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灯泡,准备了泥土,并在泥土上播了种子,安装了化粪池,挖了蓄水池,并将内层砌了砖墙,填死了缝隙。
一天晚上工作结束之后,琼妮伫立在那里,呆呆地向南看着古湖湖底那片平坦的红棕色盆地.眼光一直移向遥远的地平线,那个地平线他们不知看过多少遍了,也不知看过多少时问了。这时,地平线上方笼罩着的云雾已经变成了琥珀色。风势更强,卷起阵阵尘土,她感觉到了寒冬即将来临。
“秋去隆冬来。”她畏惧地从暮色渐浓的荒原上收回眼光,转身向着休斯敦。“迄今为止,我们在这里都过得还可以。我久久不能忘怀的就是拉姆了。他所在的那座山将会冰雪封顶,随后就是干冰的霜冻。”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休,我想我们要再驾驶着陆船去看看拉姆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不用空抱希望了。”他摇着头。“即使我们找到了他,你想想路这么远,我们又不能在附近着陆。”但是他看到她的眼神中包含着坚毅的神色又改口了。“只要拉夫林同意我们去的话,”他说,“我随时可以出发。”
拉夫林同意他们去寻找拉姆。着陆船又沿着钱德拉预定的行进路线作低轨运行,但同上次一样,高度还是太高,距离太远,钱德拉的火星巡游车太小了,在火星这广袤的表面上,还是看不清楚。越往极地飞,白天越短,云雾更浓,开始时是因为空气中的水气太浓,而后来是因为空气中的二氧化碳结成了浮冰。
“我们飞得太高,速度也太快。”琼妮弓着背坐着,双眼紧盯着望远镜的显示屏。“底下已经模糊一片,等再回到这里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是他们最后还是看到了车辙,两条浅浅的平行线印在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火星上的时候,着陆船在离主0庠几公里远的乱石岗中一片平地中安全着陆了。他们穿着黄色宇航服,站在那里在宽阔的火山山坞里搜寻着钱德拉和他的火星巡游车。
“什么也没有,”休斯敦低声道。“什么也没有发现。”
“无论如何他是在这里的。”
“他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她一声不响,不寒而栗,这就算是对他的回答了。
他们身处峭壁的包围之中.远古时代的行星撞击使黑色的岩石成了锯齿状,漫长的时问长河却从来没有把它抚平。北半球的太阳低垂在他们头顶上方,太阳显得很小,虽然很红却充满寒意。它那无力的光线虽然能削去一些冰霜,但是阴影之中的冰晶依然闪着光。
“我们往前走吧。”他突然动了动身子。“这里的白天是很短暂的。”
他们搜寻着,拖着脚步在斜坡上走着。斜坡上尽是红褐色的浮土,盖满尘土的砾石,这些砾石是长期风化或宇宙尘辐射而碎裂的。走了不过两公里路,他们就发现了车辙,顺着这些车辙爬上坡,琼妮突然停下脚步,指向前方。
“火星巡游车停在那儿。”
车辙和足迹表明:钱德拉到这里后发现山坡太陡,就倒回车,朝另一条隘口驶去。
“他过去的时间不久,”她说。
又走了一公里的路程,他们来到了一条通往顶的山坡,这条山坡更加陡峭。在这里他们发现了钱德拉的弃车。看得出,钱德拉是做过很多努力都失败后才弃车的。他倒车、往前开,又倒车、又往前开,反反复复试了多次最后才弃车步行离顶上一块突出的山岩。
“受伤了,”休斯敦轻声地说。“但是他还想继续爬,”他长时间地站在那里看着,又感到不寒而栗,“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就来送死?”
“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死法。”琼妮说。
他们把冻僵了的拉姆抬回到火星巡游车上。琼妮爬上驾驶座发动氦发动机,火星巡游车启动了,休斯敦发现水箱已经空了,食品箱里也没有食品,里面却放着相机和磁盘,折叠着的充气帐篷似乎大得出奇?他搬动着冲气帐篷,防护帽里发出哨声。
“看看这个!他在这座山里取得的成果!”
和贵金属块一起都装进着陆船货舱之后,他们就升空离开了火山。回到居住区,他们就在罗金的坟墓边挖了一个墓穴,挖好后,大家都围在钱德拉还穿着黄色宇航服的遗体周围。遗体还放在火星巡游车上,冻得僵硬,双臂向前伸着,戴着手套的双手弯着,还紧紧地抓着那块岩石。
他们轮流向钱德拉的遗体告别。
“他是我的朋友,”拉夫林说得很慢,字斟句酌。“我到特训队的第一天就在营房里与他结识了。他教我如何叠被子,教我如何赢他棋,还试图把他的人生哲学灌输给我。在班级里他的成绩几乎总是名列第一,但是他从来不盛气凌人,没有优越感。他本来可能是我们的指挥官,但是他从来不喜欢发号施令。”
拉夫林痛苦地耸耸肩。
“教官都说他是不好对付的学生,其实,更加恰当地说,他只是独立性比较强,喜欢独行其是,对规章制度从来不屑遵守。这也是他独自一人到那座山上去的原因。”
“我爱他,”丽莎用嘶哑的低声说道。“我爱他。”
“我们大家……我们大家都一样爱他。”琼妮声音颤抖,时断时续,但是马上又变得干净利落,仿佛她已经想好了应该说些什么。“他的死亡我们大家都很难接受,因为他死得这么惨。又饥又渴,也许神志也不清楚,还努力往上爬……”她呜咽着,但是过不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爬上一座从来没有生命活着爬上的山峰。我认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我想他已经找到了,”休斯敦说。“因为……”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还有什么词语能够确切地表达出他的心情呢?他转身盯着空墓穴。他与钱德拉做过搭档,一起玩过,在月球上训练的时候一起驾驶着着陆船。
“如果他们想这样回地球真是大傻瓜。傻到极点!”拉夫林摇着头说。“这么远的行程,燃料太少,即使他们在轨道上等两年,等到最佳发射期到来,燃料也远远不够。退一步说,即使他们回到了地球,我认为他们也不会恳求公司派救援队到火星来的。我认为‘科伦’号如能回去,我们获得救援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但要看休是不是愿意尝试了。”
休斯敦向众人打量了一番。他们都坐在休息室里,丽莎正在给众人的陶瓷杯里冲泡带苦味的火星茶。大家的眼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
“让我们公平些。”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墨西哥古币。“我们都是一流的宇航员。我们就以抛币的方式来决定谁去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
“不要把我算在内。”拉夫林摇头说道。“我的职责在这里。”
“我也一样,”丽莎说。“我来的目的就是要呆在火星上。”
“这样的话,就非你莫属了。”琼妮冲他诡秘地笑了笑。“我和丽莎体力都不济。无法完成这项任务。而你是凯利根家族成员。人们可能对这里的情况会持怀疑态度。而你是惟一能使他们相信的人。”
“一定要去吗?”丽莎凝视着他,眼睛罩上了一层阴影。“你能否成功回到地球?”
“很难说。”
他又看了看琼妮,她坐在那里,两只纤细的手紧紧捧着粗糙的陶瓷杯。她因饥饿而双眼凹陷,这时她一声不响,眼光与他相触,火辣辣的。他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接着又一声不吭地闭得紧紧的。
“估计一下,”丽莎执拗地说。“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正如我爸爸时常说的:鬼才晓得?”他耸耸肩。“着陆船的飞行。拖船里的水燃料要进行冰冻,很难处理。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其他故障发生——发生故障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这样说来,成功的可能性是相当低了?”
他只有摇头的份,搞不清楚为什么她显得这样紧张。她做事似乎从来不带感情色彩,所有的艰难困苦她只默默地忍受着,即使她得了红热病身上长满了痘疱、身体虚弱的时候,也很卖力地工作着。他又想起了飞船升空后的第一个晚上,她来到他的船舱默默地把自己奉献给她的情景。难道她深深爱上了他只是没有说出口?
也许是她爱拉姆而拉姆却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罗金身上了?他的死使她痛不欲生。也许是她发觉大家的前景不妙而陷入绝望的境地而不能自拔?他多么希望能对她多了解一点。
她还等着他回答,他尽力回答她。
“如果你要我作出估计的话,我只能说,成功的可能性只有1/10。”
她似乎惊恐不已。“那你还要去?”
“为什么不去呢?”他耸耸肩。“不管可能性有多小,总比没有可能性要好。”
“如果我们在这里坐等的话……”拉夫林点头表示肯定,这极大地鼓舞着他。“可能性就是零。”
“真残酷。”她低下了满头黑发的头。“为了我们大家。但是我明白了,你必须去,没有别的选择。”
休斯敦计算着运行轨道,选定了出发日期。
“元旦出发。”他同大家说。“是地球的元旦。”
“是黄道吉日。”琼妮脸上的病斑还有一些,但比以前少多了。这时她强装笑颜。“我们希望如此!”
在出发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对氦发动机进行了彻底检修,将着陆船上没有绝对必要的所有东西都进行了清理。他用水泵将水压进很大的塑料袋里,这样水很快就冻结了,水冻结之后,他一次又一次驾驶着着陆船,将这些水运到轨道上储存着。
着陆船准备停当之后,他就投身到生存的斗争之中去。丽莎最后发现了可以制作玻璃的砂土,也找到了熔化这些砂土所需的氦聚变加热高炉的粘土。琼妮设计出玻璃模具,注入熔化成的玻璃液,就能制造出能够互相扣住的连锁玻璃片。他开动动力锨挖了一个浅坑,建造太阳能温室,协助着砌玻璃砖基墙,这些基墙就充当太阳能温室的拱顶。
这些工作还没有完成,出发的日子已经到来了。
元旦之夜,他们聚集在一起举行了告别宴会。丽莎像强盗似地在温室里搜寻着成熟了的西红柿和蔬菜,做了一份杂烩菜。他们奢侈地打开两份食品盒。拉夫林拿出珍藏着的最后一瓶白兰地,瓶里还有一大半瓶酒。
他们个个强装高兴,回忆着在特洲队里受训时的快乐时光,盘里的食物风卷残云似地吃个精光,杯里的酒喝得底朝天。酒酣饭饱,唱着特训队队歌说着笑话,写了要休斯敦带回去的信。
夜半时分,大家由琼妮领唱,放声高唱着《友谊地久天长》。
唱完歌,一个个痛苦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食物吃完。
第三十一章 经济复苏期
全球性的经济大萧条,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复苏期”、“萧条期”和“通货膨胀期”的持续时间都要长,情况也更加糟糕。大萧条使火星开发公司倒闭,也使火星征服公司这样的骗子公司有隙可乘。
持否定观点的批评家称未来危机研究团为一次“巫婆聚会”。凯利根财团在国际会议中心召开年会,邀请了十几个国家的科学家、经济学家和各国政府官员,这些与会官员大部分是因国内的问题不能返回祖国的。与会人员都一致认为灾难即将降临到人类头上。
首席发言人是伊诺斯·科尔摩博士,他是以论述“暮色渐浓的人类”为主题的专著和讲座而成名的。他喜欢以“四大骑士”征服和屠杀,饥馑和死亡为中心喻体来论述自己的观点。他这些带着凶兆的比喻使会议的前两天笼罩着凄凉阴沉的气氛。
一位人口学家向忧心忡忡的听众问道:“地球会得到拯救吗?”
他的回答是一个很值得怀疑的“可能”。世界人口已经超过了90亿,而大部分地球人都在饥饿中苦苦挣扎。矿床已经挖空,土壤渐渐流失,海洋受到污染。只有饥馑和疾病会增加,只有冲突和仇恨会增加。
“我们人类值得拯救吗?”一位悲观主义生态学家问道。“我们的星球到达了这样的地步,难道我们不应该自责吗?”
最新数据表明,地球的温度还在上升。森林遭滥伐,气候变疯狂,沙漠在扩展,因为极冠在融化,海平面不断升高。大自然可能要花几个世纪的时间来清除产生温室效应的废气,恢复臭氧层,也许臭氧层永远也恢复不了。
“我认为,我们自己就是扼杀人类的刽子手,”一位政治学家宣布道。“为了生存,我们苦苦奋斗,各个国家、各种信仰、各个民族之间互相争斗。我们公众心目中的那些英雄,其实就是捍卫某些信仰、维护某些部落和某些民族自己利益的狂热者,而对异己者来说,这些所谓的英雄就是敌人了。”
安德烈·杜克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