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辕尘走到靠床的位置,伸手敲了敲墙壁,‘咚咚’的虚空响声,用力一推,‘墙壁’打开,水卿衣适才发现这哪是墙,分明就是防墙的门扉。
一眼便透过缝隙看着坐在蒲团上的冠赋,水卿衣走进去,蹲在冠赋跟前,好奇的盯着他的面具,开口道:“国师,你带着面具不会是为了睡觉做掩护?”
冠赋卡白的唇微微颤动,终是没有多大的情绪反应,“修道。”
“睡觉?”
水卿衣满心满眼的认真,没有半丝故意曲解的虚心。
冠赋轻叹,紧盯着这张熟悉的容颜,没由来一阵感概,到底是她的女儿,一样顽劣。
“再胡扯,老夫便不替你算君墨幽之事。”
水卿衣心底一震,原来他早就算到了她的来意,敛去脸上的嬉笑,正色道:“可有他的消息?”
冠赋睨了一眼北辕尘,见水卿衣没有避讳,直言道:“他是帝王星,能成就千秋大业,可他命中的劫数是孤王星,亦是与他有相同命格之人,毁了他的大业。”
“谁?”
“你!”冠赋神色莫测,说罢,便闭上了眼,继续说道:“老夫自你出生时算了一卦,你命中有三个劫难,活不过十四,可你命大挨过一劫,而近来你的劫难将至,具体是什么,老夫勘不破,一切还是要看你自己。”
冠赋有些无力,当初答应她要照管水卿衣,可水卿衣是他为数不多看不透命运未来的人。
“神棍,我要的是百里玉的消息,我福大命大,暂且死不了,阎王也不屑收,谁叫我造孽太多。”水卿衣心中也没底了,她会毁了百里玉的大业,那么她便送他繁华千秋。
“他被困在神医谷。”冠赋摇头,君墨幽与水卿衣的命格本是相生相克,可却在暗中改变,这般逆天行为,到底是要折损阳寿,不知是谁在使他们两人的命格改变,可终究难逃天谴,苍凉一笑,例如他…
水卿衣还想再问,可看到冠赋的斗篷滑落,一头乌黑的墨发,转瞬寸寸雪白,精神矍铄的眸子浑浊不清,修长苍白的手也逐渐萎缩,皱巴巴的变成一把骨头,犹如八十老叟。
“这…”水卿衣震惊的瞪大双眼,一瞬老去…
“噗呲——”冠赋呕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脸上却露出解脱的笑容,虚弱的说道:“你娘…你娘亲醒了。”
水卿衣一愣,娘亲醒了,他变成这样…恍然忆起赫连寻对她说过的话,原来他不是折损修为救娘亲,而是以命换命!
“为什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疑问。
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用余生换水芊鸢活,究竟是为什么?他恐怕到死也不知。
“我孤家寡人,死了也就死了,你娘亲不一样…”冠赋想到那如灿阳的笑容,神色微微恍惚,断断续续的说道:“她醒…我走…她…在南…南…”话未说完,人便直直的倒在地上。
一旁的北辕尘看着这一幕,心里震动,怕是他动了凡心,却尤不自知,温软的说道:“他的命换你娘亲的命,如今你娘亲醒来他便仙去,怕是当初你娘亲未醒,他才多活了十余年。”
水卿衣木讷的点头,想到赫连寻让她注意冠赋,想来就觉得可笑,连命都舍弃的人,还有什么东西重的舍不去?
不!
是有东西被娘亲夺走了,那便是他的心吧?
“禀告父皇,厚葬之!”水卿衣擦拭掉眼角的水光,让内侍把国师抬到床上,想到百里玉被围困在神医谷,留下纸条让冷雾交给水澈,便跨马出宫。
在城门口看到等候她的北辕尘,水卿衣没有拒绝,与他一同前行。
城门上,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阴冷一笑,迅速潜伏进宫。
“今夜动手。”阴冷透着死气的嗓音在浅荷殿响起。
“是,主上!”
……
丞相府,书房内
“老爷,公主离京。”
“今夜动手!”冯荣贵脸上狰狞,他等这一刻许久了,望着床榻上没有入殓的甄倩,神色慈爱,“倩倩,你看着,父亲会让他们一个个的不得好死,为你报仇雪恨。”
福祉看着这一幕,心里泛酸,虽然不能理解老爷的作为,但是能理解老爷对小姐的父女情份,只希望快点手刃仇人,让小姐早日入土为安。
“老爷,我们怎么做?”福祉心里不安,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我们身边还有四百多死士,一部分人到浅荷殿放火,把人的注意力引过去,刺杀傅琴。”说着,从怀里掏出水卿衣的印章,递给福祉,阴毒的说道:“记得把它掉落在傅琴的尸首旁!”
“是!”福祉接过,飞身离开。
冯荣贵笑的满脸恶毒,不断的说道:快了,快了,倩倩,你再耐心的等等,我们一家三口马上就可以团聚了。
而晨曦宫中,同样的在谋算,冯荣华一得到水卿衣离京的消息,立即进宫。
“琴儿,那贱人身边没有带人,我们可以派人去劫杀,到时候制造成土匪抢劫的模样,就可以了。”冯荣华迫不及待的要除掉水卿衣,不然她心头难安。
傅琴点头,心中自有算计,他们要路经九黎谷,那里有个土匪窝,最好下手了。“娘,琴儿知道如何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能拖延!
“来,你拿着这个,到时候栽赃给冯荣贵那老不死的。”冯荣华从袖筒里掏出一个玉扳指递给傅琴,那是冯家祖传之物,上面可有冯家的标识。
傅琴阴柔的一笑,觉得这是她母亲办过最满意的一件事。
“有劳母亲了。”傅琴摸着小腹,喝着新挤出的羊奶,奶骚味刺激她蹙眉,屏息一口饮尽,擦拭着嘴角说道:“你给父亲安排,他知道怎么做。”
冯荣华点头,眼珠子滴溜一转的说道:“浅荷殿那个贱人也留不得。”
傅琴自然清楚,当初看在她是那边的人安插进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定不能坐视不管。
“嗯,今夜你们便在府上,哪都不能去。”傅琴叮嘱道,今夜注定是不平夜,只是,冯荣贵会安份么?
“琴儿,你安心养胎,我让你父亲盯着冯荣贵。”冯荣华起身,打算出宫,可想到秦玉贞的死法,就直接杀了水卿衣,心底不能泄愤,转头说道:“你打算就这样杀了水卿衣,岂不是便宜她?”
“自然没有那么简单,我已经替她安排好了。”说着,一挥手,便从内殿走出六名黝黑的壮汉,头发编着辫子,上身赤裸,画着五颜六色的图腾,下身围着兽皮,一眼便能瞧出不是南诏本国人,而是像蛮夷人。“若是让她当着众人的面,被凌辱而死,娘亲你说怎么样?”
冯荣华脸色不虞的点头,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不快,让这几个结实的壮汉糟蹋那贱人,让她爽到死,比杀了她还要便宜,可是见女儿的模样,俨然是主意已定,便没有反驳。
“这样是不错,但是那贱人有贱性,曾经说要收集男人三千,你让人糟蹋她,她若是在享受呢?一点都没觉得丢人,岂不是白白送她几个男人 ?'…3uww'与暗帝成婚三年,看她那德行,肯定是没有被满足。”冯荣华尖刻的说道,心里觉得水卿衣就是淫贱的女人。
傅琴冷笑,她母亲就是如此粗鄙,没有见识的俗人,水卿衣说过三千男人,但都是要面皮有面皮的男人,随便找个她会愿意将就?
“你想太多了,就是把你侄儿送去,她也未必回手。”她母亲什么心思她岂会不知,就算是把水卿衣千刀万剐,旺火慢炖她也会觉得很轻。
“琴儿!”冯荣华脸色微变,她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天下庄,若不是她,怎么会归隐?现在她的侄儿都不曾理会她,甚至最小的雨儿,为了那个贱人上门威胁她,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怎么能不恨的要活刮她?
“母亲,做过的事情就要面对。”傅琴瞧不起她母亲,心思龌龊狠毒,却又没有胆子去面对,如今怕是见了她大舅妈,都要绕道走。
傅琴不知道她着实高估了她母亲,她母亲是恨上天下庄了,没有帮她就是背叛了她,丝毫没有想过在自身找问题,为何赫连家的人不愿与她相认!
“琴儿,赫连寻不愿帮我们对付那贱人也就算了,赫连雨竟然帮着那贱人来威胁我,不知道给他们两兄弟灌了什么迷魂药,迷得晕头转向,忘了谁才是他们的家人。”冯荣华眼底满是怨毒,满心满眼的不甘,若是有天下庄的支持,她早就把水卿衣抽筋扒皮了!
“行了,你先出宫。”傅琴见不惯势力眼的母亲,当初她自己对舅妈下药,还要人家敞开门欢迎她再来下药威胁?
冯荣华瞅着四周,见都是信得过的人,从怀里掏出一粒红色药丸说道:“你让那几个人留着水卿衣一口气,把这个喂给她吃,保准她生不如死!”
傅琴轻嗅一口,脸色大变,她娘亲什么时候与扶桑人有勾结?
正要开口,却瞧见冯荣华扭着臀部离开,眼睫微垂,嘴角露出阴柔的笑弧,把药丸贴身放好。
……
时光如沙漏,转眼便到了午夜。
潜藏在暗处的人,飞速的蹿出,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忽而,宫中火光冲天,御林军首领见冒火之处是浅荷殿,正是深受圣宠的皇后娘娘寝宫,脸色大变,连忙招呼侍卫去救火。
“首领,我们不要巡逻了?”侍卫望着不远处的晨曦宫,犹豫不决。
“嘭!”首领伸手敲打着侍卫的脑袋,凶狠的说道:“懂个屁,那边烧出人命了,你等着刀砍脖子。”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救火。”侍卫被首领那句话吓得一个哆嗦,再不顾晨曦宫的巡逻,吆喝着其他兄弟一起去救火。
而晨曦宫内,浅眠的傅琴被吵醒,披着外衣起身,推开窗子忘了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浅荷殿,有些愣神,问着守夜的宫婢道:“发生什么事了?”
“回娘娘,浅荷殿走水了,御林军们都在救火。”宫婢小心翼翼的回答,打心眼里害怕阴柔狠厉的贵妃。
令贵妃颔首,心里却不轻松,她今夜也有行动,本打算坐等父亲的消息,可是因有身孕,身子疲乏,撑不住,躺在床上休息,倒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就发生这么大的事。
水卿衣如今离京,定是没有可能动手,母亲没有得到她的命令,也不会贸贸然下手,除掉这两人,那么就只有冯荣贵了。
冷哼一声,倒是没料到他这么着急报仇,水卿衣一离京便动手。
这样想着,心情不错,冒牌货不用她动手,自有人帮着收拾,吩咐宫婢端一碗鲜汤进来,裹着衣裳等浅荷殿传来好消息。
“嘭——”就在这时,紧闭的窗户被踹开,令贵妃有些回不过神来,便有黑衣人闯了进来。
“啊——救命啊——”令贵妃惊吓得手中的汤盅砸落在地,汤汁四溅,烫红了手起了一连串的水泡也顾暇不了,刚一出声,便被刀背敲击在后颈,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黑衣人一离开,后面便紧跟着有黑衣人跃入,照着床上的人刺了几刀,接着掉下一物在床边,便离开了。
九黎谷
接到傅臻消息的土匪,全都扛着家伙埋伏在狭窄路口的灌木丛内。
“老大,听说是当朝公主,很受皇帝宠爱,要是我们动手被背黑锅了怎么办?”小罗罗贼眉鼠眼,眼底闪耀着精光,又隐藏着一丝不安,他们头次接这么大的买卖,银子虽然够他们享用一辈子,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命花。
“二蛋子,你要是怕就回家去你娘们怀里吃奶去,银子你就别想分。”四虎不屑的嗤笑,干他们这行,就是刀口舔血,管她什么身份,有银子什么都干。
老大铜牙拍着四虎的肩膀,精瘦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不愧是我铜牙的兄弟,怕死的都滚回去抱娘们,不怕死的,我铜牙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话落,鸦雀无声,有些想要劝说的都闭了嘴。
铜牙眼底闪过凶光,听着有马蹄声传来,打了手势,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大刀,当看见越来越近的两身红衣的人,手一挥,便提着大刀喊道:“兄弟们,上!”
马上的人看着突然出来的土匪,眼一眯,拉着缰绳停了下来,手中射出红绸,卷住为首的铜牙,狠狠的甩在地上,飞身下马,骗钱若游龙,两腿利落的夹着土匪的脑袋,一拧,‘咔嚓’一声便断了,其他小罗罗见老大铜牙死了,立即撒腿跑了。
北辕尘见人跑了,打了眼色,两人牵着马游逛了一圈,看着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了紧手中的暗器,对着草丛扔去,‘噗呲’刺入肉体的声音。
北辕尘神色一敛,手中夹着银针,正要动手,便见到傅臻站在远处,指使着黑衣人动手。
北辕尘掏出瓷瓶,把银针塞到瓶口内,再次拿出,散发着幽绿的光芒,手一挥,倒下几个黑衣人。
傅臻见情况不对,挥手想要让黑衣人暂时撤离,可有无数条黑影朝他们涌来,把傅臻的人如数剿杀,北辕尘和水卿衣步步逼近傅臻,傅臻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心知是躲不过了,但是还是不想放过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