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到这个身子的主人身死?
百里玉见她如此在意周王,心里百味陈杂,想要拒绝,可不认她伤心,按照她描述的容颜,在脸上涂抹,完成后,百里玉心下诧异,这并不是当初在雪临国的容貌,难道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而其他人看着水卿衣脸上易容后的模样,美虽美,却没有那么让人震撼,与水霸天的两个舞姬相比,都稍稍逊色。
可,原本清清淡淡的周王,见到容貌后,浑身一震,唇瓣无声的呢喃着:娣儿…娣儿…两字,胸腔传来撕裂的疼痛,捂着嘴,嘶声裂肺的咳嗽。
“师傅…”水卿衣紧张的上前,在没有接近到周王,便被侍卫挡住。
周王咳的苍白的脸颊浮现不正常的红色,忍住疼痛的心口,依旧没有任何起伏的说道:“姑娘,本王自出生便没有出过封地,十岁之前,卧榻之上度过,岂会是你的师傅?”可清幽的目光,却不在是望着水卿衣,而是眺望着远山。
水卿衣不死心的追问:“当真认错?你可记得当年拯救过一个与狗争食的女孩?蛇洞探险舍身相救?十余年朝夕相处?…这些当真不记得?”
在场众人震惊,长乐公主这一番言语,俨然是事实,只是,那人当真是周王?
狐疑的看着周王羸弱的身子,皆是摇头,却并不言语。
百里玉紧了紧拢在袖中的手,他竟不知她有这些过去?且是与别的男子共同的回忆…
这一刻,他竟有些希望当时她的戏言,若知是我夫,‘便早些找回来,行使属于我的权利。’便再也没有其他男子的插足之地!
周王眸光微闪,轻笑道:“姑娘,本王的身子走路都艰难,如何与你探险?”顿了顿,又道:“认错人了。”
水卿衣紧紧的咬着唇,虽然不相信自己认错了人,可他不承认,那便不是…
透过眸子氤氲着的水雾,扫了其他二位一眼,忽而,展颜一笑:“抱歉…本宫认错人了!”说罢,抬手便撕掉脸上易容,随手扔在地上。
“啧啧,公主认错了师傅,本王却觉得公主像本王的师妹。”辽王揽着舞姬的纤腰,脸上露出邪气的笑容。
水卿衣倒真的细细的打量着水霸天,浅笑道:“倒真有些像本宫那短命的师哥。”
扑哧——
晋王爽朗的笑出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水卿衣,骑着马朝行宫而去。
水卿衣淡淡的一瞥,觉着晋王是个粗汉却又无形中显露贵气,身上的霸气无法遮掩,该是条汉子,就是不知行事是否光明磊落。
辽王吃瘪,深深的看了眼水卿衣,与晋王相同的方向而去。
“辽王,宣王府本宫已经遣人替您腾出了一间厢房,听闻辽王喜爱美人,本宫选了几个玲珑阁的台柱伺候。”水卿衣转身吩咐一旁的曹浩说道:“带辽王去宣王府,切莫怠慢了。”
辽王额角青筋跳动,手中的力道几乎要掐断舞姬的腰,而舞姬清澈辽王的残暴的性子,强忍着不敢吭声。
“辽王请!”曹浩一手握着插在腰间的大刀,一手指着前去宣王府的通道。
辽王冷哼一声,如豹子一般的凶狠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水卿衣,甩袖离开。
热闹的城门口,便只剩下周王一支队伍。
水卿衣盯着那张脸,许久许久,久到水逸疲倦的靠在侍从身上,捂嘴剧烈咳嗽,水卿衣听在耳中,心里阵阵的扎痛。
“送周王去南苑别庄。”水卿衣目送着马车进城,苦涩的想着,即使他不是师傅,就冲着这张与师傅相似的脸,她也不能亏待了他…
兴许是那臭师傅怨怼她是个短命的,没有来得及给他养老,白白养了十多年,送个与他一样的男人让她负责。
转身,看着百里玉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眼睫微垂,敛尽眸子里的水光,缓缓的走过去,伸手抱着百里玉的腰身,抽了抽鼻子。“回去和你交代。”
百里玉‘嗯’了一声,扶着水卿衣上马,坐在她的身后,驱马入了宫。
……
紫苑殿内,百里玉手端一杯热茶,浅饮慢啜的斜靠在软塌上,目光淡淡,始终没有看向水卿衣。
水卿衣冷静下来想想,那样的场合确实不该,她太激动,才忘了这是一丁点错都不容出的古代。
“百里玉,你在雪临两年,我的性格自落马后有什么差别?”水卿衣心里纠结了一番,打算先问一下百里玉对她的印象,借尸还魂若不是她亲身体验,打死也不会相信,不知百里玉会不会把她当成妖孽。
“落马前喜爱一个男子,落马后喜爱三千美男。”百里玉懒懒的掀开眼皮子扫了水卿衣一眼,不是滋味的移开,心里还别扭的想着她看到别的男人哭了…
水卿衣满头黑线,不过细想,也还真的是如此,落马前她痴缠着楚慕瑾一个渣渣,后来追求一群,不过现在不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我不是这个时空这个世界的人,确切的说我的灵魂不是这个世界的,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几千年后,比你们这边繁华许多,白天男的女的忙碌着工作,晚上纸醉金迷,男女平等,而不是像这里的男尊女卑,在那里女人也可以做官,甚至有的女人出去工作赚钱,男人在家带孩子持家,这里女子穿着稍稍露出一小截胳膊,便是不知礼义廉耻,伤风败俗,可在那边都是穿着清凉,露胳膊露腿,你永远也无法知道那边的交通有多方便,这里半个多月才能到达的地方,那边只要最多一日…”水卿衣滔滔不绝,眼光神采有着向往,心底还是渴望着回去,可这边有牵挂的男人,终究是不能两全,何况,还不知道她回不回得去。
百里玉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越到后面,看着她眼底的亮光,心里隐隐有着害怕,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讯息,她喜欢那里,特别是听到她和她师傅的那一段,对她更多的是心疼,对那个男人则是比较复杂,有感激、羡慕、嫉妒、甚至恨,恨为何不是自己?
“最重要的是我们那边只有一夫一妻,感情不和谐,可以离婚,然后婚姻自由,随意嫁娶。”水卿衣隐去眼底的落寞,抬头嬉笑的说道:“你若是要娶小老婆,我就一脚把你踹了,重新找个男人。”
百里玉冷笑一声,把她抱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根说道:“带着我的孩子去改嫁?”
专属百里玉淡雅的气息迎面扑来,耳根燥热,水卿衣浑身一颤,暗骂了声该死的,这货知道这是她敏感处,总喜欢有意无意提在耳根说话。
“这不在你娶小老婆的前提下嘛。”水卿衣摸着肚子,她可是有保命符的人,尾巴自然可以翘到天上去,他又奈何不了!
百里玉紧紧的抱着水卿衣,忽而想到她肚子里有孩子,稍稍放松,开口说道:“周王不是你劳什子师傅,日后不许单独见面。”
水卿衣了解百里玉的心思,周王不是她前世的师傅,即使是,也是站在对立面,若是单独见面,他借此事对她下套就麻烦大了。
“我知道。”水卿衣暗叹了一声,本来以为这些解决好了,她便可以与百里玉回北苍,如今看来,遥遥无期了。
三王进京,太后下葬,估计都不会回封地,若是父皇手段强硬,怕是他们会不择手段也要留下来。
……
夜里,水卿衣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心思全都放在周王身上,看到他病重的样子,思索着要不要把北辕尘给唤来。
可北辕尘又不欠她,能帮忙看着雪临,已是天大的恩惠,若是为了别的男人求他,置他于何地?
翻身,看着百里玉呼吸均匀,深邃如海的眸子轻轻闭上,敛去了眼底的疏离和锐利,面部的线条整个柔和了不少,他不过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却历经苦难,时常为了她的过去怜惜她、心疼她,而他的过去,她何尝不痛?
与他的相比,她轻的太多太多…
师傅在她的心里是父母恩,给了她第二次的生命,而他则是她心底最重要的人,一生的伴侣。
轻轻的俯身在他柔软的薄唇上印下一吻,极尽温柔的说道:“墨,不管我做什么,请你相信我。”深深的凝视一眼,水卿衣悄然的起身,穿戴好,便飞身去了城门口。没有发现床上的人悠悠的睁开眼,眸子一片清明。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水卿衣能看见立在她白日里所站位置的人,一袭藏青色长衫,随着呼呼的夜风摆动,而那纤长瘦高的身影微微佝偻着,捂着嘴压抑的咳嗽,而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趁着月色,水卿衣清楚的看到正是她易容的面皮。
身子微微颤栗,难道他真的是师傅?不肯与她相遇,只是因为身份有别?
这样想着,提脚踏出一步,却顿住了,看着那抹身影在冷风中,随时都可能被吹倒,不再顾忌,走到了他的身后。
“周王,你可还有话说?”水卿衣轻而淡的话语,被吹散在风中,却让清隽如竹的男人后背僵直。
渐渐的收紧手中之物,水逸缓缓的回头,看着那湛蓝如海的眸子,温醇低沉的声线夹杂着嘶哑:“姑娘,何必执着,本王这是残躯破体,何至于你三番两次纠缠?”
水卿衣眼底浮现笑意,冷冷的说道:“这样我就放弃了?你若不是师傅,为何要来此?你若不是师傅,为何会与他一样,有双…”勘破世事的眸子…
可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水卿衣话音戛然而止,猛然拉着他抓着面皮的手,果然,上面一道口子,血珠如雨水般滴滴滚落在地上,没入尘土。
“你做什么?”水卿衣眼底有着怒火,随即,心头升腾着淡淡的哀伤,为了不和她相认,竟然自残,她…有这么惹人生厌么?“师傅曾经说过,不管去哪里,都不会扔下娣儿。”
水逸看了眼手心的伤口,清幽的目光闪过一道伤痛,极力的压抑着某种情绪,“姑娘,本王来此拾起这面皮,是因为不想让人捡去威胁本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想有丝毫差池。”说罢,便把手中的面皮塞到水卿衣手中,走了几步,驻足道:“物非人非,往事不可追,不管本王是不是姑娘故人,都莫要纠缠,你是知轻重之人,该把心思放在当朝局势,不要连累身边人。”
水卿衣看着渐渐融入夜色中的人,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睨了眼手中的面皮,伸手撕碎几片,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水卿衣身影消失,本该离开的水逸复又折回,怔怔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尾随着离开,清亮的眸子黯淡,一块一块的拾起碎裂的面皮,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
三王得召归京,大多都会摆洗尘宴,因着太后薨,便没有设宴,上朝觐见皇上,着素衣上香叩拜。
回京几日,便有些许不安份的大臣,暗中分别与几王接触,其中要数傅成,早在晋王入住行宫,当天夜里,便悄悄的从后门入,第二日,去了玲珑阁与辽王会面,而因南苑别庄有水卿衣安排的侍卫把手,没有近一步的接触。
水卿衣听着冷雾的汇报,抚摸着小腹道:“盯紧点。”
“主子,前几日傅浅荷进宫秘密的探望太妃,被太妃打了出来。回去后,暗中打探着三王的消息,遣人盯着辽王的行踪,今日得知辽王去了玲珑阁,盛装打扮着去了。”冷雾眼底有着鄙夷,怕是知道辽王宣淫好色,便去攀高枝了,以为这样就能把她对付主子么?
水卿衣笑了,这可是好消息呀,傅浅荷是皇家的儿媳妇,她若是与辽王在一起厮混,扣上私通的罪名,也够她吃一壶。
“走,我们去看看。”水卿衣起身,随即看向身边的男人,挑眉说道:“去么?”
百里玉抿唇不语,跟着起了身。
“主子,太妃怎么办?”冷雾决定三王进京,手上人手不够,光是守着太妃殿就有好些人,若是挪出来,也不会这么手忙脚乱。
“太后下葬,太妃念主仆情份,自愿殉葬。”话落,水卿衣挽着百里玉的手臂去了玲珑阁。
推开五楼的门扉,床铺都收拾整洁,水卿衣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这个地方,让她想到狂野的一晚,抵死缠绵,仿佛要将对方给燃烧。
回头,看着百里玉盯着那张对着门扉的床,眸子幽邃,只一眼,水卿衣便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霎时囧囧有神,不动声色的挪开步子,离他远点。
赶明儿要叫绿依把床给弄走,看着就想到凌乱的一夜。
“莫问,把它搬走。”正想着,便听闻百里玉开口,指使莫问把床给搬走,翻了翻白眼,要不要这么心有灵犀?
“主子,搬放到哪里?”莫问看着这张大床,眼底有着疑惑,这东西碍眼了不成?暧昧的目光在水卿衣肚子上打转,同情的看了眼主子,看得见、摸得着,可吃不到。
“幽冥殿主屋里。”百里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水卿衣,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搬到那里做什么?”水卿衣不解,不该扔了么?
“这么意义非凡,自然要好好保存。”
“……”水卿衣心里发毛,心里默默的发誓,她绝对绝对不要踏入幽冥殿一步。
叩叩——
房门被敲响,绿依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