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绿斐听罢不知所措的下跪。
“绿斐!为了日后的计划必须如此.你若觉得我这种人就不能做仆人,那就错了。你可知我原来的身份是连你这种丫鬟都不如的。”将她扶起,走到窗边,看见夜色里月影摇曳,竹子,梅树恍惚着。
“绿斐。你看。夜月如玉。”
“先生。您的茶。”雪烟将碧色玉杯放在庭中的木桌上。退后几步站在那里等待接下来的吩咐。
许久都不见先生吩咐什么,看着正专心弹筝的苏紫心下甚为疑惑。
先生这是怎么了?竟然一连半个月都没让绿斐姐姐服侍,可是别人服侍恐一直不遂先生心意,所以我来端茶也不被他理睬。莫非绿斐那里得罪了先生?可她一向小心忠心,会是哪里得罪了先生?怎么自己都见不到她?莫非出了事?不会被赶出去了吧?
正出神的雪烟没注意到琴声已断,只是愣愣的杵在哪里。
“雪烟,你来。”听见先生柔和的声音,雪烟方知自己的疏忽不禁有些怕。
“是,先生。”雪烟知道先生虽然面善柔和却最是不留余地和情面的人了,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走神是在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禁为自己你捏了一把冷汗。
看着雪烟走上来,白色的纱衣随着风律动。只是雪烟的表情极为不自然破坏了整个气氛。
“雪烟,为什么紧张?”拂动筝上的弦,登时飘出婉转的乐音。似乎并不是想得到雪烟的回答又似乎是给予她思考答案的时间。
曲毕,苏紫缓缓起身走近她身旁。
雪烟看他一身明黄天蚕丝锦衣直拖到脚底,在阳光中近乎融化,恍恍惚惚。
“先生!奴婢不敢再有一时半刻的不专心服侍了!求先生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尚年幼的雪烟是半年前苏紫从静王府里要来的,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还以为是和静王一样阴郁暴躁的人。
“起来。我还没说你的错处呢,怎么你就先求饶了?”拉起跪在地上的雪烟,苏紫的轮廓在阳光里愈发的柔缓。
“先生......”依旧有些许的不安,雪烟再次开口。
“雪烟,还记得吗?你名字的事?”信步走在爬满藤蔓的长廊里,绿荫晃动微风拂面。
“是。先生。”
是的。名字,生命。
夏泷是千金,老丞相夏寮的千金。
樱花开在护城河的两岸,纷纷扬扬的飘散映衬出流水的清淡。
夏泷就站在河边,清泪流下来打湿衣襟。
世人有谁知?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她家上上下下百号人竟被一张圣旨生生折损.除去被静王要走的夏家千金外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站住!你这不识好歹的小贱骨头!静王留你一条小命,你竟不识趣想要寻死?”身后的家奴越逼越近,夏泷的心突突的跳却没有一分的力气阻止。
深知静王是个残暴的主子亦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在王府的短短9天里,夏泷就已生不如死。原本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可又怎么受得了?只有逃.
“住手!”只见一人悠悠然的走来,隔着老远,却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清香。
淡绿色的身影,逐渐清晰。深碧色的里衣露出来,金丝交错的盘扣一颗颗扣着,衣角处绣着细碎的梨花。通透的羊脂玉连环花簪挽住一头青丝,用琉璃珠固定住.即使简洁的装束,亦是衬出清雅的风骨.
“怎么?对待一个小孩子罢了,何苦用这种残忍的手段?”轻轻扶起被殴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夏泷,用生丝碧青素华的手绢轻轻的擦拭她脸上的污渍。
“大人。这是王爷......”
“静王已经把她交给我了。你们都回去吧。”语气里有微微的恼怒,丹凤眼向上挑着,却是有难以抗拒的力量。
“是。是。大人。”家奴纷纷散去,只留下她和这位年轻而俊美的公子。
“你多大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吸引着她。
“11岁。”怯怯的回答。
“来,我们去你家里看看。”似乎并不想经过谁的同意,他只是在做想做的事。这般自然干净。
被封锁的院子里的春花漏掉一地的春光,湖水碧绿的映衬水洗般的天空。游鱼不知人的苦痛,依旧灵动,游走。莲花开得满池满眼,洁白的,淡粉的,略深一点颜色的......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
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溅!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督春工珍护芳菲免被那晓风吹颤......
湖山畔,湖山畔,云蒸霞焕。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锦绣般非因梦幻。一阵香风,送到林园。
......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
......”
夏泷听他轻启朱唇唱的是流转灵动抑扬顿挫,不禁流下泪来。这般清幽的词句,这样恍若天成的人。
“叫夏泷吗?”在园里转了一遍,回身来问。
“是。”她总是对他又一种敬仰的感觉,与身份无关。
“那么,自己为自己起个名儿吧!日后做我府上的婢女,你若是不想在我府上服侍我也可以还你自由之身.”他俯下身来看着她,将她的一切都看进了眼里。“让自己从此为自己而活吧!静王其实没有错。你父亲亦没有错。他们的争斗罢了。不是你这种女儿身的人可以涉足其中的。他们都死了,你至少还活着。你要好好想,如何让自己不后悔的活下去.”
一月后,他再次见到她.
“先生。奴婢想好好在府邸里服侍!奴婢想好名字了,就叫雪烟。”她怕他不喜欢这样粉妆玉琢的名字,却又怕他不喜欢粗俗的名字,斟酌了许久。
“好名。”他笑着,像是春日里的梨花洁白甘甜。
“那么,你想到了让自己不后悔的活下去的做法了吗?”他依旧优雅的走在长廊里。光阴流转,丝丝缕缕的光斑透过茂盛郁茂的枝叶缝隙洒下来。
“是。先生。奴婢想要一生一世服侍您。”雪烟抬起头,深褐色的眼眸坚定的看着苏紫,一双小手紧紧的揪着手绢搅在一起。
“为什么?”苏紫眼里闪出凌厉的光,眉毛向上仰着。
“因为,因为......因为您是奴婢的主子!”雪烟以为自己说了他不喜欢的话,更是紧张的不行。
“雪烟。我知道你的忠心。我自有用你的时候。”他拉住她细软的手,将手心缓缓展开抚平,像是抚平她的心一般。
“今夜,你便是我。”留下怔怔原地的雪烟,苏紫眼角眉梢都带着盈盈的笑意离开。
3。…第三章 远行
远行
夜晚黑暗幽谧。虫鸣夹杂着月色下的树影竹影有种诡异的感觉,人影撞撞。
‘苏紫’怡然的侧偎在软榻里,眼眸轻轻地合上。紫檀的清香从玲珑的水晶香炉里幽幽的飘散出来,空气里都满是静谧香气。
似乎一切都是一场悠然的梦境。
电光火石间,夜色里一双黑亮如宝石的眼眸从竹林里窜出来。“苏紫!死吧!”声嘶力竭的怒吼带着愤恨的眼目流露出凶狠的光,血丝胀了满眼。
徒然受袭的‘苏紫’慌张的向后躲闪,大声的呼救“刺客!来人!”只这短短的几个字时间,明亮如月的剑锋便挑破了他白皙的脖颈,鲜血一股股的流淌,殷红的浸湿了胸前雪白的锦衣和温软的肌肤。
接下来纷乱的场面里刺客逃脱众人的包围,‘苏紫’虚脱的昏倒。
当一切都暂时平息的时候,刺客刺杀失败畏罪自杀在院里的湖水旁.查明得知是府里的小厮因为受到辛王的贿赂和威胁才前来刺杀.
‘苏紫’在太医的诊治下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一副天生唱戏音色优美的好嗓子。
“苏紫!”静王深夜得知此事大为震惊,匆匆赶来就见‘苏紫’苍白着脸躺在床榻上。依稀可以看见白皙的脖颈上鲜艳刺眼的伤痕。
“静...王...”沙哑干涩的声音,夹杂着尖锐的杂音。他支撑着身体缓缓起身,艰难的吐字。
“快躺下!”静王扶他继续躺下。
“静王......请您放心...臣下会...将精绝的事办...妥的。”‘苏紫’竭尽力气说完这句话后就又昏倒了。
静王见他这般虚弱便转身离开,没有看见‘苏紫’在他跨出门的一刻徒然睁开的眼以及眼里流露出的鲜明的恨意。
颖真十三年,秋末。
征国外交使节的异母姐姐,被当今圣上封为禅干公主的绿斐出嫁精绝。这一次的联姻,是历史以来最为宏大的一次。礼单长达76页,放礼物的房间占足了10个大殿的面积,其间珍珠宝玉数不胜数;奇珍异宝更是多如鱼目;每个房间在掺杂礼物中的夜明珠的照耀之下;即使在夜晚都通明宛如白昼。
以此稳固江山的基业,平定终年来的战乱深得民心。只是人们从不会想到那个为了他们生活安定而远嫁万里的纤弱女子.
华丽而庞大的送亲队伍,绵延至百里以外。四处皆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巨大的礼花从白昼一直放到黑夜。送亲队伍两旁放满了鲜艳欲滴的血色渐变婪尾春,香气四溢流光闪耀恍若初春。
一位婢女,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一身水白素纱衣,头戴木兰白玉簪,柳眉微蹙。腰带青绿,裹住盈盈一握的腰,上面缀着红色的血玉。一双黑色暗花锦鞋。立在晨起的风里,衣袂飘飘。
“公主,请您上轿。”轻声的提醒,托起窈窕女子的纤纤玉手。
丹寇染着的指甲像是要滴出来汁液的玫瑰般动人,黛色的眉细长入鬓,左眼角三寸的位置一颗细小的泪痣艳丽妩媚。头戴着金边芍药桂冠,一颗指甲大小的浑圆珍珠垂下来直至眉间。簪了一支金荷串珠的步摇,一支芙蓉碧玉簪,挽成双刀髻.两支半圆镂空银钗簪在发髻下面的耳畔两边,细细碎碎的流苏坠下来。戴了两只燕尾蝶枇杷花翡翠耳坠,一对儿深碧色镶金莲花的镯子。鲜红的嫁衣,绣上鸳鸯合气戏水,羽毛绚丽;莲花并蒂而生,姿态灵动;鹤语还春归,清新高贵。金丝绢线镶边,配上一个金项圈缀着块羊脂玉。脚下是双金丝锦缎绣鞋,两端脚尖都缀着小球状的绒毛。
“先生,我们现在就启程了吗?”绿斐不安颤抖的身音在狭小的轿子里回荡。
“公主大人,请您注意称呼。在下现在是您的贴身婢女。”温和却又坚定的纠正着绿斐的言辞。
“是。”年轻的女子微微颔首。
送亲的同时,在苏府里。
“哈哈!没想到啊!苏紫的方法真是妙!静王佩服。”男子一身鲜艳的金黄锦衣,手执一把镶金折扇上面写着王羲之的真迹.挺拔的身躯在阳光里熠熠生辉。
“......”'苏紫'示意身边的小厮。
“静王大人,苏先生现在身体欠佳。这段时间为了精绝的事太过劳累了。”小厮恭敬的对着静王。
“苏紫,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揽下这么多事......”静王俯下身来注视着躺在床上的'苏紫'。
'苏紫'微微摇头,眼底泛出晶亮的水光随后缓缓的闭上眼显出劳累的表情。
看着虚弱苍白的苏紫,即使是一向无情暴躁的静王心里也是泛出难过的感情。轻手轻脚的离开,走前吩咐小厮好好照顾。
看见静王离去的身影,'苏紫'缓缓睁开眼眸。“都下去吧!”
“是!”小厮听见吩咐后迅速离开了'苏紫'的睡房。
支撑起纤瘦的身躯,光着白皙的脚,踏在大理石铺成的光洁地面上,心底潮凉一片。
先生,您还好吗?去精绝的路途遥远艰险,跨越山川大陆春夏秋冬,忍受风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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