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生命及一切 作者:[英] 道格拉斯·亚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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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生命及一切 作者:[英] 道格拉斯·亚当斯-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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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她带走了。
  “说到做神仙,有一点很有趣,”他说,“就是……”
  “说到空间,有一点很有趣,”阿瑟听见司拉提巴特法斯在跟谁说话。对方是一位蓬松的庞然大物,看起来像跟粉红色羽绒被大战过一场似的。这个生物正看着老人那深邃的双眼和银色的胡须出神,“那就是,它非常无聊。”
  “无聊?”这个生物眨了眨眼,她的眼睛皱巴巴的,布满血丝。
  “是的。” 司拉提巴特法斯说,“无聊得惊人。无聊得可怕。你瞧,它是那么大,却又那么空虚。你想听我引用点数据吗?”
  “嗯,呃……”
  “请让我引用吧,我会很乐意的。那些数据,同样无聊极了。”
  “我一会再来听吧。”她说。她拍拍老人的手臂,提起那气垫船一样的裙子,就走进了人群中。
  “我想她不会离开这儿的。”老人嘟哝着,“来吧,地球人。”
  “阿瑟。”
  “我们得找出银横木,就在这附近。”
  “我们就不能放松一下吗?”阿瑟说,“我今天过得很不好。崔莉安也在这儿。很偶然。她也没说清楚。也许并不重要。”
  “想想宇宙的危险……”
  “宇宙,”阿瑟说,“已经够大够成熟了,照顾自己半个小时总该能行吧。行行行……”他接着说,因为司拉提巴特法斯不停地鼓动他快去,“我去溜一圈,看有谁见过没。”
  “很好很好。” 司拉提巴特法斯说,“很好。”他亲自挤进人群,所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叫他“放松一下”。
  “你见过一块横木没?”阿瑟发现一个小个子,似乎很期待听人说说话,于是向他问道。“是银子做的,对宇宙未来的安全至关重要,这是很久以来的事了。”
  “没。”小个子热心地皱起了脸,“不过你可以喝一杯,再跟我讲讲怎么回事。”
  福特十分扭曲地蹦达着经过。他正在跳一种疯狂的、颇为猥琐的舞蹈,舞伴头上戴着一个好似悉尼歌剧院的东西。喧嚣之中,他向她大声喊着什么——真是徒劳的对话。
  “我喜欢这个!”他喊道。
  “什么?”
  “我说,我喜欢这顶帽子!”
  “我没有戴帽子!”
  “哦,那我喜欢这种脑袋!”
  “什么?”
  “我说,我喜欢这种脑袋,头骨结构很有趣!”
  “什么?”
  福特一边保持他那复杂的舞蹈动作,一边耸了耸肩。
  “我说,你跳得很棒,”他叫道,“只是别老点头!”
  “什么?”
  “因为每次你一点头,”福特说,“嗷!”他的舞伴说“什么”时又点了一下头,于是福特就叫了一声。因为他的额头再次被她前突的头骨狠狠地啄了一下。
  “一天早上,我的星球被炸飞了,”阿瑟说着。他没想到自己会跟这个小个子讲述人生故事,或者,至少是剪辑精华版,“所以我穿成这样,穿着睡袍。我的星球和我的衣服一起被炸飞了。你瞧,我没想到要参加派对。”
  小个子很热情地点点头。
  “之后,我被人从飞船上扔了下去,还是穿着睡袍。而不是——通常认为的宇航服。不久,我发现自己的星球其实是耗子造的,你可以想见,我对此作何感想。然后,我又被人打了,又炸飞了。其实挺滑稽的,我经常被炸飞,被侮辱,崩溃,没茶喝。前不久我还掉到一片沼泽里,在破山洞里住了五年。”
  “啊,”小个子兴趣盎然,“你过得很开心吧?”
  阿瑟正在喝酒,狠狠地呛住了。
  “咳得真精彩啊!”小个子大吃一惊,道,“我能加入吗?”
  于是,小个子大咳特咳起来,阿瑟惊诧万分,正要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呛了,于是有点无所适从。
  两人“合奏”了整整两分钟的“撕心裂肺二重奏”,终于,阿瑟打了一个嗝,停住了。
  “多么催人奋进!”小个子气喘吁吁,抹着眼泪,“你的生活多么精彩啊!非常感谢!”
  他热情地握了握阿瑟的手,便消失在人群中。阿瑟摇摇头,感到不可思议。
  一个看上去挺年轻的家伙朝阿瑟走来,外表颇具攻击性——钩状的嘴,灯笼状的裤子,小珠子一样的颧骨。他身着黑裤子、黑色丝绸衬衫,衬衫敞开的部位疑似肚脐(不过,阿瑟现在已经知道,不要对任何人的生理结构进行随意的揣测),脖子上还有好多晃晃悠悠的奇怪金色玩意儿。他有个黑色的包,并且,很显然,他希望别人注意到他不希望人们注意到这个。
  “嘿!嗯,我刚才听你说起你的名字?”他问。
  阿瑟对那个小个子说过很多事,名字的确为其中之一。
  “是的,阿瑟·邓特。”
  那人跳起舞来,虽然与乐队那半死不活的伴奏完全不合拍。
  “对,”他说,“只是山里有个人想见你。”
  “我见过他了。”
  “对,只是他好象急着要见你。你懂吧。”
  “是的,我见过他了。”
  “对,只是想让你知道。”
  “我知道了。我见过他。”
  那人不说话了,嚼了嚼口香糖。然后他拍拍阿瑟的背。
  “OK,”他说,“好吧。我告诉你了哦?晚安,祝好运,祝得奖。”
  “什么?”阿瑟一听,觉得应该重视。
  “随便啦。干你的事吧。好好干。”他用嘴里嚼的东西发出咯咯的声音,又摆了几个夸张的造型。
  “为什么?”阿瑟问道。
  “坏坏干。”那人说道,“管他呢?谁他妈在乎呢?”那人突然大喊起来,面部骤然充血。
  “疯了又怎么样?”他说道,“走开,给我消失,小子。赞掉吧你!”
  “OK,我走。”阿瑟立刻回答。
  “真的呢。”那人轻轻地挥挥手,便消失在人海中。
  “怎么回事啊?”阿瑟对他身后一个女孩问道,“为什么他叫我得奖?”
  “说着玩罢了。”女孩耸耸肩,“他刚在小熊星座α星娱乐幻象年度颁奖典礼上获奖,所以总想表示一下不在乎。可你压根没提,所以他没法表示了。”
  “噢,”阿瑟说,“噢,真不好意思。他获的什么奖?”
  “在连续剧剧本中‘操’这个单词最无缘无故的用法奖。很高的荣誉呢。”
  “明白了。”阿瑟说,“哦,那奖品是什么呢?”
  “一个若利杯。就是黑色底座上一个小小的银色东西。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我是想问那个银色东西……”
  “噢,你说‘喔’。”
  “说什么?”
  “喔。”
  多年以来,许多人来到了这个派对。许多来自外星的、衣着光鲜的不速之客。人们偶尔朝脚下的世界看上两眼,就会看见萧索的城市,荒芜的鳄梨树林,萎败的葡萄园,广袤的新生的沙漠,布满饼干渣和更糟的东西的海面——他们的星球正发生着小小的转变,大概是比以前差了点儿。有的人就会想:不知大家能否保持足够的清醒,最好能给大楼加上星际旅行功能,也许就能搬到别的星球上去,那样空气就会好些,大家脑袋也不会那么疼了。
  地面上,为数不多的农民正陷于饥荒状态。他们靠着贫瘠的土地勉强过活,听到以上消息,无比欣慰。可是有一天,那派对从云层中呼啸而来,农民们抬起头,想到又一次奶酪和酒的抢劫又要来临,顿时惊恐万分。很明显,派对暂时哪儿也不会去,而且,派对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人们就可以戴上帽子,穿上外套,醉醺醺步出大楼,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年是哪年,在这片破败荒芜的土地上有没有出租车可以搭。
  派对被一艘诡异的白色飞船包围了。那飞船一半都嵌进了大楼里。飞船和大楼一起,在天上摇摇摆摆、晃晃悠悠,组成一幅怪诞的画面。云开雾散,风也咆哮着吹走了。大楼和版求战船还在挣扎着、扑腾着,就像两只鸭子。第一只鸭子想在第二只鸭子体内弄出第三只鸭子,但第二只鸭子力图解释它还没准备好接受第三只鸭子,尤其不想接受这第一只鸭子想要的那第三只鸭子,更不想让它在自己体被出现。因为,第二只鸭子正忙着飞行呢。
  空中传来一阵阵可怕的巨响,一股冲击波直冲大地,震撼四方。
  突然,版求飞船“呼”的一声不见了。
  派对大楼在空中跌跌撞撞,像不小心靠在一扇虚掩的门上一样。头晕眼花,胡冲乱撞,想往东却往西走,甚至还晕乎乎地倒着飞。
  大楼晕乎了很久,当然,不会太久。此时的派对,已经遭到严重破坏。欢乐不复存在,大楼现在连单腿旋转也转不来了。
  在天上呆得越久,最后一定跌得越重。
  室内的情况同样糟糕。人们的状态相当不好。许多人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骂那些版求机器人。它们夺走了“在连续剧剧本中‘操’这个单词最为无缘无故的用法奖”的奖品。放奖品的地方,现在已是一片狼藉。阿瑟十分难过,就像只得了若利杯的亚军似的。
  “我们很想留下来帮忙,”福特一边从满地破烂里钻出来,一边叫道,“但我们不会的。”
  大楼又抖了一下,废墟中哭喊、呻吟响成一片。
  “瞧,我们得去拯救宇宙了。”福特道,“没错,这是个很烂的借口……总之,我们得走了。”
  突然,他看见地上有瓶酒,没开过,而且奇迹般地,没有碎。
  “我能拿走吗?你们已经不需要啦。”
  他顺手又拿了一袋薯片。
  “崔莉安?”阿瑟惶惶不安地喊道。烟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地球人,该走了。” 司拉提巴特法斯不安地催道。
  “崔莉安?”阿瑟又喊道。
  一会儿,崔莉安东倒西歪地出现了,雷神——她的新朋友,扶着她。
  “这个女孩要跟我走。”托尔说,“在瓦哈拉有个盛大的派对,我们要飞过去……”
  “刚才你们在哪儿?”阿瑟问。
  “楼上,”托尔说,“我在给她称重。飞行可是个技术活,得计算风力……”
  “她要跟我们走。”阿瑟说。
  “嘿……”崔莉安说,“我不是……”
  “不,”阿瑟说,“你跟我们走。”
  托尔灼灼的目光投向阿瑟,神威逼人——却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跟我走。”他平静地说。
  “快点,地球人。” 司拉提巴特法斯不安地扯扯阿瑟的袖子。
  “快点,司拉提巴特法斯特。”福特扯扯老人的袖子。司拉提巴特法斯的手已经放在了传输器上。
  大楼晃晃悠悠,晃得人们晕头转向。可是托尔和阿瑟没有。阿瑟正微微颤栗着,死死盯着雷神的双眼。
  慢慢地——不可思议地,阿瑟举起了他那瘦小的拳头。
  “你想怎么样?”他说。
  “不好意思,你小子再说一遍?”托尔粗声问道。
  “我说,”阿瑟的声音中难掩恐惧,“你想怎么样?”他很滑稽地挥了挥拳头。
  托尔颇为惊讶地看着他。而后,他鼻孔中冒出一丝丝轻烟,还带着火星。
  他叉起腰。
  他挺起胸膛,仿佛要宣告大家:除非你有一群夏尔巴人帮忙,否则别想打赢我。
  他从腰上取下那柄神锤。他举起那大锤,锤头巨大而坚硬。现在,相信任何人都该摸得着头脑了。
  “你问,”他的气息如同磨房中的水流声一样粗重,“我想干什么?”
  “没错。”阿瑟回答。奇怪的是,他的声音突然强硬起来。他又挥了挥拳头,居然像是认真的。
  “你想到外面去吗?”他大声对托尔吼道。
  “行啊!”托尔厉声喝道。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一样冲出大门(其实,说他“像一位发怒的雷神一样”更加贴切)。
  “好啦,”阿瑟说,“甩掉他了。小司,咱们走吧。”




第二十三章

  生23

  “好吧!”福特对阿瑟叫道,“对,我是个懦夫,可我至少还活着。”众人已经登上意馆数学飞船,司拉提巴特法斯,崔莉安,都在这儿。
  “对啊,可我也活着,不是吗?”阿瑟立即尖锐地回击。他的眉毛上下跳着,像在打架似的。
  “你小子差点就没命了!”福特吼到。
  阿瑟掉头转向司拉提巴特法斯,司拉提巴特法斯正坐在驾驶座上,盯着那瓶酒的底部,若有所思——这东西也许暗藏玄机。阿瑟问他:
  “你说,他有没有听懂我刚才的话?”他很激动地问道。
  “不知道,” 司拉提巴特法斯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不确定自己听清没。”他看了阿瑟一眼,又将视线投向那个瓶子,比刚才更为专注、更为严肃,“你可以解释解释。”他说。
  “就是……”
  “不过等会儿。可怕的事就要来临了。”
  他轻轻敲着那假玻璃做的酒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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