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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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央-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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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鼓着一看就是没睡醒的包包脸,越体会那景象越是好笑,“陈奕龙你冷不冷?”

 

“…………这不都是你在说么……”好冤枉,陈奕龙圆眼睛一溜,看见张殿菲环着胳膊靠在路边,遇到了便微微点头示意,客气地问一句也来啦? 

 

“嗯,闫次郎小朋友说他同学他同学的同学他同学的妹他同学的妹的同学,”长吸一口气,张殿菲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么好些人,原本投给他的票,现如今都流到我身上了,追前追后地哀怨我,要不来给他加油,我还真觉得欠他多少了。” 

 

“赶紧,赶紧,”付辛博拉着一旁忙到满头汗的记者,“写下来,成都赛区冠军对武汉赛区选手闫安情有独钟,幕后探班。” 

 

记者领命,开启摄像机录音笔,还面带淫笑,张殿菲黑线,说你这孩子被娱乐大趋势带坏了。

 

“陈奕龙呢?给谁加油?”记者姐姐很来劲。

 

“陈迪。” 

 

“嘿嘿……”付辛博抿嘴笑了两声,惹得周围人都心头别扭,包子你笑啥? 

 

“随便笑笑,我来给小井加油,”镜头刚到他面前,就傲然回答,“小井,井宝,知道吧?”

 

“…………当知道。” 

 

“嗯,还有陈迪。”看了看陈奕龙,又说。

 

陈奕龙哭笑不得,“……你不用给我面子。” 

 



他们仨站的地方在后台和观众席的交界,底下的尖叫不绝于耳,阵阵地让人沸腾,舞台上灯光耀眼的如同火炙,那份煎熬般的历练是经受过才懂,抬眼看去,陈迪立在中央。

 

“陈迪————我爱你!!”陈奕龙恪守粉头本分。

 

“去死——”付辛博大笑着推他,边推边冲张殿菲呼嘿,“张殿菲你看,到底是谁被娱乐大趋势带坏的?” 

 

张殿菲说我只知道你被小井带坏了,欺负人的动作和他一个模样。还有,别闹了,包子你看清楚,小井和陈迪p,如果陈迪下,小井今天就是以一胜三,很可能直接晋级。

 

付辛博一愣,手上忘了动作,被陈奕龙搡到帽子戴歪也丝毫不发觉。

 

他听音乐响起,井柏然一派大气,他心里想,即便这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孩子,可是,当我听不出你开口那一刻的颤抖么?当我看不出你心里面的寂寞么?

 
“陈奕龙~~付辛博~~”台下有小粉发现了两人行踪,兴奋而压制地呼喊起来,陈奕龙回头眨了眨眼睛,然后推他,包子打招呼。

 

他转头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的回过身,“打什么招呼,不认识的。你说井宝这轮能赢么?”

 

“我是支持陈迪的,敌我阵势分明啊。” 

 

“恩,知道,你爱他你爱他。”付辛博嘻嘻哈哈地搡他。

 

“怎么啦,你也说一个爱小井。” 

 

“很恶心的好吧!”

 

“怎么恶心了?”陈奕龙瞪他,“敢说出口就是心里坦荡,你要不敢说,才是心里有那什么。”

 

“……”他瞅人半天,然后张口结舌地说,“你待着不要跑,让我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 =|||,而且,我能跑到哪儿去…… 

 

 

张殿菲在闫安唱起《世界末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心里酸涩,那是在孩童时代每次被老师责罚被父亲训打时掠过的微妙感受,在他成年尤其是当了空警之后,便久久不见,他奇怪,用手捂在心口,又觉得这动作太弱,心里笑自己,放了手。

 

付辛博站在他身边,扭曲地跟着舞台上的闫安飚高音,抽抽拉拉地唱上不去,他自得其乐地摇头晃脑。

 

'有这么一个小孩,邻家的大孩子们打篮球时候玩追强盗时候,缺人就会叫上他,人齐和了却嫌他年纪小,丢下了,他总不会记着谁们的不好,但凡两肋插刀时,第一个冲上去挨巴掌,问他,他笑呵呵地说,他们以前带着我打球做游戏,很开心。' 

 

 

闫安不得不走的时候,很多人哭了,他自己没有,他一脸坏笑,吼了一句“不要哭,跟我走。” 

 

张殿菲也没有哭,他终于知道,原来那种只有孩童时代才有的微妙感受,就叫做难过。

 

 

 

*** 

 

每场比赛后,他们必定如同站立于一片废墟中,满目仓痍,付辛博和陈奕龙往选手区走的时候,笑得轻松,“小井今天的气场实在强大,待会儿见到他,他一定得意。” 

 

“那是因为我理他了。”付辛博两晚没睡够,看东西都模糊了,戴着黑框眼镜。“他才表现得好。”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不信你看着,他肯定送给我一个感恩的笑容。”他笑嘻嘻的,推开休息室的门,“井柏然,出来。” 

 

“嘘——”谭旭和刘学涛一起架着他,往旁边赶,“让他安静些,他这会儿激动。” 

 

“我还没来他就畅怀笑了?”付辛博看他俩。

 

那俩一起黑线,说他笑倒好,哭了都!气都顺不过来。

 

“哭?”一看就是爆炸了,“他哭?让开,我看看。”用力要搡开胳膊上的钳制,谭旭说我终于相信小井说这只瘦到没肉的包子多有劲儿了,你给我等等。

 

“等屁,好好的他哭个毛。”双手难敌四拳,落败的付辛博很恼火。

 

“他在自责没给梁言哥表现机会,越哭越止不住。”刘学涛头痛地死命拦。

 

“你们说的?”镜片后漂亮的双眼皮眯了起来。

 

“啊?”什么意思?

 

“是你们说了什么话,暗示他太抢风头,连累了梁言被淘汰?”他妈的,讲话又开始不过脑子。

 

“付辛博,你说这话,我揍你小井也不会埋怨我。”谭旭拧着眉头。

 

“我怕了?”冷笑,硬是让人没台阶可下,少年血性以为早就被父亲打到埋藏了,原来还在,一露头就势不可挡。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究被路过的记者拦下,付辛博一抿嘴,冲到休息室里去抓人。谭旭被刘学涛一个头剐,嫌不够乱啊,一个个都不省心。

 

“怪我么?你没看见那口包子说话多气人?” 

 

“嗯,”记者姐姐一顺嘴,“我以前采访他听过,以3挑30的打群架呢,说被爸爸往死里揍了,看来硬脾气还在身上。” 

 

“……” 

 

“…………”

 

一阵沉默后,刘学涛说我们这儿正好十人,够他打的。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井柏然哭,在其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俩曾经共同度过很多次欢笑泪水和拥抱。他都记得。

 

“喂……”猫进休息室,梁言看他笑了笑,然后走出去。室内留他俩。

 

“你还来真哭啊,”头痛起来,“至于吗至于吗,不至于吧。”

 

“……”眼泪是止住了,嗡嗡地吸鼻子,红彤彤像胡罗卜,付辛博看着认真觉得有点可爱,本想坐在他身边的,也不了,就地蹲下来,在他面前,看了会儿,抓住他的手,喂,你别哭了好吧。

 

“你不懂,梁言哥准备了好久,他是想唱鲁冰花的。” 

 

“………喔。”所以? 

 

他看了看他,眼睛红肿一棵珊瑚,“是唱给妈妈的歌。”

 

“……”明白了。 

 

“我害得他没能唱出给妈妈的歌。”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晰,就如同有些伤害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要隐藏。井柏然曾对很多人说过童年、家庭种种的残缺和痛楚。但不包括付辛博。他也从来不问。

 

伤痕不是用来回忆的,心疼你才会绕开那道疤。

 

 

后来,井柏然第一次看到付辛博哭,也是事关母亲。

 

那时他们已经被比赛磨练出了傲骨。

 

 

起初多么肉嘟嘟的清涩。

 

“你要怎么再不哭?” 

 

“……别理我,让我一人待会儿。” 

 

“喔,”他也不走,就那么蹲着,好奇地看着井柏然垂下的脸,脚麻了自己没发现,被井柏然问你这么蹲着屁股痛不痛会不会想拉粑粑?才跳起来,跳到一半脚脖子歪趔趄,“我刚差点和谭旭掐起来?” 

 

“为啥?”一下子脸就抬起来了。

 

“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叽里咕噜地说个原委,井柏然一听脸都青了,拍着腿说付辛博你长不长脑子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嘛!!!

 

“……怎么了。” 

 

“还怎么了?!”真是怒,哀愁都被他气忘了,“我是知道你单细胞说话不带卡,那别人不知道的好吧!你多得罪人啊,这么说话,谁听了不伤心不生气的?!” 

 

愣愣地看着他。

 

“别装傻。” 

 

这人不是装傻,是真傻,眼睛喜悦地一圆,“井宝,我看到了!”

 

“看到啥?” 

 

“你有泪痣!!”他一手点到他的左眼,“这儿——” 

 

“我还有手表,”井柏然顺手捞过他的胳膊肘,一口,有人啊啊喊痛,他咬完了拿起桌上掉落着的眼影笔,一丝不苟在正圆形里画上十二刻度,最后飚上“rolex”字样,“劳力大金表,巨有派头,最喜欢你咧,送你。” 

***

 

接下来的日子,是难得的清闲惬意,即便要为随后的两场对决赛贡献帮帮唱,但毕竟,那活儿轻,溜溜场的事。通告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无非是些拍照广播,跟玩儿似的身边还有伴。晋了级的大包小宝掰起手指一算,离六一儿童节的大逃杀前战尚有十天,呼嘿呼嘿头挨头的笑出了一脸褶子肉包。

 

 

“不是十天,是十一天好吧,五是大月份。”付辛博点着手背上的骨头疙瘩,认真地说。这项技能日后他通过某地方卫视展现在全国观众眼前。

 

“管他咧,别这么较真。”井柏然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白框蛤蟆镜,“这都什么天啊,热地嗷嗷的我快被煮熟lia。” 

 

“我说不要今儿出来,太阳那么烈,你非跟抢银行似的等一天都不乐意。”昨晚才比赛完,这小孩不累的么?付辛博习惯性地戴着鸭舌帽,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有点被吓到,为什么上海会有这么多人,“井柏然你确定认识路?” 

 

“你说的轻巧,就今天没通告导演组肯给我们自由活动好吧,明贴吧聊天后超级达人秀大后排练大大后拍照播娱乐新闻,你算算,还有什么时候我俩都溜出来吃海吃海喝?”井柏然看看周围,或多或少有被注意,但所幸没人上前指认,……看来不够红,哀哀地心想。

 

几个月后,却好怀念自由自在的日子。人就是这样,任何境地都是一堵围城,憧憬着要进入,怀念着想回去。

 

“喔……问你啊,到底确不确定认识路?” 

 

“你等我看看,”从口袋里掏出服装师姐姐给画的简略地图,井柏然眯眼睛,喜悦地指着路牌,“没错,旧校场路,从那方向笔直走入城隍庙中心,就有蟹粉小笼吃。”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吃……”好热。

 

“因为这里最有名。”

 

“有名就好吃啦?井宝你好肤浅。”

 

“我以前是个文化人,认识你之后就一天比一天肤浅。” 

 

“那我以前还是工程师咧,遇上你就变成钟表匠了。”晃晃手臂上的rolex大金表,“笑死我了,文化人……” 

 

“别不信,不然我问你,知道为什么这里叫旧校场路么?” 

 

“…………” 

 

“因为以前这儿是刑场,专门杀人头的。”从服装师姐姐那儿听来的老上海历史,洋洋得意卖弄起来。

 

付辛博脸色一白,心里七上八下,杀,杀人的地方??…………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杀人的地方吃东西??是杀人的地方肉特别香么??

 

 

且这杀人地方尤其热闹,两人排了大半小时的队,才等到落座,点了一客蟹黄两客纯肉,井柏然整个后背湿漉漉地趴在桌上喘气,“我热死了,我累死了,包子你唱个小曲来给我解乏。” 

 

“……”,本来不想理他,可看热扑扑的小狗有点可怜又非常可爱,耳边传来那阵子大街小巷都在传唱的歌,付辛博一转眼珠,嘻皮笑脸地掐着他的腮帮子唱,“听我说手牵手我们一起走,把你一生交给我。昨天不要回头,明天要到白首。今天你要嫁给我。” 

 

井柏然听得脸都黑了,“大哥你注意点影响,公众场合不要调戏人。” 

 

“井宝你好难伺候,”付辛博幽怨了,“点唱的也是你。” 

 

“那你就不能挑好听的唱?凭什么是我要嫁给你。”

 

“我没唱我要嫁给你,我是唱你要嫁给我。” 

 

“再说!” 

 

“那我实事求是的好吧,不然你让人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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