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刻意的,猛地抬头……
一刹间,也只见是对席投来的目光,这会儿就只如期对上了一道和蔼的视线。
夏诗昭只蓦地又皱起了眉头。
若说方才冥冥中感觉到的眼神,是暗看还带着些刻意查探的,可此时看到的人,却是……五十多岁上下的一个妇人,发髻高束,一身华服,看起来身份不凡,轻轻的带着亲切的笑意。
可去神么。就这般遥遥的隔着众人,穿过坐席,看向了她……
并非是百官之席,而是内眷之位。
对面看过来的人身旁还有几个姑姑模样,显然就是上了年头的宫婢。再在身后之处,那是几位娇颜若花的女子,显然就是如今宫中的妃嫔了。
这一瞬,夏诗昭只是皱起了眉头。
“绝璟……”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慕容绝璟此时正还在凝眸笑着,听到了她这话,只蓦地抬起了头。
这一瞬看着她,也仿佛是在笑问:“怎么了?”样子轻暖得很。
可却只看到夏诗昭微微怔忪的样子,再顺着她的眸光看去,瞬时落在了那妇人身上,只见慕容绝璟上扬的嘴角也微沉了几分,仿佛沉不可见。
夏诗昭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同,于是面对着这道目光,此时只是直视着,微微扬起了嘴角,就这般互看。
清太妃此刻却还是没有要挪开目光的意思,就只是这般看着,仍旧慈祥和蔼的望着她笑,仿佛娘亲看女儿那一般。
可夏诗昭知道,方才那让她起了察觉之意的眸光,根本就不像是这般祥和,可这会儿也只找不出半点蹊跷。
只得出了声:“这位是……谁?”
总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见慕容绝璟这一刻沉了声,也没有立即回答的样子。
她终于收回了眸光,先行从这一次仿若无意的对视中撤了出来,没有再看清太妃,而是看向了他。
这才看到慕容绝璟也暗沉了的眸:“清太妃,慕容端的母妃。”
原来这就是慕容端的母妃……
夏诗昭的心无端砰然了一下。
俩人这会儿好不容易从一局出来,怕是又要落入另一局了……
可看清太妃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要对付慕容绝璟,显然是在看她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用意罢了。
似不解出声:“清太妃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
仿佛是略与她解释,慕容绝璟这会儿只恍若似笑非笑的沉了声:“清太妃原本是清贵妃,因人如清水淡如菊而出名,素来不喜好出席夜宴,当年父皇未薨之时便已经极少参加宫宴之事。”为此,当年明帝还特夸她为娴良淑德。
是妻之人,而非妃……
“而后皇兄即位,她虽未出宫,却也藏在深宫住着不出了。”
谁又知道她今夜怎会出现在这里。
当年的清贵妃,也正是因为当年的皇后,明皇后死了,宫中无大,于是便留奉了明帝事后妃位最高的做母,孝敬宫中,以显皇帝的明德。
夏诗昭也不出声了。
此时两个人就这般坐着,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慕容绝璟说罢,笑着扯唇再彻底端起了酒杯饮了一口,仿佛似是习惯了。
夏诗昭却是觉得,方才果然太出风头了吧?
沉吟间,似是想说什么:“绝璟……”
可话还没说出来呢,只见对面席位的人,也蓦地沉沉出了声:“这就是璟王妃吧?”
这般和蔼的声音从对面遥遥传来,仿佛带着几缕疼爱之意,如此的慈祥……
只见席上众人也抽了声,方才看了璟王与璟王妃那般精彩绝伦的演出,以及那般“画如江山”的风波,这会儿似还没缓过神来,却只又听到了清太妃的声音,瞬时屏息静气起来。
而这会儿,慕容绝璟略微抬头的瞬间,慕容端、慕容鹤,乃至于那帝位上沉着一言不发,略带着笑的慕容绝珛,也看过来了。
一帝三王的目光全落在了清太妃的身上。
夏诗昭没想到清太妃看她就算了,还会这般直接当着众臣的面将她问出来。
于是也只能轻浅沉声,这一瞬仿佛眸光流连,眼中已有沉意。
仿佛是在寻思她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回答迟缓,这会儿没吱声。
而那一头的清太妃也只是在宫侍姑姑的搀扶下,再出了声:“嗯?”
夏诗昭终于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回太妃,我就是璟王妃。”
这一刻仿佛也是仪态自然,落落大方的样子,虽然心有几分迟疑,却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清太妃坐在对首,听到了夏诗昭这话语声,什么都没再说了,也就这般直沉沉笑着对着夏诗昭看,像是将她这一瞬最真实的模样看进了眼中,“你方才舞得不错,惊艳了众人。”
“谢太妃夸奖,诗昭……”竟没想到是要夸她。
夏诗昭这会儿眼中只迟疑了半分,眸光中的暗色一掠而过。
而后,此时也只是这般笑了出来:“舞得还不行。”
她笑的样子好看得很,话语声也谦虚平和。
清太妃坐在对首,只这般也随着平和的笑了:“且想当年,我刚进宫的时候,明帝办过一次家宴,我也曾经这般舞过,却是还不及你,所以至此我也没有再跳过,今夜看到你,倒像是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似是聊家常一般。
微微动容……
夏诗昭此时脸上也只能笑了。
而慕容绝璟这会儿听着她的话,气势沉得很。
众人面前只是端起了酒杯,像是放到了唇边,轻抵着唇角,将饮未饮的样子。。
慕容端却是此时也从自己的位置上遥遥看过来了,看着自己的母妃仿佛对夏诗昭极有好感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了起来。
慕容鹤这会儿则是风轻云淡的笑,一双桃花眼都在弯着,却是其中像带了暗涌。
慕容绝珛就更是在那碧金的龙椅上坐着,略带威严的目光就这般沉沉的投了过来,看向了清太妃和夏诗昭。
清太妃仿佛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动容一般,于是望着这会儿夏诗昭脸上的笑,也不再说什么至关紧要的话:“方才看着你的样子,如此惊艳,倒是让我想起了那段如花的岁月了。”只是唠嗑一般。
夏诗昭这会儿再不出声回应倒是不好,只好轻扯了唇笑:“太妃别这般说,诗昭还……”
仿佛是性子羞怯,倒不像能坦然受赞的样子,话语声只说了一半。
这种样子让人看着,只可人得很,加上方才因与慕容绝璟一起而红了脸,这会儿看起来更是“无害”。
清太妃看着夏诗昭这样子,只也跟随着笑:“璟王妃太过于谦虚了。”
此时看着夏诗昭的目光柔和,仿佛是每个讯息都在像外人传达,她喜欢夏诗昭得紧。
夏诗昭这会儿也忐忑起来,就这般感受她的目光,明明心中是异样的感觉。这感觉来源于方才第一瞬察觉到的那微微带了怪异的打量神情,可这会儿听着她的话,与她带笑的声音,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太妃着实和蔼可亲得很。
于是这会儿也只能更笑得娇憨,微微低着头,样子软得都让人忍不住心疼怜爱:“是太妃谬赞诗昭了。”
“好。”清太妃又笑了起来。
越发越喜欢夏诗昭这恃才不傲的性子。
“璟王有福气。”
慕容绝璟这会儿拿着杯盏的手微微一滞,勾了勾唇,却只仿佛在笑。
夏诗昭的手都微微握了起来,还是又回到了绝璟身上?
却是只见清太妃一身柔气,根本不是那个样子,这会儿笑着只望着她,全程没有半点心思像是落在慕容绝璟身上。
只是看着她笑:“夏天衡也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 )
璟王妃送我回宫
这会儿众人看清太妃将夏诗昭夸成了这般,期间有人喜不自禁,有人却是投来了称羡的眼光。
夏诗昭又没想到清太妃会这么说,这一会儿是真害羞了,红着脸的样子也仿佛是无地自容般。
夏天衡此时听着这话,只越加高兴不起来,一张脸都沉了。
在宫中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一般,有人说话流于表面,有人说话却是深藏不露,看似是喜欢,可有的时候这反而不是个好征兆。
清太妃为慕容端之母妃,再怎么喜欢,这期间都还隔着一个慕容绝璟,又怎会那般从心底里起,去喜爱夏诗昭?
只见夏诗昭这会儿微垂着头,一脸的害羞,被人当面这样子夸赞,如今景台国唯一一个太妃还这般直言不讳的说喜欢她,甚至还说出了“夏天衡”的名号,让人听着只觉得连门庭都光耀了起来。
可在她心中……
好像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俗话说以不变应万变,再还没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夏诗昭又只是笑。
这会儿低垂着眸子,微微颔首的样子,好像比方才更是羞怯,看得人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美如画景。
清太妃看着夏诗昭这般模样,迟迟不回话,又是笑得不行:“是不是今日母妃话太多了,让你害怕了?”
惹得夏诗昭只得赶紧抬头。
眸光对上的那一刹那,又是一双再柔和不过的眸子:“不是的,诗昭只是……太受宠若惊了。”
又红了脸颊:“不知道要如何回太妃的话才好。”
回得多了,到时候又引发出什么事儿来,又怎么办?不想再出风头了。若是回得少了,又像现在这般。可二者选一,她显然宁愿这个……
这会儿笑着的样子,又是憨态可人。
清太妃只能笑了出来。
她这般小女儿的样子,倒让人怪罪不了她,若是怪罪了,反倒显得她小肚鸡肠。
可这会儿,她又怎能怪她呢?
只见笑得越是和蔼:“怎么不知道回我的话呢?你全然把我当做母妃就好。”
仿佛是内有心思,于是面上也越加深藏不露:“我是先帝太妃,又是如今宫中的老妃了,皇帝谦让孝敬,总敬我做母,而端儿,本就是我的皇子,再三鹤儿也常来宫中看我,于我来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儿,你是璟王之妃,又何须忐忑待我,只凭心意就好。”笑意盈然。
明说着自己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却又告诉夏诗昭以寻常心待她。
夏诗昭这会儿不动声色皱起的眉头越发深了,只是紧紧拧着眉,嘴角却是在笑:“嗯,诗昭知道了。”
一脸受教的样子,脸上却是如愿以偿的显现出惊慌不安,仿佛不知所措的乖巧样。
此时与方才在夜宴上那肆意一舞比起来,简直就又是两个人,光芒收得一分不剩。
清太妃一睨眸子,仿佛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这会儿脸上的笑一收,也似乎不再与她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只低低的忽然咳了起来:“咳咳……好孩子,不必如此拘谨。”
句句都在众人面前显现出了对夏诗昭的厚待。
夏诗昭这会儿心里的感觉越加怪异,面上不显。
而此时慕容端、慕容鹤的神情分明就已经变得奇怪了,俩人依旧停在原处,可动作还是维持原本的样子,半分未变,甚至还有半分僵滞。
这一瞬慕容端看着自己的母妃,眼里仿佛暗淬着什么东西。
遥遥从清太妃的笑容里头,仿佛看见了夏诗昭当年在那幅画,不明所以的样子。
“母妃。”这一刻也只出了声。
不管清太妃究竟是什么心思,这一次夏诗昭已经是慕容绝璟的妃子了,两个人本已就无缘,哪怕是当年他也确实是为那幅画而惊艳又如何,爱情这东西在他心里早在当年四王夺位之时,就已经被放在心思最低端了。
上次若不是听闻夏诗昭要死了,他也不会内心微微动容,想到了当年之事,特意命人将那画像寻了出来,送了过去。
可这并不代表他为一个女人而要冲昏了头脑。
这会儿慕容鹤眼光也暗凝得打紧,脸上虽是在笑,却看不出半分笑意,清太妃是慕容端之母,对璟王妃情有独钟,这是为哪般?而清太妃寻常机会连宫殿大门都不出,平常宫中妃子有想与她晨醒的,都被借由身子不适而打发了回去。
今夜为何会忽然突发出席百官之宴,本来就还有待考究,更别说这会儿的一言一行了。
仿佛都牵动了众人的心,有人早已把目光也连同慕容绝璟看进去了。
慕容绝珛此时则是依旧高坐在龙椅之上,沉沉的看着这一瞬,眼前的场景。
上扬的嘴角也仿佛似笑非笑,似乎这只是内眷之间的事情,忽发喜欢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方才那一舞……确实是惊艳了众人,出尽了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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