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拿过逆水寒又斩杀数狼,狼群畏他勇猛,退后数尺,顾惜朝自他怀中摸出火折子晃燃,看准山腰枯草掷了出去,火势腾起,群狼四散,戚少商低第七章
攀至崖上四人均都倒地不起,除却高云,三人身上都溅满血迹,山上寒冷风大,顾惜朝有些瑟缩,戚少商心中不忍却无法可施,反手封住他|穴道,顾惜朝沉沉睡去。
将顾惜朝托给高云照顾,戚少商跟苏合在崖上寻找避风过夜之处,胡乱收拢了些柴草燃起篝火,戚少商又到崖下斩了狼尸上来,三人化了些雪水解渴烤了狼肉来吃,戚少商眼睛盯着顾惜朝蜷成一团沉睡,高云却盯着戚少商肩背上伤处渗出血水,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戚大哥,你的伤口让我来处理一下吧,被狼咬过的地方很容易溃烂。”
戚少商这才觉得肩伤疼痛,连忙解开衣裳让高云清理伤口,高云解下腰间酒壶倒了些酒水给戚少商擦洗伤口,戚少商闻到熟悉的青稞酒香,说道,“高云,你这酒还有多少?”
高云低头答道,“只剩这半壶了,本来马上还有,现在什么都没啦。”
“……这酒能不能送给我?”烈酒杀到伤口,疼痛也似乎长了脚,直钻入心,戚少商倒抽一口冷气,问的有些迟疑。
看戚少商欲言又止讨酒的样子,高云抿嘴一笑,“给你就给你,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真是酒鬼!”
戚少商伸手来讨,高云却拿着不给,“伤口还没洗干净,要酒不要命了么?”
戚少商抬眉笑道,“处理伤口还不容易,看我的!”说罢自篝火中捡起一段烧红木柴,咬了咬牙按在肩上,高云来抢已经不及,只闻一阵皮肉烧焦味道,他肩上伤处已然漆黑,戚少商咬牙说道,“从前在战场上没有大夫,伤了就只能这样处理,你别看这法子粗鲁,却很有效,不但止血,还能防止破伤风。”
高云咬住下唇皱着眉给他把伤口包好,戚少商看她脸色不好,玩笑道,“好像比刚才烤狼肉还香呐!”
高云把酒壶塞给他,生气道,“就着酒吃你自己吧!”
戚少商抬了抬肩膀晃晃,又闻闻酒香,龇牙咧嘴道,“我舍不得喝,这酒现在可比什么都珍贵。”
“那你要来干嘛?”高云瞪着他,问道。
戚少商叹了口气,望着顾惜朝,“给他,他内伤未愈又受了风寒,我真怕,唉,真怕什么时候他就撑不住了。”
高云来回看了看顾惜朝又看了看戚少商,垂着眼睛说道,“你跟顾大哥感情真好,他病着都不忘来救你,你也拼了命的救他,真是,真是好朋友。”
戚少商被高云这话逗得笑,望着篝火却又有些出神,“……好朋友,嗯,好朋友。”
苏合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剥洗狼皮,此时插话道,“做朋友就是要生死与共,戚大侠且不说,我更佩服顾兄弟,看着斯文却很有义气,动起手来也利落的怕人。”
戚少商温好了酒,答道,“我初见他的时候也想不出他会是这么一个人。”
苏合把洗净的狼皮递给戚少商,“给顾兄弟取暖。”高云好奇追问,“怎样一个人?”
戚少商接过狼皮摸着,摇摇头,“说不清楚,”皱了皱眉,仍旧是那句,“说不清楚。”
高云失笑,“哥哥,你看戚大哥多会引人发笑,连自己的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人都说不清楚。”
苏合微微笑着拨着篝火,篝火对面顾惜朝蜷在戚少商袍子里动也不动地沉睡,脸埋得很低,只能看见他卷曲长发露在外面,偶尔随夜风动上一两下。
苏合不是个多话的人,对别人的私事也绝不好奇,这一路走来戚少商乐观不拘任侠豪爽,两人甚是投契,顾惜朝的坚忍决断学识机变也让人心折。苏合并不知道汉人中有个词叫做人中龙凤,却见过草原上最好的猎鹰海东青,傲视苍穹俯瞰大地,自由自在万物披靡,便是这样的风采。虽然从未见过海东青比翼,可是苏合却能明白,在那样高远的天空上,海东青一定是寂寞的罢。
而这两人的寂寞,却几乎是写在脸上,不需多细心都能看得出。苏合记起在草原上第一次见到戚少商,那么爽朗痛快的一个人,却被苏合看见他背人处的寂寥微笑。至于顾惜朝,那种寂寥就更加明显,他待人再是客气有礼,也让人觉得永远都无法靠近。
直到这两人碰到一起,苏合才知道,有一种默契和相知,是刻在骨子里的,不需要多说一个字。苏合看着戚少商解开顾惜朝|穴道,拍醒了他喂酒,不禁微笑。
几口热酒灌下去,顾惜朝精神稍好,接过酒壶自己把酒喝完,悬崖下仍然有狼声传来,四人围住火堆都不吭声,顾惜朝用枯枝在地山划着,眉头紧锁。高云打了个哈欠,苏合拍拍高云去了避风处休息,戚少商热了狼肉递给顾惜朝,这一连串动作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顾惜朝突然苦笑道,“你们都不必怕吵了我,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脱困。”
戚少商把苏合给他剥的狼皮披在背上,答道,“脱困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惜朝,别太逼着自己。”
顾惜朝将双手拢在火上取暖,眯起眼睛说道,“我怎么能不急,……我还不想死!”
“你怎么会死,大不了我背你出去,咱们翻山!”戚少商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一双眼睛总是充满希望,感染的他身边的人也跟着乐观,顾惜朝挑了挑眉,“……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是,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我有办法!”戚少商靠在他身旁,看着顾惜朝围在狼皮后面的侧脸,沉静俊美,忽然想起在望建草原那一夜,竟然有些失神,嘴角泛起微笑。
顾惜朝等了一会却不见戚少商说他的办法,侧过脸来却看见他脸上微笑,皱眉道,“你在鬼笑什么?”
“呵!”戚少商回过神来,突然神秘地说道,“跟你打个赌!”
“赌什么?如何赌?”顾惜朝挑眉问道,
戚少商眨眨眼睛,“赌你右边眼睛有多少根睫毛。”
这个赌法新奇的有些无聊,顾惜朝神色平静,问道,“赌注?”
“赌注是,你若输了,就跟我走。”戚少商说得极是痛快,显然是想了很久,此时说来没有半分犹豫。
“我若赢了呢?”顾惜朝耐心问道,
“赢了我就跟你走,很公平。”戚少商表情严肃,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公平。
顾惜朝摸了摸自己右边眼睛,“你有把握赢?”
戚少商点头笑,“我数过,在望建草原的时候。”
“现在呢?”顾惜朝摊开手心给他看,“猜我拔掉了几根?”
“喂!这算作弊吧!”戚少商捉过他手掌要数,顾惜朝抽回手拍拍袍子,“你这个赌局开局就是圈套,直白的可笑,我若是上当的话,你才应该担心自己是不是上了当,大当家。”
戚少商看着他火光映照下睫毛根根分明,微笑道,“一共一百一十七根,阖上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很好看。”
顾惜朝有些哭笑不得,这位戚大当家有时候聪明有时候迟钝,有时候大智若愚有时候却如此不知所谓,让人不知该如何应对,顾惜朝站立起来,“趁着现在我还没有倒下,跟你去探探路,飞驼山的地势,翻山出去恐怕不易。”
“我自己去。”戚少商转了转肩膀也站了起来,伤处还在隐隐作痛,山顶上风疾雪漫,顾惜朝如何受得了。
他这话说来自觉理所应当,顾惜朝盯着他看了一会,戚少商摸摸鼻子不知道哪里不对,正待要问,顾惜朝却道,“走吧,我不冷。”声道,“抓紧了,我们上崖。”
他肩上血流不止,染透重衣,顾惜朝一手揽住他颈项,另一手自崖壁取过积雪按住他伤口止住流血,两人顺崖壁狼狈攀爬,崖下群狼跑跳追击嗥叫不息,耳边风声呼啸,顾惜朝却觉得这一刻宁静到时间止息,心底沉静如水,无比安然。
,出口又偏偏被飞驼山堵在在沙漠正中,会是什么人这样煞费苦心的布一个死阵,困住是死,出口亦是绝路?可是照此说来十年前阿穆尔他们又是如何脱困的呢?顾惜朝正被这些琐碎问题困扰,听他如此说,挑了挑眉,点头道,“下去吧,咱们出去!”
顾惜朝终究没有大好,下岩的时候失手掉了下去,若不是戚少商眼疾手快两人又有绳子相连,说不定就交待在这里了。戚少商固然被吓出一身冷汗,苏合跟高云也吓得不轻,鉴于他病情如此而出口又诡秘,前路实在凶吉难测,四人决定再宿一晚明日离开。
第八章
随着弦月慢慢升至中天,山下群狼齐声嗥叫,高云被狼嗥吵醒,央着苏合唱歌来听。戚少商听不懂他蒙语歌词,却觉得这调子听来很有味道,幽远苍凉,同顾惜朝走出很远也还在凝神听着,“这歌谣阿穆尔也经常哼唱,你若知道歌词,一定更觉得有意思。”顾惜朝看他听的认真,便把歌词译出来给他听。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伺狼?人皆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顾惜朝嗓音清亮,这歌词又译得精妙,他这样曼声道来戚少商竟有些出神,将最后一句翻覆默念几遍,只觉这短短歌谣竟道尽世间无数道理,情态炎凉。
“人皆怜羊,狼心独怆?嘿,这恐怕只是世人臆测,你看山下群狼,他们何曾求过任何人伺喂怜悯?想要便去夺来,不过拼上一条性命,真要到饿死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自伤独怆?”
顾惜朝唇角仍是带着熟悉的讥诮微笑,可是此时戚少商看来却同从前很不一样,因为他忽然发觉,他不知道的顾惜朝远比他知道的顾惜朝更多,三年前那数日相处虽然换得知音二字,可是顾惜朝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世,又是如何长大学得这一身本领?戚少商突然有些好奇,究竟顾惜朝是如何成为今天的顾惜朝,他突然很想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好奇是多么危险的信号,当一个人开始想要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时候,那么这个人恐怕就再也不会从他的生命中抹去,甚至分离,甚至死亡。
戚少商说道,“草原上的羊和狼都能一眼看的明白,是怜是恨都是人心在作怪,可是人却没办法分得这么清楚,并非好人就没有一点私心,坏人就没有一丝善念,人心永远最难捉摸。”
……人心永远最难捉摸!顾惜朝点头赞同,漫说旁人,有的时候人连自己都难以捉摸明白,遑论他人?
“你看我是狼是羊?”顾惜朝停下来问道,挑起的眉梢有些许挑衅,戚少商摸摸鼻子,“顾公子当然是狼,那还用说。”接着又问,“你看我呢?”
顾惜朝看他一眼,彼时弦月如钩,满天繁星或远或近,墨色天幕下戚少商迎风而立,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着,随随便便地笑着,却让人无法忽视,不敢小觑,顾惜朝扬了扬眉,“我看,你恐怕也不是羊,”
“那是狼?”戚少商追问,顾惜朝有些为难,“勉强,算是吧。”
戚少商皱眉道,“什么叫做勉强算是?”
顾惜朝很认真地答道,“因为你既没有羊的软弱,也没有狼的冷血,其实……你比较象我从前放羊时的猎犬。”
“我是狗?!”戚少商险些跳了起来,攥起拳头挥过去,却停在顾惜朝鼻尖,忽然道,“你占我便宜!”
顾惜朝不解,“怎么说?”
“我说你是狼,你说我是狗,这还不够么?狼是狗祖宗,你是我祖宗?!”戚少商瞪着眼睛的神情较真的可爱,顾惜朝先是低声笑,后来忍不住大声笑,直笑得弯下腰去,断断续续答道,“……既然……既然大当家……如此执着,我就……姑且……当你祖宗……好了……”
戚少商被自己说出的话套住,有些懊恼,可是看顾惜朝笑得开怀,心底某处也跟着柔软起来,再也气不起来。
顾惜朝终于收住笑站起,看着戚少商仍是有些忍俊不禁,两人继续向前探路,山顶之上果然风疾雪漫,两人衣袂鬓发飞扬,转眼间已落了一层薄雪。从此处望向山下,淡淡星辉下苍茫大漠壮阔如海,连天都显得分外低,风雪卷起星子,好像一伸手便可摘下。
再往前去仍是断崖,两人未带绳索无法继续探路,站了一会准备回转,戚少商突然说道,“喂,等一下!”
“怎么?”顾惜朝停下来慢慢回身,两人之间隔着细细风雪,声音有些不甚清楚,戚少商指指自己脚下,“卡住了。”
“卡住?”顾惜朝抬眉问道,以戚少商的身手会被卡住?莫不是戚大当家想雪祖宗之耻?
戚少商原本只是一说,卡的并不深,脚一挪动却真的卡在了岩石罅隙里面拔不出来,顾惜朝看他不像是说笑,正要过来帮忙却突然停住了,“你这次追的犯人是什么身份?”
戚少商脚踝被卡得生疼,双手扶住慢慢往外拔,一边说道,“梁王府的窃贼,不知道偷了什么东西居然要惊动六扇门,这些王公贵族一个个混吃等死没什么用处,大惊小怪起来倒是很厉害。”
“梁王府?会是偷了什么东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