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一起躲在这儿,目标太大,容易被人看见,况且我还有事,你一个人在这儿别动,我先走了,你看一眼就赶紧回偏房去,我叫侍剑小吉在那儿等你!”明哥儿赶忙答应,环儿这才走开。
明哥儿伏在假山石后,等了约摸有一柱香的功夫,仍未见王爷同那仙儿姑娘从楼上露头,又等得一阵,耳听得一阵说笑声从楼上隐隐传出,实在忍耐不住,便鼓足勇气,悄悄从假山石后转出,顺着楼梯蹑手蹑脚走上楼去。
刚往楼梯上得几步,恰好环儿过来找他,远远看见他上了楼,吓了一大跳,赶忙跑过来,见他已经上到了楼梯拐角处,一时追赶不及,又怕拉扯之间被王爷发觉,又不敢叫,也只得守在楼下,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楼去。
明哥儿慢慢转过楼梯拐角,忽听得一阵调笑之声,正是王爷的声音,其中又夹杂着女子柔嫩妩媚的娇嗔!
明哥儿忽然间没了力气,几乎一步也走不动,歇了一歇,方鼓足勇气又上,一步步捱到楼上,只见房门半掩着,一声声调笑温存的声音正从房门内传出。
明哥儿用尽力气,慢慢捱到房门口,缩头缩脑向里一张:只见房中摆设华美精致,当中一张雕花小圆桌,桌上摆着各式精美菜肴点心,欧阳英悍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一个女子坐在他怀里,手上端着一杯酒,娇笑着喂他酒吃。欧阳英悍也将一串葡萄往她嘴边送。
明哥儿心头一阵窒息般的难受,双目中不由得盈满了泪水,竟已看不清那女子容颜如何!这番情景本是早已料到的,此时当真看见,仍不由得心如刀绞,目瞪口呆,恨不得奔上去把那女子从王爷怀里推开,又想转身逃跑,却一时之间双脚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移动得分毫!
欧阳英悍就着仙儿的手喝了酒,将一串葡萄不住往她嘴边碰触,仙儿连咬了几次也未能咬下一颗来,不由得大发娇嗔!欧阳英悍“哈哈”大笑,忽然间笑声一顿,双目怔怔的瞅住了门口,皱眉道:“明儿,你怎么来了?”
仙儿回脸一瞅,只见半张的房门口,俏生生立着一个美少年,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雪白衣衫,当门而立,正如玉树临风!他双目中盈满泪光,嘴唇微颤,似语非语,似泣非泣,更显得楚楚娇贵;一张雪白的脸蛋清纯绝俗,直如不食人间烟火!
那仙儿向来自负美貌,乍一见,竟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回头向王爷一瞅,见他瞅着那少年,眉宇间似有无穷的烦恼又似有无穷的愧疚爱怜,心中早已明白这个美少年正是周妃嫣红她们千方百计要对付的那个小男宠,顿时一股厌恶之意从心底翻涌而上,叫道:“你是谁?怎么闯进来的?”
明哥儿猛地一省,哽咽道:“爷,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要惊动爷,小的这就回去!”一边说着,一边踉跄后退!
仙儿忽然间恶向胆边生出,尖叫道:“你一定是个贼!”从欧阳英悍腿上一跳下来,一阵风似的直冲过去,向着明哥儿猛地一撞!那明哥儿正向后退到栏杆跟前,被她大力一撞,顿时一个身子直飞起来,翻过栏杆,跌落了下去!
欧阳英悍大叫一声“明儿!”猛地跳起身来,眼睁睁瞅着明哥儿从栏杆上翻落,“卟嗵”落地之声传了上来,瞬时间天旋地转,几乎便要向地软倒,心中忽然之间泛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来:“明儿若死了,我活着也无趣儿!”
仙儿奔了回来,故作惊惶道:“王爷!这人是谁?怎么突然闯进来?一定是个贼!吓死奴家了!”
正说着忽然间一下子闭上了嘴,只见欧阳英悍大张着嘴大张着眼一动不动,呆若泥塑木雕!仙儿慌了,忙扑到他怀里,叫道:“王爷!王爷!”
欧阳英悍心里空空落落冰冰凉凉,茫然的瞅着她,慢慢地将她从怀里推开,慢慢地、咬牙切齿的从喉咙深处迸出几个字来:“你好毒!”
仙儿吓了一跳,向后退开两步,又叫道:“王爷!我……?”
欧阳英悍慢慢走出屋子,慢慢一步一步用尽力气走下楼梯,只见明哥儿正倒在一方假山石旁一动不动!
欧阳英悍慢慢走过去,慢慢将明哥儿翻转,明哥儿紧咬牙关,一张小脸愈显得苍白,额头上却是鲜血淋漓,红艳艳的一片!
欧阳英悍颤颤的唤得一声“明儿!”方要抖着手去捂那冒血的额头,明哥儿悠悠醒转,一双眼睛恍惚的望着王爷,胆怯的叫道:“爷!”
这一声叫唤,当真如同天籁仙乐!欧阳英悍颤声道:“明儿你没事?太好了!”猛地一下子将明哥儿紧紧搂进怀里,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弥漫全身,忽然间才明白:怀里的这个小少年,早已经是他此生最珍爱的、刻骨铭心的、最宝贝的宝贝!
原来环儿守在楼下,猛见明哥儿从楼上翻落,大惊之下抢上一步,向着明哥儿身上一掀一推,他原是颇同王爷练过几年武功的,明哥儿被他一掀一推,下堕之势顿缓,身子横着飞出,“卟嗵”撞在山石上,将头上撞破了一块,顿时晕了过去,却终于未受重伤!环儿自己终究是功力浅薄,被那股下堕之势反向一撞,向后一跤跌到,一头磕在楼梯栏杆上,也晕了过去。
欧阳英悍良久才将明哥儿放开来,明哥儿头上的鲜血将他胸前的衣服也浸湿了一块。环儿这时也已醒转,后脑上剧痛钻心,用手摸摸,所幸并未出血,忙从衣襟上撕下一片,赶着为明哥儿包扎。明哥儿双眼瞅着欧阳英悍,央求道:“爷!小的真的不是故意要来打扰爷,爷不用管小的,小的这就回去!可是……可是爷,小的一连几日见不到你的面,心里就害怕,就怕又有人趁着爷不在,又要来陷害折磨小的!”
欧阳英悍热血上冲,浑不理会环儿在旁,凑上去不住亲吻他嘴,柔声道:“乖!是爷不好,咱们这就回家去!”便抱着他站起身来。
仙儿赶过来,上前伸手一拦,道:“王爷,你真的就这样走了?”欧阳英悍竟不看她,双眼温柔的只瞅着明哥儿,嘴里却冰冰凉凉的吐出一句话来:“滚开!别让我忍不住杀了你!”
仙儿踉跄后退,眼瞅着欧阳英悍双眼注视着怀里的娈儿,那一种爱怜横溢、温柔无限的眼光,心里瞬时间也是一片冰凉,忽然明白:原来这些日子来的恩爱缠绵都是假的!她从来也未能真正走进过这个男人的心里,在这个男人宽大的胸怀里装着的,从来没有她也没有其它任何人,而只有这个男孩子——只有这个清俊脱俗、稚气软弱的可恶的小男宠!
欧阳英悍不去理她,自抱着明哥儿从她身边过去,径直走向大门口。雨石牵过“雪里红”,欧阳英悍一手抱着明哥儿,一手抓着马鞍一跃上马,方要趋马出门,仙儿跌跌跘跘奔了出来,狂乱叫道:“王爷!王爷!不要走!你这一走,就再也不要来了!”
欧阳英悍恍若未闻,驱马一径出门,侍剑小吉两个从偏房里窜出来,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忙跟余福要了匹马,因小吉不会骑马,由侍剑执了缰绳,两人共骑跟在环儿雨石后边驱马回府。四个亲兵头前开路,其余亲兵尾随后边,剩下仙儿扑到地上,大哭叫道:“王爷!王爷!求你不要走!”
欧阳英悍更不回头,一行人渐行渐远,仙儿的哭叫声越来越小,终于听不见!
欧阳英悍不去理会路上行人或躲或跪纷纷侧目,一直抱着明哥儿回入王府,下马直进书房,对尾随进来的环儿道:“请太医去!”环儿忙道:“小的走在路上,已经叫雨石请去了!”欧阳英悍点一点头,挥手命他们都退了下去。
明哥儿小心翼翼的瞅着王爷,央求道:“爷!小的不该私自出府,你不要生气,小的实在是心里想爷的慌!”话未落音,欧阳英悍已俯下头来,深深一吻!良久良久直到互相都是喘吁吁的了,方抬起头来,瞅着明哥儿晕红的俊脸,柔声道:“乖!你才是爷的宝贝!爷现在只想好好疼你,疼你到死在床上为止!”便又低头吻了下去。
小吉从房中一出来,便忙着悄问环儿:“怎么回事?”环儿向内室一望,引了他们出去,方道:“都是你们瞎操心,爷最宝贝的毕竟还是明哥儿,以后只怕也不会再去‘藏仙阁’了,大伙儿消停些,别再没事找事了!”小吉一听,不由得大喜,抓了抓头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看这模样,爷对明哥儿居然真是大有情分的,可是……可是这两个男人之间,也能生出真情儿来的么?”环儿一听,赶忙喝道:“快打嘴!爷的事情,也是你能咕唧的!”小吉慌忙闭上了嘴,嘻嘻一笑,做个鬼脸。
一会儿王太医赶到,忙问:“病人在哪儿?”环儿赶忙引他在偏房里坐下喝茶,笑道:“你老儿等一阵再进去!”王太医心中纳闷,又不好问,干坐着连喝了几杯茶,才见欧阳英悍从里边出来,问环儿道:“太医到了没有?”环儿忙道:“刚到,在偏厅侯着呢!”欧阳英悍点一点头,就着小吉递上的清水洗了洗手,方道:“请他进来!”侍剑忙到偏厅去请。
王太医进到内室,只见明哥儿正躺在王爷那张大床上闭目安睡,身上松松的裹着件长衫,一张薄薄的被单齐胸以下盖在身上,头上缠着一圈绷带,亮黑的长发散在枕上,衬着嫩滑细致的肌肤,更显得诱惑人心!
王太医不由得心上一阵浮躁,忙定一定神,侍剑上前轻轻唤醒明哥儿,说道:“王太医给你看伤来了!”明哥儿一听,不由得红了红脸,拢一拢身上的长衫,侍剑扶着坐起身来,小吉忙拿了两只枕头给他垫在腰后。
王太医道:“
这是谁替你裹的伤?也太马虎!”环儿上前道:“是我裹的,当时事忙,只好随意扎了一扎止血!”王太医点了点头,轻轻拆开裹布,看了看伤势,道:“还好不是很严重,伤口也干净,倒不妨事!”便用一些红红的药水将伤口洗了一洗,方敷上药膏,又找出白纱布在头上一圈一圈小心裹好,口里一边唠唠叨叨的,说道:“哥儿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今儿这儿痛明儿那儿伤的,你就不为你自个儿,也该为王爷想一想,王爷这样宝贝你,你每受一点儿伤或是有个什么病痛的,王爷可有多心疼!以后倒要多多保重才是!”
明哥儿一听,一张脸愈发红了起来,内心里却不由得又是甜蜜又是骄傲更有些柔情有些歉疚。
侍剑忙笑道:“太医快别说他了,你道他愿意受伤的么?身上痛不说,看见王爷心疼,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王太医听了,笑道:“我也是随口说说,哥儿莫怪我罗嗦!”
明哥儿脸上红红的,忸忸怩怩说不出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王师傅,我有个好朋友得了……好像失心疯的病,现如今怎么样了呢?”王太医忙道:“哥儿讲义气,这时候还记挂着朋友!好叫哥儿高兴高兴,已经完全好了,上个月还特意赶到太医院谢我呢!”
明哥儿大喜,忙就在床上拱手道谢,一边又对侍剑说道:“快请王师傅出去喝茶,你请爷进来一会儿!”侍剑忙让着王太医出去奉茶。
一会儿王爷进来,瞅了瞅他脸色,道:“做什么呢?”明哥儿一笑,瞄着他细声道:“爷,小的在家里原有两个好朋友,小的跟爷说过了的,小的过年家去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的……兄长得了失心疯的病,请了好些医生都治不好,后来还是王太医看着小的一点儿情面上,为他治好了病,小的还没有谢过王太医呢!”欧阳英悍点一点头,道:“爷知道了,你先歇一歇!”叫了小吉进来照看着,方出去。
出到外屋,先问王太医道:“我孩儿怎样?伤得要不要紧?”王太医忙道:“王爷放心,哥儿的伤不妨事,小人每天来给他换药,另开一个养血消炎的方子,三五日也就好了!”欧阳英悍这才放心,吩咐环儿捧出一盘黄金来,道:“听我孩儿说,你对他很有些好处,这里有些许薄礼,你先收下,等他伤好了,另有重礼相谢!”王太医连称“怎么敢当!”终于伸手接过,喜滋滋的告辞而去。
这日之后,那明哥儿忽然又恢复了纯真活泼、言笑无忌的性子,尤其同王爷单独在一起,更比之从前愈发的肆无忌惮、纵情纵性。那王爷却突然沉默寡言的起来,常常的竟也喜欢发起呆来,有时候两眼瞅着明哥儿,一坐半天不出声,双眉时开时合,嘴角时抿时笑,像是魂不守舍,又像是有一件大烦恼事说不出口!
忽有一日,英伟英杰兄弟进来书房陪大哥说话,明哥儿陪着小王爷在院子里边玩耍——原来小王爷欧阳少华虽不过十来岁年纪,却已知道美丑,见明哥儿人才出众、相貌俊美,一见到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