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说这些话时脸上难掩的笑意,哪里还是平时那个甚有威势的一庄之主,根本就是一个疼爱师弟的好师兄,心中禁不住开始羡慕……我家的那几个,有他一半好我就要幸福死了。
于是我静默地坐着,慢慢回味,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一句话……让我灵光一现。刚才他说了什么来着?“白尘现在一直被落霞宫追杀?”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要找落霞宫,那只要盯紧白尘这块臭肉,自然就能找到围在他身边的苍蝇。哈哈哈哈,这招守株待兔可要比我毫无头绪的到处乱撞强多了。聪明聪明,就这么办!
想出这个办法,顿时心情大好,明天游湖又能看到他了,哼哼,这次看你再甩我啊,我死都不走!
忽然想起来,便问江植水:“你白天时说的那个一直想见白尘的人是谁啊?”
他神秘一笑:“明天你不就知道了吗。”
怎样的船能算得上是一艘好船?
让人登上去便再也不愿下来的船便是。
照这样看,现在我身处的这一艘“添翼”,绝对符合这个标准。
这船在外表上和停在西湖边的任何一艘游船都无甚差别,水木色,乌蓬顶。
但是进到内里再一瞧,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别有洞天了。
船不大,但容纳十几个人绝对绰绰有余。
而现在我们只是五个人,这船舱便立时宽敞的让人觉得大材小用。
哪五个人?
江植水、白尘、兰冰和我,这四个就不用说了,至于这最后一个,我想你绝对猜不到,事实上,今早当我看到她时,也是非常诧异,于是拖了江植水到一边小声地问:“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江植水苦笑着摇头,“当然不是。”
但是无论如何,来者总是客,人家小姑娘既然也想游湖散心,咱们几个大男人就不能太没风度——于是这位峨眉派的颖姑娘便和我们一起上了船。
你知道什么叫“看走眼”吗?答案就是我居然会把一个柔情似水的姑娘曾经看成一个呆瓜。我实在是佩服这位颖姑娘在见到白尘的那一刻眼里所流泻出的无限柔情,小鸟依人娉娉婷婷地上前打招呼,眼波一转,话还未出口就红了整张脸,真是叹为观止啊!
嘿嘿,原来她的目标是白尘,难怪难怪。
人家小两口难得见面,我们旁边几个闲人当然要识相点快闪,所以一路上我们都体贴地尽量走在前头,让他们两个慢慢拖在后面。上了船后,我们更是大方的把整个船舱都让了出来,三个人缩到小小的船头。
我坐在甲板上大大伸了个懒腰,哇,夏日的西湖,柳未暗花却明,远处飞鸟点点,近处荷叶涟涟,看的人真是舒心!
“小土包子也有那么安静的时候,真是希奇。”
对,你哪一天不讽刺我了,也真是希奇!
“我只是在想,如果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也能看到这副美景就好了。”
“若想看,叫他们下山不就好了。”
“他们日理万机,只怕没空下山。”
“哦,真不愧是大门大派。”
“多谢赞扬。”
“……”
此刻正坐在我右手边的江植水忽然问我:“你下山之后想他们吗?”
我搔搔脑袋:“睡着的时候……偶尔会想。”
兰冰扑哧一笑,“你是说做梦的时候吧。”
其实我也有点担心,自己这样一走了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下山来找我。可就是被他们找到了又怎样,这次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没找到娘之前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我忍不住看了看一边的江植水,他正静静注视着前方一片开阔湖面,好似也在想着心事,湖光潋滟,映照着他半边脸,分明的线条透着隐约的贵气,看了让我心下一叹,无论此次下山是否能找到娘,我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到那时候我怎么舍得了他。
正自伤感呢,忽然我的左耳一痛,被揪地转过了头,“你干什么你?”我瞪着左边的兰冰大大的冒火。
“没什么,一时手痒。”他放了手,不屑一顾的样子,居然还当着我的面甩甩手,好像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切,又哪里得罪他了!
我心里气不过,正想要抬手拧回去,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那琴声初时婉转缠绵,相思欲诉,既而一阵急弦,转入欢快,犹如两只翩跹蝴蝶,在湖面上嬉戏。一时之间天地皆寂,整个开阔湖面上只有琴声萦绕,牵动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随着琴音越来越近,只见一艘画舫正向我们这边靠来。
江植水站起来一笑道:“你要问的那个人,来了。”
第十一章
画舫缓缓靠近,不一会儿与“添翼”并行,舫中走出仆人,架了木板在两船之间。
好大架势,我好奇,到底哪路神仙?
白尘和颖姑娘也到了船头,站在身后,我一看,这小子脸上没半点春风得意,反而一片寒冰。他见我回头,居然狠狠瞪我一眼。
冰山就是冰山,搞不定女孩儿,瞪我顶个屁用!
把视线调回画舫。内里款款走出一个美女,未语先带三分笑,俏丽的容颜配上漆黑的眼眸,晶莹犹如珠玉,她身着水色绢袍,长衣及地,看着我们一行人站在船头,微笑着大大方方从木板上过来。我心中大赞一声:好一个大家闺秀。
她上了船,盈盈一拜。
然后……
然后众目睽睽下,一声娇笑,扑进白尘怀里。“尘哥哥,好久没见到你,想死我了。”
我眼珠子差点掉下来,难道我慕容小仙看女孩子永远不准?瞧她又唱又跳,外加又搂又抱的兴奋模样,哪还有“大家闺秀”的半分气质。就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白尘也高兴,脸上终于不再寒冰,但仍是不着痕迹把她推开一点,问:“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又不知溜到什么地方去了,活像田鼠一样,逮都逮不到。”她不依,仍是上前抱住他,撒娇道。
我大笑,这小姑娘太对我胃口,田鼠?好有想象力!
问一边的兰冰:“她是谁?”
“你亲戚啊。”他眨了眼回答。
我亲戚?这好像……太有想象力了吧。
江植水笑道:“好了,小仙,别闹白尘,过来,介绍个人让你认识。”
小姑娘蹦过来,“谁?谁?”
江植水轻轻一推我,“这位容小仙。”然后对容小仙道:“这位慕容小仙。”
……
绕口令?
我和她两个小仙上看下看,打量一番,越看越有趣,同时笑出声来。
“原来水哥哥说的是你。你好,我是容小仙。”她大大方方和我招呼。
“原来江植水说的是你。你好,我是慕容小仙。”我也大大方方招呼回去。
话音刚落,周围一圈人开始暴笑,尤其兰冰,抱着肚子笑到站不稳:“幸亏……你要我们……叫你仙仙,否则……真不知……这声小仙……是在叫谁。”
“天下名字那么多,今天偏有个和我一样的,高兴还来不及。”久闻大名,今天得以一见,又是这样一个合我胃口的小美人,我当然兴奋。
容小仙一摆手,“能分出来就好,你们叫我小仙,叫他仙仙,清清楚楚,哪会搞混?”说完对着自己画舫大叫一声,“把东西拿过来。”回去一手勾上白尘臂膀:“大家进去坐,站船头干什么?”说完拖了他向船舱而去。
我们跟进去,围了舱中大圆桌坐下。有仆人拎进两大食盒,打开来,把酒菜一一在桌上放了,退出去。
“你人未到,先来一曲琵琶,上我的船,又要喧宾夺主,这番准备真把我这主人比下去了。”江植水看了桌上的菜,玩笑道。
“水哥哥最好,才不会怪我喧宾夺主,难得逮到他一次,当然要好好现宝。”俏眼晶亮,瞟了坐在左手边的白尘,又想往他身上靠。
白尘拿起筷子,夹一块鱼肉,放嘴里尝了,赞道:“小仙,你的厨艺越来越好。”
我在一边看的明白,这冰山,真不解风情,借抬手举筷,就这样把小姑娘挡了。
“真的?只要尘哥哥说好就好,这些菜我一点辣没放,你放心吃。”容小仙不以为杵,不着痕迹收回身子,眉开眼笑。
我一听,心下诧异,抬头问:“他不能吃辣的?”
白尘有点尴尬,想否认:“没有……”刚说两个字便被容小仙打断:“是啊,尘哥哥一点辣不能碰,否则肯定……”这次轮到白尘打断她:“好了,别说这个。”
我一惊,原来他不能吃辣,那他上次……?
为什么?
向白尘投去疑问的目光,他却盯着桌子不看我,你看我啊,你不看我我怎知道你在想什么?
“仙仙,又发呆。”江植水用手肘推我。
收回目光,心下一阵沮丧。低头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一阵痒,忍不住又是一个。
怎么回事?又过敏了?
朝空中闻了闻,隐约一股暗香,从容小仙坐的地方传来。
打两个喷嚏,人家以为偶尔,打三个四个五个六个,肯定是你有病。不想出这个丑,于是低头硬憋,可是……好难受啊……
江植水在桌下伸手过来,握住我的,不知他什么意思,正要转头看去,他却忽然把手缩回,看向对面的容小仙:“你是不是带了香囊?”
“是,怎么拉?”
江植水咳了咳,有点不好意思,“这味道挺不错,可否借我看看?”
容小仙一愣,把香囊从衣裳上解下递过来。
我差点一口气憋不住,又要打起喷嚏。
江植水忙接过,“在这里会和饭菜的味道串,到外面去看。”说着不等大家反应,腾地站起来,提脚出去。
我顿时好许多,但余香仍在,所以仍憋着。过了会儿,呼吸终于恢复顺畅,这才抬头。
江植水回船舱,对容小仙一脸抱歉,“对不起,不小心手滑,香囊掉西湖里了。”
“啊?”容小仙不可置信。不止是她,在座其他人也面面想觑。
“回去后一定赔你。”他当没看到,笑着重新落座。
“不用不用,我香囊多的是,掉一个没关系。”容小仙大大咧咧一挥手。
又帮我一次!在台下伸手过去,回握他一下,表达我无限感激,他回头一笑,我心中顿时甜意荡漾。下意识端起面前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对面的白尘忽然悠悠问了一句:“植水,你是否有喜欢的人?”
这话不仅让江植水一呆,更是让我差点把入口的酒喷出来。
“为何这样问?”
“你要香囊,难道不是想送给心上人?”白尘促狭地笑。
真聪明,白大侠!
江植水看他两眼,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哪家姑娘?我认不认识?”白尘更感兴趣了。
江植水故做神秘地摇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我大笑,连佛都搬出来了。
江植水见他还要开口问,反将一军,“提到这个,想问问你,在外面逍遥两个月,可碰到喜欢的人?”
“怎么问起我来?”白尘脸上浮起尴尬之色。
“有没有?”容小仙抓他袖子,一阵乱摇。颖姑娘也转头盯紧他,好像就怕那嘴里吐出个“有”来。
这下轮到白尘不自在起来,看看江植水,又看看兰冰,最后定格到我脸上,对着我翘了一下嘴角。
正等着听他答案,忽然见那视线落我身上,又冲我似笑非笑来一下,心中顿时一跳……这不是暗示什么吧?
又一想,自己太自做多情,若他喜欢我,当时干吗赶人跑,一想这个,我又开始冒火,忍不住一眼瞪回去。
白尘接收到这一眼,沉默一下,拿起面前酒杯一仰而尽,砰地放下,开口道:“有,但他是个傻瓜。”
“傻瓜你还喜欢?”容小仙在桌下一跺脚。
闷在一旁的兰冰开口道:“说的好,你知道他是傻瓜,就代表你真喜欢他。来,敬你和你的傻瓜一杯。”
我愣,这是什么道理?说对方傻瓜就是代表喜欢?我偷瞄了眼江植水,他……曾经……也这么叫过我……
容小仙急,“尘哥哥,她一定对你不好,你才这样气他,那你别理她了,有我在你身边还不够?”
“哼,说这种话,不怕人笑话?”颖姑娘接口。
“哪只萝卜?多管闲事!”容小仙眉毛一抬,俏丽的眼里喷出火来。
“喂喂,是葱,不是萝卜。”我觉得有必要提醒她。
白尘忍无可忍,提高声音:“吵什么,我……过两天就离开,你们……”
我一惊,脱口而出,“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话刚落,江植水手一抖,杯里的酒洒出来。
白尘愣了片刻,傻傻向我确认:“你要和我一起?”
“是。”我点头,找落霞宫的重任落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