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怎么说话的?素质也太低了吧!”
……
其余的就不转述了,后来那帖子因为掐架被删了。许辕一直砰砣,发的帖子
还是第一次这么火,但他一点儿也不开心。放了一整晚carpenter的《yesterday
once more》,抽了一地烟,许辕心想:原来全世界都知道这是失恋。许辕,你
不是真的爱上那个死王八了吧?
21、
周末,做完催眠,孙南漫不经心地说:“许辕,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许
辕笑:“谈什么?”孙南指了指自己的头,“谈这里,你的大脑。”
许辕笑:“不是还没有查出恐惧症的根儿吗,现在谈什么?”
“要进一步进行催眠治疗,有些事需要跟你说清楚。”孙南抽一张白纸,拿
圆珠笔在上面画一条直线,然后在直线偏左端画一条小竖线把直线一截为二,“
许辕,你的记忆是断裂的,从九岁起。”
“什么叫记忆断裂?”
“简单地说,就像在这里有一座分水岭,两边各成一个水域,或者这么说,
如果把人的记忆比作一条自然流淌的河流,你九岁以前的记忆就是一潭死水。”
“死水?”许辕又笑,摊了摊手,表示仍然不太理解。
“你的潜意识一直顽强地拒绝外界的刺探,我只好采取由浅入深的步骤对你
进行催眠,逐渐降低你潜意识里对我的抗拒。我们的催眠疗法耗时这么久也是因
为这个原因。我从你二十岁起,引导你回忆生活中快乐的时光,直至幼儿时期。
你九岁以后的记忆内容庞杂、细节丰富,具有很高的还原度,可是,以九岁为分
界,你九岁以前的记忆整齐简单明晰粗略,虽然也有一些细节,但太少,怎么看
都像一部生活提纲。”
“幼儿期的记忆本来就不丰富吧?”
“不,幼儿期的记忆是很丰富的。我们的大脑能够自动过滤感官捕获的大量
信息,将它认为重要的信息反馈给我们,供我们使用。另外很大一部分并没有消
失,而被存储到了潜意识区。那是一种被遗忘的记忆,像沉在深海里的珍珠,也
许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它们,知道它们,但事实上,它们是存在的。可是你的
大脑里……”孙南斟酌了一下,用了一个许辕意想不到的词:“很荒芜。”
“可我有那时候的所有记忆。”
“对,你有,但是是僵化的、粗糙的、死水一样的记忆。”
“别人幼儿时期的记忆不是这样的?”
“不是。”
许辕没有吭声,隔了好大一会儿忽然笑起来,自言自语:“我他妈的不光有
恐惧症,原来还是个怪物。记忆断裂,僵化……粗糙……”他抬起头看看孙南,
又笑,“好吧,就算你说的对,我记忆断裂,这说明什么呢?我九岁以前是智障
儿?”
孙南摇头,“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那段记忆是虚假的。”
许辕半天没回过神来。
“很久以前我跟谢骁说过这个话题。潜意识里存在一条警戒线,对外来的刺
探保有警惕,但只要催眠的深度达到,都是可以越过这条线的。在催眠过程,除
非是回忆起极端痛苦的东西,否则不会产生头痛这样剧烈的反应。可以这么说,
头痛是大脑里一种预警设备,当外界对潜意识进行刺探时,大脑认为这种刺探会
伤害到大脑或者有可能伤害到大脑,这种预警设备自发启动,把一切刺探隔阻到
潜意识之外。”
“可我头痛的时候没有回忆起什么极端痛苦的东西啊。”
“不一定是触及极端痛苦的记忆,只要大脑认定这种刺探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就会引发这个机制。你九岁以后的潜意识记忆很容易沟通,说明大脑认为这段
记忆是安全的。打开你九岁以前的潜意识记忆却很困难,说明大脑认为这段记忆
是危险的。上一次,我要深入一点,寻找你更多九岁以前的记忆,又引发了一次
头痛,说明大脑认为这一段记忆是极端危险……”
“等等,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告诉我简单点的东西,我到底怎么了
?”许辕不耐烦起来。
“我怀疑,只是怀疑,还无法确认。你九岁的时候也许曾做过一次很彻底的
催眠。有人对你的记忆进行了一次完美的格式化,然后重新给你建立了一份记忆
。你现在记忆中的幼儿时期就是这一份被放进来的记忆。原因很容易猜,幼儿时
期你受到严重的精神伤害,冲击过大,超越了你的承受范围,于是,你的家人请
来专严催眠师对你实施催眠,把那一部分恐惧的记忆连同九岁以前所有的记忆都
给格掉。然后,给了你另一份健康明朗的记忆,让你能够继续快乐的生存。”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许辕靠到沙发上,严肃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笑了,
“记忆格式化,还放进一份新的记忆,怎么跟科幻片一样儿。催眠的知识我也懂
点好不好?”
“你是懂,可惜是皮毛。”孙南平时不多话,谈到催眠口若悬河起来,浓黑
的眉毛高扬,显示着主人的自信,“记忆格式化这个名词早在二十多年前在催眠
界提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公诸于世。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不管什么样的记忆对
于人来说都是很宝贵的,如果手脚四肢属于物质身体的一部分,记忆就是属于精
神身体的一部分。也正是这样原因,记忆格式化永远只处在讨论研究中,没有任
何催眠师为任何人做过记忆格式化。在催眠界的认定中,这是犯罪,是对人性的
完整的侵犯。”
“我操!法律还管不住人,道德约束有个屁用?”
“你说的对。所以我虽然震惊,不敢相信,现在也动摇了。也许真的有一个
催眠师违背催眠界的基本法则,为你做了记忆格式化。”
许辕想笑,今天的谈话真是里程碑式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看看孙南严肃认
真地脸,决定还是不要笑了。他忽然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儿,要是孙南用这个表情
和气势上电视打广告,就算他说脑白金真的能让小孩儿考上大学能让老头返老还
童浇到铁树上铁树都开花,底下的观众也肯定会诚心诚意信服吧?
许辕正乐着,冷不防一个声音说:“鬼头鬼脑笑什么?”
抬头一看,是马弋。
看看钟表,时候差不多了,许辕假装要走,孙南果然拦住他:“别急,留下
吃饭吧。”
马弋埋怨:“不用叫他,赶他也不走的。我说许辕,吃饭要付餐费。”
孙南把工作生活分得很清,工作的事很少在马弋跟前提,马弋一来话题就中
断了。吃过饭,闲话了一会儿,许辕说家里还有儿事要走,孙南出来送他,走到
门口忽然又提起催眠的事儿,“是不是继续进行催眠治疗,你再考虑考虑吧。”
许辕笑:“要是真的痛苦得受不了,搞到格式化记忆,再想起来也没什么好
处吧?”
“这个么,我没办法为你做决定。我们不知道你九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我的观点,还是觉得格式化记忆太草率了。也许那样做是有好处的,至少你
现在活得很开心,没有像一些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孩子一样变得忧郁、心事重重
,你很开朗,如果把特定条件下才会发作的恐惧症抛一边,几乎没有什么心理阴
影。这么说吧,那次格式化使得你健康成长了起来,但也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弊端
。因为记忆格式化并不是真的消除记忆,只是把记忆给埋在了记忆深处。恐惧症
是潜意识里存储下的情绪和感情,很难和那些记忆一起消失掉,如果不能得到有
效治疗,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消除,遇到合适的诱因还会再次发作。”
“我的恐惧症永远都不会好了吗?”
“如果不找到那段造成你心理创伤的记忆,有可能会这样。”孙南无奈地点
头。
许辕又笑,觉得今天的事儿从头到尾透着奇怪,叫人不敢相信。都走出去老
远拦了一辆出租车,孙南忽然从后面追上来。
许辕把头从窗子里伸出来:“还有什么没交待完的?”
“找个不错的人陪陪你,”这种奇怪的话从孙南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
就显得合情合理起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都需要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
问题是,谁是合适的人呢?而且,我也没那么脆弱吧。许辕笑笑,缩回车里
去。
22、
下午把带回家的工作做完,午休了一会儿,许辕打了个越洋电话到美国,和
外公查良桢聊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儿。
许辕爱玩,他外公查良桢比他更爱玩,俩人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国内,各玩儿
各的,一年不联系也是常事儿。电话接通,外公还是和以前一样风趣可亲,可是
聊着聊着,许辕第一次觉得不太对劲儿,小时候的记忆和后来的记忆好象真的不
太一样。
许辕试探着问:“我小时候挺皮的,闯了不少祸吧?”
查良桢奇怪地笑起来:“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亲爱的外孙,你想想你中学
和大学时的样子,就知道你小时候的样子了,哈哈哈!”
“我九岁那年害了场大病是吧,是什么病啊?”
“你今天有点奇怪,辕辕,出什么事了吗?”查良桢口气有些变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看见一只小老鼠。”许辕笑嘻嘻的。
“恐惧症又犯了?”查良桢紧张地问。
“没事,已经好了。”老头儿一把年纪了,许辕不想让他担心,“我就是奇
怪,堂堂一个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老鼠。真郁闷啊。”
“动物性恐惧是天生的,很多人都有,别放在心上。”查良桢安慰许辕,“
我们进行过治疗,医生说你已经好了是不是?放轻松,没事的。”
许辕突然觉得呼吸有点紧。孙南说他的恐惧症来源于一次巨大的心理创伤,
外公却说这是天生的。又敷衍一会儿,许辕挂掉了电话。
从这天起,行为疗法完全停了下来。孙南都说了,要是找不回那段造成心理
创伤的记忆,恐惧症也许一辈子都好不了。既然这样,还做什么行为疗法。许辕
想来想去都觉得诡异,世界上哪有这么奇怪的事儿,还偏叫自己给遇上了?
他又想起孙南的话,“找个不错的人陪陪你,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都需要
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当时他立刻想到的就是谢骁。
谢骁当然是不怕他拖累的,谢骁早知道他有恐惧症,不也没弃他而去吗?虽
然记忆格式化听起来有点吓人,不过也不是很吓人吧,靠,什么乱七八糟的,老
子这么帅一个有为青年便宜给他他还敢嫌?哼,就算他怕拖累也要缠着他,老子
需要你,你就得在老子身边……不过问题是,分都分了,再贴上去不好吧?谢骁
一定知道他是故意整他的,谢骁也许已经烦死他了,谢骁也许已经不爱他了……
要是再找谢骁,谢骁还要不要他呢……呜,最重要的是,如果回去的话,还是要
躺在下面被谢骁干哇!虽然谢骁说要是辕辕你喜欢在上面,咱们可以用骑乘式,
可是可是……呜呜呜,这明显是在欺负人!
唉,麻烦啊麻烦,真不好做决定。
许辕继续忍受精神的折磨和物质的折磨。
谁如果认为许辕会被物质折磨不算什么,许辕一定会被精神折磨压垮,那绝
对是错误的认识。许辕每天的苦恼全在物质上:
要是谢骁做这个菜,该多棒啊;要是谢骁在,衣服就有人洗了;要是谢骁在
,就有人可以欺负了,虽然偶尔也要被欺负;这个男人眼睛不好看,那个男人眉
毛太爆,靠,这位也敢自称帅哥,明明很丑,怎么就没有一个比谢骁更帅的呢?
好吧好吧,虽然下一位真的很帅,帅得没天理,没得挑了,可这位帅哥你不会做
饭不会洗衣服,是不是要饿死我脏死我……
这些还是小小的物质折磨,最折磨人的是晚上摸呀摸,抓不到那只抓习惯的
手,想找块肉掐的时候也找不到那块可以掐的肉,什么?掐自己?咱许辕可不是
傻瓜,掐着可是老疼老疼的;还有这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啊,他们都在造反,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