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by 宁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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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 by 宁江尘-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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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局之後,李鉴一赢一和,他笑道:“看来问蝶的棋艺可不是只通皮毛啊。” 
 
“是皇上手下留情。”谢问蝶柔声道,笑容可人,因刚才在棋盘上的交手,她已不如以前那般怯声怯气。 
 
李鉴道:“听皇後说你来自晋州,那可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昔年还出了个第一美人。不过我想,你大概是继承那个称号的不二人选吧。” 
 
“皇上过奖了,臣妾不敢。”谢问蝶惶声下跪。 
 
李鉴扶起她,“你父谢星为官清廉,是个难得的人才。晋州知府的职位对他来说是委屈了。礼部侍郎的职位一直空缺,朕预将他调入京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问蝶喜不自胜,“臣妾代父亲谢皇上恩典。” 
 
李鉴道:“难道你就没想过问朕要给你什麽封号吗?” 
 
谢问蝶低头,“臣……臣妾不敢有所妄想。” 
 
李鉴轻笑出声,道:“谢问蝶听封。” 
 
“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谢问蝶为蝶妃,暗香殿改名为浮香殿,钦此。” 
 
“臣妾谢皇上恩典。” 
 
李鉴低头,勾起的嘴角透出阴森的气息。 
 
 
 
 
 
(52) 
 
得闻谢问蝶被册封蝶妃,听者无不惊诧莫名。 
 
其一,皇上不久之前方於朝堂之上发表宣言,绝不会碰皇後之外的女子,并大方地任臣子挑选美人。没想到才过一天,就有如此举动。 
 
其二,谢问蝶只一小小知府之女,姿色虽美但在背景各异的後宫,她怎麽看都很难有出头之日。谁料想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子竟打破了皇後专宠的局面,被封为地位仅次一级的妃子。 
 
这下子,宫里所有的眼睛都望向凤仪宫,谁都想知道,在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之後,坐镇中宫的皇後娘娘会有何反应。 
 
“苏恩,你说娘娘会对朕说什麽?” 
 
“奴才愚钝,皇上的问题答不出来。” 
 
恭顺的回答让李鉴瞟了他一眼,刚接替福顺来的小太监,手脚很麻利,而且……不笨。他在龙椅上伸了个懒腰,“既然不知道,就去找正主儿。带著奏折,随朕去凤仪宫。” 
 
“是。” 苏恩眼望著地面,告诉自己不要思考,只要听话就成了。 
 
他与福顺是同时进宫的人,因为家境都是相似的贫困,同病相怜,两人平时交情还是不错的。福顺人机灵,又会察颜观色,很得管事太监的欢心,才被派来服侍皇上。但是,谁也没想到,只几天功夫,他就被抬出了宫门。他的父母得了银子也就去了。於是,他便顶替了上来。老太监告诫他说,在宫中凡事都要小心,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都得在肚子里转个三圈,不然一个不留神,脑袋搬了家都不知道为什麽。 
 
凤仪宫内,外邦朝贺时送上的要异域檀香漫漫地散著嫋嫋烟气,一殿宫女屏声侍立,神态虔然。往里望去,只见沈灿若正凝神落笔,挥毫泼墨。他的动作和缓又不失大气,端的是一派大家风范。鬓边流苏垂落,若即若离地随动作而拂动。 
 
李鉴挥手,苏恩将本欲出口的传报吞回去。李鉴站在门前,没有进去。里面的人只注视著那人的动作也都没有发现皇帝的到来。 
 
过了一些时候,沈灿若将笔放下,寒烟上前小心地合起纸张的边缘,只见上面写著是“兰亭序”,笔锋细微,处处皆显出笔者极高的造诣。 
 
沈灿若抬起头来,看见门边的人,微微一笑欠身道:“臣妾恭迎皇上。” 
 
宫女这才反应过来,齐齐跪了下去,“恭迎皇上,请皇上恕罪。” 
 
“都起来罢。”李鉴道,“怪只怪梓童的字写得太好,你们看呆了也是情有可原。” 
 
两人落座後,苏恩将奏折奉上,沈灿若仔细翻看著,然後与李鉴就其中一些问题进行讨论。他言语不急不徐,朱笔批注於後,言简义赅。 
 
苏恩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一介女流的皇後,而是治国安邦的名相。他有点明白皇上不设丞相之职的原因了。 
 
此二人并坐议政的情景,就像一副美丽的画,深深地刻在了苏恩的脑子里。 
 
“武举一事,虽有兴武之嫌,然利大於弊。一则可定国安邦,免於外族侵扰;二则可居安思危,使国内永享太平。未知皇上意下如何?” 
 
李鉴醒过神来,“呃,是,朕也是这样想。” 
 
“原来皇上是要考臣妾,是臣妾班门弄斧了。”沈灿若放下奏折,柔声笑道。 
 
怎麽回事……有点不对劲。李鉴望著近在咫尺的人,觉得之间的距离像是隔了很远很远。侍从们都已退下,光洒在宫内的各个角落,纱幔隔开的空间,让人忆起江南杨柳的风姿。 
 
沈灿若缓步走到窗边,雕刻的镂花精致细腻,窗外树荫鸟鸣相映成趣。 
 
李鉴轻声唤道:“灿若……” 
 
“时候不早,皇上该走了。” 
 
“走?朕要走去哪里?” 
 
沈灿若回头,“浮香殿。” 
 
李鉴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他看到沈灿若的唇角微微颤动,他又伤害到最爱的人了。 
 
“蝶妃还在等您呢。”沈灿若欠身,“臣妾恭送皇上。” 
 
李鉴扶住他,“灿若,你听我说──” 
 
“皇上!”沈灿若道,“您既然已经封她为妃,她就是皇上的人了。问蝶品性纯真,请您千万善待於她。” 
 
“朕封她为妃是为了保护你,朕不希望你成为众矢之的。” 
 
沈灿若道:“难道皇上以为,为了保护我而伤害另外一个无辜的人的作法,我会同意吗?皇上,你太瞧不起沈灿若了!”他拂袖转身,深吸一口气,“恭送皇上。” 
 
李鉴握紧双拳,他无计可施,只得先行离去。 
 
御驾离开之後,寒烟领侍女闭户关门,来到内室,看见从窗外飞来一只小鸟落在沈灿若伸出的手掌之上。那只鸟儿只是随处可见的小雀,灰色的羽毛,毛绒绒的脑袋,很不起眼。 
 
沈灿若看著它,轻声道:“你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吗?没关系,先在这里歇一歇吧。” 
 
鸟儿歪著头,几声鸟鸣,它振翅而起,飞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沈灿若望过去,“原来是你母亲唤你了。”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夕阳染上了窗台,像往常许多日子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地在它的轨迹上行动。寒烟站在那里,她的小姐,她的公子,她的娘娘,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方,过著同样的高墙之内的生活。鸟儿尚有翅膀,可以一飞冲天,他呢。 
 
次日,皇上留宿浮香殿中宫失宠的消息,像长了脚似地传遍了宫中各个角落。 
 
环翠阁内,季银儿恨声道:“好你个谢问蝶,平时不声不响,却来阴招。跟我抢人门都没有,我若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当日,谢问蝶正由冷月荷塘去往凤仪宫,在半路上之却遇到了面色不善的季银儿。 
 
“哟,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蝶妃娘娘,真是失敬了。” 
 
“不,不敢当。”谢问蝶低下头,欲绕开她而行。 
 
季银儿身形一晃,又挡在她前面,“蝶妃娘娘这是去哪啊?手里拿的是什麽?” 
 
谢问蝶将东西往怀里收,却被季银儿一把抢了过去,她打开一看,是一张张画满阵势的棋谱。她撇撇嘴,“这什麽鬼东西。”然後往地上一扔。 
 
“啊,我的棋谱!”谢问蝶惊声道,伸手去捡。但棋谱被风吹起,四下散开,还有几张飘到塘中。她只顾拣拾,没有看清脚下,不小心踏空了。 
 
侍女们都跟在後面,见此情景一拥上前相救,你推我拉谁也没挨近她的身体。 
 
只听扑通一声,谢问蝶掉入水中,她挣扎著往上想抓住什麽,但是水往嘴里灌。她大声呼喊,眼见著要沈下去。 
 
季银儿吓了一跳,紧接著她脸上露出狰狞的微笑,“这可是你自找的。”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湖面上突然掠过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身形如鸿羽轻盈,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只见她轻松地将谢问蝶捞起,再回到岸边。 
 
“陆将军的千金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慌忙下跪,“参见皇上。” 
 
陆饮雪将谢问蝶交给侍女,而後不慌不忙地欠身道:“陆饮雪拜见陛下。” 
 
“平身。”李鉴环视众人,“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谢问蝶惊魂未定,她由侍女搀扶著,颤声道:“是……是臣妾不小心掉落塘中,得亏陆贵人相救。” 
 
“是吗?”李鉴眼神扫过,季银儿低下头去,脚部发软几站立不住。 
 
“算了,这些後宫的事还是由皇後来处理吧。”李鉴侧头,“梓童,你可要好好查清楚。” 
 
沈灿若闻讯赶来,见此情景微颦眉,“臣妾遵命。”在越过李鉴时他轻声道:“皇上,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53) 
 
“季贵人,可以向哀家说清楚发生了什麽事吗?”沈灿若较一般女子略高的身材令他得以俯视著季银儿,平缓而没有情绪起伏的声线,透著无法拒绝的威仪。 
 
季银儿被压制得几乎无法呼吸,若放到以前,她怎麽也不会相信,会有像现在这般哑口无言的时候。她终於意识到,这个沈灿若能站到如今的位置,确实不简单。 
 
“来人,送季贵人回环翠阁,没有哀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季银儿还想说什麽,侍从们已上前将她“扶住”,她被身不由己地带走了。 
 
沈灿若转而看向一身湿漉漉的谢问蝶,对侍婢道:“你们先送蝶妃回浮生殿,速宣御医进宫,秋天水凉,别著了寒才好。” 
 
谢问蝶手里攥著那几张纸,盈盈双目望向沈灿若,“娘娘,棋谱……我本想向你请教的。” 
 
沈灿若柔声道:“没关系,来日方长,你身体要紧。” 
 
“可是……”谢问蝶望一眼一旁的皇帝,“可是那都是昨晚皇上……” 
 
“送蝶妃回宫。”沈灿若提一口气,转过身体,“哀家待会再来看你。” 
 
寒烟瞧一眼主子,低下头去。 
 
陆饮雪告退後,冷月荷塘边又清静得好像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沈灿若望著水中的倒影,没有女子天生的娇柔可人,而且……身体的发育随著年龄的增长而加快,无论是声音还是身形,都渐渐脱了少年雌雄难辨的中性。如果不是易容术的掩饰,他的身份早就爆光了。他看著看著,从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忍受的厌恶感。 
 
“灿若。”从身後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住了思绪,他没有回头,“皇上,你现在该去浮香殿,蝶妃受了惊,你该去安慰她……”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李鉴突然从身後将他紧紧抱住。“灿若,我们不要闹别扭了,你该知道,朕只要你,只爱你。什麽蝶妃,朕根本没放在眼里。” 
 
“没……没关系……”沈灿若轻喃出声,他顺著水面望过去,残叶飘零,“我都懂……” 
 
李鉴将头埋入他的发间,声音闷闷地,“为什麽你总是不相信朕呢。” 
 
这句话,沈灿若到傍晚的时候才明白。浮香殿里,谢问蝶并没有大碍,看到他的来临,就兴奋地拿出烘干了的棋谱,说昨晚和皇上下了一晚的棋,获益非浅。皇上还答应以後教她一些新的棋局。 
 
听著她雀跃的声音,沈灿若有些怔然,他想,为什麽李鉴不说清楚。 
 
这个时候,李鉴从御书房出来,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凤仪宫。他信步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他抬头看匾额,上面写著三个字:鸿音阁。 
 
苏恩先行通报,一女子领著四个宫女迎驾,光看穿著五人似无太大区别,然当她抬起头时,一下子就显得清丽脱俗与众不同了。 
 
“你是……”李鉴看到她的脸,觉得有些眼熟。 
 
“臣妾刘氏雁雨。” 
 
李鉴恍然,“原来你是刘爱卿的妹妹。” 
 
刘雁雨微微一笑,“承皇上惦记。” 
 
她的神态温婉大方,於光影之间令李鉴似乎见到另一个人。他低声道:“好像……” 
 
刘雁雨向旁让开,“皇上可要入内稍坐片刻?” 
 
李鉴点头,“既是如此,朕就一睹刘家闻名遐迩的茶艺吧。” 
 
宫女们私下窃笑,这下主子可熬出头了。 
 
凤仪宫内,沈灿若时不时地看著宫门外,寒烟过来说:“娘娘,天色不早,该用膳了。” 
 
“先等一会。”他重复著刚才的话,寒烟只得退下。 
 
月亮渐渐升到空中,秋季的夜空显得很高,沈灿若垂下视线,“寒烟,传膳吧。” 
 
“娘娘……不等陛下了吗?” 
 
沈灿若没有回答,膳食送上来之後,他没有动筷子,酒倒是比平时多喝了几杯。寒烟在旁边侍候著,她知道主子不会喝酒,心道若是醉了也好。只是一壶酒见了底,他丝毫未现醉态,眼睛却越发明亮了。寒烟心道要糟,急忙将侍女们支开。沈灿若站起身来,步伐稍微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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