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使唤。”
“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在这里根本不需要你侍候什么。”
“帕特森先生。”机器人以屈尊俯就的口吻说道,“我知道您不习惯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但您也没有理由采取这种无礼的态度。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竭尽所能地让您在这里舒适愉快,请不要以粗蛮无礼的态度来回报我们的好意。”
帕特森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粗鲁了。不管怎么说,谁还能对一个机器人怎样无礼呢?看来机器人是不会听他的了,于是他向机器人走过去,看它的电源开关在哪里。
“帕特森先生,您要干什么?”
“我要把你给关掉。”
“这太荒谬了,”机器人哼着鼻子说道,“我是不能被关掉的,就像您也不能被关掉一样。请别碰我。”
“你说什么,你不能被关掉?所有的机器人都有一个开关的。”
“您根本不明白,”机器人气愤地说道,“帕特森先生。在你们的星球上,也许有和我们看起来类似的生物,但它们只是一些粗笨的、没有意识的金属部件的组合而已。但我向您保证,我和您一样是有感觉有情感的。”帕特森的手伸过来,步步紧逼。
哈利·弗朗迪向后退缩着:“请不要碰我。”
帕特森撩起机器人的衬衫,在它的肚腹中央部位发现了一个十字槽头螺丝钉。哈利的金属框架上覆着的是一层湿冷的合成材料,身体内部有一个加热系统可使它摸起来温温的,但一点也不像真正皮肤的感觉。
“我去找把螺丝刀来。”
惊恐之下。弗朗迪大叫起来:“您不能去拿螺丝刀或其他什么工具,如果您不马上停手,帕特森先生,我就只好向有关部门报告了!”
帕特森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螺丝刀,向机器人走过去。
“你得明白,”帕特森一边挥舞着螺丝刀,一边继续说道。“我们那个星球上,像你这样的低级机器人系列早就被淘汰了,我们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要我说,与其让你在以后的岁月里逐渐被淘汰,还不如我现在尽快将你关闭掉,对你来说,这是更有尊严的方式。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弗朗迪退到角落里,颤抖着。帕特森逼近前去,抓住了机器人衬衣的衣角,不顾一切地按着机器人不让它乱动。弗朗迪手脚乱舞着,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救命啊!”并对着帕特森求告道:“停下,立刻停下!”
帕特森已经记不清以后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螺丝刀插进了机器人的人造皮肤,发出一阵难听的叮当声。似乎碰到了里面深处的什么东西,然后哈利·弗朗迪就不动了。永远不会再动了。
帕特森静静地站了足有一分钟。然后小声喃喃道:“哦,天哪!”
男仆机器人突然完全失灵,他知道他一定是将它内部的什么关键部件给搞坏了。他将这个静默下来的躯体拖到厨房,将它放在餐桌上。那把螺丝刀还在机器人的肚子上摇晃着,一小股清澈却难闻的液体从那个口子里渗出来。帕特森努力想补救,想将它修复好,但弄来弄去都是白费劲。
帕特森抬起头,伸出手去,越过桌上散着的那堆机器人零散部件,按了一下墙上的电子屏幕。虽然他很不愿意这么做,这件事情让别人知道可是太出糗了。不过他心里却也不无歉疚。帕特森可不是那种在旅馆房间里故意搞坏东西的人,他可从来连一块毛巾也没有偷拿过。
电子屏幕亮了,上面出现了一些彩色信号,然后他生意上的联系人微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你好,我的朋友,”那张脸说道。索哈恩身穿宽松的袍子,头上包着头巾,就像他那个种族的其他人一样。他的身后是维加尔星人家中各种奇特的摆设。“今天下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好,索哈恩,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帕特森心里没谱,如果将自己拆毁机器人的事情告诉他。他会是什么反应。不过,在这里,索哈恩是他唯一熟悉的人了。
“我这里有点麻烦,是关于机器人仆人……嗯……那个叫‘哈利’的……”
“麻烦?什么样的麻烦?”
“我没法让它恢复原样了。”
索哈恩的脸色变了,他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合不拢,原本总是堆满友好真诚微笑的脸不见了,代之以一种茫然无措、无法理解的盯视。
“你说……什么?”
“噢,是这样。”帕特森结结巴巴地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遇到麻烦的时候。他说起话来就不太利索。他非常明白,他现在做了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他只希望索哈恩能谅解他,毕竟他只是一个对这个星球并不十分了解的外来访客。“我不是有意要……弄……弄坏它的,我只是想将它关上,让它安静一会儿。然而它对着我大叫,我手上正好拿着一把螺丝刀,于是我就——”
“别动,我马上过来。”索哈恩从屏幕上消失了。屏幕一片空白。
帕特森一下子瘫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20分钟后,门铃响起。帕特森引着索哈恩进到厨房里。
“糟了,太糟糕了。”索哈恩的声音里有一种金属样的轧轧声,帕特森一点也不喜欢。
“你能帮我将它们重新组装起来吗?”
“不能。”
“不过我敢肯定,只要有几个备用的零部件,它就能像新的一样好使了。”
“事情太严重了……已经覆水难收了。”索哈恩原本一直僵硬地站立在门口,他向前一步跨进厨房,全身发抖,脸上的表情异常肃穆。
“听着,”索哈恩继续说着,“在这件案子中,我想我们不能给你提供一个律师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直接与你们的领事馆接洽。不过我想,恐怕他们也帮不了你。”
“律师?案子?什么,你准备起诉我?”
索哈恩转过身,面对一脸狐疑的帕特森。索哈恩的态度完全变了,不再是原来那个口若悬河风度优雅的外交家般的人物。他变得拘谨起来,他说的话仍然合乎礼仪,但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不,先生,”他眼也不眨地说道,“我们将以谋杀罪对你提出控告。”说完这话,他就走了出去。
第二天,尼克拉斯·R·帕特森困惑而又紧张地坐在维加尔星上一幢宽敞的拱形建筑里。几百个维加尔星人紧张地来回忙碌着,互相传递着文件。互相交谈着。偶尔有人走过来和他说几句话,他的名字在空旷的大厅里令人难堪地响着回声,在四面墙壁间,在彩色玻璃窗户上,在他所坐的被告席之间回荡着,似乎永无止境。他坐在一张椅背挺直的椅子上,边上站着两名武装法警,他们小声嘀咕的声音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叫什么名字?他会为自己辩护吗?”
“辩护?”帕特森不仅仅是气愤了。他在地球上呆,过,那里只有真正的谋杀罪才会受到严厉惩罚;他去过本宁顿星球,那里所有的人都属于维加尔人种族;他去过四号太空殖民区,那里只有6个人类监管着整个星球的机器人,在那里,机器人每天生产1600万吨合成玉米片,以解决整个银河系的温饱问题。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种族,竟然将拆毁一个机器人定为谋杀罪!
终于,大厅里肃静下来了,人们急急地坐到各自的位子上。帕特森焦虑地环顾了一下大厅。在那些木桌子后面寻找一张熟悉的脸,但哪儿都没有发现索哈恩。
每个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屋子一角那张巨大的主席台上,它比屋里其他的桌子都要高一截。沿着两三个台阶走上去。是一个小小的讲台。一扇门开了。一个衣着古怪的维加尔星人走上台阶。帕特森想,他大概就是法官了。他的头上包着一块色彩艳丽的三翎头巾,插的是一种当地稀有品种鸟类的羽毛,昂贵的品蓝色宽松袍子外面,罩着一件衬有毛皮的头篷,一直从肩部垂到地上。登上讲台后,他目光威严地向帕特森的方向扫视了一下。
在讲台上落座后,法官开始说话:“诸位。请肃静,现在法庭对被控谋杀一案进行审理,请控辩双方各自陈词。”
法官翻动着文件,往椅背上一靠,清了清嗓子:“请起诉人上前陈述。”
大厅里一阵骚动,响起数百份文件同时翻动的声音,以及众人的低语声。法官后面有扇小门开了。一个男子从里面走出来,正是索哈恩。他走过帕特森的被告席。却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然后走到一张桌子后面,和另外三个男人坐在了一起。“我已经准备好了。”他说。
帕特森想向索哈恩伸手求助,希望他能放弃对他的起诉,说这只是一个玩笑,他不知道索哈恩这个玩笑要开到什么程度为止。但是索哈恩只是坐在那里,翻动着文件,在这个实在太真实的法律战中,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强大而可怕的对手。
法官道:“起诉人现在开始陈述案情。”
索哈恩站了起来,他眼看着面前的桌子。深吸了口气,开始陈述:“帕特森先生,关于生命的定义,你似乎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我指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生命,也不是指你从生到死所犯下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错。我的意思是说,生命之液在所有生物体内流过,从鱿鱼到大象。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对生命价值认识的根本性错误而导致的。
当你告诉我你‘弄坏’了哈利·弗朗迪的时候。你的样子似乎很窘迫。你将我找去,希望我能帮助你。但是你根本不会知道,当我面对你厨房里那种景象时,我是多么震惊,我敢肯定你到现在仍然不明白。
“帕特森先生,你听说过有机机械人系统吗?”
帕特森摇摇头。
“有机机械人系统是活生生的生物体,它们依附在其他有机体的外部完成其孕育过程,它们是机械部分和有机体部分的结合,它们不会生病。也不知疲倦,因此在很多方面优于普通的有机体系统。
“你可能会觉得奇怪,这与本案有什么关系。大有关系,这是因为所有的维加尔星人都是有机机械人。”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所有人都是——”
“机器人,”索哈恩说,“但我们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机器人。我们是复杂的有机体系统,像你一样的有机体。只是我们不是在有机体体内孕育诞生的。”
“我不相信,”帕特森说,“你们和人类没有什么两样,我可以从你们的行为动作上判断出来,你们的动作并不僵硬,也没有那种沉闷的金属声。你们很——正常。”
“即使是有机体系统也可以对其进行编程,我想这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教育’。在一些傲慢自负的‘生物体皮囊’——这是我们用来指像你们这样人的专用词语,用一把……一把螺丝刀来袭击我们之前,我们一直是活生生的、有情感的生物体。”
索哈恩让他明白这一点后继续道:“所以你该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将你拆毁机器人的行为定为谋杀案。你是一个杀人犯,帕特森先生。”
“请等一下。”帕特森叫道。
“帕特森,保持安静,等让你申诉的时候再说。”法官指着帕特森的被告席厉声训斥道。帕特森在激动和愤怒之后变得平静下来。法庭审理继续进行,索哈恩继续叙述着他在帕特森房间里看到的所有细节——测试仪器如何连接到受害者的内脏部分。房间里如何一片凌乱,以及帕特森自己对拆毁机器人仆人的事实如何的供认不讳等等。
当所有的证词陈述完毕后,法官将脸转向帕特森。
“对你提出指控的证词你都已经听到了,至此为止,你毫无悔意。你自己还有什么说的吗?”
“法官大人,”帕特森谦恭地说道,“你们对机器人的关切之情令我深为感动,我也真的深感歉意。但是你们不觉得这整件事情做得太过分了一点。我的意思是说。对我所造成的无法修复的损失。我愿做出赔偿!”
人群中有人大喊起来:“你当然得付出代价!”
“谋杀是一件很严重的罪行,帕特森先生。”索哈恩的语气里可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但是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拆坏了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帕特森先生。我想你大概还没有搞明白。哈利·弗朗迪并不‘只是一个机器人’,他有生命,他会呼吸,他具有生物体的各种功能。你所说的他‘只是一个机器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意思。他不是,哎,你知道的——不像你和我。他——哦,它——是一部机器。一个机器人。它不可能有什么情感,那根本就不可能。”
后面观众席中又有人叫了起来:“让他将这话去对受害人的寡妇说去!”喊叫的人被法警架出了法庭。
“帕特森先生。”索哈恩继续说道,“你说弗朗迪先生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