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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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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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相思你别冤枉我,我没有杀鸡给由冰吃,那个赌约定的条件我遵守得一条不落的,没碰过烟火……”什么“由冰”、“相思”的,我一下厘不清,只听猪头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把鸡抛给由冰让他自己杀了吃——” 

…… 

………… 

………………………… 

……………………………………………… 

我发誓,那一瞬间,我听到了鸡毛落地的声音! 

在这静得让人全身止不住发抖的段落里,那一个、一个蹦出来的字,每蹦一下都叫人心里疹得慌:“吴、大、用,你、所、做、的、一、切,居、然、都、是、为、了、他?” 

“……他带着伤啊,相思,由冰带着伤……身上带着那么重的伤被丢进冰窖里,没有盖的东西,吃也吃不好,还没有药……相思,由冰会死的,由冰会死的……哪怕不死也有可能武功尽失成为废人……” 

“你、居、然、为、了、他、而、欺、骗、我?” 

“……我没有骗你,相思,这场赌约,我确实是为了由冰,但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骗你……只要我在不接触烟火、不亲手烹饪的条件下能侍弄得出让你一吃之下就食髓知味、永世不忘的菜肴,你就答应放了由冰;如果我做不到,作为代价,由冰会被关冰窖一辈子,而我则倾尽此生都要为你寻找到全天下最好的情人,对吧?这是我们赌约的内容吧?但赌约里没有说所有的材料都必须用在你身上啊相思……我拿用不着的材料帮由冰,而把最好的精华留给你,相思,这样做的我,错了吗?” 

沉默,又是沉默,沉默中我想或许睡一觉比较好,这时蓦地听到令主一声清斥:“巴一毛,你出来!” 

连“走”的时间都不给我,墙崩窗塌,令主一个虚抓生生大力将我吸了出去,然后将我掷入那一地鸡毛中。“立刻给我抓一只鸡烧了!”令主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所谓最好的材料、精华的精华到底是什么货色!——如果赌约你输了的话,吴大用,今天你死定了!” 

这话好,这话我爱听!我一阵窃喜于心,跳起来就抓鸡——我要选只最瘦最傻最呆最孬最废柴的鸡…… 

“一毛老哥,你瞧仔细了,这是献给你们尊敬伟大英明高贵优雅睿智美绝狠绝冷绝令主吃的鸡,别选错了吃了闹肚子不好——喂,那只不行!——”猪头扯着嗓子叫,立刻被令主一巴掌扇没了音:“住嘴——全天下的鸡左右都一个鸟样,你少废话!” 

……汗,优雅绝尘的令主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粗鄙的语言,我泪! 

猪头是不吸取教训的猪头,即便是在我拎着选好的鸡去杀鸡拔毛那段时间里,他仍不甘寂寞地嚷嚷道:“一毛老哥你油盐酱醋全不用下,就白切了好,水烧开后立刻丢鸡下水盖上锅盖熄火半盏茶后取出,十步内切好并奉上桌……相思我先声明,要是他不照我说的做破坏了肉质的鲜美,你不要说是我不行唔……” 

身后声音十分暧昧,然而我没有回头的胆量,猪头倒是因此安静了下来。许久,只听令主恢复平静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幽幽地从身后传来:“巴一毛,照他说的做,明白吗?” 

“……是,令主。” 

 

我没有玩弄任何花招,除了煮鸡水加了一勺九江水外。白切鸡讲究肉质、火候、水质、佐料俱佳,缺一不可。猪头的做法已自动放弃佐料了,而我身为黄金大厨不可能掌握不了火候,将那只鸡偷梁换柱这招未免过于拙劣,所以唯一能动手脚的就是煮鸡所用的水。 

反正猪头又没指定,到底要用哪儿的水,我给他加的那一勺,鱼腥味儿可重……虽说有点儿对不起令主,但长痛不如短痛,能拔去猪头这个祸害,老奴我背啥罪名都认了! 

鸡起锅后我左手端盘、右手持刀,一溜小跑的同时快速切切切切切……恰好十步出去,将一盘热乎乎的鸡奉在令主面前。 

猪头依着桃树半躺,背对令主,令主负手长立,仰望苍穹,两人颇有些斗气的味道,安静得可疑。那盘鸡呈上时,令主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漫不经心地用箸子挟起一块,嚼了两口,便不再下筷。 

——我未免有些失望,毕竟没见令主有过激的反应,可能确实不是很难吃……不过,不难吃也不等于好吃,这个赌约的关键之处是要让令主食髓知味,普通的好吃那还是不行,没有绝顶好吃是抓不住令主滴胃滴…… 

忽然,令主全身一颤,我心尖儿也随之一颤,提心吊胆地看向令主。一朵不明来历的红云浮上了令主的脸颊,平添几分媚色,新鲜得有如冰海豆蔻,我大大地咽下一口唾沫。没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回事,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令主云袖卷起掷出院外,接着院门“砰”地关上。只听令主用明显隐忍着的声音道:“无我之令,闲人勿入,入者——杀!” 

……虽然用的是命令语气,可是那音色中隐隐流溢出的情Se味道……汗,汗,天啊! 

我没能耐当面与令主做对,唯有一溜快跑去报告金银珠宝四尊者事情所发生的意想不到的状况,跑得远了,还能听到身后院子里隐隐约约的吼声:“吴大用你竟敢对我下春药!——” 

“哪有?!我只是把春药拌在鸡食里,想看看这样喂出来的鸡有没有用……不然每次都想着下无色无味的药好麻烦,直接煮只药鸡不就大好了?说不定从小鸡开始就在它们的饮食中下药,让它们一天天地适应药性,最终药性与肉质混为一体,连银针也试不出来,那药人于无形也是桩很简单的事情嘛……喂,相思你别误会,我没想过要把你怎么样,我喂了好几十种鸡,有专吃雪山玉参的、有专吃蜀中泡椒的、有专喝桂林三花白的、有专吃蒙汗|药配黄小米的,那只不过是顺便喂喂的……刚才我都说这只鸡不对了,你又说什么全天下的鸡都一个鸟样,还不甩我……喂喂,相思我知道错了,相思不要——相思!!!!!!!!!!!” 

后面的变成了惨叫,然后,就消了音。 

 

那天事情闹得恁大,连闭关的知朱夫人也出了关。知朱夫人与金银珠宝四尊浩浩荡荡地往我那小院杀过去,由于我身份过于卑微,只能远远地看着我那小院一阵兵荒马乱后,变成了一片彻底的废墟。 

事情的缘由我到现在依旧不是很清楚,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天废墟中傲然挺立的令主,虽然尘灰满面,那誓死悍卫所有的骄傲与强悍,那宁可背叛一万也要忠诚于唯一的强硬与绝决,铸就了孔方门新的神话。 

后来?后来没过两天令主就离开了孔方门,把那只猪头也带走了,可能是看着猪头被圈养整齐了该继续踏上保货的道路了吧,但令主上路时脸色很不好,他咋就不先照顾好自己身子再走哩?而冰窖里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知朱夫人一脸欠米还糠的怨气、宝尊脸上的指印与他那终日恨恨不已的神色、还有我那曾经的小院如今的废园作证,孔方门仿佛依旧是风平浪静、锱铢必较的孔方门。 

我有些遗憾,猪头那张脸,离开时依旧浮肿,似乎解了离忧,又似乎未曾。活了这长岁数,我真的有一丁点儿好奇:能被人不放心到连“离忧”都要用上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能让人深深缺乏安全感到不惜用上“离忧”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以后还会再见到那个猪头么?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用香樟树烤香猪,真格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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