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再给您换首曲子好不好。”
慕容绝珛略带威严的声音:“好。”
“皇上,长相思可好?”
“好。”凌厉的剑眉多了几分动容。
入海在这看着,只在这笑了一下。
可唇角还没扯开,此时只看到远远有个老太监甩了甩拂尘,急匆匆的赶来:“皇上……皇上……”
入海动了动身子,这会儿只上前去将人拦下:“何事。”
太监福德看到挡着的人是入海,只赶紧把手中的两封奏折高拿起:“璟王爷和陆太医分别派人将急奏送来,要让皇上过目。”
入海只好接过,这一刻扯了扯唇。
前方,长相思的婉转曲调响起,只有风吹动御花园里的花,轻轻悠扬的声音,慕容绝珛在其中听得有些入迷。
今日难得来这御花园放松……不太想搭理政事。
这一瞬听得正是入神,一凝眸,便是看到入海和另外一个人的身影,私相授受。
此刻只沉了声:“入海,怎么了。”
这声音一出,左右两个妃嫔的乐声顿时停了下来,一切风花雪月戛然而止。
入海在前头颤了颤,这一刻只能回头:“皇上,有奏折。”
“谁的。”威严的眼眸都深深凝起。
“璟王……还有陆大人……”
慕容绝珛几乎是一瞬间,眉眼间的柔和变得凌厉起来,身旁两个妃嫔也聪慧的不再讲话,这会儿对看了一眼,自觉的退开。
“呈上来。”
婉嫔和棋嫔更是自觉,这会儿干脆离开了……
入海走上前来,这会儿亭子里头已经没了人。
几乎是片刻间,直接神情凝重的把奏折交给了慕容绝珛:“方才公公说,璟王府里头已经开始有动静了。”
慕容绝珛面无表情的把奏折打开,直接一翻……霎时就是先看了慕容绝璟的。
里头寥寥几行字,又是说了蛊毒药方之事,只说是要离京下湘溪寻蛊,暂且不能处理朝中事物,要释兵权,归期未定。
另一封则是陆逸之告假辞官,暂且离朝去湘溪寻药,两个人倒是算好了时间。
慕容绝珛这会儿看完,只把奏折合上,已经没有了心思再听曲。
入海沉了声:“皇上,璟王这种时候释兵权离京,怕是会让天下人觉得皇上是不能容人……是在迫|害璟王。”巧合……那也真是巧得过分,恰好就在废瑞王军权,朝中动荡不安之时……
若是再这样,只怕人心惶惶,而且紧靠皇帝一人之力抓权,整个景台国阡陌之地,事无巨细的处理,也怕是忙不过来,极其容易就左右不顾,祸乱百生。
慕容绝珛这一刻脸已经沉了下来,有了几分冷意。
“胡闹。”沉沉出了声。
直接把慕容绝璟和陆逸之的奏折放下。
“如今朕处在这种局势,他竟然如此不顾朝野。”急忙要走,奏折中又是那断然之意,不是来请示的,而是来告知一声。
这么多年,他已经是很纵容他了,从一开始进了璟王府,九年闭门不出,他仍是疼爱他的保留了他三王之首的地位,甚至俸禄待遇从三王之首,这朝野多年来他一人细心打理,与琴氏斡旋,对瑞王齐王恩威并施,维持如今局面,他做过何事?
九年后,忽地出来,他借机要除掉琴氏,赐婚布局,他当面给予难堪,亦是不予合作,后来如今把琴氏除掉,废太妃,削镇国公封号,把琴万远打下狱,幽静瑞王,唯独只有他……他仍是不动,给他至高无上的地位,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位,他却不懂得珍惜……
不顾他这个兄长的处境,没有半分体谅。
“他可有把朕当兄长。”
这一刻话语声沉凉,仿佛已隐隐忍着怒气。
入海在一旁,方才说的那一句话,已经算是冒犯,妄断国事了。
这会儿听到慕容绝珛沉怒的声音,只稍稍的退了两步,自觉的退到了一旁,不去打扰慕容绝珛。
沉沉出声:“皇上息怒。”
慕容绝珛满心都是朝野,好不容易安逸半天,慕容绝璟便又给他出这般难题。
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日后朝中的混乱,百官人心惶惶,日后军令如何推行?琴氏党羽未清,乃至瑞王还未在幽山别院落脚,狼烟四起,满案桌的谏言。
扶额头痛:“如何息怒?!”
入海彻底再沉了声……
这会儿眼中都是沉意,原本就已经对慕容绝璟心起芥蒂,这一刻更是……难以容忍:“朕已经把解蛊的药方给他,欠他的已还,这些年也待他比之前还要好,若不是……”若不是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人,看在血脉的亲缘上……
早已是慕容端的下场,哪还能如此放肆?
“若是说最近身体不适,需要与陆逸之一起去湘溪寻药,那也可以待朕四五个月把朝堂安抚下来再走,果真是朕这些年宠溺他过度,越来越放肆了。”
奏折上说明日便走……让天下人看着,更像是他不能容人一般,日后记入史册,后人又要怎么看待他这个皇帝?
此刻只气得龙袍一拂,越想脸上越显怒气,年轻威严的龙颜上,都多了几分令人觉得害怕的怒威。
这会儿在龙袍中的手,只狠狠的在亭中案桌上一扫,桌上的瓜果佳品,乃至于那两封刚掷上去的奏折,全都一起被扫到了地上!
这一刻只忽地被气得朝后一跌,手都按到了胸膛上:“他若执意要走,那也再也不用回来了。”
“皇上!”入海急得赶紧扶住了慕容绝珛。
…
第三更~万更毕
终于互相坦白
慕容绝珛不知是气结过度,还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案桌上的东西全部落地的时候,人也连连退了几步。
入海勉强来扶,扶住了人,可是也紧接着被带得一退:“皇上,太医……太医!”
生怕慕容绝珛是出了什么事。
慕容绝珛此刻隐约缓了一下,手抚在胸膛上再重重一按,似是心悸的毛病,并不严重。
“无需!”怒气犹在,这会儿只把手一甩。
老毛病了,太医也查过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最近政务繁忙罢了……与慕容绝璟的那种锥心之痛,那是两码子事儿。
入海这会儿看着慕容绝珛喘了两口气,再沉缓的站起来,老实的松开了手,这才站到一边去。
“皇上保重龙体。”
慕容绝珛勾唇:“嗯。”沉沉一应。
这么多年来走到今日,极是不易,他自然会保重龙体。
似是缓了好一会儿,这一刻眉宇都紧紧拧了起来,才恢复了正常,面色也才终于不似方才那般盛怒,而是多了几分冷静。
眉目间……也显然多了几分冷意。
“你方才与朕禀报,说璟王府里头已经开始有动静了,是什么动静?”
入海抱拳:“回皇上,公公来说,是璟王府里已经开始准备侍卫与护送的兵马,以及出行的船只与日用品了。”
慕容绝珛沉吟:“那看来是非要去不可了?”
入海还将方才慕容绝珛倒下前的那一句话记得清楚,他说若是璟王执意要走,那也不用再回来了。
这一刻只把眸眼紧紧勾起,等候着慕容绝珛的吩咐。
只见慕容绝珛此刻就这般站在亭子中,看着远处的繁花:“那便派人跟着吧,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他永远留在湘溪,永不用再回京了。”
龙袍狠狠一甩,这一刻眼中只有愠怒以及更多的威严。
已是容忍了许久……
“皇上……”入海虽已能察觉不对,但此刻真的听到这一声吩咐的时候,显然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
“皇上要臣,如何做?”沉问。
慕容绝珛只看着远处的风景,沉沉的动了一下唇:“这一次璟王从哪条路上去湘溪?”
“公公回禀,说是会从南定江一路往下而去。”
“那便让人造一场海难。”
生死之间,说得风轻云淡,却是把手都攥成拳紧紧握了起来。
仿佛做下这个决定,极是不易也不舍似的……唯有眼中怒意依旧,冷意依旧。
“是。”入海的手也紧握了起来。
这世上,受帝王忌惮永远是最可怕的事情……更何况九年不出,一出便是这般耀人,瑞王下台,璟王又在这一次的事情上触了龙怒。
若是此刻不除,怕是日后更加会放肆……
“臣,那……告退?”低下了头。
“嗯。”慕容绝珛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
这一刻只冷冷的看着远处的花花草草,哪里还有岁月静好的样子?
入海收了眸光,接了令的下去办这件事,只剩下慕容绝珛这一刻自己一个人站在这亭中。
筝和琵琶还未撤,此时就在身后的位置。
看了一眼……便是面无表情。
喃喃自语:“绝璟……不要怪皇兄。”
仿佛做了这个决定,他也极是内疚与不舍……可是没有办法,几乎是一瞬间,眼中眸光都变得孤单了起来。
“怪……就只怪你……真是太不懂事。”
璟王府中,此刻已是午时,方才两个人在床上从那冰冷凉意的晨,一起滚到了这会儿日上三竿之后的暖意和煦,寝殿的帘子没有收起来,就这样阳光从外头穿透进来。
夏诗昭在床榻里头气喘吁吁,这会儿就这般怔怔的看着床幔,而慕容绝璟则在一旁,最后累得都躺了下来。
这会儿眸子只一睨,看到了夏诗昭的身上。
两个人此刻什么话都不说,亦是不看彼此,只能听到这平和沉缓的呼吸声。
互相静静的听着……仿佛这一刻,也是一种无言的美好。
这会儿看着,仿佛是终于从方才那一场旖旎中沉沉的缓过了思绪,慕容绝璟这会儿才淡淡勾挑了眸眼:“诗昭。”
一声低喊,也就这般看着夏诗昭。
容过海部勉。脑中全然是她方才那比他反常的样子,不仅反过来压下了他,第一次主动,竟然……还那般流露出了魅人的神情,而后便是……
“方才你那般模样……”意味深长的语气。
夏诗昭这会儿听着他欢愉的语气,像是餍足过后的慵懒疲惫。
“嗯?”咬着牙,忍着声回应。
慕容绝璟这会儿却是勾起了探究的眼眸:“为什么方才突然变得主动了?”
夏诗昭身子微微一僵,像是想要一躲,可听到他这装着高兴的样子,显然就是在质疑她察觉了什么般,只顿时停了下来,这一刻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
只蓦地反手把他抱住……
“没什么,就是……突然开窍了。”话语声间,都藏不住悲伤。
慕容绝璟原本还想探查,可这会儿听到她这声音,不仅是她微微僵着,此刻颀长的身影也一僵。
夏诗昭只是把他抱得紧紧的,这会儿也是难过得不肯放手的样子。
就这样将他精壮的腰紧紧圈着。
慕容绝璟轻拧着,装笑的眼眸都彻底没了笑意……
只忽地也是颓然在其中。
他还以为自己瞒得极好,能够瞒过她,却是没想到她这般聪明。
这一刻只垂眸看着夏诗昭。
方才听着呼吸,不愿说话,这一刻却是说不出话,只这样把她眷恋的样子看在眼底。
分明就是已经发现了的样子。
“诗昭。”沉喘的声音。
像是被她抱得难受,可其实……不过是他心里此刻在抽痛罢了。
“你都知道了?”
“嗯。”轻缓的应答声。
慕容绝璟这一刻被她抱着腰只一绷,整个人略微僵了起来。
这一瞬垂眸看着夏诗昭,只看见一双不舍又难过的眼睛,偏偏装作无事的样子,风轻云淡的回答……
“我都知道了。”
他的心口仿佛只沉沉的抽痛了一下。
这一会儿扯了扯唇,竟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绝璟……”阳光是这般好,殿内这一瞬的气氛却是这般凉。
紧紧抱着他,这一刻都想要哭出来,装开心,装沉默,装什么都不知道……却是再也装不下去了。
只低低哽咽了声:“没事,有我在。”
慕容绝璟眸眼一深,这一刻僵着的身子只绷得不像话。
“诗昭!”
这一句话分明是有他来说,可这一刻却是从她嘴里头出来,这一刻只沉得不行。
“绝璟,别难过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慕容绝璟这一刻躺在床上,她睡在一侧,这会儿听着这轻缓的声音,只再幽凝了眸,不想承认的事情,全被她知晓了,想要瞒着她的事情,也只全被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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