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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低声道:“依我看来,并肩王并未真放开了小明,不然何苦样样替他操心着呢?我如今就赌在王爷对小明的情份儿上!情到深时连生死尚且可以不顾,何况脸面?我冷眼看王爷为小明所做的一切,猜想他一定不会丢下小明不理!——再说,玉哥儿同小明两个对我情谊深重,不是他们两个,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所以就算并肩王真的不理,我真的要陪着他们死了,我也是死而无憾!”
聂世雄怔怔的瞅着他,良久方道:“好!真要死,咱们一起死!”宝宝抬眼瞅着他,两人目光纠缠,相视一笑,心里都很清楚,这一辈子,谁离了谁都活不成!
狱卒过来催促再三,聂世雄方恋恋不舍的去了。明哥儿心里原本也有个想头儿的,谁知左盼右盼,倒是徐家兄弟悄悄带了他爹娘进来看他,一进来抱住了他就哭,王府中的人却一直没见露面。
一直到傍晚时分,狱卒送上晚饭,不过是些粗米杂粮配了几根咸萝卜条而已。明哥儿久在王府,锦衣玉食惯了的,哪里吃得下?玉哥儿吃了几口,也放下了。幸好徐家兄弟又着人另送了些好饭好菜进来,聂世雄也托人送进来一只烧鸡,方都吃了些。只觉一阵阵寒气直津入骨髓,虽有徐家兄弟及聂世雄送进来的几床棉被,仍是冷得直打颤,只得三个人挤在一处勉强安睡。
正没得睡意,忽然牢门又开,一个狱卒弯腰进来道:“谁是明哥儿?有人要见你!”
明哥儿忙爬起身来,道:“我是!”狱卒向他瞅了两眼,点一点头,道:“跟我来!”回身锁了牢门,带着他穿过走道,进了一处屋子,便回身退出。
明哥儿抬头看时,只见欧阳英伟满面笑容的站在屋里,向他略一点头,也退了出去,顺手掩了门。
屋子正中却坐着欧阳英悍,两眼瞅着他不吭声。明哥儿一时百感交集,上前跪下了,磕头道:“小的给爷磕头!小的还以为……这一生一世,再也见不到爷的面了呢!”
欧阳英悍上去拉了他起来,搂在怀里良久良久方放开来,上下看了又看,方道:“脸上怎么青了这几块?挨打了不是?谁打的?”明哥儿听他温言关怀,一阵心酸,忙道:“没事!小的……杀了他们主子,挨他们几下打,也是应该的!”
欧阳英悍皱起了眉,道:“陆老三真是你杀的?爷却不信,你跟爷实话实说!”明哥儿抬脸瞅着他,踌躇再三,终究从未在他面前撒过谎的,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欧阳英悍一听,略放了一放心,道:“这就好办了!你捅那两刀时陆老三已经死了,不能算是杀人,况且陆老三对你无礼在先!爷即刻命府尹放了你,你爹娘还等着你回家呢!至于你的好朋友,爷一定想法子搭救就是,犯不着连你的命也搭在里头!”
明哥儿退后两步,跪下磕头道:“玉哥儿也是为着小的!小的若只顾着自己逃出性命去,还算是人么?小的知道爷为难,爷……竟不用再管小的,爷对小的恩情,小的只有来世再报了!小的……即离开了爷,实是……生不如死!只求爷成全了小的义气!爷若能设法搭救了两个好朋友出去,将所有事情都让小的一人承担,便是爷疼着小的了,若不能,也就罢了,只求爷自个儿保重!”
“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便爬起身退了出去,临出门之前,抬眼一望,只见欧阳英悍正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便凄然一笑,开门走出去了。
欧阳英悍瞅着他临去之时那一望、那一笑,果然隐藏着无尽的悲哀无尽的寂寞,真像是生不如死的模样,一时间心如刀剜,呆呆的良久,直到欧阳英伟连叫了几声
“大哥!”方省过神来,道:“这么冷的天,给他……送几床被子去!”欧阳英伟忙道:“我已叫人送过去了!”欧阳英悍点点头,又道:“提防着太师府的人进来报复!”欧阳英伟道:“大哥请放宽心,这个我也跟府尹打过招呼,并且另做了其它安排,担保明儿绝不至遭人暗算!”欧阳英悍又点一点头,一咬牙出了监牢,环儿雨石守在外边,忙服侍上马,径回王府。
进了府门,直接回入书房,衣服也不脱,就倒在了床上,双眼呆呆的望着帐顶,一夜都没合眼!
二十七
明哥儿玉哥儿宝宝三个在牢里苦熬了三日,幸好有徐家兄弟照应着,又有聂世雄托人上下打点,又有王五等几个如今都有军职的前来探望,再有玉哥儿的几个相好的如楚云飞凌鹏等人第二日也赶来探望,也打点了狱卒许多银两,虽然王府中再没有人来,倒也没受什么委屈。
过了三日,府尹升堂审理。两班差役直挺挺两旁站立,吼过“威武!”大堂上一片肃静。连堂下围观百姓也被这肃穆气氛感染,静悄悄的一声儿也无。
陆太师爱子被杀,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苦忍了三日,终于等到了今天,刚一开堂,他便领着一群从人赶了过来。府尹忙走下堂来弓腰迎着,命人备了座,恭请太师一旁坐着听审。
不久人犯带上,一溜三人跪在堂下。陆太师一见三人的面,就恨不能上去活撕了他!又有当日在场的家奴悄悄指着明哥儿说道:“就是这个奴才伤的少爷,我们几个都是亲眼所见!”把个陆太师气得“腾”的站起身来,指着明哥儿道:“就是这个小崽子伤了我儿,这两个都是帮凶!还审什么?赶紧让他们替我儿抵命!”
府尹陪着笑,只道:“太师少安毋躁,待下官略审问两句,不争这一时半会儿的!”陆太师方气哼哼的坐下。府尹三天前原本已经见过三人面儿的,只是当时一片混乱,又有太师府的人催逼,又有并肩王府的人赶来警告,没顾上仔细看看清楚,此时向下细一打量,不由得暗暗心惊,心想:“这娃儿怎能生得如此俊俏绝色,我竟从来没见过的,不知道并肩王究竟怎样,这个案子真不好审!”
于是定一定神,略一思忖,方将惊堂木一拍,喝道:“兀那三个小儿!谁是杀人凶手,经过情形如何,快快从实招来!”
明哥儿抬起头来,抢着先道:“人是我杀的,与旁人无干,请大人做主!”玉哥儿道:“非也!人确确实实是小人杀的,求大人明察!”府尹冷笑道:“这可真是个怪事儿!从来只有喊冤叫屈推脱罪责的,今儿倒一个个的抢着奔死!”一拍惊堂木,向宝宝喝道:“聂宝宝,你是在场人证,究竟情形如何,谁是凶手,快如实讲来!”宝宝这几日在牢里,早已暗暗想好了供词的,便定一定心,抬起头清清朗朗的道:“回大人!小人们在禅房歇息,那凶徒闯进禅房欲对苏晓明无礼,小人上前拦阻,被他一把推倒,在墙上撞得昏晕,之后发生什么事情实在一概不知!但那凶徒大天白日仗势逞凶,无法无天,小人们手无缚鸡之力,被他肆意欺辱,小人们虽出身贫贱,也是天子脚下百姓,难道被这恶徒欺辱竟不能出手抵挡?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纵势大官大,然众口悠悠,乾坤朗朗,王法昭昭,谁也不能一手遮天!大人明镜高悬,还请为百姓作主!”
府尹方一愣,不想这少年口齿如此尖利,正思忖着,陆太师早又蹦了起来,气得胡须乱颤,叫道:“快快动刑!好可恶的刁民!谁也不用抢不用争,三个狗东西一个也逃不掉都得替我儿抵命!”一边说着,只催“用刑!”
府尹暗暗寻思:“这小儿好一张利口,再审下去只怕更难收拾!并肩王府里除了大前儿过来个二爷欧阳将军嘱咐不得私自用刑外,这几日再没有其它动静,王爷更是一直不曾露过面,只怕王爷未必肯为了这个过了气的娈童儿强出头与太师府结怨,毕竟这个名声太难听,真闹得个天下知闻,他这王爷也当的不光彩!况且太师府还有一个陆娘娘在宫里照应,并肩王府也不能太过逞强!这几日我在太师面前推了又推,太师已经十分不满,说不得,只好先用了刑,今儿乃是公开审案,并非私下用刑,王爷既不肯露面,事后就不能怪我!”当即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好刁的几个小儿,既不肯实说,休怪本官大刑伺候!”便发下令签,吩咐用拶刑!
早有几个差役上前,用拶具将明哥儿玉哥儿宝宝三个的十指都拶紧了,把个守在堂下观看的聂世雄吓得高声叫着“宝宝!”急忙要往前冲,却被几个差役挡住了哪里冲得上来!
聂宝宝横下了一颗心,朗声叫道:“大人,你真要屈打成招,错冤好人,从此昏官的名声扣定在了你身上!”府尹一听,不由得也恼了,冷笑道:“果然是个刁民!快用刑!再敢胡言乱语,只管掌嘴!”
眼见得几个捕快手执拉绳就要用力向两旁拉扯,忽听堂下人声喧哗,一个参将闯了进来,喝道:“并肩王驾到!”
聂世雄以及苏家人尽皆大喜,忙都站稳了脚回头观望。慌得府尹赶忙下堂迎接,陆太师也只得站起身来。
便有两排兵将分开堂前围观人众,并肩王欧阳英悍从中行上堂来,头戴王冠,身披王袍,神情冷冽,气势沉雄,凝目四面一瞅,嘈杂之声顿歇,堂上堂下一片鸦雀无声。府尹急忙上前参拜,陆太师也只得上前躬身行礼,说道:“老夫爱子被这三个小畜牲毒害,所以老夫今儿过来听听府尹审案,不知王爷所为何来?”欧阳英悍一拱手,道:“本王对这件案子也很关心,所以也过来听听!”陆太师冷笑道:“王爷一向公正严格,有王爷来听审,更好了!”便回身坐下。
府尹恭恭敬敬请欧阳英悍先坐下了,方回入堂上坐定。陆太师便又催促道:“快点儿用刑,有王爷看着,不怕这三个小贼不说实话!”
府尹这时候哪里还敢下令动刑,只拿眼偷觑着欧阳英悍的神情。欧阳英悍淡淡的道:“怎么不问清白就要用刑,莫非要屈打成招的不成?”府尹忙起身道:“回王爷,这两个小儿都争着说人是自己杀的,与旁人无干,另外这一个却只会胡言乱语,下官实逼无奈,只得用刑逼他们说实话!”欧阳英悍点头道:“若是这样,倒的确该用刑!只是如何个胡言乱语法儿,本王倒也想听听!”
明哥儿等三人跪在堂下,将王爷的话句句听在耳中,明哥儿心情激荡,几番欲要抬头相望,却终于跪伏着没动。聂宝宝鼓足勇气,抬起头迎着王爷的目光,朗声道:“王爷明鉴!小人们皆是一介草民,从来良善软弱,不敢与人争执,如今无端端被人欺辱,一时情急拼命,虽错手伤人,也是情有可原!但就算犯下罪过,也该先问来龙去脉,为何不容小人们辩解,就要妄加酷刑?莫非官势当真就大得过王法么?”欧阳英悍一听,“哈哈哈哈”一阵仰天大笑,道:“说得好!好一个‘官势就当真大得过王法么’?”一边说着,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只向府尹射去。
府尹吓得立起身来,赶忙躬身谢罪,一边又忙叫人除下三人手上刑具,望望王爷,又望望陆太师,一时不敢稍动。
陆太师大怒,起身道:“老夫早就听说王爷当宝贝一般养着个娈童儿在屋里,不想果然如此!王爷此来,竟是要一心偏袒这个小畜牲的了,难道我的亲生儿竟是白死了不成?”欧阳英悍脸上变色,冷笑道:“我没跟你计较,你倒敢跟我认真!你自己儿子的德行,你当爹的还有个不清楚的?他敢对我孩儿无礼,就是死有余辜!我孩儿若不杀他,我倒要亲手杀了!这孩儿服侍我一场,如今虽出了府,也不能任由人欺辱!”
陆太师怒极,涨红了脸道:“好好好!王爷,你为着一个娈童儿,当真连一点儿面情也不顾了!”欧阳英悍冷笑一声,回头对环儿道:“大冷的天,还不去给他披件衣裳!再拿一个蒲团给他垫着!”环儿忙应了一声,先抖开一件袍子去给明哥儿披在身上,又拿一个蒲团给明哥儿垫在膝盖下面。
府尹眼见着陆太师已气得浑身乱颤,便要大肆发作,忙走下堂来,连连的给王爷太师两位作揖打躬,期期艾艾的道:“请太师息怒,王爷也请先回去,这件案子下官实在审理不了,只好回明了皇上,请皇上裁决吧!”陆太师道:“好!好得很!等皇上出面,且看谁还能偏袒了这个小畜牲去!”便一抖袖子,带着从人怒气冲冲先走了。
欧阳英悍冷冷一笑,回身对府尹道:“我暂把这孩儿放在你这儿,你给我小心看好了,若有个一差半错,我唯你是问!”府尹吓得赶紧躬身领命。欧阳英悍方领着环儿雨石等从人扬长回府。
聂世雄及苏家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