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
东方晨一声喊,但听刀剑出鞘的声音,各路人马从四面八方攻过来。
沈灿若不明所以,扬声问道:“沈某有何得罪各位武林同道吗?”
“昭云,你何必再装腔作势?尽管再使出昭云剑法,看众位英雄谁会怕你?”
“昭云剑法?”沈灿若脑中闪现些许碎片,不由抓紧之剑。
人已至眼前,他别无选择。
剑出,如龙在天!
此一次,敌人如潮水无止境,他纵有神助,也捱不住连番争斗。一时未及,肩头已中一剑。他咬紧牙,提剑再战。
“怎麽不使那昭云剑法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了吗?”东方晨大声道,“大家不要被这厮表面骗了,我亲眼所见他曾使出昭云剑法。”
“东方公子一句话,莫说他是昭云,就算不是,大家也为你擒了当见面礼。”
沈灿若瞪大眼,他们怎可如此冤枉他人?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江湖,就是江湖人。”
司马绪!
他举目四望,却未见人影。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在用传音入密的内家功夫。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帮你洗脱。你要知道,这件事於你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沈灿若也传音道:“可是它偏偏是要让千万百姓陷於水深火热之中。”
“百姓?你是说这些人吗?”低笑,“灿若,不要太天真了。”
沈灿若因刚才的分神又陷入包围中,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
在暗处的司马绪轻叹一声,“灿若,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坚持。”沈灿若斩钉截铁道,“休要多言!”
“难道你不将那柳心怡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吗?”
“孰轻孰重,我心中自有分晓,李兄会体谅灿若的不得已。”
沈灿若一步步後退,手中之剑似变沈了,要举起都很困难。
血光划过,又一道伤口。
“沈灿若,你不要执迷不悟!”司马绪怒声道。
沈灿若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唇中挤出三个字,“我无悔!”
此三字被场中人听来,竟是诡异非常。但沈灿若脸上的神情却是那样高贵圣洁,宛若神砥一般不可侵犯。
一时的静默之後,东方晨一声喊:“昭云,你休要再耍花招。”
“我不是昭云。”沈灿若一字一句地说。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不是昭云为何会使出昭云剑法?”
沈灿若略思片刻,便将种种想通。他心道:司马绪,你以为用这种办法就能逼我答应吗?那未免太小看我沈灿若了。
他仰头大笑道:“你既如此说,我便让你好好领教一下何谓真正的昭云剑法!”
话音未落,剑已飞出。
昭云剑法,情为剑生,剑为情迷。
沈灿若亦笑,偏偏在世人看来,他的笑如莲华冉冉,不染世尘。
剑亦有情,却非伤心伤神,而是悯世之情,此一剑如九天佛音,为天下而悲。
看到这样的剑法,无一人敢动弹。
先是一把兵器落地的清脆之音,然後接二连三,连续不断。
沈灿若一跃而起,划剑於城墙,灰土纷落。
闲云野鹤无常在,何处江天不可飞。
众人定睛再看,已不见那白衣身影了。
(二十)
沈灿若逃开重围,再也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
司马绪慢慢走过来,摊开手掌,上面滚动著一颗药丸。
他别过头,闭目调息。
“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我不会答应你的。你不用再枉费心机了。”
司马绪叹了口气,“我知道,所以不会再逼你。你不赶快把身体调理好,那柳姑娘也等不到我去救她了。”
“你──”沈灿若疑惑地回头,看到的司马绪静静地看著他,没有笑。
“当初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个小孩以後一定会是我的麻烦。没想到事情果然如此。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吧。”司马绪没好气地说。
沈灿若注视他良久,“谢谢你。”
司马绪转身,“走吧,东方世家将乱,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沈灿若本想细问,但看他神情大概不想说,也就放弃了。
此时,东方世家一片火海,黄衫翩翩而降,到处是人间炼狱。
“林主,东方世家一百八十二口,各路武林人士三百零四人,无一人逃脱。”
面纱揭下,嘉陵凝目望著远方,他应该已经走远了。
最後,他改变了计划,任谁看到那个人,都不能不受其影响。可是能影响到他,真是叫人意外。
他有一种预感,司马绪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头看一眼他谋求多年的中原。
“嘉陵,你想不想当中原霸主?”
那个时候,他只是想控制自己吧。十年过去了,他控制著杏花林,控制著黑白两道,甚至控制著朝廷,他一直是高高在上,谁也不曾放在眼里。
然而,他终究是司马绪。当他说“我腻了,中原给你玩吧”的时候,当他甩手放开的时候,他就真的毫不留恋地走了。
希望他能找到新的玩具吧,不然倒真是人间一祸害啊。
嘉陵转身,面对熊熊燃烧的烈火,还有一众俯首称臣的武林人士,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
司马绪,你就看我怎样玩转江湖吧!
却说沈灿若与司马绪上路不久,就遇上了流峰。他衣襟沾血,好似等了许久。
司马绪下马,走到他面前:“你放过了南宫凌星?”
流峰一言不发。
司马绪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怎麽,又看上那个奶娃娃了?”
流峰侧著脸,还是沈默。
沈灿若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奇怪,流师父那麽心高气傲的人,偏偏对司马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而司马绪明明对谁都是温和没脾气(即使是表面),可是一遇到流峰,就变得又刁蛮又任性,而且好像老是……吃醋。沈灿若对这一点并不是很有把握,两个人明明都是男的啊。但那种感觉,别的理由又说不过去。
司马绪一气之下,跃身上马,喝声“驾”。
沈灿若额头冒冷汗,看不到还骑快马,他们应该能平安赶到江北吧。
这时,另个人影也纵身而起,落在司马绪身後。
“你还理我做什麽?”司马绪拼命挣扎,“不是说不欠我什麽了吗?”
“够了!”流峰一声喝,将在场的人震得呆住。
司马绪一怔,这时,流峰的身影压下,深深吻住了他的双唇。
沈灿若像根木头似地呆住了,这两个人……
半晌,流峰放开他,“沈灿若,我先带他走,江北会合。”
没等沈灿若反应过来,流峰已带著他好不容易找来的大夫,跑得没影了。
被那个画面所震撼,直到回到江北,沈灿若还是有点晕头转向。
江北,李鉴已与朝廷的军队交战数次,各有胜负。李鉴现以淮都为总营,自号“康王”,所辖各军驻扎在江北十几个重要的城池里。
沈灿若进淮都城时,经数次盘查,至及军营前,被人阻住去路。
“来者何人?”
沈灿若一看,乃一髯须大汉,手执钢鞭,好不威风。他遂一拱手道:“在下沈灿若,有事求见康王。”
“你以为康王是你等百姓随意想见就见的吗?还不与我退下,再来捣乱看爷爷砸碎你的脑袋!”
沈灿若一笑道:“在下与康王曾是旧识,请长官通禀一声,康王自会接见。”
“去去去!你这等人爷爷见得多了,个个都装得一副旧识模样,待会康王把你轰了出去再来责罚本官,本官就拿你出气。”
沈灿若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什,“那劳烦长官将此物交予康王,见与不见全由康王定夺。”
那人接过去一看,乃是一支翡翠玉簪,他再看眼前之人,雅秀异常,肤色白皙,莫非是女扮男装?他再一想,人道康王只恋著一位柳姑娘,而柳姑娘现在正病卧在康王帐中,难道有人想趁此机会亲近康王?
一思及此,他目光中不由流露出鄙视的神情,将玉簪往地下一甩,怒声道:“休要再花言巧语,赶快离开此地,否则爷爷打你个屁滚尿流。”
沈灿若皱起眉头,“我不与你多言,你去请杜将军出来。”
“一介草民还想见杜将军,真是异想天开,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知难而退的。”那人说话间,已将钢鞭挥了出去。
沈灿若不耐与之纠缠,侧身避开便要往里闯。
那人“咦”一声,他本猜对方是女子,手下便留了几分力,但也不小。但此人如此轻巧便躲过一击,身手确有不凡之处。想到这里,他回身一扫,沈灿若足尖点到鞭尾,借力往军营内一跃。
“不要让他进去!”那人见势不妙,急忙大喊。
军营里立时跑出数位兵士,他们有的持刀,有人持枪,有的持弓箭,有的持盾牌,转眼之间便摆好阵势挡在沈灿若前面。
他顿住脚步,若要闯过去必会有所伤亡,这些人都是李鉴的部下,他们的行为也只是为了守护军营的安全。这轻重之间委实难以拿捏。
他略一沈思,运气扬声道:“李兄,灿若回来了!”
这一声,声及数里,久久回荡,莫说是军营,只怕整个淮都都听见了。
兵士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该如何行动。
这个时候,就听军营内传来一阵骚动,他们回头一看,李鉴连外衣都未穿齐整,赤著脚向这边狂奔。服侍的婢子捧著衣服追在後面。
“李兄!”沈灿若璨然一笑,疾走数步迎过去。
李鉴欣喜欲狂,路上险将跌倒,他一把抓住沈灿若的双手,无法言语。
沈灿若望著他,轻声道:“李兄,灿若回来了。”
李鉴凝视他半晌,最後将他紧紧抱住,仿佛再也不愿松开。
“你终於回来了。”
(二十一)
“康王……”侍婢小心地出声。
沈灿若反应过来,略一推拒,欲离开李鉴的怀抱。他现在毕竟是康王,有上下尊卑之分。
李鉴却不放开,揽住他的肩膀朗声道:“沈灿若是本王的生死之交,日後你们见他犹见我,谁敢对他不敬,军法严惩。”
“参见沈公子。”兵士放下兵器,躬身下拜,声震淮都。
沈灿若惊讶地回视,但见李鉴真诚热切的眼神,知他句句皆出肺腑,心头一暖,“多谢李兄。”
“你若想谢我,当陪我醉他三日三夜方休。”
“灿若当舍命陪君子,但未知柳姑娘……”
李鉴眼神一黯,“你随我来。”
沈灿若随他来到营内,掀帘进入一个帐篷。帐内床边司马绪正悬丝诊脉,流峰站於一侧。两人不敢相扰,只得静声等待。片刻之後,司马绪收丝,站起身来。
李鉴上前问道:“请问真人,心怡她……”
“毒深入骨,伤及心肺。”
李鉴倒退一步,被沈灿若扶住,“真人,柳姑娘是否有救,请明示。”
“救法虽有,但未免风险太大。”
“请真人告知,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李鉴急切道。
司马绪道:“如要解毒,须有一人用内力将解药由|穴道反逼入体内,渗透至各处。此法甚为凶险,如果有一丝松懈,毒性反扑,自身难保。”
“我来!”李鉴脱口道。
“不行!”沈灿若拦住他,“别忘记江北各军全握在你手中,难道你要做千古罪人不成?”
李鉴心急如焚,“可是心怡……”
“我来。”沈灿若看著他,“李兄如信得过灿若……”
“你休想!此事如此凶险,我就算……”李鉴硬将後面的话吞下,“反正我不会让你来。”
“李兄!难道你要眼睁睁看柳姑娘离你而去吗?”
“可是我更怕你离开我!”
沈灿若噤声,呆怔住,他……
“都别争了,你们的内力都不够,少不得要劳累我。”司马绪佯叹了口气,“流峰,你来护法,你们两个守在外面。”
李鉴一扯沈灿若,两人走到帐外。
沈灿若盯著地面,一言不发。李鉴望著远方,也是不作声。
“李兄……”沈灿若迟疑著开口,“我一直认为你对柳姑娘是一心一意的,你不要让我失望。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只要你说一声,刀山火海灿若都为你闯。”
没有回应,就在沈灿若放弃等待的时候,李鉴开口道:“灿若,我是真的对你……情难自禁啊……”
沈灿若屏住了呼吸。
“我以为我是只爱心怡的,可是上天为什麽让我遇上你。灿若,我让你迷住了,这些天来,除了探望心怡,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担心你在外面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受伤。你从来没有出外行走,会不会吃亏,我天天地想,天天地盼,恨不得丢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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