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妓院里,就是存心要让他看看这丫头人尽可夫的下贱样子!”
魅云嗤嗤讥笑道:“那你为什么早不卖晚不卖,反而暗中派人监视那姓酆的行踪,算准他赶来的日子才卖她?”
魅影目光发直,喃喃道:“是了,为什么不早卖?为什么,为什么……”她一交跌坐在青瓦上,神思恍惚,便似痴了。
魅云道:“你蔑视本令主的事便算揭过,我可以不再计较,现已查明邪剑之女的下落,你速速随我去拿人。此事于本教复兴有莫大干系,不可怠慢。”
子玉内心一惊,寻思魅云知道琦灵在客栈里了?再一想去又觉不对,她要是真查出了琦灵的下落,怎不即刻动手,又何必大费周张地找这疯女人帮手?魅云武功比穆笳高出甚多,即便受了伤,对付她一人当也不在话下。何况魅云手下的三名寒星剑士、任何一人也不在穆笳之下。却不知魅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魅影螓首连摆,咕咕哝哝的声音赌气似的道:“不去,不去!我还要喝酒,还没喝够!”
魅云怒道:“你敢一再视本教大事如儿戏?本教教规,不遵号令者该受何种刑罚,你自己心里有数,到时可别后悔莫及!”
魅影低沉一笑,抬头时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大堪玩味,不紧不慢道:“我的傻姊姊诶,你还一无所知蒙在鼓里!老实告诉你好了,师尊表面上对你无比倚重,将教中大事尽数委任于你,他自去闭关练功,其实根本就没对你抱多大的指望,而把宝压在小妹我身上。”
魅云动容失声道:“什么!”
魅影笑笑道:“师姊难道从来就没想过,为何当年师尊巴巴地不远万里跑到我蒙古人的旧都‘和林’来收我为徒?就是因为我族当年已将金国打得奄奄一息,大有席卷天下之势……咯咯,看方今之势,不出数年,我大元铁骑就能攻破襄樊长驱直入,将这小小南宋踏个粉碎!到了那时,这一干所谓的名门正派个个朝不保夕,残存下来便已是侥天之幸。由小妹出面在朝庭周旋一番,我教摆脱躲躲藏藏见不得光的日子、回归我教当年圣地,还不是易如反掌!甚至让我教与天狼阁联手主宰武林,亦不是不可能。”
“师尊……他怎可如此……如此……”魅云语音不自禁的颤抖,心下震荡已极,听她亲口道出一向敬若神明的师父勾结番邦异族的事,再是怎么镇定也无法处之泰然。
魅影对她的反应大为满意,玉箫在两手中抛来抛去,笑道:“还有一事师姊想必也不知。师姊固然武艺高超,沉稳睿智,足堪担当大事,可我们五徒中哪一个又不是智勇双全,为何师尊单单对师姊你青眼有加,委以重任?因为呀,咯咯,你是师尊的私生女……”
魅云厉声怒叱:“胡说八道!”
魅影嘿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师姊是师尊的女儿,自然也姓皇甫了,小妹还知你的闺名叫‘雨薇’……”
“够了!”魅云喝止道,“你今晚是不是灌多了黄汤,借机撒酒疯?当着外人之面,要说出多少本教机密!”
“外人,”魅影瞟了一眼子玉,笑道:“哎呀,人家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可糟了,这该如何是好?师姊,我们不如把他杀了灭口吧!”她笑吟吟望着魅云,尽是打趣的笑意。
魅云哼了声,没接她的话茬,道:“你随我来,带你去看一件东西。”言讫,也不待她答话,转身便行。走了两步,见魅影没动,回头浮上一抹笑意道:“怎么,不敢?怕我与三师妹联手暗算于你?”
魅影一闻此言,立时道:“去便去!天下虽大,还有没小妹不敢去的地方。”经过子玉身畔时,冲他一笑,悄悄道:“你这小子有福气,师姊对你好的很哪!现下我故意佯作中了她的激将法放过你,你日后要是敢像酆青岩一般负心薄幸,哼哼……”说时,手中玉箫正对着子玉左肩伤处,示意要将他插个对穿。
她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心知以魅云的耳力,必然听的一清二楚,便是有意说给她听。魅云背着身子,只当全没听见,但耳根子却羞得发红。
子玉连忙眼珠子在眼眶内上下摆动,算是点头的意思。
魅影咯咯一笑,随手把玉箫插在子玉闭不拢的嘴巴里,“记住了,师姊真名叫皇甫雨薇!咯咯……”
清脆笑声里,紧随魅云身后,翩翩跃下屋顶,向东方而去。
子玉心说琦灵住的客栈不在那个方向。
废宅屋顶上又只剩了子玉一人,不远处的三具尸首尚未冷尽,兀自滴滴答答地流淌鲜血,刺鼻的血腥味被风吹着直往他鼻子里灌。他到底松了口气,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没给吸成干尸,万幸也万幸!他凝聚内力冲穴,前胸被制的穴道已渐有松动的迹象。
过不多时,只听得有人遥遥呼唤:“王子玉!”正是穆笳的声音。
子玉大喜,使劲吹嘴里含着的玉箫,呜呜呜呜之声虽不成曲调,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却颇能及远。
果然,穆笳的呼唤之声飞速逼近,不一会儿,“呼”的衣袂破风声里,穆笳跃了上来,见这到情形,为之一呆。
只见屋顶一侧边缘躺了三条大汉,显已气绝多时,子玉独自僵立在屋脊偏斜下之处,脚旁一个包裹,里面金银散落开来,他两条手臂大张,胸衣被撕了半边,嘴里叼着根玉箫,斜指苍穹,很是有那么一种睥睨天下的气概……
子玉不满地“呜呜”用力吹了两声,她赶忙跳将过来,给他解开了穴道,一面取出独门伤药给他敷上,一面不停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子玉抖抖手脚,酸麻之感渐消,取出口中玉箫,吁出口长气,叹道:“唉,一言难尽,总之算咱晦气啦。原本发现三个大盗在分赃,哥哥我本着侠义的心肠,把他们给劫了,正想拿去济贫……”他说到这里时,不由有点儿汗颜,跟着又想咱不就是贫么,这话哪里说错了!续道:“却不料碰上个刚被人抛弃的疯女人,醉的是一塌糊涂,硬要吸咱的血哩!”他心有余悸,说着说着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穆笳敷好药后,将他破破烂烂的前衣撕下一截来,为他轻轻包扎上。所幸伤口并不大,也不太深,倒是未能及时处理止血,着实失了些鲜血。她忽而抿嘴一笑,道:“你也会行侠仗义?别是黑吃黑吧!”
子玉大为发窘,她真了解自己,竟叫她一言猜个正着,干笑道:“哪能呢!虽说圣人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咱黑吃黑取其不义之财,圣人想来也不会怪罪的!可是,嘿嘿,自从哥哥受女侠妹妹教诲以来……”她听了红着脸啐了口,子玉大乐,伤口痛楚也不觉减了许多,拧起包裹望她身前一推,道:“有劳女侠拿去妥善济贫,这你总该信了咱的无私拳拳之心罢。”
穆笳心花怒放,这事儿特对她的脾气,自是欢喜。子玉问起她怎么来了,她回答说他一去那么久不见人影,她放心不下,便出来四处寻找,一直寻到了这附近。
待包扎伤口完毕,穆笳搀扶他起来,东方天际已渐渐泛出一点点惨淡的白色,雄鸡唱晓,一夜将尽,薄薄的晨雾里,轻烟如纱。
子玉看了看三具尸体,心想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因我而死,要不是我,他们未必会惹上那个魔星,我原还好好一番美意劝他们弃恶从善呢!
本待将他们扔出废宅由官府处理,后来想想人死万恶皆休,何必让官府又是游街又是枭首地糟蹋一番,当下挨个抱起他们,自屋顶扔到杂草繁盛的院子里,“扑通”“扑通”“扑通”三声,尸首没入高可及腰的长草中不见,也算是入土为安。
两人回到客栈,见穆笳果真请了三个伙计端端正正坐在客房外,一见异动,即便高声示警,很是尽责。
穆笳让子玉进原来那间厢房歇息,自个儿去隔壁一间,她方一推开门,就见琦灵小妹妹也尚未安歇,嘟着嘴在窗前缩头缩脑,终是忍不住朝子玉叫了声:“拉勾勾。”
子玉尚未反应过来什么拉勾勾,忽然想起敢情她还记挂着在妓院里他答应她的事。子玉正不知该当如何搪塞,房里穆笳已黑着脸吼道:“小丫头还不去乖乖睡觉!”话音未落,一把将琦灵揪了回去,“砰”的一声摔上窗户。
子玉进房,匆匆解下外衣,便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折腾了一整晚,他已是身心俱疲,不多时,沉沉睡去……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五十一章
也不知过去多久,子玉鼻中发痒,猛地打了个哈秋,自迷迷糊糊中醒来。鸟雀清脆的啾呢声钻入耳中,间或伴随银铃般的少女娇笑声,他嗅到一股淡淡的处子幽香,睁开眼睛,屋内已然大亮,朦朦胧胧只见上方一个小姑娘身影,正兴高采烈地拿一束头发丝逗他鼻孔,咯咯咯的乐在其中。
他油然涌上一种温馨怡和的感觉,在床上大大伸了个懒腰,忽起玩心,起身一把抱住上方人儿,“扑通”一声将她的娇躯压在身下,笑道:“坏东西,敢捉弄你家相公,嘿嘿……该怎么受罚?”
被他压在床上的人儿呆了呆,继而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将出来,“呜呜……子玉哥坏坏,欺负琦琦!呜……”
子玉一听不对头,神志顿时彻底清醒,定睛看去,原来是换了一身寻常少女装束的琦灵小妹妹,他本还认为是穆笳来着。当下连忙放开她,跳了下床,嘻嘻道:“琦琦不哭不哭,哥哥是疼琦琦哩!”
琦灵闪亮的美眸里泪花打着滚儿,呜咽着道:“才不是呢,爹娘都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呜呜呜……琦琦不依,不依嘛!”
子玉刚从酣睡中醒来,脑袋瓜子还不是很灵光,只被她哭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时站在床边手足无措。
只听“吱呀”房门开处,穆笳两手端一脸盆清水走了进来,一见屋子里这等情形,不由为之错愕。
琦灵坐在床上啜泣不止,声泪俱下,口口声声哭叫着子玉哥欺负了琦琦;而子玉站在床边衣衫半解,满脸心虚懊悔之色。这样子的一幕,于他人看来实在是……实在是很、很……那个。
穆笳尖声叫道:“你这天杀的小淫贼!你又干了啥?”
子玉回头尴尬道:“我,我什么也没干!哈哈哈……”
穆笳怒气冲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先见琦灵身上衣物并无撕扯的痕迹,已放了一半心,听琦灵抽抽噎噎说了经过,她略一转念,大致明了怎么一回事,没好气白了子玉一眼,嗔道:“人家才出去一下下,你就趁机不老实!”
子玉笑道:“咱刚醒来,恍惚中还以为她是你嘛……”
语音甫落,穆笳粉脸徒然升起两片绯红,佯怒道:“好哇!听你这意思,合着本姑娘就活该被你欺负了!”心下却在盘算,回城后怎生想个法子不让他两人再见面才好,要不然以这小淫贼的脾性,要他整日规规矩矩的,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而琦灵小丫头又天真烂漫,全无机心,这一个干柴、一个烈火的,日子一长,做出甚苟且之事来,就后悔莫及了。
子玉吃吃笑道:“天地良心,这叫哪门子的欺负啊!要不,你这般欺负我好了,咱如甘如饴。嘿嘿!”笑着自去梳洗。
此时艳阳高照,已将近正午,子玉这一觉睡得好不香甜。
穆笳小姑娘不比子玉一整晚历尽波折,几近没睡,她昨夜自从用晚膳时叫迷倒,一直昏睡了半夜方才自行醒转,是以今儿上午没睡多久即便起床,赶着去张罗衣服与马匹。
而琦灵更是在魅云的木箱子里睡了实打实的两天,今晨自然半点睡意也无,一个人呆在厢房里百无聊赖,好容易捱到中午穆笳办完事回来欲唤醒子玉,便兴冲冲跑去隔壁捉弄他。
子玉见穆笳已换回了女儿装,与琦灵俱是一身鹅黄色彩袖衣裙,站在一块儿恰似一双姊妹花。因子玉昨日那身衣衫破得不成样子,她便给他买了一套新的银白色儒服长衫换上,与昨儿的款式相若。此外,两女各有一顶斗笠,戴在头上后,轻纱垂下遮面,令外人看不清面目,于琦灵隐藏形踪大有益处。
子玉不由得大赞她办事妥帖,秀外慧中。
穆笳盈盈一笑,又说费了好些工夫,才将他抢来的那包赃物分放给城中穷苦人家。
子玉听了,神色间便有些不自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本想说咱也是穷人啊,都不给咱留一点儿,咱好歹辛苦了一趟不是。
子玉盥洗过后,三人草草用了些午餐,便打点好行装细软结帐上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