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的规定,每隔十年,老阎王的一个儿子可以回家看看,今年正好轮到允诺,薛允诚行十,还得再等上三十年。
薛允诚不由心软了。他刚刚来到地府为王不久,实在太想娘了。上一回偷偷跑回去,被爹轰出来了,娘的一丝头发也没见着。
薛允诚说,好吧,七哥。谢谢七哥。
黑君黎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听着,好容易才弄懂,董允诺是想要换他去他那里呆上半年。
两个少年为了他的去留认认真真地商量来商量去,他竟不知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抢手起来。
临了,薛允诚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七哥,你为什么非要换我黑哥哥去半年呢?”
黑君黎站在一旁想,这也正是他想问的呢。
允诺扬扬眉,把落在手上的一滴茶水叭地弹出去,垂了眼也不看人,轻快地说,“我闷。他好玩儿。”
最终,黑君黎被董允诺换回到自己的殿中任职,为期半年。
那是董允诺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即便是后来,他过着奢华而风流的日子,他的一切日常用品都是最精致的,他的身边有无数美丽的女孩子,她们温顺可人,莫不以讨好他为己任,但是,他总觉得,他的快乐,已经丢了,丢在那一段日子里了,偶尔,他会想,会不会有一天,他不顾一切地去把那快乐找回来。也许他会。他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不顾一切地响应他。
七殿与十殿的差事大致差不多,黑君黎与白无常一起专司捉拿恶鬼。
黑君黎发现,允诺虽然有点任性,但却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办起公事来爽利得当,倒底是比薛允诚大了几岁,不似那一团孩气,端坐在正殿巨大的案桌后,清眉朗目,挺直的身板,颇有几分象模象样的威严。只是一下了堂,他又变成了那个有点任性有点跳挞却没法儿让人不疼的孩子。
他与黑君黎渐渐地更为亲密起来,玩得累了,常常枕在他膝上就睡过去了。淘气起来,他要他背着他满殿里转悠,细细看那壁上千年不退色的壁画儿,讲那些生死轮回的故事,概叹红尘中的种种悲欢离合,也笑世人的痴狂,却不知那是神仙也逃不脱的劫难。
有一天,他累了,坐在黑君黎的腿上,慢慢喝着他最喜欢的雪岭青碧。想起最初见时对黑君黎的耍弄,不由得笑起来,突然地心里暖暖地,也不知怎么了,嘬起了嘴唇对着黑君黎的嘴就吻下去。
允诺在天宫里就与玉帝的十八皇子交好,那十八皇子,最是潇洒倜傥,允诺孩子心性,十分钦慕,总想学他,想着能象他一般染上那股子风流韵致,有样学样,模仿了个十足十,却不过是徒有其表,内里完全是一派天真。
黑君黎即便是到了最后也不知道,那其实,是允诺的初吻。
一吻过后,允诺低垂了眼,眼波从眼睫下斜斜地送了过来,手指在唇上轻轻扶过,说,“滋味不错嘛。”
黑君黎呆在那里动弹不得。允诺看他那上下滚动的喉节,细长的食指扶上去,然后,又用牙咬了一下。那一种风流,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其实不过是孩子照着葫芦画了个瓢儿。
却把黑君黎吓了个倒。
恰恰来临
对不起各位看文的MM,本来昨天就要该更新的,可是LG在家,晃来晃去,叽叽歪歪,状如唐僧,所以无法写文,对不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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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于2006…07…27 03:22:43留言☆☆☆
水水MM,请搬吧,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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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七王爷亲了黑君黎,小小年纪,风流入骨。在轻浮语声中,却有浅浅的红染上脸颊。
他突然趴到黑君的肩上,细长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
他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黑火炭儿,我喜欢你!”
他的呼吸扑在他脖颈间,是长期在阴间的人特有的微凉,他的发丝特别地柔细,一丝丝地粘在黑君黎的额角和耳边。
黑君黎的脑子里嗡嗡直响,乱成一团。他生前是久经风月的人,他知道这个孩子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在一片混乱中,他的脑中掠过他在人间短暂而荒唐的一生。他为害乡里,作恶无数,死后被判入十八层地狱。他的老父亲,在他死后不久也羞愤地自尽了。在父亲被送往枉死城的时候,他正在十八殿中受苦。那十八层地狱里的酷刑与与之而来的绝望,若说不怕,肯定是假的。从那里脱胎换骨之后,他翻然悔悟,他修行了整整三百年,眼见着被他残害过的生灵一个个地投胎转世。后来他终于得到了投生的机会,可是他绝决地放弃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配享受人间的幸福,他宁可留在地府做无常,他从未想到过修炼成佛,他只愿能得到心灵的平衡。可是,他万没有想到他在无意中招惹了这个孩子。他不是没有意识到,他对他的依恋,他大意地宽慰自己说那不过是一个孤单的孩子惯常会有的一种情绪。如今,这个孩子用清涩的声音说,我喜欢你,捅破了窗户纸,他真的吓坏了,他是男孩子,而且,他是王啊。他的将来,是一片光明。他怎能破坏那光明?如果他再次犯下罪孽,并没有有第十九层殿可以让他得到救赎。就算有,他也不能拉着这个孩子一同坠进去。他把允诺的胳膊拿下来,轻轻推开他站起来,行了个礼,说,“王,时候不早了,属下告退。”
留下允诺一个人,茫然无助地站在那里,不知为什么,突然他就成了他的王,而他就成了他的属下。
那天以后,黑君黎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允诺,完成公差之后再也不会到偏殿里去,即便是在允诺再三传召之下不得不去,他也保持着非常明显的上下级的界线,再也不是可亲的兄长,宽和的大哥。
允诺足够聪明灵醒,不是不明白的。几番努力,却只换得他更加明显的疏远。到后来,黑君黎宁可在殿外做些粗活儿,也不愿再进偏殿,不再近他半步了。
允诺心中委屈无限。他想不通为什么他的一腔真情被唾弃至此。他冷冷地说,既然你愿意做苦工,就做个彻底吧。他在公事之外,派了无数的杂活儿给黑君黎。洒扫庭除,修缮殿堂,他甚至不准他用仙力,要他一夜之间为他的后花园盖出一个凉亭来。他自己端坐在一廊下,亲自监工。看着他在黑暗中赤了上身奋力地干活儿,时间滑过一分他的心就堕落一分,他的眼光惶惶地转向地府的泪湖。夜光下,湖面泛着微光,静得感觉不到它的流动。允诺看着看着,忽视就笑了。他想到该如何让他回到他身边了。
第二天夜里,乘着浓浓的夜色,允诺偷偷地来到湖边。他脱掉外衣,只穿了件月色的中衣,慢慢地走到湖水中,一点一点矮下身子,浸进水里去,最终连头也埋入了水中。水里,静极了,他只听到耳朵边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湖水温润得象母亲的怀抱,却是极伤人心脉的。允诺从小就知道。他只是想,如果他病了,可不可以再次赢得他的关爱。他会象上次一样守着他吧,会把他抱起来让他靠着他的胸膛吧,他会再想法子哄他吃饭喝药吧,会的吧。面对感情,仙家竟与凡人一样无措,用可笑可怜的方式换一个未知的希望。
允诺长长的头发飘浮在水面上,象水草一样柔韧而倔强。
第二天,他果然病倒了。地府的御医说他染上了极重的风寒。因为他们再想不到个中缘由,所以开的药并不对症。但是年青的仙家,恢复力是惊人的,允诺还是慢慢地清醒过来。
黑君黎没有来看他。
一直没有。
允诺在夜里遣走了侍者,下了床。蜷成一团躺在冰凉的云石地砖上。他想,他会狠心到几时?狠心到什么地步呢?
第二天,他的病又翻了,几位御医慌了手脚,商量着是不是要去老君那里讨些仙丹灵药回来。可是到了第天,允诺奇迹般地清醒了,甚至可以坐起来。
他们都不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黑君黎潜入偏殿允诺的卧室,渡了阳气给他。黑君黎前世是年青人,他由凡人之躯修练而入了仙籍,他的体内有极深厚的阳气,整个地府只有他,可以不受泪湖湖水的伤害。
允诺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床畔有个人趴着睡得正香,黑发的脑袋枕在他的合纱枕上。允诺伸手推推他,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稚气的睡眼惺忪的脸。
允诺说,“允诚,你来了么?你扶我起来好不好?”
薛允诚把他扶起来,在他身后叠上厚软的被子,顺势俯在他胸口,半侧着脸说,“七哥,七哥,你好了吧?你为什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允诺无力地拉拉他的头发,示意他抬起大大的脑袋,他有点胸闷。
允诚接着说,“七哥,你不用担心。我黑哥哥已经把你原先的黑大人换回来了,他说黑大人对这里的卷宗比他熟,他会替你处理好所有的事务,叫你好好养着。”
允诺的手指攥紧了身下枝条编就的床垫。那垫子这些天来与他的身体磨索着,已变得如丝一般的柔软触感却更加沁凉舒爽。他说,“哦。”
允诚拉起衣袖,在他浸湿的额角一下一下轻轻地试着,又说,“七哥,七哥,你快快好了吧。”
允诺看看他,微笑起来,说,“好。”
(番外还有一章,然后就更新恰恰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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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地府七殿的王董允诺要成亲了。
薛允诚有点儿不高兴,支着下巴对黑君黎说,“黑哥哥,你说我七哥为什么要成亲呢?我的哥哥们一成亲,一个个地就无趣起来。然后还要生小孩子。软蹋蹋的,会流口水。还要拉屎撒尿。我七哥最好了,可是他也要成亲了。”
黑君黎有点儿愣住了,原来,那个孩子要成亲了呢。他觉得自己的口中有些干涩,过半天才问:“哦。他要娶的,是哪位仙家?”
薛允诚道:“是西海龙君的侄女儿。头发一直拖到脚,听说她每天梳头就要梳三个时辰。你说她是不是最最臭美的人?我看她还不及我七哥漂亮。”
黑君黎有点儿恍恍惚惚不所答非所问地说,“哦,那必是很相配的啦。”
说起来,这门儿亲事,还是缘自一场小风波。
那一天,正是玉帝的生辰。所有有点儿头脸儿的仙家都到了。年长一辈儿的,都在正殿。小一辈儿的,全都在偏殿。这里虽不及正殿广阔,却四面通透,以大片的水晶饰窗,窗外就是茫茫的云海,五彩的祥云被阳光穿透,晶莹璀灿。更有清歌隐约送来,美不胜收。
允诺坐在一角,他瘦了许多,但是脸上倒还是一派云淡风清,一双原本光华灵动的桃花眼却有一点点的暗淡。他边上坐的,正是玉帝的十八皇子。原本他是该在正殿上的,只是,他烦那些老人家,还有那些个繁文襦节,溜了出来。反正玉帝儿子多得他自己都认不清。十八皇子说,“允诺,你还好吧。”
允诺回过头来,“嗯,一直都那么好的。哪里有不好的时候呢。”
十八皇子但笑不语。
允诺的神情突然活跃起来,用下巴指着不远处,问道:“十八哥哥,那是谁?”
十八皇子看一下说,“哦,那是西海龙君的侄女。”
允诺拖长了声调哦了一声,“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他小声地附在十八皇子的耳边说了一句。那十八皇子哈哈笑起来,“果然象。”
正说着,那边的盛装女子慢慢地走了过来,她实在是打扮得光彩照人,太照人了,最特别的是她的裙裾,她的头发长,她的裙裾更长,足有五尺,上面饰金镶银,珠玉美钻更是不计其数,最夸张的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一只一只的小牡蛎,镶嵌在裙边儿上,一来为了好看,二来,也暗示着她海底仙家的身份。她就这么拖着这沉重的华美至极的裙裾,一路风光旖旎,声色俱全地走过来,倚在窗边儿。
十八皇子听见允诺轻轻地嗤了一声,还未及说什么,就看允诺缓缓倾了身子,突然呀地一声,手中的满满一盏酿制千年的醉颜红就泼了下去,正好全数洒在那裙裾上。可怜那些小白玉的牡蛎,染成红色,更可怜的是那裙子是最不经染的石榴色。
一旁的侍女尖叫一声,蹲下身去就擦。
那女孩子也惊叫起来,随即立起了眉毛喝道,“你是哪家的野小子,污了我的裙子!”
允诺细白的牙齿磕在琉璃盏边儿上,似笑非笑地,桃花眼里似有浅浅的醉意,慢吞吞地说,“呀,真是对不住哦。我眼拙了,以为是孔雀精没有修炼好,露出了尾巴呢。可也怪,不是公的孔雀才有长尾巴嘛?”
那女孩子的眼光盯着允诺那张细致的脸,脸上轻轻浅浅的笑容,愣了半晌,然后眼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唔唔哭着一路小跑,几个侍女在后面慌慌张张地捧着那又长又重的裙裾。场面十分滑稽。
十八皇子捏捏允诺的耳朵,说,“小允诺,你可是惹祸上身罗。”
十八皇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