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怨言,这是我这辈子最羞愧难言的事。”
云裳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她岂能不知道叶梦蝶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以前只要解千秋在家,隔壁房里恩爱的声音总是不绝于耳,她也是凭此认定,二人的感情如胶似漆,绝不可能碎裂,可没有想到,她离开不过一两个月,他们就已经不是夫妻了。
叶梦蝶似乎缺少倾述的对象,竟有一股脑儿将自己的心事全盘托出的冲动,拉着云裳至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坐下,又缓缓道:“我从来没有那般爱过一个男人,爱到觉得自己若是不能拥有他,活着便没有丝毫意义,但那时的我还有许多理智,觉得自己远远配不上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甚至跟踪他,觉得这辈子即使不嫁人,但只要能够默默地看见他,就已经足够了。”
“但我没有想到的事,他会主动提出请求我嫁给他,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美梦一样,就那么盯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我们拜堂成了亲,我才终于确定,我是真的成了他的新娘。新婚夜,他和我坐在床沿,却迟迟没有和我洞房的意思,我便主动邀他喝了交杯酒。”叶梦蝶说到这里,颇为惭愧地顿了顿道,“你恐怕不会想到,那晚若非我主动,他恐怕不会跟我洞房。”
云裳的脸又被叶梦蝶这番话染上一层红晕,无论如何她也难以相信,像叶梦蝶这般温婉沉静的女子,会对解千秋那般主动。
“多年前,我从绣庄的一位女客人手里得到过一盒唇脂,那位女客人是专门做唇脂生意的,她偷偷告诉我说,只要将这唇脂抹一点点在自己的唇上,只须一刻钟的功夫,唇脂就会发生作用,渗进我浑身的气血之中,若是我对哪个男人轻轻吐上一口气被他吸入,他就会对我欲罢不能。”
“女客人盛情难却,我当时笑着收下,只当她是对我开玩笑的,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唇脂,出嫁那天,鬼使神差地,我用了女客人送的那盒唇脂,我便趁着跟他喝交杯酒的时刻,将口里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喷吐在他的脸上。”
“万万没有想到,没有多久,他的脸开始泛红,眸子里开始充血一般深邃血红,他闭上了眼睛,我凑上前去询问……我们便有了第一夜。”叶梦蝶说着说着,似乎回到那个激情澎湃的洞房之夜,眸光呆呆地呢喃道,“一个人若是做了第一次坏事,便会有第二次。从那晚开始,我控制不了自己,不论他在不在家,我都喜欢将女客人送的唇脂抹上。”
“在你离开之后,他就没有再碰过我。我开始明白了一件事,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地迫使他与我恩爱,而从来没有发现,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的位置。我像是疯了一样,将剩下不多的唇脂全部抹在了唇上,可是,那天,他非但没有碰我,看我的眼神还前所未有的冷淡,他抱着冬儿,虽没有责怪我半句,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我的厌恶与失望。”
“我没有脸再待下去,更没有信心陪伴一个根本不喜欢我的男人留在一个小渔村内,于是,我跪下来求他,求他把我休弃。变了,一切都变了,我丢掉所有的理智与尊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心思单纯的绣女,而他,也不是我心目中的男人。”
☆、082:是厚脸皮
云裳感觉自己的头如遭雷轰,原来她曾经笃定的恩爱全是假的,假到颠覆了她所有美好的念想。
心里一直存着的可惜也因为叶梦蝶的解释而消失不见,既然两个人的情意都不在了,勉强一起也没有意思,倒不如分开来得痛快,但无论如何,叶梦蝶在云裳心里的形象不会改变,她是一个温婉的妻子,慈爱的娘亲,更是一个对她关怀备至的阿嫂。
二人寒暄了一阵,叶梦蝶通过霍心远知道有人顶替霍心月去了季府,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就是云裳,叶梦蝶不解云裳为何要去受这份罪,云裳只好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叶梦蝶心思简单,也便信了。
当云裳问叶梦蝶方才竹林中的三人究竟是什么人时,叶梦蝶神色一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道:“云裳,你顶替霍心月去季府受罪已经委屈你了,若是你哥他知道,定然不会答应,我也是自从嫁进霍家后才体味到,原来大富之家的水都太深,若想安耽活命,知道的事还是越少越好,你本就不该与霍家有关联,更不该知道太多霍家的事,云裳,虽然我不再是你的阿嫂,但我还是将你当成妹妹一般爱护,你就听我一句,早点离开霍家。”
尽管叶梦蝶越是有心隐瞒,云裳的好奇心越胜,但她不愿辜负叶梦蝶的一片好心,二人悄然分手之后,云裳便独自离开了霍家,她从没想过会来霍家,撞见钟三之后也是打着见霍心月的主意而进去,既然霍心月见不到,她再留下,不过是浪费时辰,毕竟从另一个角度说,霍家是对她有过节的人家,她曾经痛恨他们对自己的逼迫,如今这种痛恨的感觉虽然淡了,却没有消失。
云裳牵着夜啸走出了霍家,脚下没有留意,不小心被绊了一跤,脚尖有些疼痛,云裳便松开缰绳,蹲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脚尖,轻轻地揉着,待感觉不是那般痛了,这才站起身来,可她刚站稳身子,耳边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口哨声,紧接着,身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夜啸像是疯了一般,撒腿朝着东边的方向跑去。
“夜啸,回来!”云裳连忙朝着夜啸奔去,可是,她的速度怎么可能敌得过快马狂奔的速度呢?
云裳心里冷飕飕地想,完了,完了,非但她回去的交通工具失去了,等她回去之后,季凉夜一定会把她往死里虐吧?
正当云裳心里装满悲怨的时候,却见本已消失的夜啸,马蹄声又朝着自己的方向踢踢踏踏地传来,云裳不敢置信地定睛一眼,嘿,马上竟然还坐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正满脸不善地冷眼瞄着她。
“季凉夜?”云裳懵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意料之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这里是北州,季凉夜怎会出现?
云裳转念一想,立即就明白了,季凉夜宝贝他的千里马,这是亲自过来找自己算账来了,瞧他那一脸欠他钱财的神情,云裳暗吁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的处境开始担忧起来。
夜啸没有失去这是好事,可横竖要来找她算账的人提前出现,她根本还没有做好如何应付他的准备呢。
马蹄声越来越近,夜啸的速度却从疾奔变成慢踱,那马蹄声响一下,云裳的心便像是被冰块砸一下,愈来愈凉。
玉树临风的男子终于在云裳身前勒住缰绳,高高在上地审视般地瞪着云裳半饷,然后姿态优雅地马上跳下,脱口而出一句道:“你果然在这里。”
云裳来北州本不是回霍家,眼下被季凉夜误会回了霍家,云裳立刻觉得自己找到了借口,道:“听闻我爹身子不舒服,所以我回来看看他老人家,对不起,借了你的马。”
“借?霍心月,你真是姓错了姓,取错了名,你应该姓厚,名脸皮才是。明明骗抢了本少爷的马,竟还大言不惭地说借,我想我该给你量量,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季凉夜一边说着,一边手就伸了过来,将云裳脸上的一块肉狠狠地捏起,似乎真的是在衡量其厚度,云裳痛得一把拍掉他的手,然后摸了摸。
云裳的右脸被季凉夜这么一捏,白皙的肌肤上面立即出现一个红红的印子,说它好看,那是白里透红,说它难看,那白里透出的红却极其不规则,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季凉夜的原本郁结的心情不知怎地瞬间就好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对于夜啸的事情,云裳承认自己做得不对,只好问了一个极傻的问题试图借以转移话题。
季凉夜闻言,倒也没有不回答的意思,而是如实道:“起先我也不知道你去哪里,胡飞扬提醒我说,你可能思念家人,我便猜测你是逃回了这里。”
听到胡飞扬的名字,云裳的心莫名地一怔,若是以前,她会对胡飞扬充满感激,觉得他是这般关心自己,可是,现在的感觉却不同了,她明明没有亏欠胡飞扬,却总觉得难以面对他,甚至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或许,是他之前对自己的帮助太多了,让她放不下也接受不了他不是正常男人的事。
“接下来想去哪里?”季凉夜忽地问道。
“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回去了。”云裳闷闷道,脸上透露出微微的不情愿,原先她是准备明日再启程回去的。
“算你识相,上马吧。”季凉夜这话让云裳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小气的季凉夜竟然让她上他的马,那么他自己怎么回去?难道另外雇一辆马车或者买一匹马回去?云裳不知该拒绝还是答应的时候,季凉夜声音变得冷飕飕地砸过来道,“怎么,又想反悔?”
“不是,我是在想,若是我骑了夜啸,你怎么办?”云裳如实道。
“哟,长进了,倒是会关心主子了。”季凉夜伸出手欲在云裳头上敲几下,可似乎是忽地想到了范大娘的话,又讪讪地收回去道,“你怎么给它骑回来的,就给我怎么骑回去,我有方法过来,自然有方法自己回去。”
云裳闻言,放心不少,便朝着季凉夜身后望了望,可是,既没有马车,又没有其他的马,云裳一边思量着他怎么回去的事,一边乖乖地上了马。
云裳刚坐稳,季凉夜便飞身而起,稳稳地坐在云裳身后,一手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腰,顿时云裳感觉一汪凉水贴了上来,却是脸红耳赤道:“季凉夜你——”
☆、083:这里洞房
季凉夜就像是没发现云裳的抗议似的,探过身拉起缰绳,云裳愤愤地呵斥道:“季凉夜你下去!”
季凉夜勒住缰绳,理所当然道:“这是我的马,我为何要下去?这不是你的马,我没让你下去,你该感激涕零才是。”
云裳气得牙痒,胳膊肘往后使劲一顶道:“你答应过我干娘的,说不能碰我,你想食言,好,回去我一定告诉干娘,棺材铺的好事就此终了得了。”
云裳以为季凉夜重视回春棺材铺,也遵守对范大娘的承诺,谁想这厮却道:“你难道不知道本少爷的承诺是有限制的吗?不碰你的前提,是在西平国罕城,这里是哪儿?这里是北州国,承诺自然失效。”
“你——”云裳觉得季凉夜这会儿真的比无赖还无赖。
“我什么我?在北州,我却还是你的主子,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季凉夜话落的同时,俯首在云裳的耳际轻轻地咬了一口,既暧昧又充满邪恶。
云裳头往边上转,又准备拿手肘顶他,季凉夜却适时将她揽进怀里,不给她一丝一毫动弹的空间,道:“再敢放肆,把你脖子上咬出一个窟窿出来,你信不信?”
云裳当然信,对季凉夜恨得咬牙切齿道:“你的马我不坐了,让我下去。”
“不是你的马你偏要骑,如今骑了,便没有轻易下去的道理,”季凉夜一拉缰绳,道,“驾!”
云裳忍气吞声地坐在季凉夜的怀里,原先很享受策马狂奔的感觉,可这会儿,总觉得背后压着一个人,既不自在又不痛快,真喜欢夜啸的腿能够变长变弯,然后一脚将身后的男人给蹬下去。
“是你做贼偷骑别人的马,此刻主子不生气,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倒不如享受此刻!”季凉夜亢奋的声音随着疾风在云裳耳畔响起,一直低着头气恼的云裳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通向西平国的路,而好像是通往一条深山老林的路。
“季凉夜,你走错路了!”云裳喊道,此刻她对季凉夜的印象极其恶劣,所以就拿他当傻子看待。
“走错就走错。”季凉夜暗暗一笑,他自然不会告诉云裳,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碰云裳的借口,怎么能不好好把握与珍惜呢?
云裳不知道季凉夜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也不担心他会谋害自己,也便随他策马前行。
最后,夜啸终于在一片壮观的瀑布前停下,他吹了一记口哨,夜啸便朝着一个方向乖乖地慢跑而去,像是经常来这里似的,不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这里的风景很美,若不是云裳心里对季凉夜有气,这会儿一定能够全心全意地赏玩风景。
“这里叫作瀑布洞天,”季凉夜脸上洋溢起难的惬意的微笑,似乎魂魄已经飞进了那一水一景之中,“是我取的名字。”
“什么意思?怪怪的,听不懂。”云裳很不给面子道,的确,瀑布就是瀑布,洞天就是洞天,瀑布虽美,倒还没有像是洞天仙境的地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待会你就明白了。”季凉夜忽地转身面对云裳,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命令道,“闭眼。”
云裳把眼睛瞪得极大,他让她闭眼她就闭眼?她可不可以说,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