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恩攀缘得更快了。抬头望着萨拉。
她的手仍然伸向他。
“你能爬上来,道克……”
他攀缘着,闭起眼睛,一个劲儿地攀缘着。他抓住绳索,紧紧抓住。他两臂疼痛。双肩疼痛,绳索似乎在他手中变细了,他将绳索缠绕在手上,以便能支撑住。但是在最后关头。他开始下滑了。突然,他感到头皮一阵剧痛。
“真是对不起。”萨拉说着用手拽起他的头发使劲拉他,他的头皮疼得很厉害,但是却毫不介意,他几乎没有去理会,因为此刻他已到了折叠式通道旁边。眼看着钢制螺圈正像一件绽裂的紧身内衣一样突然断袭,拖车又下坠了一截,但是她仍然在拉着他。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的手指触到了湿漉漉的草,随后便翻身上了崖顶。平安上来了!
在他们身下,传来了接连不断的金属断裂声——哐!哐!哐!——金属螺圈相继连根断裂。突然,随着最后一声呻吟,第一辆拖车挣断了所有的连接物,顺着悬崖峭壁坠了下去。只见它愈来愈小,最后重重地摔落在探深的谷底。在闪电的映照下,拖车看上去像一只被压扁了的纸制购物袋。
索恩转过身来,抬头望着萨拉,说了声:“谢谢!”
萨拉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地上。鲜血从她包扎着的头部滴了下来。她松开手,他的一把湿漉漉的灰白头发掉在草地上。
“一个可怕的夜晚,”她说道。
《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八章 高架隐蔽所
莱文通过夜视镜望着,兴奋地说道:“他们成功了!”
凯利忙问:“全体吗?”
“是的!他们成功了!”
凯利高兴得跳起来。
阿比转过身来,猛地从莱文手里抢过夜视镜。
“嘿。”莱文叫起来,“稍等一会儿——”
“我需要它。”阿比说道,倏地掉过身。朝那片黑黢黢的空地望去。刚开始,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一片模糊的绿色。他的手指找到了焦距旋钮,快速地调节着,画面映入了眼帘。
“到底什么事这么重要?”莱文动了怒气,说道,“这是一件昂贵的设备——”
就在这时,他们都听到了咆哮声,正愈逼愈近。
在夜视镜的幽幽绿色中,阿比清晰地看到了一群迅猛龙。一共有十二只,正在松松散散地穿过草丛。朝着高架隐蔽所的方向走来。一只迅猛龙窜到前方几码处,似乎是其领头的。但是很难从这个兽群中分辨出其组织结构。这群迅猛龙嗥叫着,舔着长鼻子上的血迹,并且用前爪揩着脸部。这个动作相当聪明,酷似人类。从夜视镜中看去,它们的眼睛发出熠熠的绿光。
它们好像并没有发现高架隐蔽所。它们根本就没有抬头向这里看过,但是它们毫无疑问是朝着这个方向行进。
夜视镜被粗暴地猛然从阿比手中夺走。“对不起,”莱文说道,“我想最好是我来拿着它。”
阿比忿忿不平:“要不是我的话,你甚至还不知道呢。”
“安静些!”茉文把夜视镶举到眉问,调好焦距,看了之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十二只猛兽,大约在二十码开外。
埃迪悄声问:“它们看见我们了吗?”
“没有。我们在它们的下风,所以它们闻不到我们。我想它们正沿着我们瞎蔽所旁边的猎食小道行进。如果我们不出声的话。它们会直接走过去的。”
埃迪的对讲机咔嗒响了起来。他赶紧伸手把音量谓低。
他们都探头向外凝枧着草地。现在是夜阑更探。寂然无声。雨已经停了,明月正从薄薄的云层里钻出来。他们隐摩约约看见了愈来愈近的兽群。黑压压地反衬在银色的草地上。
埃迪轻轻问道:“它们能爬上来吧?”
“我看不行。”莱文悄声回答,“我们离开地面大概有二十英尺高,我想我们会没事的。”
“可是你说过它们会爬树的。”
“嘘——这不是树。现在大家都蹲下,别出声。”
索恩把马尔科姆抱着放在第二辆拖车的一张工作台上,马尔科姆疼得缩作一团。“在这些探险活动中我好像老是运气不佳,是不是?”
“不,不是的。”萨拉说,“别紧张,伊恩。”
索恩举着一个手电筒,她将马尔科姆的裤腿剪开。他的右腿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流失了很多血,她问道:“我们有医药箱吧?”
索恩回答:“我记得外面有一个,就在我们存放摩托车的地方。”
“去拿来!”
索恩走到外面去取。拖车里其剩下了马尔科姆和哈丁。她用手电筒照着他的伤口,仔细检查着,马尔科姆问道:“伤得严重吗?”
“不轻,”她轻声说道,“你会康复的。”
事实上,伤口很深,几乎到了骨头。但是它居然没有伤及动脉,真是万幸。但是伤口很脏,她看到伤口的肉上沾着润滑油和树叶碎屑。她必须先清洗伤口。但是她要等吗啡起作用后才能动手。
“萨拉”马尔科姆动情地说,“我一辈子都欠你的情。”
“别提了,伊恩。”
“不,我要说。”
“伊恩,”她看着他说道,“这种客套不像你的为人。”
“会过去的。”他说着,咧嘴一笑。她知道他一定是感到很疼。
索恩拎着医药箱回来了。
她注满了针管,推出气泡,然后注射到了马尔科姆的臂膀上。
他啷嚷着说道;“噢,你给我打了多少?”
“很多。”
“为什么?”
“因为我要清抗伤口,伊恩,我清洗伤口的时候你不会喜欢的。”
马尔科姆叹了一口气,转向索恩:“总是有事情,对吧?开始吧,萨拉,随你怎么弄吧。”
莱文通过夜视镜注视着愈走愈近的迅猛龙,它们队形松散,以它们所特有的跳跃方式行进。他仔细观察着,希望能从它们身上找到某种组织、某种结构、某种等级现象。迅猛龙非常聪明,按理讲它们应该接等级来组织自己。这一点会在它们的队形上表现出来。但是他看不出来。它们就像一帮劫匪,松松垮垮,相互间嘶叫着,猛咬着。
在高架隐蔽所里,埃迪和两个孩子蹲伏在莱文身旁。埃迪两只手臂搂住孩子们,安尉着他们。阿比恐慌不安,而凯利似乎很正常,很平静。
莱文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害怕。他们在这么高的地方,是相当安全的。他以学者的超然神态注视着愈来愈近的兽群,竭力想从它们的快速行进中看出一种模式。
毫无疑问,它们是循着猎食小道行进的。它们走的路与当天早些时候棘突龙走过的一模一样:从河边过来,然后翻过这个缓坡,顺着高架隐蔽所后侧穿过。迅猛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隐蔽所。它们似乎是更热衷于互相争斗。
兽群绕着隐蔽所的一侧行进,几乎快要过去了,突然离得最近的那只迅猛龙停住了。它落在大队兽群的后面,使劲嗅着气味,然后它伏下头,甩鼻子在隐蔽所下面的草丛中拱了起来。
它在干什么?莱文心里不明白。
这只离群的迅猛龙发出了嗥叫。它仍伏在草丛中,突然用前爪握着某样东西直立了身子,那东西正握在爪趾里。松莱文眯起眼睛,仔细看着。
那是一张包糖块的纸。
这头迅猛龙仰头盯着高架隐蔽所,眼睛熠熠发光。它目不斜视地看着莱文,随后咆哮起来。
《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九章 马尔科姆
“你感觉好吗?”索思问道。
“一直都不错。”马尔科姆回答。他长叹叹一声,身体松弛了。“你们知道,人们喜欢吗啡是有道理的。”他说道。
萨拉·哈丁在马尔科姆的腿上调整着可膨胀的石膏夹板,然后问索恩:“还要多少时间直升机才能来?”
索恩看了看手表说:“不到五个小时了,明天清晨。”
“肯定吗?”
“是的,绝对肯定。”
哈丁颔首说道:“好的,他会没事的。”
“我很好。”马尔科姆睡意荣啦地说道,“我感到遗憾的是,这次实验就要结束了。这是多么好的一次实验呀。漂亮之极,无与伦比,达尔文对此一无所知。”
哈丁对索恩说:“我现在要清洗伤口了。请替我接住他的腿。”她接着又抬高声音说道:“达尔文对什么一无所知,伊恩?”
“生命是一个复杂的系统。”他说道,“以及与此有关的所有情况。适应性示意图,适应性走路。布尔阿,自我组织行为,可怜的人。哎哟!你在干什么呀?”
哈丁俯身忙着清洗他的伤口,说道:“请告诉我们,达尔文不知道……”
“生命如此复杂,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马尔科姆说道,“没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讲的是,一个单受精卵中含有十万个基因,它们有条不紊地发生作用,在特定的时间完成特定的工作,将一个单细胞转化为一个完整的生灵,这个细胞开始分裂,但是后来的细胞却功能各异,各司其职,有的成了神经,有的成了肠胃,有的成了四肢,每一类细胞都循着各自的计划来发展和互相影响。最终是二百五十种不同的细胞共同发展,而且时机把握得相当精确。当有机体需要循环系统时,心脏便开始跳动;当需要荷尔蒙时,肾上腺便开始生产荷尔蒙。随着时间一星期一星期地过去,这种异常复杂的发展进程趋于完善——完善。真是不可思议。人类活动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我说,你造过房子吗?相比而言,房子是太简单了。但是即使如此,工人还会把楼梯修错,他们会把洗涤池装反,瓦匠在该来的时候没有露面,所有的东西都搞错了。然而苍蝇却准确地落在工人的午餐上,噢!轻点儿!”
“对不起。”她说着,继续清洗他的伤口。
“但是问题是,”马尔科姆继续说道,“细胞里的这种错综复杂的发展进程我们几乎无法叙述,更谈不上理解了。你们知道我们在理解上的限度呜?从数学角度上来说,我们可以叙述两个互相作用着的物体,比如太空中的两个行星,三个互相作用着的物体——如太空中的三个行星——晤,这就成了问题了。四个或五个互相作用着的物体呢?我们就根本无能为力了。而在这个细胞里有十万个互相作用着的物体,你只有举手认输。这简直太复杂了——生命怎么可能会出现的呢?有的人认为答案就是生命形式是自行组织的。生命有其自己的次序,就像结晶也有其次序一样。有的人认为生命是以结晶的方式在演变,复杂生命就是这样形成的。
“因为,如果你对物理化学一窍不通的话,你可能看着一块水晶,提出相同的问题。你会看到那些美丽的晶石,那些完美的几何形面,你可能会问:是什么在控制着这种进程?水晶为何能形成得如此完美——看上去都几乎一模一样?原来水晶只是分子力按固体形式自行排列的。没有人在控制它,完全是它自己形成的。提出许多关于水晶的问题,说明你根本不理解导致水晶形成的基本特性。
“所以,生命形式也许就是一种结晶,也许生命就是这么出现的。而且或许像水晶一样,生命物有一种在它们之中互相作用着的成分产生的特有次序。结晶体告诉了我们:次序有可能出现得很快。现在,你有一种液体,里面的分子在随意运动。一分钟后,一种结晶体形成了,所有的分子都按次序固定住了,对不对?”
“对……’
“好的。现在来想一想这个星球上的生命形式互相作用而形成生态系统的情况。这要比单只动物复杂多了,所有的安排都非常复杂,就像法兰属植物一样。你知道这个吗?”
“说给我听听。”
“法兰属植物是靠一种特殊的蛾子而生存的。蛾子将花粉采集成小球状,将小球带到不同的植物上去——不是同一种植物上的不同的花——将小球与该植物摩擦,便给它授了粉,而只有这时,蛾子才产卵。离开了这种蛾子,法兰属植物便无法生存,而没有这种植物,蛾子也不能存活。像这种复杂的互相作用使你想到,或许行为也是一种结晶方式。”
“你是在打比喻吧?”哈丁说。
“我是在谈论自然界的所有次序。”马尔科姆继续说下去,“以及它怎样才能通过结晶方式迅速出现。因为复杂动物的行为进化飞快,变化莫测。人类正在改造这个星球,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危险的发展趋势,所以,这些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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