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大堂,焦羽雪就上前好声问道:“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恩……”孙汯点头便进了里屋。
待老爷进去,焦羽雪快些拉住孙轼,紧张道:“我有事要说。”
“我猜也是,府上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我看府上的家丁那会儿着急忙慌的去找老苏,这会儿了,我都没见老苏的人影。”
“是,柳叶妹妹出事儿了,今日,她娘家的人,也都来了。”焦羽雪尽量缓慢道。
“奥,可是也接走了?”孙轼只端起茶问道。
“她……她人……死了。”
“死了?”孙轼只怕自己听错了,大声问道。
焦羽雪把今日的事讲述了一遍,孙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也是明白了为何回来就觉得府上总有一种阴冷的气氛。
话说孙汯进了屋,见白氏躺在塌上,神情忧郁,便走上前,坐下问候道:“可是得了风寒?”
白氏对玉真使使眼色,玉真便行礼退下。
白氏这才面色灰暗,闷声道:“老爷,今儿,府上又出事儿了。”
“额?”
孙汯正欲换下棉袄,听此话,一时间停了手,神色诧异。
“柳叶丫头……没了。”白氏瞧着孙汯,同感无奈说道。
孙汯更是不解,急道:“不是疯了,今日请法师来做法吗?怎么会没了?”
“就是疯了,才疯疯癫癫的杀了阿菊,自己又……撞墙寻了死。”
孙汯一惊,便马上不安起身,呼吸急促道:“说没就没了?这可如何是好?明日不就除夕了,你有没有快些把赵家人请来?商议商议?这年纪轻轻的,跟岁红才一般大的,怎么就……”
“老爷你别急,别急,你快些坐下……听我说”白氏快些掀了被褥起身,扶着孙汯到了塌边坐下,又安抚道:“妥当了,法也做过了,赵家人也安抚住了,只是费了些银子,一会儿等天黑透了,就送殡,倒是一时半会儿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孙汯不禁越发头疼,揉捏着眼眉之间,叹道:“大过年的,如何这么不顺,上次托隋掌柜的舅舅往皇宫里头打听打听生意的事儿,竟也是没了消息,听说过几日他舅舅一家回来探亲,倒是打算好好请来府上好好招待一番,这事儿必须得办下来,不然来年的生意怕是不多了。”
白氏便帮孙汯揉捏肩膀,边接话道:“这一年连连的旱灾,水灾,老百姓手上没了多余的银子,那些富家也受了牵连,就只有那皇宫里头油水多,若真成了,估计,“碧玉坊”的名声可就名扬四海了。”
孙汯也赞同道:“本是这么想着,可这家里头乱事不断,搅得人心不安呀!我看轼儿也因为葳蕤丫头的事儿,有些分心。”
白氏一听,心中自知昨儿的事儿,老爷是看明白了,此刻是向着自己了,“我便说,那丫头是个祸人精,早离了早好的,虽说外人看来我心狠些,可这还不是为了孙家,为了咱的两个儿子嘛。”
“恩,我也是想过了,那丫头留不得,出去的好,只是你回头打发人好好发些银子,省着以后再找上门来闹事。”
“是了。”白氏欣然答应。
闲聊了一会儿,用过晚饭,那焦羽雪来请示了太太,便让老苏请了那主殡之人进府,一时间已是子时,那抬着棺材的一行人,趁着雪夜无声,风雪之中便出了府。
一切都俏声声的,只各屋女人思绪不同,可怜她人心中痛,痛过之余更神伤。
说着“玉环阁”中,焦羽雪伺候孙轼歇息,烛光灭下,两人暖被而睡。
听着外头雪风打窗,孙轼不禁在想葳蕤此时是否已经醒了过来,还是……
“葳蕤弟妹现居何处?”孙轼静静问道。
“我便知道你要问这事。”焦羽雪只冷笑道。
“那便告诉我。”
“你一直说,你对她只是亲人之意,别有男女之情,如今,你且还敢如此说吗?”
“是不是,有无有又如何?只是人心中所想,却永不会有出格之事。”
“好一个心中所想,此话更是伤人,你倒是忘记了,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了。”
“我只是去看看,她身边就一个丫头跟着,万一有事……”
“那你快些别问我,那地方,我倒真的不知道;你尽管去问老苏吧!”
“羽雪,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以往那宽容大度,善解人意的羽雪倒是去哪儿了?哎……话不投机半句多,你睡吧,我去书房睡。”边说着便起了身,拿起衣裳。
焦羽雪掀了被子,坐起,怨气大喊道:“葳蕤妹妹如今的下场,都是被你害的,你切莫怨恨别人。”
孙轼且当做没听到,推门便出了屋,去了旁边的书房睡了。
焦羽雪一来气将被褥一脚蹬下了塌,只着贴身白色真丝衣,心中万分生气,心想,自己明明是个大度温柔之人,怎这次就别住了呢?为了这种事将他气出去,还真是头一回,被他这么重的语气说自己,也是前所未有,想不通,一时间又气又恼,急火攻心,顿时身寒,咳嗽了几声……
孙轼独自步入书房,点了蜡烛,一时睡意都无,心中又对葳蕤念念挂心,便走到了书桌前,提笔画了起来……
“一时心中无力,几笔画像来绪,突想那盖头下,仿若玉雕精刻,拥着落雁沉鱼,却又清淡羞涩,不动声色一静,眉目流转一动,郎心便也惊动,只叹只冤只哀,怕是错把自己,当你终生之人,怕是害了你的,非他且错在己。”
孙轼口中念念有词,执笔画了葳蕤的画像后,又留上这几句肺腑之言,哀怨之情随着夜风涌上心头。
他不禁暗自想着,看今日老爷的神情,怕是不会再提起葳蕤的事情了,他已经默许了,再提,那也没有合适的时候了,明儿就除夕了,忙碌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谁还有闲情跟自己一样,对葳蕤的事儿耿耿于怀,怕是没了,如此想着,心中便无奈不堪,百般纠结,低头看着那画像上,上面是嘴角总是淡然一笑的葳蕤,她总是那么静静的,什么都不说,只笑着,那笑仿佛是在嘲弄自己,孙轼心中不觉更是刺痛,目中衔泪,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心间,突一把抓起画像折握作纸团,扔出……远远的。
第二天,雪白的世界,一大早到处便是那开了花的鞭炮声,随时随地放肆的响彻天空,众人睁开眼睛,便快速的陷入到了忙碌和喜悦当中。
苏君子更是不安心了一整个晚上,白日里柳叶奶奶和阿菊的事儿已经让整个孙家陷阱了一片阴沉当中,再加之心中总惦记着丹橘那里,梦里都惊醒了几回,总梦见丹橘在哭,更担心万一葳蕤奶奶去了,那就只留下丹橘了,她该怎么办,是不是真的在哭,无人管,她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会不会流浪街头,这么冷的天儿,她……
一大早天还黑的很,苏君子就已经叠好了被褥,拿了银两,心想着今儿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该去找她们。
老苏昨儿大雪天跟着去送葬,回来身上便乏力的很,头也昏昏沉沉的一大早就“嗯哼”的难受起来。
苏君子本提着东西想要出门,就听到那榻上有些不对劲儿,走过去,一听,似是说话,便急忙点了蜡烛问道:“爹,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恩……”老苏只有气无力道。
苏君子赶紧端了热水来,扶起爹爹,摸摸他的额头,果然是烫得很,便道:“爹,您怕是昨晚出去着凉了,那坟地里阴气重的很,又是个雪夜,凄凉又阴森,该是我去的。”
老苏接过热水,喝了两头,晕晕道:“哎,都说这有了年纪去坟地才是无事的,难不成,我还不够老?”
“爹,这个时候您还有心思玩笑,这天还没亮,您再忍一会儿,天亮了我去请大夫。”
“我倒是不碍事,风寒之事,每年总有两次的,只是,你且借着出去请大夫的空当,快些去瞧瞧她们。”
苏君子感激,道:“爹,您怎么比我还惦记着。”
“别废话了,快扶我躺下,估计睡一觉就好了。”
“好……”苏君子不再说话,好生扶爹爹躺下,盖好了被褥,又添了几块儿木炭放在火炉之中,此时,天色也已经亮了些许,苏君子这才关了门,去了前头。
外面一片雪地,一脚脚踩下去,很快那棉鞋便冰凉了,苏君子刚走进
“玉环阁”的小院里,就瞧见只穿着素衣的大少爷……
“大少爷……”苏君子纳闷的喊了一句。
孙轼刚起了身,心想回那屋换件衣裳,被苏君子这一喊,吓了一跳。
苏君子快些走上前,冷的直哆嗦,纳闷道:“大少爷,你穿成这样,你要去哪儿?”
“我……我事儿,这一大早你要去哪儿?”
“奥,我爹昨夜病了,我去请周大夫。”
“那是得快些去,只是见你神色极好,倒是有高兴的事儿。”孙轼看苏君子说话虽然急迫些,可那脸上还挂有一丝期待之情,含糊不清。
“额……大少爷,我其实想去看看葳蕤……”苏君子心想着,怕是大少爷也该知道的好的,便开了口,想要说出来。
谁想孙轼一下突然打断,“奥,没事儿了,你快去吧,早些回来,今儿府上忙的很,我先进去了。”只低眉急促说完,快些进了屋里去。
苏君子不禁怔愣,那日还着急问着葳蕤奶奶的住处,怎么今儿就且当没听见,带着一肚子狐疑,苏君子来不及多思量,也赶紧出府了。
他只不见孙轼掩门后那失落的神情。
第五十五章 苏丹相会
苏君子恐担心赶着马车出去会被人注意到,便徒步踏雪而去,幸好并不远,衣裳也穿着厚实,心中只心心念着,一会儿见了丹橘要说些什么,她这几日是不是好好的,会不会生病了,越想更是心急如麻,脚步不由得越走越快,只走了一个钟头便到了“随客客栈”。
刚到门前,那客栈门便开了,瞅着,那里头的小二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打开了门,拿着扫帚正准备出门扫雪。
“客官,这么赶早,您里头请”那小二见门前的苏君子,急忙招呼道。
苏君子倒也是头一次来,生怕认错了地方,好生问道:“奥,这位小哥,我不是来住店的,只是,来打听一下,可有位丹橘姑娘在这里?”
“那位丹橘姐姐,在的,就在里头,我带您去。”这说话的小二就是当日丹橘拉住说话带着元宝帽的,听说是要找丹橘,便极高兴的要前头带路。
苏君子见他说话的神情,似是与丹橘相熟,语气又欢快,心想着看来丹橘还是好好地。
果然一进了后院子,就听到了一些人在嚷嚷丹橘的名字。
“就在厨房呢,您过去说话吧,我外头还忙着呢!”那小二便乐呵呵的回去了。
苏君子只慢步走到厨房前,往里头看了一眼,只见几个男子围着丹橘,嘻嘻笑笑,丹橘只手里拿着碗,乐的嘴巴嘴巴都快笑歪了,苏君子一时来气,大声对着里头喊道:“娘子……”
众人只听外头有声儿,都撇头看出去,只是不认识的人,唯独丹橘愣住了,只片刻又歪着嘴巴,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
“你找谁呀?这是后院子,您找人都在前头找。”
“我找的人,就是丹橘。”苏君子只道。
众人不解,回头看丹橘,她只忙活着刷着碗筷,对来人视而不见。
“丹橘姑娘,此人你可识得?”
“我无亲无故,哪里还有认识的人?怕是认错了,这天底下叫丹橘的多了去了。”丹橘依旧不看一眼。
“听见了吧?你认错人了,还请外头请吧!”众人瞅着苏君子,各个歪着嘴巴,瞪大了眼睛吓唬着。
苏君子无奈,干脆走了进来,众人诧异,都快些让开,走到丹橘身边,苏君子只一把抓住丹橘的手道:“这水,这么凉,小心别冻坏了手。”
“你谁呀,怎么随便动姑娘家的手,松开……”丹橘挣扎几下,苏君子只不动一分。
苏君子气怨道:“我好心来看你,你这是作何?我这几日一直担心你,生怕你病了,受人欺负了,受委屈了,没想来了,看你过的生龙活虎的,倒是一点都没有惦记我。”
丹橘也来了气,瞪着苏君子气道:“对,你看见了,我过得很好,每时每刻都开心快乐,幸福,乐滋滋的,这下子好了吧?满意了吧?”
众人见原是认识的,便纷纷退避回了屋里。
那赖皮王听着声音,过来,那后头的小二,便上前说道:“王厨子,有人来看丹橘了,好似是她相公,我们就先回避一下了。”
“奥,好。”
赖皮王本要走开,可突又担心,便躲在外头,听着。
苏君子见人都走开了,马上语气和情绪都软了下来,握住丹橘的双手,柔声道:“你这女子,毛毛躁躁的,倒是野蛮了些,看那些人对你一副色相,我可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