铺开抖了抖。
“宋华原我们应该结婚了再出来的。”我想我的神色肯定有些凄然,“寂仁师傅说南方有劫,起初我很担心,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叶洛杀了出来跟我争风吃醋罢了。寂和师傅说我们婚期不宜急,现在想来,早些也不会是问题,这么拖着反倒是为我们造成了许多麻烦。”
他将被子扯到我身上,什么也没有说,探出头去吹灭了灯,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我将被子紧了紧。
这时候听声响宋华原似乎躺下了,我匀了些被子出去给他,有手探上我的腰,将我搂了搂,鼻尖依旧是百里香的味道,叶洛在马上的时候,会不会也依恋这味道呢?想到这我有些醋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我从前看话本子,那些书生小姐都是一见钟情,然后经历了重重磨难,最后终于在一起,当初相当羡慕他们,觉得他们尝到了人间百态,但是仍然能够不离不弃,最后才子佳人,结局圆满。但是现在我好像不那么想了,觉得咱俩现在就挺好,没有什么生离死别,没有重重磨难,就这么简简单单呆一起,比他们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嗯。”宋华原嗓音低低的,在清冷的夜里有安顿人心的力量。
谈到我们的开始,我能又开始回忆往事:“我觉得你真是太狐狸了,我当初明明那么喜欢师傅,见了你才几天,就移情别恋了,我先前还以为我是个执着又执着的姑娘,现在看来,其实还是水性杨花······还有以前苍都里追随你的姑娘,还有叶洛等等······都被你迷得不像话。”我跟他开玩笑。
“唔······关于你,这个可能是轩成没有我有魅力······”他无耻地笑了,“不过他年轻的时候抢把我喜欢的姑娘给拐了,现在我拐一个喜欢她的姑娘也正常啊,我跟他算是扯平了。至于其他的姑娘,可能是贪恋我的美色吧~”
我笑着撑起身,伸出手去摸到了他的下巴,于是细细摸上去,他的凉凉的唇,他高挺的鼻梁,他闭着的眼睛,他浓密的眉毛,一时没把持住,我俯下脸去,亲了亲他的眼睛,然后缩回被窝里,闷闷说:“美色君睡觉吧······要不明天容颜苍老了,一众小姑娘会伤心的。”
他搂住我的腰的手紧了紧,半晌他才沉沉应了一声。于是我闭上眼睛,着实觉得有些累了。
宋华原的怀里有些发烫,百里香的味道始终包围着我,嗯,适合睡觉的环境。
一大早醒,睁大眼睛直到视线清明,准备动一动时发现我抱着宋华原的胳膊,腿也搭到了他身上,我红了脸,这睡姿也忒丑了些,于是将腿缩回来,稍稍抬眼看他,他眼睫毛很没有颤动,嘴巴紧抿,呼吸均匀,倒是还睡得沉,他的头发披散下来,跟我的发纠缠到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再看下来,他的手还搂着我的腰没有动。
我本来昨夜入睡极快,睡得也安稳,一夜无梦,现在更是清醒,但不想吵了他,于是伸手搂上他的腰,闭上了眼冥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清醒的我又快要睡了,却有敲门的声音突兀响起,我给这一吓,猛得睁开眼,微微向上看了看宋华原,他眼睛眯着,眉头微皱,刚刚睡醒的样子。
我见多了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偶尔见到他一副小孩子气的神态便喜欢的紧,不自己地笑了,然后从他身上爬过去下了床。
那敲门声还没停,我将门开了一条小缝然后探出头去,是叶洛冷冷的脸,看到我她说:“济伯在准备早餐,叫我来喊你们。”我点点头。
这时候叶洛的眼睛的焦点径直地越过我,目光灼灼,我想起不对回头一看,宋华原站在我身后,只穿着中衣,我急了,冲叶洛说:“你告诉济伯我们马上就好。”然后关上了门。
宋华原已经恢复他平常的风度,嗓音淡淡地问:“叶洛?”
“宋华原你穿成这样给谁看啊!”
“你这吃的是哪门子飞醋?”他盯着我笑了,然后说:“好了,快去穿衣服。”
我愤恨地拿了衣服爬到床上,将床幔放下,待我出来时宋华原已经是收拾好。
“过来帮我束发。”
“找叶洛。”我气不过。
他站起来就往门外走,我急了:“你还真去啊~”
他转身又坐回桌前,声音带了笑:“那你跟我束啊。”
“你臭不要脸。”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过去帮他将发束了,虽然不小心扯掉了他几根头发。
束好后他站起来,我想起自己头发还未束,便接着打理自己的头发“唉,宋华原,我跟你束一样的发型可好?”
“在下不介意。”他将窗户推开,有清晨的凉风吹过来,夹杂着枯草味。
于是我也将头发束成他那个样式,然后拿了绸带对立在窗前的他说:“帮我系个鸳鸯结。”
他应声过来,在我头上折弄了一番。
☆、第四章(8)
这个时候又有人敲门,宋华原放下手走向门,我跟着他走过去,宋华原将门大开,我站在他身后。
“华原哥哥,早饭好了。”她虽然还是那副清冷的表情,但是眼神明显就柔软了,声音里也有别样的情绪,我身为一个姑娘,这些还是看得出来的。
我看叶洛向后退了一步,可能是想让宋华原先走她再跟上去,可宋华原点头之后,第一反应时手向后拉住我,这点小动作自然是没有逃过叶洛的眼睛,何况我们还这么明目张胆,叶洛的脸白了又青了,我走在前面的时候就想。
或许宋华原是想用这些小细节告诉她,他们之间没有可能吧。
可是宋华原终究是个男人,他不知道他这么做比起直截了当地拒绝,反倒是更伤别人姑娘的自尊心。
我是个姑娘,我知道。
所以说宋华原事事周全,终究还是有疏漏。
到了楼下,济伯在就在桌子前等我们,桌上只有四碗白粥。
我们落座后,济伯解释道“家里没了菜,只有些米饭,将就些也还过得去。”
“反倒是白粥更合胃口。”宋华原应声道,我一直坐着没动,他拿起我碗里的勺子放到我手里说:“天气凉了,还是吃热的好。”
其实我刚才只是在想叶洛的自尊心之类的问题,所以略有些出神,并非是想宋华原像在家一样伺候我,他这么一说,叶洛看向我的眼神直接由小李飞刀变成了青龙偃月刀我干笑两声,舀起一口粥就放进嘴里,结果给烫得眼睛都直了,无奈宋华原看着我。于是那口粥被我好好酝酿了一番,拼死吞进了肚子里,我偷偷望他一下,他眯着眼带着笑挑了一口自己粥。
我们都吃好后,宋华原去院子里安置我们的行李还有小白跟小红,济伯则去收拾自己去城里要带的东西,我由于坚持要帮济伯洗碗,所以抱了四个小碗去了厨房,我虽没洗过碗,但是还是看过嬷嬷洗碗的。
正当我手忙脚乱洗碗之际,背后传来叶洛的声音。
她连名带姓地喊我,把我吓得一个激灵。
“叶洛姑娘有何贵干?”我虽吓到,可知道她来者不善,所以气势还是要做足的。
“我以为你在船上对我说的那番话是好心,现在看来,只是你为了赶走我的借口。”她轻蔑地笑了一声,又说:“你说服我不纠缠华原哥哥,你自己再去接近他,李年和,你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觉得自己挺冤枉,还想辩驳一番,正想着如何说才好,既不卑微又不盛气临人。
我还未开口,她又说:“我那么喜欢华原哥哥,我对他比你对他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只是我不屑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作践自己,他才没有喜欢上我。事已至此,我很难跟你争赢些什么,可我想提醒你,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你糟蹋了华原哥哥的感情。”
我想我是有些气血上涌的,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刚开始我还想跟她解释,但现在看来也无必要了,既然她这么想,就这么想好了。
我正好洗好那四个碗,将它们垒在灶台边,然后转过身望向她说:“叶洛,我之前还觉得你可怜,不过你也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人必有可恨处’。”
我走向她,她有些慌得往后退。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你最好摆清你自己的位置。你没有资格在我们之间说什么。”既然她出言不逊,我又何必顾全她的面子,不如撕开了脸讲。“你知道佛家最忌讳的是什么吗?——贪婪。”
我望见宋华原从老远的门廊那边过来,于是站住脚,叶洛也站住不再后退,今天就把事情说清楚吧,都藏着掖着也不好。
“那你又知道贪婪作何解吗?——失控的欲望。我问你,你对他的爱理智吗?还是只是止步于喜欢,然后看着我们亲密,你有心结?不管你自己如何看待你对他的感情,在我眼里,现在的你对宋华原就是一种失控的渴求,一种失控的想占有,再没有别的解释。我理解你,所以你刚刚说的一番话,我不记恨,不过还请你看清楚你自己的分量,贪婪过分,我也不说有报应之类的话,但是‘物极必反’这个道理想必你是懂的。点到为止,再说就失了风度。”我顿了顿,将尾音拖得十分长:“但是——风度这个东西还是可以不要的。下一次,你再做这样的事,这个风度,我就不要了。”
她盯着我,先前的不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冷漠成冰的模样。
我越过她,朝她身后的宋华原挤了一个笑出来。
她猛得回过头,看见宋华原很是吃惊,宋华原练过武走路轻,她自然是没有发现的。
“华原哥哥。”不到三秒她居然哭了出来。
我也知道我刚刚这番话着实伤人了些,可叶洛一贯是个冷清隐忍的性子,再如何也不至哭出来,不过也许是看见了宋华原,深觉委屈吧。
宋华原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她没有接,只是眼泪唰唰往下掉,我有些无奈,明明是她攻击我在先,我都还没哭呢。
他只好伸手帮叶洛擦泪,样子十分亲昵,不过他的手指从未跟叶洛接触到,这是礼貌的距离,我看的明白。
“年和,给洛洛道个歉。”他看了看我,眉头有些皱。
我也是个从善如流的性子,再者宋华原的话还是要听的,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派庄重地对她说:“叶洛姑娘,我刚刚说话着实重了,叶洛姑娘不要跟我计较。”
说完我扬着脖子侧着身子径直走了过去,一眼都没再看他们,我一点也没生气,就是觉得自己有点背。
济伯在院子门口等我们,他驾了一个木板车,由3头驴拉着,小白和小红在地上吃草,这片草都枯了,不知道它们吃得是什么滋味。
“宋公子跟叶姑娘呢?”济伯坐在车前,看得出来精神十分好。
“有些私事处理。”我灿烂一笑,我就是这一点好,之前心情再如何差都能笑的出来。
“济伯您老是干什么的?”
“曾经是江湖游医,如今有了些养老的钱,便在这里安了家。”他笑得十分爽朗,就像秋末的天空。
“有子嗣吗?”我知道这样不礼貌,但是好奇心作祟,让我有些身不由己。
“这辈子都是一个人。”
我真心敬佩济伯有这般抵抗红尘纷扰的魄力。
这时候院子口传来关门的声音,我就没接济伯话,跨上小白。
他们走过来,宋华原依旧是把叶洛抱上马,我侧着脸看了看她,眼睛有些肿。
以前在船上的时候,她是个隐忍的姑娘,不过现如今我想,当时她那样,只是因为在她眼前的,是我而不是宋华原。
济伯看我们都上马了,拉起驴车的绳子走在前面,我走在济伯左边,他们走在右边,右边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常满长绿阔叶树的林子,一直延伸到远方,到了秋末,还是绿叶葱茏,与面前衰草连天的古道相比,自然是十分有生机。
路上的风景十分单调,但是偶尔我会跟济伯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