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那逆子纵然有些能耐,但终究只是一时之患,如今周瑜和鲁肃等人表现,分明是东吴有打算插手荆南的迹象,这才是令我最担忧之处,军师可有何应对的良策?”
面对着种种复杂的局势,纵使是一向云淡风轻,稳坐钓鱼台的卧龙,此刻,他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几许阴霾。
轻摇羽扇,踱步于堂前,沉吟许久之后,明朗如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笑。
“主公不必担心,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个机会,倘若能把握得住,收获只怕将比平定刘封之叛更加丰厚。”
第一百三十五章秣陵
“军师的意思是……”一听诸葛亮那胸有成竹之词,刘备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借南郡。”
诸葛亮干脆利落的道出了这三个字。
“借南郡?”刘备有些惊讶,一时之间无法体会出诸葛亮的话中真意。
诸葛亮摇扇淡淡笑道:“荆州之重,唯在南郡,得一南郡,比得其余六郡都更有价值,周公瑾不是想插手荆南之局的吗,那我们就正好利用这件事做一做文章,将南郡从吴侯的手中借过来。”
刘备的情绪愈加的兴奋,隐约听明白了几分,但仍无法彻底领悟,忙道:“南郡乃吴人千辛万苦才打下来,如何能让吴侯拱手相借?”
“南郡固然是块大肥肉,但对吴侯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保住他江东之主的位子更重要。”诸葛亮的口气极有深意。
点拨至此,刘备的眼睛蓦然一亮:“军师的意思,莫非是想离间吴侯和周公瑾的关系不成?”
诸葛亮微微而笑,缓缓道:“周郎先打胜了赤壁之战,又打下南郡,足可谓威震天下,现下他占据荆州精髓之地,手握东吴半数之兵,更难得是其麾下将领,对他都是倾心的信服,现在的周郎,用‘功高震主’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刘备深以为然,点头道:“赤壁之时,吴侯对周郎本就有所顾忌,所以才会派程普做副都督以钳制,而赤壁之后,吴侯默许我们去取荆南四郡,其中亦有借我之力钳制周郎的用意,而今刘封叛乱,我的实力大减,对周郎的制衡自是大为削弱。”
“而这个时候,周郎又出手相助刘封,倘若最后周郎和刘封结成同一阵营,那吴侯苦心营造的制衡体系便将完全的瓦解,在整个荆州,将无人能再钳制住周郎,这无论如何也是吴侯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我便趁势去借南郡,吴侯为了恢复荆州制衡的局面,就必定会答应,为了防止周郎和刘封联手,吴侯也将不会插手我剿灭刘封之事。”
主臣二人,仿佛在这一刻思想融合了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将整个计划一字不带停的先后道出。
说罢之后,二人相视而笑,神色之中皆是默契与得意。
“如果主公同意,那亮就再去一趟江东,凭亮三寸不滥之舌,必可以说服吴侯。”诸葛亮很是自信。
这时,刘备却摇头道:“这一次江东之行就不劳烦军师了,我要亲自前去会一会那吴侯。”
诸葛亮神色微变:“主公万金之躯,亲去江东的话,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孙刘虽是联盟,但说到底,刘备只不过是寄于孙权篱下而已,以孙权的实力,如果头脑一发热,不顾一切的要先灭了刘备,吞了荆州,也并非没有这个能力。刘备这般“送上门”似的去往江东,自然是极为冒险的。
不过,在这方面的经验,却没有人比刘备更为丰富,他敢于如此,自有其信心所在。
“此事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以向吴侯彰显我的诚意,让他放心的把南郡借给我,而且,我也很想会一会吴侯,亲眼见识一下,这个‘碧眼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也算知己知彼,以为将来做准备。”
刘备的话则是在暗示,将来总有一天,他和孙权的关系会变成敌人,作为一名强劲的对手,他需要了解他的敌人是何等的人物。
刘备心意已决,诸葛亮便不再多劝。
………………
时至盛夏,尽管已是清晨时分,但闷热的空气仍然黏稠而又沉重,一丝凉意都没有。
刘封身裹青衫,内附细甲,扶剑静静驻立于船头。两岸的景致,飞快的向后倒去,目之尽头,一座依山而建的石城渐渐的映入眼帘,不觉数日已过,前边就是此行的终点秣陵了。
战国之时,此地名为金陵,后秦皇统一六国,巡游至此,听闻陪同相士说金陵四周山势峻秀,地形险要,有天子之气,秦始皇遂改金陵为秣陵。秣者,草料之意也,秦皇的意思是此地只配作为牧马场。
孙氏攻下江东之后,便将秣陵作为丹阳郡治所,现在孙权又将之作为吴侯军府的驻地,至此之后,秣陵就成为了江东政治经济的中心,经过孙氏多年的经营,其东南心脏的地位已初俱规模。
天光大亮之时,战舰抵达了沿江码头。
尚未靠岸之时,刘封便瞧见栈桥上,早就候着一队车马,一干人等正向着来船张望不停。他猜测多半是先一步抵达的信使,将自己欲来求亲的消息报知了吴侯,栈桥上的那些人,应该是迎接自己的,光看排场的话,似乎那吴侯对自己的到来还很重视。
船一靠岸,刘封深吸一口气,信步走上可栈桥。
那一群人果然便迎了上来,其中一名中年文士上前拱手一礼,客气的问道:“尊驾是否就是刘将军?”
“正是本人。”刘封也还手一礼。
他虽孤身一人深入江东,而且还是有求于人,但言辞举止却毫不见一丝局促,俨然是来到了自家的地盘。
“在下吕范,奉我家主公之命,在此恭候刘将军。”
原来是此人。
这个吕范乃是孙氏旧臣,在孙氏集团中也算有一定的地位,孙权派此人来迎接自己,也不算慢怠。
“原来是子衡先生,久仰久仰。”
吕范呵呵笑道:“我家吴侯听闻将军到来,已命吕某将最好的馆驿收拾出来,刘将军一路辛苦了,我这就送将军先回馆驿休息吧。”
“休息倒不急。想必吕先生已经知道我此番的来意,那我想现在就能见一见吴侯,尽快向他表明我求娶孙小姐的诚意。”
刘封的开门见山,让吕范颇感意外,他愣怔了一下,笑道:“原来刘将军是想来求娶我家孙小姐,不过我家孙小姐乃金枝玉叶,她的婚事岂能轻易定之,刘将军也不用急于一时。”
身离长沙千里之外,那里的形势什么时候会起变化,刘封都难以有十足的把握,他当然是要急于搞定这桩婚事。
“正因为孙小姐乃金枝玉叶,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所以我才要一到秣陵就向吴侯提亲,希望吕先生能够安排。”
面对刘封的执意,吕范干咳了几声,面带难色道:“这个嘛,实不相瞒,我家吴侯目前巡视在外,暂时不在秣陵,刘将军想要见吴侯,只怕还得耐心的等几日了。”
吕范话一出口,刘封就知道他在说谎,什么孙权巡视在外,那碧眼儿分明是故意想拖着不见他。
第一百三十六章黑衣
孙权此人城府极深,权谋之心极重,倘若在他眼中,自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决意要坐视自己被刘备所灭的话,那孙权就绝不会冒着开罪刘备的风险,如此盛情的招待于己。
而今迎而不见,多半是这碧眼儿心中还另有算计,刘封便想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也只有耐着性子,静观其变。
“既是吴侯不在,那我多等几日又何妨。”刘封不再坚持见吴侯,而是改换口锋,客随主便。
在东吴车驾的护送下进入秣陵城,穿越几条繁华热闹的街市,一路去往了距吴侯军府不远的一座馆驿。
“我家吴侯怕旁人打扰了刘将军休息,特意将整个馆驿腾空出来,刘将军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晚些时候再来探望将军。”
“吕先生客气了。”
几番客套话后,吕范将刘封安置妥当,便告辞而去。
诚如吕范所说,诺大的一座馆驿,此刻却已空无一人,除了十几名仆丁和婢女之外,就只剩下自己这一个客人。
刘封沐俗更衣,一洗旅途风尘,一觉睡来之后,丰盛晚宴已经备好,酒菜果蔬,俱是上等的美味,刘封索性放开肚子大吃一顿。
一连三日,东吴对他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招待得倒也是相当的热情,吕范也曾两度的来探望自己,但除了嘘寒问暖之外,却从不提及其他。
刘封曾暗中查看过馆驿附近,不光前后门部署有全副武装的甲士,就连四周也安排有巡逻队,而且就刘封的观察,馆中的那些仆丁,有不少人也是暗藏着武艺,显然都是军人假扮。
夜晚之时,刘封总能觉察得到,门外窗外不时的会有隔墙之眼在监视于他,而白日他以客人的身份出外游赏秣陵风情时,除了随行的护卫之外,暗中同样跟随着不少布衣暗探,时时刻刻的环绕在他周围。
‘我孤身一人来到秣陵,就算心怀不轨,又有掀起什么风浪呢,孙权啊孙权,你这般防贼似的防着我,未免小人之心了吧。’
刘封心怀不满,但因去国千里,又有求于人,也只有暂时的隐忍,对于所有的防范手段,只假作不知,每天该吃吃,该睡睡,一副安然享受的样子。
第四日的晚上,月明星稀,用过晚饭之后,刘封又如往常一样,在馆驿的院中散了一会步,便回房蒙头大睡。
过不得多久,便是鼾声如雷,在外面听起来,刘封睡得正香,但此刻的刘封,其实却在盯着屋顶出神。
‘这个孙权,总是把我晾在这里不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白耗了数日,即使胸有成竹的刘封,此刻也有点不安起来,他辗转难眠,苦苦思索揣摩着孙权的心思。
不知不觉中,已是深更半夜,就连窗外躲藏着的那些秘密的监视者,此刻也已是人困体乏,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休息了,但刘封却依然耳清目明,没有半点困意。
耳边,忽然飘入一丝细碎的脚步声,声音借着蝉鸣的掩护,悄悄的接近刘封所居之房,极其的细微,若非刘封超强的感知能力,一般人很难听出。
脚步声在房门外停下,接着,便又听到某种很细微的,像是刀刮木头般的摩擦声。
‘有人从外面用匕首翘动门栓!’
刘封的脑海里立刻闪现这个念头,心中不觉有些吃惊,先前他以为又是一名监视者而已,但外面那人竟然想偷入他的房中,这自然引起了刘封高度的警觉。
咯噔,门栓被移出,沉静了片刻,房门吱呀呀的轻轻被推开,月辉之下,一个黑色的身影蹑手蹑脚的潜进了房中。
单凭那人的步迈之轻盈,刘封就知道那人武艺不弱,而且还一身的夜行衣装祟,多半来者不善。
刘封佯装熟睡,一只手却已悄悄的伸入榻侧,摸到了随身而带的青釭宝剑。
黑衣人一入房内,直奔他而来,几步移至他近前,刘封立时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气侵袭而至。
月影之下,寒光辉映,那是一柄明晃晃的短剑,在反映着月之银光。
黑暗之中,那深陷在黑布中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几星碧光。
黑衣人静静的注视着他,仿佛在审视着一块板上的鱼肉,该从何下手一般,片刻之后,刘封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冷哼。
蓦地,寒光流转,黑衣人手腕一抖,短剑之锋破空而下,直刺向刘封的心脏所在。
果然是杀手!
刘封早有防范,剑锋一动之时,身形已如猿猴一般机敏的向旁一翻。
噗!
一声刺耳的木板破裂之声,那刺客用力极猛,一剑刺空,竟是深深的穿入榻板之中。
一剑未中,刺客似是吃了一惊,但其反应极快,短剑落势未消之时,顺势又向前挑去。也不知是对手的力道凶猛,还是这短剑太过锋利,寒锋竟是如切豆腐一般,轻易的切断了厚实的榻板,呼呼生风的向着刘封的腰际割去。
‘好快的反应!’
刘封不及多想,左手猛一下撑,整个人借力而起,转身之际,顺势一脚便踢向那刺客的面门,后发而先至,刘封的反应显然更胜一筹。
刺客似乎并未料到刘封的武艺这般了得,只伏下一式后招,这迎面的一脚击撞而来,逼得那刺客足下急点,身形如燕一般轻盈的向后翻了一个跟斗,稳稳的落出两丈之外。
尚未落地,刘封人已从榻上窜出,“铮”的一声嗡鸣,寒光暴涨,青釭宝剑出鞘,如一道白虹,刺破夜的黑暗,直刺向那黑衣人的喉咙。
落地的瞬间,涌动的寒光已扑面而至,那刺客似乎预料到刘封会趁势反击攻来,即刻擎剑相挡。
区区的一柄寻常短剑,岂能抵得住青釭宝剑,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刺客手听的短剑顷刻被斩断,锐利无比的剑锋势不可挡的刺来。
黑暗中听到一声惊臆之声,显然那刺客根本未料到刘封手中会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咫尺之间,刺客的生死已操于刘封之手,但本欲穿喉而过的剑锋,却在生死一刻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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