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辕尘,你到底要做什么?”水卿衣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喉咙发紧的说道:“南诏不需要你,有我父皇,有国师,我更不需要你,我有百里玉,有忠心的属下。雪临需要你,他们需要一个忠孝仁义的皇,心怀天下,不会昏庸无道,残酷暴戾的皇,可你明知如此,还要你父王上书让楚慕顷为皇,你是想要雪临覆灭,置百姓如水火?”
水卿衣紧紧的闭上眼,她是自私的,她利用了北辕尘对她的情谊,登基为皇不会对南诏和百里玉为敌,但是最主要的是他会是一个好皇帝,若真正的意义只是在于控制,那么她可以提拔百里玉安插进去的暗桩。
“妆儿…”北辕尘没料到她如此激烈的反应。
“北辕尘,你不是担起守护楚氏江山的职责么?庄妃肚子里的皇太子需要你,你可以辅佐他,而不是交给楚慕顷,你是想要葬送掉楚氏江山?”水卿衣厉声控诉,若是如此,她便只好另谋出路。
好似看出了水卿衣的想法,北辕尘神色黯淡,起身说道:“妆儿,那些都不是我要的,镶金错银,宝光流转的龙椅,它确实很诱人,可不是我的归路,说它很大,能掌控一国之人的生死,说它很小,只能容纳一人,终其一生也只是孤家寡人,若注定我一生孤寡终老,我也不愿守在那冰冷森寒的宫闱。”说着,冷清的面容染上清愁,轻轻徐徐的说道:“妆儿,即是你的意愿,我怎么就随意的把它推给一个人,楚慕顷,他只是一个傀儡。”
水卿衣说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北辕尘如此的目地,可她真的不愿困死北辕尘。“你能掌控他,不代表别人亦不能掌控他,北辕尘,我们这一生除了朋友,再无其他可能。你是雪临世子,我是南诏公主太尉,根基尚不稳固,若你随在我身后,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岂不是害我?”
北辕尘脸上微微发白,他明白她坚决的背后含义,轻笑的说道:“尘这一生本就不打算娶亲,而是是个意外,即使没有你,我也不会娶其他女子,随在你身边,只是想要助你一臂之力,若雪临世子的身份成了你的阻碍,那么,神医谷弟子的身份,如何?”
“你…”水卿衣被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激怒,甩袖打算离开。
“妆儿,给你!”北辕尘从怀里掏出瓷瓶,放在水卿衣的手心,她手掌上温热的触感,让他不舍放开,可是,这不是他能贪念的。
“北辕尘,我不值得。”水卿衣微微阖眼,转头,错开他的视线。
“我也觉得如此,可控制不住。”北辕尘轻笑出声,脸上浅淡的笑容,清美的如同夜里绽放的昙花,虽只有一瞬,却美的在心尖刻下痕迹,成为永恒。
许多年后,水卿衣想到北辕尘这一抹笑,心底泛起浓浓的感伤。
水卿衣脸一黑,尼玛,这意思是他也是迫不得已?那干脆把那颗乱发情的心毒死算了。
“想要留下来,也不是不可,看你自己的本事,南诏有一场科考,你可以参加,但是必须易容不能透露身份,最好是打入令贵妃那一派,给我来个里应外合。”水卿衣眼底流露出精光,朝堂许久未来新人,她不可能把人安插进令贵妃那一脉,只有靠科考,还没有选好人手,北辕尘便撞了上来。
心思一转,觉得有必要把管乐引到南诏来,说不定可以日久生情。
“好。”北辕尘想了想,觉得如此也好,只是…凝神望着那张如画容颜,心口微缩,流淌着丝丝苦涩。
“那我先回宫了。”说着,水卿衣转身,朝门口走去。
北辕尘望着她的背影,紧紧的攥紧拳头,控制住将她留下来的冲动,直到快要看不见她的身影,忽而开口说道:“你教我学会了嫉妒。”
是的,他嫉妒百里玉,嫉妒他能拥有她的美好。
水卿衣脚步一滞,轻叹一口气,低声说道:“我不希望你学会仇恨!”
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太可怕!
“我会学会珍惜。”北辕尘紧紧的锁住那抹即将融入夜色中的身影,干涩的说道。
珍惜?
珍惜这一切来之不易的缘?
水卿衣苦笑,仍旧没有思索出他话里的含义,摇头消失在暮色中!
……
回宫,水卿衣并没有等天亮去找水澈,而是直奔乾清宫。
至从第一夜水澈和冒牌货宿在乾清宫,水澈半夜离开后,第二日便遣人收拾了浅荷殿,让冒牌货搬进去,并没有让水卿衣搬出紫苑殿。
水卿衣点了小德子的睡穴,避开巡逻的侍卫,潜入寝殿内,看着身着底衣,坐在床沿的水澈,定定的站在门口。
“来了,怎么不进来?”水澈刚睡醒,声线低哑醇厚,带着一丝魅惑。
水卿衣撇了撇嘴,跨步进来,水澈已经披上了袍子,等着水卿衣说明来意。
“你为何没有与母妃住在一起?”水卿衣眼底蓄着满满的笑意,揶揄的说道。按理说他把冒牌货当成了娘亲,十五年后的重逢,那是干柴烈火,为何他们两个就像是烈火烧着了湿柴呢?怎么点,都烧不着。
“咳咳…”水澈尴尬的轻咳,别扭的移开视线,清着喉咙说道:“半夜三更来看父皇,不会是太想念父皇睡不着,顺道偷窥来着?”
水卿衣脸上的笑容一僵,终于明白了水冥赫为何那么自恋了。
“是呀是呀,一日未见父皇,就好比三日没吃饭,没想给你逮着了。”水卿衣调笑,后面的话题气氛较冷,活跃一下也是不错的。
“贫嘴!”水澈毫不客气的戳穿道:“是为了你母后之事?”
水卿衣垂眸,点头,正色道:“您知道母后是假的?”
“没有,感觉不对,近日来她的举止古怪,尽管有时与鸢儿举止相同,但是后面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却像是她的本性…本性…对,她就像刻意在模仿你母后,可每当我这样想,心里却升腾起一股荒缪感,感受我她就是鸢儿。”水澈神色忧伤,正是她身上的气息不对,他才没有碰她。
“父皇,那你又何必委屈了自己,亲自送上门来的免费女人,不用白不用,反正你也不是清白之身,生了几个儿子了。”水卿衣故作轻松的说道,心里却在想着母后那样的人儿,明智父皇有那么多女人,还是死心塌地,是古代的风气么?
与形形色色的女子分享一个男人,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
水澈不悦的蹙眉,呵斥道:“胡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水卿衣撇嘴,都生出两个儿子了,还能狡辩?忽而,忆起水冥赫的话,思索着问道:“父皇,为何水冥赫说儿臣欠他,只要他一句话,儿臣便会嫁给他?”
水澈一怔,随即淡淡的睨了水卿衣一眼,沉吟道:“确实如此,若不是他…便没有你的存在。”
水卿衣眉头微微绞拧,照这样说来,确实是欠他的,可什么事欠了他?
“你母后当年怀孕,还被囚禁在雪临,我带着当年的大将军陶涛秘密潜进雪临相救,可却队伍中有细作,被楚南擎挖了陷阱等着,若不是陶涛舍命相救,你母后便会被吊在城门射死。”水澈神色恍惚,陷入了当年那场乱战中。
水卿衣思绪一转,错愕的看着水澈,失声说道:“水冥赫是陶涛儿子?”
是了,也只有这个可能,自己才会欠他,可为何水冥赫长的像水澈呢?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
“对,赫儿是太后的侄孙,太后姐姐的孙儿。”水澈没料到陶涛殒命,他的妻子也跟着殉情,姨娘承受不住打击,病逝,只留下几岁的陶泽,后接进宫改名水冥赫。
水卿衣了然,确实是欠他的,几条人命就这样转眼间没了,他失去了温暖的家,接进宫却要处处警惕防守,未免一个不注意,便在阴谋算计中丧生。
“所以,你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而后打算把我嫁给他,来尝还恩情?”水卿衣叹气,那日后该如何面对水冥赫?把皇位让给他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好请他去翠竹楼咯。
“鬼丫头,人家还嫌弃你呢!”水澈眼底含笑,眉宇间却有化不开的伤,若不是他,母后也不会把恨转移到鸢儿身上,以至于更加的反对他们在一起。
“那是他眼神不好,你闺女天生丽质难自弃,谁不见了,都是一步三回头?转眼四处打听我的住处?”水卿衣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看着水澈抿唇浅笑,走到他身边坐下,掏出瓷瓶扔在他手中。
“鸢儿可没你这般自夸,你的性子也不像朕,难不成是你母后在雪临有身子,被楚南擎自夸的性子传染了?”水澈轻轻敲打着水卿衣的额头,嘴角泛着笑意,透着丝丝苦,又夹杂着点点甜。
闻言,‘轰’的一声,水卿衣脑子有一瞬的空白,怔愣的望着水澈说道:“我是你女儿?”
水澈点头,不明所以的斜睨着水卿衣。
“亲生的?”水卿衣难以置信,当初母后有身孕还囚禁在雪临,怎么转眼就是水澈的孩子了?
“你之前以为是谁的?”水澈眯着眼,危险的看着水卿衣。
水卿衣脖子一缩,直觉她说是楚南擎,水澈二话不说,会把她的脖子拧下来当球踢。
“楚南擎能生出你这么好的孩子?”水澈轻嗤,俨然知道水卿衣脑瓜里的想法。
水卿衣脸一黑,她的自夸绝对是像他!
对自己是水澈的孩子,也没多大的反应,震惊过后,便觉得理应是如此。
“水墨是谁的孩子?”水卿衣想到那白嫩的水墨,叹了口气,不知他与她最后会不会成为仇敌?
“你别想太多,父皇只有你一个孩子。”水澈叹息,宠溺的摸着水卿衣的头,他这辈子最亲密的两个人,都与他分散十余年,现在还不容易回来一个,他该知足么?
睨了眼手中的瓷瓶,拔掉木塞,看也不看直接倒进嘴里。
“不怕是毒药?”水卿衣心底百味陈杂,是令贵妃与别的男人生的么?可是不像,令贵妃的神情,她俨然是把水墨当成父皇的孩子,难道是水澈动的手脚?
“毒死也好,便可去见你母后了。”水澈脸色流泻出解脱的笑容,大约是药效起了作用,眼底的迷雾渐渐散去,一片清明。
水卿衣嘴角蠕动,终是什么也未说,她来此的目地也就两个,一个是水冥赫带来的疑惑,一个是提点他冒牌货,既然都知道了,那么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起身离开。
走出宫殿,在回廊转角处看到冷雾立在树下,笼罩在阴影里。
“晨曦宫传来消息了?”水卿衣心里冷笑,看来冯荣贵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来试探一下,恐怕他要失望。
“是,丞相遣人进宫报丧,令贵妃嫌晦气,三言两语打发了相府管家,冯荣贵得知了消息,安置好甄倩入殓,便打算去见兵部尚书。”冷雾蹙眉,冷声说道:“主子,白日里兵部吏部尚书结亲,属下按照您的要求,把东西给了兵部尚书,当场把孝敬傅臻的千年红珊瑚给摔了。”
水卿衣嘴角抽搐,有些惋惜,不过对制造出来的效果还是相当的满意,估计等会冯荣贵便会和兵部尚书连成一气,对她是好事。
“走,回去睡觉,明儿个看戏!”水卿衣轻快的哼着小调子,朝紫苑殿而去,没有发觉花廊下那闪着幽光的眸子。
……
翌日
晨曦宫内,哭喊声一片,冯荣贵换着一身素衣,跪在令贵妃跟前,两眼通红,悲伤难以自抑的哭泣。
而闻讯赶来的冯荣华,也是捏着帕子,擦拭着不断垂落的泪水,一边哽咽的说道:“倩儿那孩子命苦,前不久才发生那样的事情,今日却传来噩耗,福薄啊!”说着,呜呜的哭出声来。
令贵妃脸色阴沉,额角突突的跳动,大清早的就来她跟前哭丧,触她霉头,冯荣贵她也忍了,她娘也缺心眼的来插一脚。
“倩儿的事,本宫也惋惜,舅舅可知道是何人动的手?”令贵妃阴柔的话语里透着关切,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哀伤动容。
冯荣贵抬手用袖摆拭掉泪水,带着浓厚的鼻音说道:“是皇后,是她杀了倩儿。”语气中带着蚀骨的恨意,如饿狼般凶狠的眼神瞪着令贵妃,似要将她生吞。
令贵妃眼皮子一跳,心里有些慌乱,别开头,不去看冯荣贵吃人的眼神,故作镇定的说道:“皇后?皇后为何要杀倩儿?她与倩儿那孩子无冤无仇,一定不会,在王都,唯有水卿衣与倩儿结仇,会不会是她动的手,嫁祸皇后?”
冯荣贵心一沉,眼底闪过阴鸷,果真如水卿衣所想,令贵妃会替皇后开脱,把罪名推到水卿衣头上。
“琴儿,你怎么知道?”冯荣贵敛去心头的思绪,惊愕的说道:“我赶去时,倩儿还没有断气,说是皇后。倩儿都没了,她不可能会瞎编捏造。”
令贵妃心头一跳,赶忙问道:“她可还有说什么?”心下却寻思着那人动手该是干净利落,怎么还没死透呢?
“没有,只是说要我找琴儿帮忙,除掉皇后。”冯荣贵心沉到了海底,没料到他背叛皇上,一心支持的外甥女,却是一头白眼狼,他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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