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欲催马,忽听背后一个声音道:“顾将军,这是要去哪儿啊?”回头望去,蔡庆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满面春风,官帽上的窟窿得意地端坐头顶中央。这几天来第一次见到蔡庆这么好兴致。蔡庆踩蹬下马,悠然掸了掸衣袖,左手举起一卷黄绢,扬声道:“圣旨到——”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圣旨,顾杨二人互望一眼,随即滚鞍下马,跪地听旨。
“顾惜朝!你可知罪?!”头顶传来蔡庆一声断喝。
顾惜朝吃了一惊,忍不住抬起头,卷发自肩侧滑落。霎那间,心中已然明了,定是蔡庆前些日子吃了察哥一箭,心中恼恨,偷着告了黑状,诽谤自己。也是自己这几日疏忽大意,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赵构和自己之间的那层信任如同薄纸,如今平夏城已得,大宋西线燃眉之急已解,也许赵构也正巴不得有个机会将自己除掉。
自己又一次充当了别人的棋子。并非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赵构竟这么心急。顾惜朝忍不住一阵心寒,缓缓低下头,沉声道:“不知身犯何罪。”
“现下朝廷怀疑你私通敌国,故意放走了西夏晋王。”蔡庆回头对左右道:“来人,把顾惜朝给我拿下!”话音刚落,蔡庆身后涌出十几名兵卒,扑向跪在地上的顾惜朝。
“慢着!”顾惜朝突然抬起头,双目如鹰,在面前的兵卒们脸上扫过,眸中射出的那股威严迫得无人再敢靠前。“蔡大人,这可是皇上的旨意?”
“自然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还敢抗旨不尊?”蔡庆蔑笑着瞅了顾惜朝一眼。
“不敢。只是觉得这圣旨来的有些不合情理。征西大军,未损一兵一卒,夺取平夏重镇,皇上理应嘉奖才对。大人以为呢?”
“你?此乃皇上的旨意,老夫怎能枉加揣测。”
“若真是圣旨,当然不容置疑。可如果这并非皇上的旨意呢?”
“你,你想说,老夫这是假传圣旨?”蔡庆气得胡子直抖。
“蔡大人,当今皇上英明,怎么可能非但不奖励有功之臣,反倒施以责罚呢?”
蔡庆被问的一时语滞,过了一阵才道:“这、这平夏城,谁知道是不是你和那西夏晋王有什么勾当,他才让了给你!老夫亲眼所见,你们两个亲亲热热地在阵前饮酒;让出城后,晋王又有话一定要对你说不可。。。你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杨文秀道:“蔡大人,顾将军做事光明磊落,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蔡庆转身看着杨文秀:“杨将军难道忘了,刘法将军身死谁手?又是谁,千方百计拦着不让和西夏人交战。光明磊落? 哼,他和那个西夏晋王到底说了些什么,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还都说不定呢!杨将军,此人巧言善辩,你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
正在此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名探马冲破层层人墙驰了过来,急急下马跪地道:“大人,大人,前面有大群武林人士集会,阻住去路。”
蔡庆正为眼看着就要失控的局面心烦,怒道:“什么武林人士?都是一帮无赖!告诉他们让开!这是朝廷征西的兵马。”
“可是,他们好像,是冲着顾将军来的。”探马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跪在身旁的顾惜朝,心中不禁纳罕。刚才只顾匆忙地冲进来报信,竟没看清这里的情势。
“噢?”蔡庆眼睛一亮,顿时换了个口气:“怎么讲?”
“小的听到他们议论说,说顾将军。。。”
“接着说!”
“那些武林人在议论说,顾将军是西夏奸细。他们还抓了一名西夏女子,说是顾将军在西夏的女人。小的也亲眼见到一个姑娘被绑在高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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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大家请个假。11月出游,几乎整整一个月,很可能一点也不能更新了。'
37。
冷清秋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跃上高台,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各位英雄好汉想必已经知道,烟雨堂这次请诸位齐聚太原,是为了商议一件关系中原武林,甚至关系我大宋国的一件大事!”
冷清秋双眸如火扫过台下,“两年前少室山下那一场血战,不知道今日到场的各位不知是否还记得;但我冷某,决忘不了那笔血债!”台下很多人都在那一场武林大会上或失了同门兄弟,或残了手足。冷清秋的话,好像一只灼热的仇恨之箭,将原本弥漫着躁动和愤恨的人群点燃。
“这两年来,在下每每忆起,都痛恨不已,恨不该百密一疏,让戚少商和顾惜朝那两个武林败类死里逃生;在下做梦都梦到擒住那两个恶贼,替武林除害!没想到,却让这两个人终究成了祸害,投敌叛国,在西夏为将!”
台下群雄开始交头接耳,也有那性子粗烈的开始骂骂咧咧:“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投了西夏!”“他娘的,早知这样,当初真应该杀了他们。”
冷清秋等着台下众人愤恨之情酝酿一阵,接着道:“现如今此二人回到中原。本以为可以有机会将他们除掉,没承想顾惜朝竟骗取了朝廷的信任,作了大宋的征西将军。”
这几句话引得台下群情激愤,不时听到有人高声叫骂:“怎么会有这等事?”“这姓顾的魔头怎么混进朝廷做的官?”也有人喟叹不已:“这样的人来统领我大宋的兵马,我江山危矣,我百姓危矣!”
冷清秋道:“大家说得好!我们江湖武林中人,习武健身,为的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更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江山社稷不被外人践踏!如今奸人混进朝廷,身为大宋子民,身为武林人士,我们要替民情愿,不能让顾惜朝这种败类继续为害大宋!”
“冷堂主,该怎么做,你就说吧!”“对,只要能为民除害,咱们肯定跟着出力。”
冷清秋肃然点头,心中却十分开怀。这时身后闪出一名堂下弟子,对冷清秋耳语道:“堂主,征西的兵马已经停下来了,兄弟们看到刚才一名探马模样的来过。”冷清秋满意地“嗯”了一声,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不过,还是大意不得。冷清秋一边暗自告诫自己,一边折扇轻甩,转向身后高杆,刚要开口,忽听得人群中有人高声道:“冷大侠,我们弟兄刚从好水川那里过来,听那里的百姓传道说,正是顾惜朝带兵收复了平夏城。”
这一下,众人都回首惊诧地望向话音传来的方向。说话的人是位身长方脸的西北壮汉,身旁立着的那位同伴也是高大魁伟——正是关西双雄,姚氏兄弟。这二人远居河朔,而且并未参与两年前的英雄大会,只是在路上无意中听到中原群雄要齐聚太原,才过来看个热闹。
姚氏兄弟见众人满眼写着“难以置信”,忙拱手道:“冷堂主,众位好汉们,我们二人并无冒犯之意,对顾惜朝旧日在中原所为也知之甚少。只是好奇顾惜朝既是大大的奸人,却为何赶走了西夏人,夺回平夏城。”
“诸位——”不等大家开始议论,冷清秋道:“诸位不要忘了,这顾惜朝是何等阴险狡诈。他如何得的城池,在下并不清楚,可他做了西夏奸细,在下有凭有据!说不定他这是和西夏人串通好了,拿一座城池,讨得当今圣上的信任,图谋更大的阴谋!”
“大家请看——”冷清秋说着,手一指身后高杆上悬着的女子,“顾惜朝为西夏人征讨辽国,深得西夏皇帝的信赖,日子如鱼得水,他回中原卧底,他在西夏的女人耐不住思念,偷偷跑到中原,千里寻夫来了。”
不少人早就注意到高杆上绑着的女子,远远只见那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双手缚在背后,头一直低垂着,看着令人心生怜悯。此刻听说,这便是顾惜朝在西夏的女人,既是这大恶人的女人,便也不必同情。众人心里也理直气壮起来。
见大家眼中仇恨重燃,冷清秋不免有些得意。忽然间人群后一阵骚乱,远远只见西面一名官员模样的人被官兵团团簇拥着走到近前。其中一名兵卒高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聚众闹事,延误朝廷兵马行军!”
冷清秋早有准备,恭敬着一张脸上前朝那官员道:“大人误会了。我等并非聚众闹事的刁民,聚集在此,正是为了替民请愿。有件关乎大宋朝安危的大事,想要告请大人。”
蔡庆等的就是这一句,当下却板起脸来,斥道:“大胆!国有国法,若都似你这般,动辄拦路情愿,岂不天下大乱?!。。。不过,看在你用心良苦,就先不治你的罪,你且说说,你有何等大事相告?”
冷清秋躬身一揖谢过,突然提高声音道:“大人,朝廷征西的将军顾惜朝,是西夏人的奸细,这可不可算是头等的大事?!”
蔡庆道:“顾将军是不是西夏人的奸细,口说无凭。你可拿得出证据?”
本以为蔡庆听了会怒斥,没想到蔡庆只是不动声色的向他讨“证据”。冷清秋眉梢一动,猜想顾惜朝和此人并不相睦,暗自喜悦,道:“顾惜朝早先与付宗书一党勾结辽人,逼宫造反不成,便在中原销声匿迹,流落至西夏。后来作了西夏人的将军,平步青云,封官加爵。此次重返中原,定然又欲图谋不轨!小人手下抓获一名西夏女子,据查,此女正是顾惜朝在西夏的女人。”
看来顾惜朝以前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蔡庆心中大喜,脸上却依然镇定,衣袖一指远处的织梦,道:“单凭你这么说,老夫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随便抓了一名女子。”
冷清秋微笑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若顾惜朝心中无鬼,一箭射杀了这个西夏女人便可证明自己的清白。”
蔡庆低头假作思考一番,道:“好!来人,给顾将军献上弓箭。”
顾惜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高杆上的织梦。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织梦;更没想到织梦竟然成了冷清秋用来要挟和诬蔑自己的工具。看着织梦乌发凌乱,衣衫不整,心中痛如刀割。
见顾惜朝不动手,蔡庆催道:“久闻顾将军箭术过人,此处距离高杆也不过百步,想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蔡大人,”顾惜朝回头断然道:“顾某不能射杀这位姑娘!”
蔡庆闻言几乎掩藏不住心中狂喜,故作吃惊道:“噢?难道,顾将军真的。。。”
“不仅在下不能伤害她,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蔡庆紧追不舍:“那就是说,你承认自己和这西夏女子有瓜葛,承认自己是西夏奸细了?”
杨文秀急道:“顾将军,难道这武林人说的是真的?”
顾惜朝淡然道:“不错,在下确实认识这位姑娘,这位姑娘也确实是西夏人。可是,又怎见得在下便是西夏奸细?蔡大人想必也认识西夏晋王察哥,难道蔡大人也是奸细不成?再者,这位织梦姑娘与我有恩,试问在下怎么可以伤害自己的恩人,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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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冷清秋抓紧时机暴出一阵大笑:“哈哈,听这一番话讲得冠冕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惜朝是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其实此人滥杀无辜,背信弃义,在中原血债累累。。。”
冷清秋正待痛诉顾惜朝的罪状,人群后方涌起一阵骚乱,东南方向传来嘈杂的马蹄声。“戚少商!戚少商!你在吗?”一个精壮汉子率先闯进人群,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
“穆大英雄!”冷清秋象看见救星般走上去道:“在下一早就派人给穆英雄下了请帖。。。你来得正是时候,来给大家讲讲,当年顾惜朝是怎样背信弃义,害死了连云寨几个寨主,一路追杀戚少商的。”
冷清秋的话,穆鸠平好像没听见一般,兀自在人群中张望。待见到蔡庆身旁的顾惜朝,拨开人群大步流星走上前道:“顾惜朝,大当家的呢?”一边说一边用眼光把顾惜朝身前身后翻了个遍。
顾惜朝先是一愣,接着心中便是一紧:戚少商有可能出事了。但片刻内又镇定下来,道:“戚少商不在这里。”眼见老八两条眉毛柠在了一起,又紧接着补充道:“前些时日,郝连将军书信中提到戚少商正赶赴平夏,或许他赶到时,大军已经开拔,所以至今尚未见到。兴许现在正在来太原的路上呢。”
穆鸠平听了把心稍稍放了下来,“没错。大当家的当时走的急,听到你。。。听到平夏城作战的消息,就单枪匹马地走了。我怕你们打仗吃亏,特意把联云寨的弟兄们都找了来,咱们有难同当,有仗同打!不过没想到,走到半道上就听说平夏城已经不战而得,征西军马班师回朝。咱们就跟了过来,本以为会见到大当家的。。。”穆鸠平说着,话便断了,眼神中露出些许失望。
“穆大侠,穆大侠!”听到背后有人一迭声的喊自己,穆鸠平转过身来,一双虎目盯着来人,瞅了半天,仿佛费了好大力气才认出面前的人:“怎么又是你?什么烟雨什么堂的堂主?”
冷清秋面露尴尬,讪笑着拱手道:“在下正是江南烟雨堂堂主,冷清秋。”
穆鸠平把身子完全转了过来对着冷清秋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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