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妃娘娘受惊过度,皇子……没保住。”
李鉴道:“知道了。你去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遵命。”苏恩退下。
李鉴扫一眼凤仪宫,喃声道:“好像少了什么……”
傍晚,沈灿若方睁开双眼,他眨了两下,看到李鉴在头顶,“皇上……”
“灿若,朕的灿若,你终于醒了!”李鉴欢喜地将他抱紧,“你若再不醒,朕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我……怎么了?”沈灿若茫然的语调让李鉴察觉有些异样,他稍松开,退离凝视着。
“灿若,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了吗?”李鉴沉声问道。
沈灿若思考了一会,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正经过冷月荷塘要去暗香殿……为什么现在我会躺在这里?”
李鉴只觉得全身发冷,如果没有想错的话,他的灿若已经陷入别人设计好的阴谋中。
“皇上,这是个阴谋!”上任不久的东旗旗主风驰云振声道,“是他们沈家的一条毒计,毁了皇嗣来打击圣上,请皇上重惩沈氏之女!”
“是啊,沈氏包藏祸心,皇上待他们仁至义尽,他们却不知好歹,此次又犯此滔天大罪,皇上,不能轻饶啊!”
“请皇上下旨治罪!”
一时间七嘴八舌,朝堂成了市场般。本就瞧女子参政不顺眼的众人纷纷附议,废后之声此起彼伏。
李鉴太阳|穴隐隐作痛。没错,这是个阴谋,昨日后宫发生的事情,现在就传得众人皆知。且矛头一致指向沈灿若。他望向右方,“陆将军,你怎么看?”
陆虹城踱步出列,躬身道:“回皇上,以老臣认为,这件事情娘娘嫌疑是最大的,值此时机,不能不令人心知疑惑,于公于私,宜谨慎处理为是。”
李鉴微皱眉,“你道如何?”他已经后悔问这老匹夫了。
“由六部四旗共同审理,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陆虹城此言似颇得人心,不少臣子点头附合。
李鉴冷冷一笑,“堂堂一国之母,由臣子来审问,成何体统?此事真相如何尚未有定论,你们已将人定了罪,查出是另番结果,皇后的面子往哪里搁,更如何向天下交待?”
“呃……”陆虹城语塞,“臣以为……”
“你不用以为了。此乃后宫之事,由朕来处理。尔等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外敌吧。”李鉴一拂衣袖,“退朝!”
环翠阁里,月妃哭哭啼啼要死要活,李鉴按着火气,“月妃,你可还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
“儿啊……娘的儿啊……还没来得及出来见一面……就这么活生生让人夺去了……”月妃听若惘闻,一味哭嚎着。
李鉴暗握拳,这时,小萍怯怯近前,“启禀……皇……皇上,奴婢……可代为禀……禀告。”
李鉴回头,“你说罢。”
“当时娘娘经过冷月荷塘,正撞上……皇后娘娘。主子就近前行礼参拜,皇后娘娘问了几句话,奴婢不敢近前,听不真切。皇后娘娘要去暗香殿,主子便恭送行礼,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手一推,主子惊叫着向后倒去,她扯住了皇后娘娘的衣袖,两个人就一起跌到水里——”
“你是说……是皇后把月妃推进水里的?”李鉴冷睨道。
“奴……奴婢不敢说……奴婢只敢把看到的禀告皇上。”
李鉴心道:说谎!但这个时候,这个谎话的所起的效力是致命的。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偏偏沈灿若又什么又不记得……等等!这太不寻常了!
他暗道不好,提步出去,苏恩手捧公文跪地报道:“皇上,边关急报!”
李鉴拿起打开,身体凉了一半,恨声道:“好你个沈家!”他边走边道:“快传六部四旗御书房商讨要事。”
苏恩应声而去。他已知晓一二,然他真不愿真是那样,第一个受害者就会是沈灿若。沈氏啊沈氏,你们反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78)
凤仪宫,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沈灿若睁开眼睛,撑着坐起,宫女见状近前相扶道:“娘娘……”几个人手忙脚乱地端盆拿毛巾,侍候主子起身。
沈灿若环视一周,沉声问道:“寒烟呢?”
宫女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是一脸茫然。有人答道:“寒烟姐姐自随娘娘那日去往暗香殿就未见踪影,奴才们都以为娘娘着她办事去了。”
沈灿若按着额头,混沌的思路纠结难以整理,这种症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用一种名“倾国”的酒调配出来的迷|药所产生的后果。之所以出名,被昔日武林四大禁地的灵霄岛所用,极乐极恶之地的名声也不无它的功劳。
他努力去回想,并没有喝酒的记忆。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娘娘话,刚打了二更。”
“你们都出去,没有传唤不准进来。”
宫女们应声退出,将人关上。沈灿若盘腿坐于榻上,他必须快些运功将体内残留的酒力逼出。但见其端坐俨然,拈指成诀,慢慢头顶隐隐白气冒出。
这个时候,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划过,他斥声道:“谁?”一个纵身破窗跃出。黑影在前面一闪而逝,他略沉吟,紧追了上去。
那人轻功很快,快到他只能用眼神捕捉到一点。几个纵身翻跃之后,人影突然不见了。
沈灿若立身四顾,宫灯不知何故全是熄灭的。那人用意何为?
正想着,寒光乍闪,利器破空,他提气急退,剑尖紧追而来,再近一分便刺入双瞳中。
沈灿若凛神相待,那剑气隐隐带着幽光,好似地府鬼火。他惊道:“冥府罗刹易焚剑!”除了此人,没有谁能催动内力将普通的剑用成如此效果。经此一运功,剑便带了腐毒,所到之处破骨伤肌。
心念所至,沈灿若一个翻身腾跃,意欲到其后重手擒住周身大|穴,然易焚剑也不是好了的主,只见他身影鬼魅移动,明明起步稍迟,却避得毫分不差。
两人身手俱是一流,沈灿若苦无兵器在手,只能以守为攻,顿时险相环生。
这个时候,只听一声娇叱:“接剑!”
沈灿若应声接住,便知是日日陪伴的流星剑。不知是谁相助取来。
此时他也无暇分辨,拔剑出鞘,浑然天成的剑法幻出漫天剑花,宛如天罗地网一般,将对方一层层地困住。
易焚剑被其剑气影响,无法再施展,鹰骛般的眼神狠狠地射过来,挥剑挡了几招,运起轻功就欲遁走。
沈灿若心道此种时候他一隐迹多年的恶贼突然出现在皇宫难有好事,大喝一声“休想逃走!”追将上去。
易焚剑行得飞快,沈灿若亦紧追不舍,瞅准机会一剑刺中他肩头,他捂住伤口扭身闪进了一处宫殿中。
沈灿若微喘气,此人功夫了得,在皇宫之中来去自由,地形熟悉,若让其逃脱恐为大祸。他提剑,纵身跟了进去。
御书房。灯火通明。
“这件事关系重大,众卿有何好的建议?”李鉴望下去,六部四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是一筹莫展。
“臣以为——”陆虹城道,“既然沈氏毁诺再反,朝廷不可姑息,必要一次将之摧毁干净!”
李鉴道:“那何人统率大军前去讨伐呢?”
吏部宋青筠道:“臣有一人,未知皇上信得与否?”
李鉴沉吟道:“爱卿是说……兵部侍郎秦天?”
“正是。秦侍郎处理兵部事务,可谓如鱼得水。更兼其武艺超群,实为难得的人才。”宋青筠回答道。
东旗风驰云出声道:“带兵打战岂能用一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人?那不是太儿戏了吗?再说一个兵部侍郎当统帅谁能能服?”
宋青筠道:“用人不拘小节,此时尚书位置空缺,侍郎已是兵部管事的人。更何况有谁生来就打过战?用兵贵在兵法,法得其当,以一当百。”
风驰云冷哼道:“我看宋尚书是读书太多,不省得我们军队的规矩。一个小雏儿,一来就当统帅,哪个会服他?光杆的将军放在军中当摆设吗?”他放低了声间,“宋尚书如此看重于他,莫非是与他有何私交?听说宋尚书经常与秦侍郎把酒言欢,喝个通宵啊……”
宋青筠皱眉,“风旗主此言是说宋某徇私吗?”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风驰云似笑非笑,回头与季商使了个眼色,两人神色甚是暧昧。
宋青筠稍顿片刻,面色未有太大变化,如此沉得住气,不愧在官场有些时日。他转而面帝道:“请皇上圣裁。”
李鉴道:“既是如此,请由——”他稍顿,目光在众人间移动,最后停在某人身上,“南旗常遇春为主帅,兵部侍郎秦天为副帅,不日发兵剿灭沈氏叛军。”
“皇上万岁万万岁!”
底下,风驰云脸色不佳,忿恨地瞪了一眼宋青筠。
而宋青筠不以为意,嘴角轻勾,更让看者气得牙痒。
陆虹城留到最后,李鉴知道他的意图,头皮发痛,但又不能拂了他的面子,遂主动发问道:“陆老将军,夜深了,你还是先去歇着,有事明日早朝再议。”
“皇上!”
李鉴暗叹口气,看来不摆平这老头是没办法去陪灿若。这个时候,应该是暗中保护的影卫轮第二班的时候了吧。
凤仪宫,饶是见多了各种场面的影卫也冷汗泠泠,第一班的的影卫分部隐藏于四个位置,竟被人全部或杀或击昏躺在地上。而宫中那个最宝贵的人已不知去向。
谁?谁有这样的身手?他有什么目的?
影卫迅速分为两批,一批赶往御书房,另一批分散各处寻找。
黑漆漆的宫殿,伸手不见五指。
沈灿若试探着向前行走,同时仔细地倾听各种声音,急怪的是,并没有任何的异常情况发生。
前面的东西挡住了去路,他伸出手,触碰到还有些温度,黏黏的……好像是人的身体。
他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这个时候,前面一盏灯突然被点亮,他被所看到的东西呆住了。
那是一张女人睁着双眼的脸,一脸的不敢置信,直直地望向前方,而他好像就正被她死死盯着。往下移去,她的胸口破了个洞,血还在汩汩地往向冒,那个洞很明显是被一柄剑钉穿的。她,就是刚失去孩子的季银儿。
(79)
他倒吸一口冷气,此时,殿门大开,在来不及反应的脚步声之后,侍卫们手举着火把冲了进来。他们口中喊着抓刺客,看到屋内的人之后一个个全呆住了。
“皇后……娘娘——?!”他们连忙跪下行礼。
血在地上汇成了小溪,沾染上他曳地的裙摆。和他手执的三尺青锋上的血,从颜色来看没有区别。
沈灿若全身发冷,站在那里没有动。而侍卫们也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动。
影卫的消息和侍卫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了御书房。李鉴一甩手,将茶杯砸到地上摔得粉碎。他第一反应向外冲,在门边顿住,一步一步地退回来。
毫无疑问,有人设下了一个死局陷害沈灿若。每招都仿佛不痛不痒,但最后的结果是欲令其生不如死。他有一百种方法保护,但沈灿若刚正的个性是宁死都不愿苟且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陆虹城上前一步:“皇上,此时此刻你不能再养虎为患了!尽早除去以定军心啊!”
李鉴猛地回头,“你要朕杀灿若?”
陆虹城道:“于公于私,沈灿若都是朝廷的一根刺,如果不连根拔除,只怕后患无穷。”
李鉴沉默不语。
陆虹城续道:“老臣知皇上与之感情深厚,可江山社稷放在眼前,再儿女情长,皇上怎对得起死去的老王爷,对不得为之奋斗出生入死的将士?臣请皇上三思。”他说罢,俯跪于地。
半晌,李鉴慢慢开口,“陆老将军,你先起来。”
“皇上若不顾天下基业,老臣就长跪不起。”
李鉴走上前,扶着他的胳膊,“朕何时说过要不顾天下了?”
陆虹城猛地抬头,“皇上的意思是……?”
李鉴微叹口气,扬声道:“下旨,将皇后沈氏——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万岁。”陆虹城欢喜得又跪了下去。
李鉴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的光在谁也瞧不见的最深处闪动。
天牢。灯火亮着,映在人的脸上,就像白天里的阳光。
事实上,天牢只有夜,没有日。例外只因为住的人是一国之母的皇后。
没人敢上前捆绑,当苏恩宣读完圣旨之后,沈灿若缓缓将剑入鞘,侍卫们自觉地让出一条路,他就那样自己走进了天牢,坐下,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变化。
李鉴没有提何时审问,更没有敢在那一触即发气氛的朝堂之上提有关皇后的事情。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让人窒息的雾气中。
平乱的军队出发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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