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的。
三十年代初,孙科对于民主价值内容虽有涉及,但更多地是从准备抗日的需要谈民主宪政。孙科思想的这个倾向到了1937年有所变化,抗战后期转向强调必须追求政治现代化的趋向。
首先,孙科肯定了人之应有思想和言论自由是民主政治建成的思想基础,主张政府应对各种思想以平等的宽容。孙科针对国民党压制言论自由的种种事实尖锐指出,“无言论自由的国家,一定要陷于失败。”孙科批评国民党对“人民从事爱国活动,或发为政治言论者,动辄指涉嫌疑,目为反动”,要求国民党对于“人民言动,应予涵容”。他指出除了有关国防军事秘密外,“对于国内政治的主张、意见和批评,……都应该可以公开发表”。他指出,“无限度的新闻检查是专制时代的愚民政策”,“言论统治太严”,“这就是革命因素”。他呼吁国民党迅速实行言论自由,“绝不能走向法西斯的覆辙”,不要“制造新的革命”,“自寻苦吃!”
第二,如果承认政府应尊重保护个人的思想和言论自由,那么对谋求实现民主目标的政治参与活动,政府也应承认其有活动的自由。基于这个理念,孙科认为,民主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多党制的确立。他提出,“一党专政不是民主”。孙科批评国民党“政治没有上轨道”,造成中国政治出现“几种特殊现象”:
(1)“一党统治”,“国民党在朝,不容在野党存在”,中国之“政治、军事领导权是握在一个强有力者,即蒋委员长之手”。
(2)政府非有人民普选产生。
(3)“共产党未能获得法律上的存在。”孙科指出,这些情况,有可能使中国“成为一个极权国家”。他表示希望“战后中国政治将由几个政党来运用,如果国民党能够保持其真正革命传统,在各政党仍然是一个最强大的政党,共产党将占第二位,其他政治团体则联合成为一个较小的第三党。”
孙科根据自己对历史的观察,从支持“以党治国”转变到呼吁民主政治的道路,为国民党政权重新设计了一个摆脱困境,走向政治现代化的方案。但是对国民党而言,它自身必须首先具备领导国家走向政治现代化的素质,无庸质疑,国民党的现代化应是实现国家民主化的最重要条件。
(二)
1928年后,国民党成为中国社会的重心。国民党之成为执政党,并非由选举和议会中产生,即它不是一般西方型的“内在政党”(inside party),而是由某个政治权威人物领导的政治运动扩大发展,以武力获得政权的“外在政党”(outside party)。对于这样的政党,在取得政权后,要使党符合现代化的要求,必须具备两个条件:(1)党的民主化问题,即党的组织不是由少数人控制,广大党员必须有自由选择党的领袖后表达自己意见的自由。(2)对于党外其他的党派,应允许其存在并和执政党竞争,只有在解决这两个问题后,“外在政党”才能逐渐向“内在政党”过渡,党的基础才能不断巩固,并促进国家政治民主化的进程。简言之,国民党在取得政权后,是走“革命民主政党”道路,抑或是“民主政党”,或是强化“革命”色彩,决定了国民党政权是否巩固和中国民主政治的前途。
1928年的国民党,党的组织结构形式上承接的仍是1924年的国民党改组后的形式。孙中山吸取苏共建党的经验,确立国民党内实行民主集权制,并使党的意识形态趋与系统化,1927年后,国民党所谓“革命”已变质,“革命”成了专政的代名词,已经实际控制了国民党的蒋介石使民主集中制在实际运用中,完全集中于突出党的领袖权威,自居领袖的蒋的权力不受任何力量的约束,同时蒋介石竭力完善党的意识形态系统,以防止其他政治力量接近权力中心。蒋介石的这种方针造成了两种现象:第一,在蒋的个人独裁下,由于缺乏党内民主,国民党党内的各派间的斗争持续不绝;第二,官方意识形态的教化和僵化,使国家政治生活缺乏活力,由于阻滞思想多元化和压制政治参与,国家长期限于政治危机之中。
针对这两种现象,孙科主张,在国民党内应分权制代替集权制,以选举方式推举党的领导人,防止权威人物以个人权力控制党,对于党外其他政治力量,孙科倾向于在意识形态上持弹性方针,反对单纯依靠武力来解决党派问题,主张为取得对方信任,国民党必须先行“改造心理和作风”。
孙科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对蒋介石的独裁一向不满。孙科与蒋介石的几次冲突皆是由于孙科对蒋的独裁“忍无可忍”、“望无可望”才爆发。在蒋介石个人独裁地位不断加强的形势下,继续维持和蒋的合作局面,使得孙科难以摆脱内心的矛盾和苦闷。1931年宁粤分裂,孙科对蒋介石多年的不满如大坝泄洪,一时全部释放出来,他发表了大量抨击蒋介石独裁的言论,痛斥蒋介石“以个人支配党,使党成为个人的工具”,把党“改成独裁的党”,声称:在蒋介石的“独裁统治”下,“中国国民党已名存实亡”。
抗战后期孙科出与对国民党前途的严重忧虑,再一次猛烈抨击蒋介石的独裁,要求实现国民党的民主化。孙科批评国民党从1923年后,“只是作到集权,却忘掉了民主的意义和方法”,“不允许党外人士批评我们,甚至不允许本党同志的自我批评”。孙科要求健全全党的选举制度,孙科批评道:“所谓选举,不管是中央抑或是省部党选举”,“还不是由中央的代表选举自己做代表吗?”他指出,只要党能民主化,国家民主化就可实现。为此,孙科呼吁国民党立即改弦更张,“应该坦白地承认过去二十年来,党的机构和作风实在是走错了路”。在对于其他政党的关系上——这主要具体表现为对待中共的态度,从1928-1946年,孙科虽历经几度变化,但总的基调上,和蒋介石相比,孙科表现得较有弹性,较为灵活。从大革命失败至三十年代初期,孙科虽表现反共立场,但程度与国民党保守派有异。在这之后,由于民族危机的加深,孙科与中共的关系逐渐缓和。1932年4月,在《抗日救国纲领草案》中,孙科提出:“除现役军人外,全国人民在不违反三民主义原则下,皆得自由组织政治团体,参加政治。”此已寓对中共态度的变化。在党化氛围浓厚的三十年代,孙科在对有关三民主义的解释上,表现出一种新的灵活性,也为在实际层面渐趋缓和与中共的关系作了准备。1934年,孙科提出对三民主义“一定要从主观的感情的宣传”,转向“作客观理智的研究”,即“取法中山先生探求真理的虚心态度,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接受欧洲现代最近代化的思潮”,对三民主义“所包涵的各个问题切切实实下一番研究和补充工作”。既然要“接受”欧洲最现代化的思想,那么马克思主义就回避不了,孙科称赞“马克思能发出前人所末见”,“给欧洲的社会主义者一个具体的实权行方案”。孙科在三十年代高压的政治环境下,不能也不愿公开反对蒋介石的反共政策,但是他在意识形态上善于变通,在他力所能及的工作范围内,曾有意无意地庇护一批左翼分子,曲折地反映了他对共产党态度的变化,成为下一阶段公开呼吁国共合作的前奏。
抗战前夕,孙科共产党态度发生重大转变,他在1937年2月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下,与宋庆龄等联名提案,呼吁恢复三大政策。抗战前期,孙一度对中共怀有疑惧,并曾公开追随蒋介石攻击中共,但到了抗战后期,当预感反共将危及国民党政权前途时,孙科随即改变态度,公开呼吁承认中共合法地位,反对再打内战。
孙科深知,有武力不能“消灭”共,“所谓剿共其实是没有法子去做的,因为头一件事未必有绝对胜利的把握”,所以,“再打内战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再走回头做这个工作是不可能的”。为此,孙科强调,对于中共,只能求“政治解决”,而政治解决的障碍即在于国民党具有浓厚的“党国特殊集团”的心理与作风。
孙科批评国民党1928年后“自视为一特殊集团”,国民党的政治宣传与其政治实践严重脱节,使全党“大失信于国人”。孙科指出,“大凡一个党,或是政治上的一个势力,一旦大权在手,如果不能保持民主的态度,自成了统治阶级,便会成了革命的对象”,提醒国民党:“不要以为我们的党有几十年光荣的革命历史……便应该永远占着执政党的地位,永远成为中国的统治阶级”。孙科警告道:“这种独尊专制的态度,是当今普天下的人民,不惜流血牺牲,以求其毁灭的。”
抗战后期,国民党内一部分人士希望通过国民党的民主化,在党内形成一股民主力量,从而分割蒋介石的权力,乃至最后排斥蒋介石,把国民党改造成民主的政党。孙科的关于国民党民主化的主张,反映了这种寄希望于现有基础上实行国民党自我革新的思想倾向,它的提出,活跃了国民党的政治过程,反映了孙科追求政治现代化的努力,对于孙科的这种政治态度,中共曾给与一定的肯定,董必武就曾指出,国民党内要求实行民主,“其中肯讲话而又能讲话的要算孙科。”
(三)
对于1928年后的国民党,面对中国现代化的要求,是重视发展经济,关心解决民生问题,抑或是仅维护现存社会结构的稳定,忽视经济发展和解决民生问题的紧迫性,对国民党政权的前途必定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在国民党上层集团中,孙科是谈论经济和民生问题较多的人。从二十年代未起,孙科或撰文,或演讲,不断呼吁国民党注重经济建设,抓紧解决民生问题,从积极意义上讲,关系到国民党能否与共产党争取群众,能否巩固国民党政权的基础。孙科关于这方面的论述有如下特点:
(一)二十年代末,孙科呼吁发展国家经济,以经济建设防止共产主义思想的传播和人民革命的发展,对于“平均地权”问题,还没有放置首要地位。孙科认为,北伐完成,统一实现,为“国家改造”提供了一个“千载一时的机会”。他强调,“如果革命而没有建设,实在可说是完全失掉了革命的真意义。”和因镇压了共产党而踌躇满志的国民党内大多数人相反,孙科认为共产党和共产主义思想“断非一味以消极的武力镇压就能扑灭下去。”在孙看来,只有经济建设才能“永塞”共产主义产生的“源泉”,为此,孙科提出要以积极的方法,“消除共产主义之根苗”。他大声疾呼:国民党必须利用刚获取政权后的“千钧一发的时机”,“转移目光”,“商量怎样把三民主义新国家建设起来”。二十年代以来,孙科虽然也谈到平均地权问题,但由于此时共产党武装力量刚刚兴起,孙科对解决民生核心的平均地权问题尚无紧迫感,相比之下,孙科更把“实业计划”、“发达国家资本”放在建设的首位。孙科声称:“本党今后经济建设第一件事,还是在乎建设国家资本。”
(二)三十年代初、中期,面对农村经济的破产和共产党力量的壮大,孙科从巩固国民党统治的前提出发,转而把解决土地问题放到突出位置。
三十年代,面对“社会动乱,社会危机的加速”,孙科关于先发展国家资本、后实行平均地权的主张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孙科惊呼“国步艰危、民生凋弊”,“民国以来没有如今之甚!”广大农民由于“受不良政治的影响,苛捐杂税的勒索”,土豪劣绅的剥夺以及“水旱灾害荒的损失”,加上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外力压迫”,已“陷于破产之境”。他指出,“农村经济日益衰弱、……整个国民经济根本动摇”,“所以整个国家,竟陷入于震荡的状态中”。孙科以东南沿江沿海一带农村破产为例指出,由于“东南一带自耕农、佃农、……经济生活最为因苦、社会地位最为低下”,遂使“抗租风潮层出不穷”,而究其原因,“不可不谓租佃制度之不振、佃农生活之过于惨苦而造成。”孙科惊呼,土地问题不解决,对国家“前途是不堪设想的。”孙科承认国民党对于民生政策“不管是从积极建设方面,或是消极治标方面均没做到”,尤其对“平均地权”到“现在还没有实施”。孙科说,为此国民党“应该在总理遗像前请罪”。
孙科在分析农村经济破产的情况时,对共产党力量在农村的发极为恐惧。他认为。共产党之所以能壮大,“就是以暴动的手段,把土地从地主手中夺取过来,分给一般无以为生的农民”,“农民得到经济上的利益,当然要参加他们的运动”。孙科声称,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