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打得怔了一怔,摸摸脸上,看着她定定的,眼也不眨一眨。倒不是给她劈头盖脸打蒙了,“不对头啊,大大的不对头!”乍这么轻呢,乍不疼呢?倏忽扑哧一笑,道:“真不乖的丫头,武功没了还敢恁地嚣张!哈哈……你不给提个醒儿少爷我都忘了!”
他笑着松开缰绳,任得“赤胭脂”信马由缰,不往树上撞便成。冤有头债有主,自己个儿可要讨债了——连本儿带利!腾出两手拦腰抱起小姑娘,打横紧紧搂在怀中。
她大惊失色,气急败坏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你你想做什么?小淫贼!死淫贼!救命啊……”
“你叫哇叫哇!哈哈……你越叫我越兴奋!”子玉哈哈大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又羞又急的模样,心气已然顺畅了不少,现下可再不能像一会儿前样急色,一着不慎全盘受制于人,抿嘴笑道:“小宝贝儿,你的匕首藏哪儿了?乖乖说出来,不然咱动手搜了,嘿嘿!”
小姑娘被他牢牢拥着,虽是奋力挣扎却一丝一毫动弹不得,只觉一股浓郁的男子气息浸入鼻中,熏得人陶陶然神怡心醉,一时哪搞得清状况。
其时,夜风习习,拂弄树梢轻轻摇曳;马蹄嗒嗒,彰显林中幽深静谧。如水月华透过树叶间隙流泻下来,洒在她身上。子玉紧紧揽着这具火热的娇躯,这具柔软如绵的娇躯,嗅着她鼻息咻咻,吐气如兰,但觉口干舌燥,心中怦怦而跳,一俯身,吻住了她领下一段白里透红的玉颈,贪婪地又舔又咬。一时间有如置身云端,只觉便是即刻死了,也是甘愿。
小姑娘无处可躲,被他轻薄得嘤嘤呜呜啼哭了起来,悲悲切切的好不凄惨。
子玉最怕这个,被她这么一搅和,什么情调都没了,“不哭不哭,哥哥疼你!”
小姑娘抽抽噎噎说:“你欺负人家,你欺负人家!呜呜呜……人家不要活了……”
他失声叫道:“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有点良心好不好!谁谁欺负谁谁呀?自我碰上你伊始,一直是你恃强凌弱欺负咱来着……”
她一听,哭得更凶了,潸然泪下,“人家不管不管……呜呜,你欺负人家!”
子玉头都大了,只见她脸上原本就有一层薄灰,这下晶莹的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一滋润,脏兮兮的再左右一擦拭,便成了只不折不扣的大花猫,他看着好笑,不由心就软了,笑道:“好好,算我的不是,我千不该万不该唐突女侠。啊,别哭了!咱们作速找个安宿的地方。”
小姑娘只顾抽咽啜泣不止,不依不饶,一头哭,一头老实不客气扯着他的儒服乱揩乱蹭。
他几曾见过这般仗阵,哄又哄不住,逗又逗不停,闹得他是心烦意乱,火气上升,心里一个发狠,索性俯身下去,张开大嘴吻住了她娇艳欲滴的两瓣绛唇……
小姑娘只发出“嘤咛”一声娇呼,哭声戛然而止。子玉乐了,大叫得计,忖道:“早该这么着,看你今后还敢嚎丧不,烦人家!”含着她柔嫩滑腻的两片樱唇,心头猛地一荡,热血上冲头顶灵台,就着狠狠吮吸了一口美人香津,只觉甘醇如丝,香留齿颊。
她恍恍忽忽间,排贝玉齿也不知阖上。子玉舌头趁机伸将过去,触上一截羞怯怯的丁香小舌,小姑娘鼻中“呜”的一声,一碰便缩得没影儿了。他大喜,正待追杀过去抵死缠绵缱绻一番,突又惊觉不对硬生生按捺住了,心说小妮子还搞不清状况,别要叫她昏头昏脑咬了舌头,那才是真真的死在牡丹花下,冤得跟什么似的。
这一度轻怜蜜爱,只吻得小姑娘喘不过气来,子玉方始抬起头,咂吧咂吧嘴,舔舔上下唇,哈哈大笑:“多谢峨嵋女侠恩赐琼浆玉液,小生幸何如之,啧啧……味道馨甜怡人,真乃极品!”
小姑娘娇靥通红,美眸笼罩了一层水烟雾气,羞得抬不起头来,“嘤咛”一声螓首深深埋进他怀里,粉拳擂擂。
子玉意气风发,哈哈大笑,好不快意。猛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于这上已是惊弓之鸟,只道终究逃不过,到底又给她扎了一刀,命也!转念一想,不对呀,将她这般打横搂着,她动作空间极其有限,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是变戏法也变不出一把匕首来。视线望下看时,原来是小姑娘耍刁,竟隔着衣服张口咬住了他胸脯一块肉,他不禁好气又好笑,忙道:“住手住手……噢不,住口!住口!有话好好说么,莫用暴力解决问题,咱们都是文明人不!”
小姑娘鼻中轻吭一声,牙齿渐渐发力,便欲咬下。
他这才慌了,一叠声大叫:“别咬别咬别咬,使不得,要掉了!”见不起作用,没奈何,果断两只大手探进她衣内。她“嗯”了声,娇躯立时一僵。
子玉断不敢这时妄逞手足之欲,缓缓抽回一只手。小姑娘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微微松了点。子玉再抽回一只手,她又松开了点,但仍是不放口。
他呵呵笑道:“你喜欢叼便这么叼着吧,我王子玉是何许人物,怎会做那采花淫贼的下作勾当,咱是风流却不下流!”话甫出口,没来由一阵心虚,就自己这经历也胆敢自命风流,说出去没的叫人笑掉大牙。
“咦!”他忽地一惊,“怎的又转回来了,一会才打这儿走过。”
小姑娘举首瞄了瞄,并不明其所以。
他指着右边道:“你看这两株并排苍松,没多久我们还到过这里,我记得很清楚。”游目四顾,慢慢看出了点门道,“糟了!咱们似乎闯进了一个阵式之中!”
小姑娘并不通晓阵法,子玉却是十数年来博览群书,凡盖天文地理,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医卜星相……诸如此类,无不有所涉猎。因之,奇门遁甲阴阳障眼法之术也略通些皮毛,识得几个基本阵法,咕咕哝哝道:“似九宫非九宫,似八卦而非八卦,怪哉怪哉……”一面扫视四周,一面缓缓驱马前行。
他剑眉微皱,口中吟哦道:“生门六丙临六戊……休门六丁合太阴,惊,休,景……嗯,这是景门!哈哈,我道什么了不得,不过如此。”几番算计已然成竹在胸,抬手指定前方不远处一座一人多高的小土丘,嘿嘿笑道:“本少爷敢打赌,那土丘后面必有一根石柱,或一堆垒起的石头,再不便是一株小树,它正是此阵的中枢!”
见小姑娘扁扁小嘴,一脸狐疑,他更是来了劲,心说我不露几把刷子唬唬她,她还真当咱是老大一江南废人来着。
“赤胭脂”驮着两人走过去一瞧,只见小土丘后空荡荡的啥子也没有,子玉不免登时傻了眼。小姑娘叽咕笑道:“石柱呢?石堆呢?小树呢?嘻嘻!跑哪儿去了?”
子玉不死心,待再行近一些,发现地上尚有半尺高一小截树桩,断口处有毛刺有光泽,似是新痕。他恍然大悟,道:“这个阵式已为人破坏了,十停威力毁去了七八停,无怪乎偌大一个玄奥大阵,轻易便叫我看透了!”
小姑娘心知他所言不差,撇了撇嘴状极不屑。
子玉笑道:“竟敢嘲弄你家相公,该罚!”说着,飞快在她玉颊上啄了一口。
她一愣,随即绯红满面,忽闪忽闪的眸子不敢看他,螓首钻进他怀中。
这般忸怩小儿女情状自是撩拨得子玉心痒难搔,喜慰已极,凑头下去照她耳垂呵口热气,吃吃笑道:“你要是不那么凶横跋扈,要是乖那么一点点,少爷我便委屈委屈娶你得了!哈哈……”
驱马走不多时,转过一株可两人合抱的巨杆柳树,眼前便忽地豁然开朗,只见空地中央一座孤伶伶的矮屋舍,四周园圃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清香暗渡。对面远处黑岩陡峭,山涯上一股涓涓细流,飞流而下,叮叮咚咚堕入清冽寒潭里。
子玉暗赞声好一处隐士避世之居,单看林中这座防御奇阵,便已知主人非同小可,惟恐失了礼节,远远就跃下马来,将小姑娘扶地上站稳,抱拳恭恭敬敬朗声道:“在下洪州王子玉与……嗯,与舍妹夤夜途经贵地,误闯林中,遂至此处,冒昧造访,还乞前辈恕罪。”
良久不闻应答,子玉又大声说了一遍,仍是不见有人出声。
小姑娘喜道:“主人家不在,太好了!正好我们借宿一宿。”
子玉道:“江湖险恶,还是小心为上。”迈步走到门前,再拱手一礼,道:“喂!有人在吗?”
不见人应,便缓缓推开木门,“吱呀”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刺耳。
高挂半空的一轮皓月又大又圆,冷晖伴随大门大处,水银泻地般洒入室内。房里空间窄小,连寻常人家的里外间之分都没有,惟有一个小间,陈设单调,床几椅柜与一般乡村人家并无二致。要说特异处,便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脉脉淡淡的药草香。
小姑娘喜形于色。子玉沉吟一回,向四下再度叫道:“既是无人空屋,我兄妹便在此住一宿。”
小姑娘大大的不以为然,暗说这人好不没趣好不胆小如鼠好不婆妈,芳心雀跃,蹦到床上,本道今夜错过了宿头不好捱,谁料得神差鬼使似的撞上了一间空屋,运道当真不坏……不坏……想着想着脸就不觉红了,因为她想到只有一间房来一张床……
子玉微微一笑,道:“我们今晚有个住处已然受惠不浅,是以不可乱翻屋里的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嗯!”说完,甩甩衣袖踱了出去。
他走到寒潭边,浇水盥洗一番,扫清全身的污垢,这才吐出口浊气,神清气爽。凝视水中的倒影,咧咧嘴呵呵笑了一下,说不出的——傻气。
仿佛此前近二十年的经历都不如这一天来得丰富,来得波澜壮阔。二十载在温室中一天天长大,要是不跨出这一步,便会随之一天天衰败,腐朽,直至堙灭。来去匆匆一轮回,于世何益?于人何益?于己何益?
小姑娘挽了方云锦丝帕,也来到小池畔,汲水拭面,抬眼看见他傻呆呆的出神模样,不由“噗嗤”一笑。她洗罢脸,解开束发银带,侧首蘸水梳洗。
子玉愣愣看着她,只见瀑布似的秀发在水中轻轻荡漾,如墨玉般黑亮,荧荧月色中,泛动着诱人的光泽。樱唇含笑,玉露也似的小巧鼻梁,桃腮嫣红,真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月下看美人,竟自愈看愈销魂,口中一个劲儿的喃喃自语:“好美!美……无怪乎尽招淫贼……”
小姑娘听见,红着脸啐了口,嗔道:“招了你这个淫贼……”话一出口,便知说错话了,收也收不住。
子玉随意一哂,出奇的没心情顾着羞她,径自走到一边,躺在草地上,痴痴地仰望天际。绿草如茵,嫩芽上还凝结着晚间清寒的春露。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夜空暗蓝,繁星明月争相辉映,星河影漫月光寒。“这月,这星,与那个世界的是一样么?”他忽生感伤,触动情怀,感怀身世,幽幽叹息一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万分离奇的故事,不值博尔一笑。某年,某月,某日,一个男孩降生于某地,他从出生起便与众不同,只因他拥有前世的记忆……”
“人家知道了,他转世投胎时没喝孟婆汤!”小姑娘洗完秀发,坐在了他身旁。
子玉哑然一笑道:“一点不错,天才少女!一猜便猜中了,正是没喝孟婆汤……但他的前生并不生活在以前的年代,而是在后世。”
她颦眉想了想,咯咯笑道:“骗人骗人,胡说八道!”
他缓缓说道:“且莫管他前世后世,便当是另一个世界好了……话说男孩没喝孟婆汤就投胎了,是以他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以前那个世界与他现存的世界很不相同,非常非常的不同!……在那个世界他是一再正常不过的正常人,往人群中一扔便再也找不到的那种。而转生以后……嗯,投胎,投胎以后,却饱受非议与煎熬,老爹说我败辱门风骂我孽畜,娘亲整日介防贼似的防我,生恐我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给老爹盛怒之下打死了,其他人则当我傻瓜当我花痴……我做什么了我?我也想同众人一样,融入这个世界,可做不到,完全做不到……前世记忆的烙印,深深刻入了我的骨髓我的灵魂!抹不去,忘不掉,挣不脱……造化弄人,呸!这都他妈老天爷的恶作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