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段无文有些头疼地道,“这么多年下来我都已经累了,他却依然乐此不疲。”
“那是因为他没有赢的缘故。”钟明一针见血地道,“如果他赢了,这些风凉话也轮不到你来说。”
“阿明……”闻言之下段大教主登时垂头丧气起来,两手环住钟明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闷声道,“你也不用说得那么白吧?”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弟弟,”看着某人耷拉着脑袋撒娇的模样钟明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就让他一两次又有什么关系?就当是做哥哥的送给兄弟的礼物好了。”
“兄弟?”段无文嗤笑,“凭白笑风眼高于顶的个性,你以为他会乐意接受这样的‘礼物’?那家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我抢东西,特别是……”说到这里,他倏然站直身体、神色凝重地望向钟明,“你不会想移情别恋吧?”
“噗……”瞅着段无文认真到怪异的表情,钟明想笑又拼命忍住,“你放心吧,”他保证,“我才没那个闲功夫。现在我要好好去研究一下针灸的技术,到时候再请你帮我做实验。”说完,他施施然地走到门边,转身冲着段无文挥了挥手,才又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注视着少年纤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段无文的眸中渐渐染上一丝微带宠溺的温柔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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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三。
晨。
今天钟明难得起了个大早。虽说对于段某人那位同父异母的兄弟甚感兴趣,很想找机会再次欣赏一番美男子的风范,不过相比之下,那两本绝世医书对钟明的吸引力要大得多,所以这几天他始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待在房里,为的就是能够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学习医术。到如今总算是融会贯通,两本书的内容也已烂熟于胸,一时间心情极佳。想起段无文的母亲在医学上的独到见解,钟明真是钦佩万分,说来姓段的家伙对这方面竟然知之甚少,倒也算是件奇事。更奇怪的是,在自己潜心修习医术的这几天里,那家伙只是在每日中午才露一次面,每次皆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连话也不多说几句,一反平日的调笑与戏弄——此种态度,在自己专心致志沉浸在研习之时还未觉着怎样,现在想想,实在不是普通的怪异。为何他突然对我如此冷落?莫非……近来有事让他困扰?抑或……那家伙终于发觉跟个男人卿卿我我太有违常理,转而另谋佳人?想着想着,一股酸楚之意从胸口一点一点地发酵涨大,清早起床后的爽朗心情已消失殆尽,双脚控制不住地来到那人居住的门前。
屋内一片寂然。
钟明举手敲了敲门,见无人应声,便推门而入——反正擅自闯入段大教主的香闺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人却不见踪迹。
钟明返身出门,正待下楼找寻,却听得楼下传来娇柔的语声——
“教主。”
钟明立刻跑到栏杆边趴在上面往外一看,楼下院内站着两人,其中一个正是自己想见的,另一个则是一秀丽窈窕、眉目含情、二十上下的女子。只见那女子盈盈欠身,冲着段无文甜甜笑道:“多谢教主赏赐,妾身铭感五内。”
“行了,”段无文淡淡道,“你下去吧。”
“是。”女子不敢多说什么,福了一福便风姿绰约地出了院门。
这一幕直把钟明气得差点儿没吐血,这才几天的功夫,这家伙变心也变得太快了吧?他蓦然抓紧栏杆,怒吼出声:“段无文!!”
“怎么了?阿明。”段无文抬首一瞧,发现钟明大半个身子已探出栏外,唬得慌忙飞身而至,伸臂一揽直接将少年捞入怀里。“小心掉下去。”
“掉下去岂不更好?”用力挣脱对方的手臂,钟明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一死百了,大家都省心。”
“你说什么?”段无文骤然沉下了脸,“你再说一遍。”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钟明冷笑,“你这个Se情狂!花心的大变态!既然有了别人,那就别再来招惹本少爷!小心我下毒毒死你!”
“什么别人?”段无文茫然,继而一想,登时明白,一时间心花怒放,怎么也收不住满面的笑意。“你以为那个女人是我的……阿明你误会了,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那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望着段某人笑得一脸欠扁的模样,钟明半信半疑。
“张啸你认识吧?”
“他不是这里的副舵主吗?”
“那个女人就是张啸的未婚妻,我昨日提前送了两块玉佩和一对玉镯作为他们将来成亲的贺礼,她只是想来对我说声谢谢而已。”
“说声谢谢?”钟明很是疑惑,“我瞧她那样子分明是对你……”
“阿明,”段无文正色道,“你方才也看见了,我对她根本就没兴趣。”他以发誓的口吻道,“不管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只对你忠贞不二。”
“什么忠贞不二?”钟明嗤之以鼻,“你是女人吗?”
“阿明,”见钟明消了大半的气,段某人又开始动手动脚,将少年整个圈在自己怀中,抱得好不舒服。“难得你今天主动来找我,是不是终于想通了?既然你怀疑我是女人,那不如跟我一起回房……”
——没有变,眼前人说话的口气一如既往,丝毫没有改变。钟明愣愣地瞅着男人色迷迷的神情和带着狡黠的眸子,忽地伸手捂住了面前喋喋不休的大嘴。
“无文,我喜欢你。”
这句话早就该说了。从那天看着他将锐利的金钗插入胸口的时候自己就已认清了之前暗藏在心里、连自己也不甚了解的感情,却偏偏碍于一些莫名的情结而不愿出口,任对方说了多少次“喜欢”也不肯给予正面的答复。可是方才清楚瞧见了那个女子含情脉脉的眼神,一念及无文有可能会把视线转向别人,自己的胸中便开始骚乱不安,心脏也没来由地跟着刺痛。算了,做人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承认自己喜欢上一个人其实并不太难。
“……”段无文呆若木鸡。
从来没有想过趾高气扬的段大教主有朝一日也会露出这种傻乎乎的表情,钟明的唇边缓缓勾起一缕浅浅的微笑,愈渐扩大。
“你……说什么?”仿佛生怕惊扰了美梦,段无文张了张口,轻声问。
“我说,我喜欢你。”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回答,钟明的笑意直达眼底。“我爱你。”
“哇!”这回段无文总算从懵懂中清醒过来,登时欣喜若狂,一把搂住怀里的少年,眉开眼笑。“你终于承认了!我就知道……”他乐得合不拢嘴,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那个……哈哈哈……我就知道……呵呵……阿明……呵呵呵呵……”
“你知道什么?”望着兴奋得有些过了头的恋人,钟明嘟囔道。
“嘿嘿,”段无文得意非凡地挺起了胸,“我就知道象我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以下省略五百字)……的绝世英才你又怎么能够控制得住自己不喜欢上我呢?”
“……”此番话听得钟明满面黑线,浑身恶寒——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自大而又不可一世的人?他当机立断,转身就走。“再见。”
“等等。”段无文急忙一把拉住钟明的手,神色认真。“阿明,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一辈子都在一起,好吗?”
“……好。”没有错看对方眼中的温柔真情,钟明抬高了两边的嘴角。
清晨的曙光下,两个人的头轻轻地碰在了一起,嘴对着嘴,唇舌交缠,激|情四溢。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在结束了一个热烈的吻之后,钟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你这几天干嘛对我那么冷淡?”
“没想到你居然能察觉出来,我还以为你连我什么时候进的房都不知道呢。”听出钟明语中的不豫,段无文心情大好,“这几日我克制自己不去见你,无非是想让你有时间把那两本书看得通彻一些。”他边说边抚摸着少年滑嫩的脸颊,“既然白笑风到了这儿,接下去定会生出许多事端。你学了我娘的医理之术,就可以多炼制一些药物,也多一项防身之技,万一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能用它来保护自己。”
“唔……”钟明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不想打扰我了?”
“是啊。”段无文眯着眼道,“我之所以一天才去见你一次也是因为怕去得多了会把持不住,其实我真的很想做,却又不得不时时忍耐。现在想必你已经研读透了那两本书,那我们……”
“我明白了。”钟明赶紧截住了他的话,“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去晨练一下好了。”
“以后是什么时候?”段无文孜孜以求,“今晚?”
“不行。”
“那明天……”
“也不行。”
“那……”
“告诉你以后就是以后,哪来那么多废话?!”某人恼羞成怒。
“是是是。”段大教主无奈地道,“你又误会了,其实我是想问……那个‘晨练’是什么意思?”
钟明一怔,继而送了段无文两个大白眼,方解释道:“晨练就是早晨起来锻炼身体、强身健体的意思。”
“哦,可是我刚才已经晨练过了……”
“再练一次。”
“……”
一阵清风悠然而过,将并肩远去的恋人们之间的悄声细语藏匿在了枝叶的窸窣声中。
四月初四。
上午。
“奇怪,”钟明站在前厅门口,一边瞅着厅外来来去去的人们,一边捅了捅粘在自己身旁的段无文。“这两天大家都在打扫庭院、布置厅堂,连门口也结起了彩灯彩带,你们分舵有人要办喜事吗?”
“是啊,”一个柔和动听的声音接着钟明的话道,“钟公子怕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见是白笑风走了过来,钟明立刻漾开了笑脸——自打见过这位段氏白小弟以后,钟某人就对他的偶像气质念念不忘,尤其是出“关”以后的这两天。可不巧的是,白笑风这些日子好象很忙的样子,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今天总算能再次目睹美男子的风范,大好机会自然不容错过,当然要多瞧几眼才算够本。
“明天就是教主的好日子……”
“好日子?”钟明一惊,昨天的后遗症立马发作,当下连美人也顾不得欣赏,转首恶狠狠地瞪上了某人的脸。“什么好日子?!”
“那个……”一瞬前还在为自己恋人盯着旁人直流口水的模样而满脸郁闷的段大教主闻言顿时心情飞扬,知晓钟明搞错了“好日子”的意思,不由忍笑道,“明天是我的生辰,白副教主想替我庆祝一下。”
“哦……”钟明恍悟,刚舒了口气,转念一想,忽又大叫,“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这只是一件小事,”见钟明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段无文苦笑道,“我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教主此言差矣。”未等钟明发话,白笑风已抢着道,“咱们日月神教怎么说也是黑道上第一大教,教主的生辰岂可怠慢?此事教主虽不在意,属下们还是很在乎的。在下奉教主之命已尽量不对外宣扬,只请了二三知己,外加一个戏班和几个怡香院的姑娘弹琴奏曲、表演一下歌舞而已,这也没什么铺张的,只是让分舵上下的弟兄们高兴一下罢了。”
“是吗?”段无文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继而挥了挥手,懒洋洋地道,“既然如此,本教主也不能让弟兄们扫了兴,此事就交由白副教主定夺。”
“多谢教主,那在下就安排下去了。”白笑风漆黑的眸中蓦地闪过一道光亮,迅疾隐匿,轻轻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你看他……是不是想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啊?”望着白笑风远去的背影,钟明猜测道——这两兄弟终日勾心斗角、明争暗抢,听他们说话比动个外科手术还累。
“哼,”段无文冷哼一声,“我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嘿嘿,”他奸笑两声,“本教主天纵英才,又怎么可能中了他的计,让他称心如意?”
恶——钟明撇了撇嘴:“你自求多福吧,我会为你祈祷的。”
“阿明,”段无文笑得狡诈,“他既要对付我,又怎么会少了你的份?”
“你这话什么意思?”钟明警觉地道。
“没什么,”段无文瞟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明天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说着,摸了摸尚自搞不清状况的少年的头,摆出一副志得意满、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陶醉状。
钟明有些受不了地拍开了段某人在自己身上胡乱骚扰的手,这哪象个二十七岁的大好青年,分明与三岁孩童无异。这天早上,在与段无文一起离开前厅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奇特的预感,明天的生日大会应该会很精彩。
四月初五。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日月教扬州分舵一干教众的心情也如天气一般好得不得了。今天是段大教主的生日,作为属下弟子自然个个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前厅的空地上搭起了高高的戏台,庭院内四处张灯结彩,戏班子一早就开始唱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