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发抖。
偏偏,他还得说出违心之论:“还有祝福,恭喜你!”
“你知道了?”满心的酸涩全在季劭伦一声祝福中转化成愤怒,这就是他的爱呵!这么简单就可以放弃、就可以忘却!“你,季劭伦,祝福我?”
双肩重重垂下,他强迫自己再说一次:“是的,我祝福你;这样的人生才正常。”
正常?这就是他对他的执着?只是这种程度?“进来。”叶未央忽然口气强硬地提出要求。“最后一次,进来!”
季劭伦不明所以,但因为担心他突然的失控,合作地进入房间。
“未央,你——”话没说完,红艳的薄唇强压上他。
“最后一次!”叶未央主动解开他的衣扣。是冷笑、是苦笑,他已经分不清,他的轻言放弃深深伤害了他。
“你冷静点!”季劭伦抓住他的手拉离自己的衣衫,拉扯间掉落的扣子就像被彼此折磨的心。“这是你选的路,记得吗?这是你选的!”
“我不要!”直到再看见他,他知道再也骗不了自己,没有他,自尊、高傲这些东西,什么都不重要!“我不要!”
“是你选择回叶家的,你就必须接受。”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是你的真心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难以掩饰哀伤,指尖轻柔滑过他的脸庞;慢慢的,想将这感觉记在心里,把这轮廊刻在脑中。“你爱自己胜于爱我。”
“所以,你觉得挫败;所以,你想逃?逃避自己、逃避我?”
季劭伦没说话,就算是默认吧!
“你还是一样蠢。”叶未央退开,不再接近他。“我是爱自己胜过爱你,但那又如何?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任性、我自私、我不轻易相信人了不是吗?”
“未央——”
“你知道我是这种人,一开始就知道却来接近我,便必须觉悟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你胜过爱我自己;而现在,你不满足了,你希望我爱你更胜于爱自己——”他摇头冷笑,“雷茵说你把我看成你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爱我自己不就等于爱你,为什么你不满足?”
“你在气我?”季劭伦领悟些许,却还有更多的不解。“我让你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有什么不对,反正你爱我不深,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你不必在乎,只要顾好你自己就行。”
顾好他自己?伤他这么重还叫他顾好自己?“你这么伤我,还能若无其事地叫我顾好自己?”
他又说又笑,简直啼笑皆非。
“是谁伤谁?”任性!季劭伦失控地握住他双臂。“是你立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轻易放手,结果呢?是谁先违背承诺?”
他果然在生气,气不告而别,可是那是因为——“我想保护你!”
“该被保护的人是你!你大可以任性地留在我身边,不管我将来会不会被告上法庭,我都不会后悔。”
“我会!”他吼,挥开他的钳制。“我或许自私,但不想害人。”尤其是你。
季劭伦伸手扳过他的脸向自己。“如果我要你跟我走,你会吗?”
“你会要我跟你一起走?”他反问。
触及叶未央下颚的手,像触电似的倏地收回,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季劭伦,你会吗?”
季劭伦转过身不敢面对他。
他不会。
他知道自己不会,原因在于:叶未央太年轻、太脆弱;这条路太艰苦,不适合他。
“你不会对不对?”这是什么感觉?哀伤吗?十年前母亲无法兼顾他而选择背弃他也没有让他这么痛苦,可是这一次怎么会……这么苦?“你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季劭伦怔了怔,缓缓点头。“算数。”
“那么——”走到他面前,冷眸凝视高出自己许多的季劭伦。“爱我,最后一次。”
“未央?”
“你说算数的。”举臂搂住他,薄唇压贴他胸口,他轻喃:“还有,明天订婚宴上,我希望能看到你——”他可以感受到在手臂下的肌肉倏地绷紧。紧张吗?痛苦吗?因为他的懦弱不强求,让他气得直想伤害他,不顾他的感觉继续道:“我要你当场祝福我。”
“如果你气我、想报复我让我痛苦,你做到了!”季劭伦吼完,痛心地狂吻上他的唇、眼、咽喉、肩头,几乎是狂暴地撕开他单薄的衬衫。“只是我没想到,你的爱消失得如此迅速,恨意累积得如此之快!”抱起他,他心痛,讽刺的是欲望跟心痛一起加剧;而他,始终无法自未央所施的迷咒中解脱。
被压倒在床上的叶未央听进他的控诉,承受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疼痛的狂吻,低头看着埋首自己胸前的季劭伦,放纵自己感受他给予的一切,疼或痛早不在乎;他吻得愈深就吻得自己愈痛,也表示他愈在乎。他想,莫名的在唇边勾起谜样的笑。
最后一次吗?他问自己。
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 ?
一声接一声的恭喜,听在叶未央的耳里根本什么都不是,空洞的表情连假意应和的笑容都没有;用不着敏感的人,连瞥过一眼的宾客,都会忍不住疑惑这里是在办丧事还是办喜事。
笔挺的白色西装套在他身上好比手镣脚铐,叶未央冷眼看着以夜幕为底的观景窗映衬出的自己,讽刺的扬起唇。
哼!什么样子?
“未央。”
叶未央回过神,瞧见忘了有多久没见过面的母亲,一时间还找不到话搭上,只是怔怔看着她,惊愕地发现记忆中的母亲年轻多了;现在眼前的这位,鬓发灰白不少。
“恭喜你……”这声恭喜说得心虚、说得心痛。她知道这场订婚宴背后真正的动机是什么,而她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帮不上,能不心虚、不心痛吗?
“好一句恭喜。”叶未央淡漠地说:“我想问你,嫁进叶家你真的过得幸福吗?”
“我很幸福。”看见儿子哼笑的表情,她心知儿子是看不起她;但爱了就是爱了,还能怎么样?“我爱他,只要陪在他身边我就很幸福。”
“是吗?就算造成我的痛苦也无所谓?”
对方回以默然。
叶未央一哼,双眼看向宴会大门。“既然你无所谓,我没有话说。”
“仪式已经准备开始。”叶子豪突然的介入,在他的冷眸逼视下,叶未央的母亲低声下气颔首离去。“这就是你的母亲?”他回头,哼笑轻嘲。
“与你无关。”叶未央的眼始终落在门口,不曾回到他身上。
“他不会来的。”没有人能眼睁睁看自己所爱的人和别人订婚。拉住他,叶子豪强硬地将他往会场中央带。
在那里,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孩已经站在庆祝订婚用的三层大蛋糕前等他。
叶未央始终没有将目光移离大门,就连叶子豪把订婚戒指交到他手上时,也不曾移开。
不来吗?哼!
“骗子。”闪耀的白光炫入他的眼,逼得他垂落视线。
“拿出戒指。”叶子豪在旁命令。
叶未央依言而行,死心地环顾宴会一周,视线在中途停顿住,面无表情的脸绽出讶异、惊喜,最后扑哧一笑,在整个会场显得突兀。
叶子豪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一切了然于胸。
“你说我爱自己胜于爱他。”叶未央说着,把戒指放回绒布盒。“你又说我会因为世人的目光离开他。”
“你输了,叶子豪。”叶未央同情的看向他,将绒布盒塞进他掌心。“我爱他,什么自尊、什么高傲,我都可以放弃。”
“叶未央?”叶子豪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不知道何时站在大门右边角落的季劭伦。
无视于众人的注目,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不在乎被说成什么,他只是想单纯地走到他身边,听看看他怎么说。
“你来了。”
“我答应的事便会做到。”季劭伦的视线扫过众人,落至站在蛋糕旁的女孩身上。“她很漂亮,我祝福你。”
“你曾经说过我很倔强、很爱逞强。”叶未央伸手贴在他颊旁,引起众人异议声不断;但他不在乎,仍然平静一如没听见。“你也是。”
“我已经来了,你满意吗?”压抑满心的苦楚出席他的订婚宴,这够了吧!就算是报复,也够了吧!
“不。”他摇头。“我要的是你的真心话,除了虚伪的祝福,你真的没有其他话好说?”
“没有。”
“我有。”真的是笨蛋啊。“从昨天离开到现在你很痛苦、很难受吧?”
季劭伦别开脸,不愿正面回答。
“我也一样,但是我在等、在赌,赌你会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一个要求而到这里来折磨你自己,会不会真的这么傻。”
“你……”
“你来了,所以我决定了。”
抱住他,叶未央咧开笑,送上一吻,此举更引起众人的齐声尖呼。
但他在乎吗?一点也不。“我要跟你走,一起去英国。”
“未央?”
“就像你说的,我们一直都是在夜里见面,但今天是最后一次。”他笑,偎进他怀里。“从明天开始,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我们都能在一起。”
“你……”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懂?真是笨蛋。”叶未央摇头。“我选择你,懂了吗?我,叶未央,选择了你。”
“你……选择我?”
“我选择你,这已经是我的底限,再说下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会因拉不下脸而转身走人。
季劭伦当然知道,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你是说真的?”
“季劭伦,如果你三分钟之内不把我从这里带走,你会后悔一辈子。”
他懂了。原来这是他的最后考验,考验他会不会爱他爱到宁可折磨自己,也要做到他令人难以接受的要求。“你真任性。”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像个小鬼般的任性?”他反问,知道笨蛋如他终于了解他的用意。“正如你意不是吗?”
“你——”
“还剩两分钟。”
一听他警告,季劭伦几乎是拉着他拔腿就跑,穿过重重人群,穿过他听都听不清楚的蜚短流长,穿过……不管穿过什么地方,总之是逃出来了,远远地将那票人甩开在后头。
“疯、疯狂!”老天,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在别人的订婚宴上抢人,而且还是抢男人!“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一定是个疯子。”季劭伦止不住笑,停下脚步拉他一同靠在围墙上。“我是疯子才会演出这荒谬的肥皂剧;一般正常的戏码应该是男人去抢他心爱的女人才对,今天真的太疯狂了,我疯了。”
“你后悔了?”叶未央挑了眉,不是很认真地调侃。
“不后悔。”重重送记响吻,季劭伦笑得可乐了。“我爱你。”
“我知道了。”叶未央低头,藏着自得的笑容和绯红的脸不让他看见。
“未央少爷。”一道声音打入他们的世界,季劭伦直觉地将叶未央拉到身后,看清来人时,讶异地瞪大眼。
这个人——乍看之下好像未央!
这名容貌像叶未央的男子从西装袋拿出一封纸袋。“叶先生交代我转交给您,没有这个,他哪儿都去不成。”他口中的他是谁,因为他将视线落在叶未央身上,所以很容易得知。
“是叶子豪交代的?”突然看见和自己相像的人,叶未央的吃惊不在话下;可是真正更让他疑惑的是——叶子豪交给他什么东西。
“叶先生要我代为转告:想不到你做得出这件事,算了输了,他败得心服口服。”语罢,他转身离开。
叶未央疑惑地拿出纸袋中的东西,居然是他的身份证及护照!
“这……”怎么可能!叶子豪怎么会——“为什么?”看向季劭伦,他期盼能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季劭伦摇头。“我不知道。”却在目送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