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你。”我痴痴的问道。
玲珑将太后轻轻搂了起来，眼睛并没有看着我，而是对着藏在轿子后面瑟瑟发抖的几个宫女喊道：“你们这帮奴才还不把轿子抬过来！”
玲珑看了一眼太后，接着缓缓说道：“送我和母后离开这里。”
“玲珑！”我又一次呼喊着玲珑的名字，只希望她能答应一声。
这一次，她终于回了我一句，只不过这答案足以击碎我的心。
“苏堂主，”玲珑冷冷的回道：“你是要连我一起除掉吗？”
“不，怎么会！”我叹了口气，许久才慢慢问道：“你要去哪里？”
“苏堂主，你我再无瓜葛，如果你可怜我的话，就请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回宫安葬母亲。”玲珑背对着我，语调中没有任何的情感起伏。
玲珑在进入轿子之前又看了天放一眼，我不知道她和天放之间还有什么关系，但我知道，她和我之间再也没有关系。
面对渐渐远去的玲珑，我没有做任何的挽留，因为我知道，那个玲珑再也不会回来。
剩下的几个侍卫看到轿子离去也都跟了过去，太后一死，我们自然不会再刻意去顾及这几个无足轻重的侍卫。
倒是刘虎有些不甘心，毕竟老茶师是死在他们手下。
“师姐怎么跟这帮鸟人走了？！”刘虎愤愤道。
“玲珑已经死了，”我说道：“以后只有慕容璃了。”
“啥？”刘虎显然没听懂我在说什么，问道：“你说师姐死了？我明明见。”
“你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师姐吧，”我拍拍刘虎肩膀，说道：“照顾好石榴就好。”
刘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追问。
我走到天放身边，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解答，而天放正在将长剑送回剑鞘中，见我过来，便双手抱拳，贺道：“感谢苏兄为天下百姓除害，天放甚是佩服！”
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尴尬的笑道：“别取笑我了，楚兄。要不是你这计谋，我怎么会有机会呢。”
“只是，”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尚有些疑问，不知道楚兄。”
“苏兄，快看，是墨前辈他们！”天放打断了我的问话，指着我身后喊道。
我转过身来，正看到墨怀带着数十名四合堂众朝这里赶来。
“慕儿！”墨怀远远就开始喊道：“我们中计了！”
但当墨怀靠近我们，看到地上的血迹和零落的尸体时，他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墨怀紧紧攥起了拳头，指节喀嚓喀嚓作响，急道：“不过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墨怀又环视了一遍，叹道：“只可惜让太后跑了，我们的计划怕是功亏一篑了。”
“太后死了。”我低着头，缓缓说道。
“什么？！”墨怀惊道：“你们杀了太后？这么说计划成功了？”
我点点头。
“好小子，”墨怀大喜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
墨怀见我久未答话，似有心事，便追问道：“慕儿，可有心事？”
“墨伯伯，茶伯他。”我吞吞吐吐道。
墨怀似乎也发现老茶师并未出现，顿感不安，赶忙问道：“二弟何在？”
“老茶师前辈为了保护我们，”天放走了过来，望着老茶师的尸首处，叹道：“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细刀。”
“什么？！”
墨怀快步走到老茶师身前，一把掀开盖在上面的衣衫。
老茶师静静的躺在雪地上，面部虽已无血色，但却挂有一丝笑容。
墨怀先是一叹，随后竟仰天长笑起来。
“二弟啊，你倒是一走了之换得清静，”墨怀摇摇头，苦笑道：“留下为兄独自守着这十三年的秘密。”
墨怀轻轻一拳打在老茶师的胸脯上，呵斥道：“为兄真想好好教训你一顿！”
墨怀脱下自己的锦绒长袍，盖在老茶师的身上，起身来望向皇城处，不再言语。
我分明看到墨怀的脸上有泪光闪过。
再铁血的男儿也终有柔情一面。
我和天放慢慢走到墨怀的身后，墨怀似乎也感觉到了我们走来，背对着我们说道：“既然太后已死，我们就必须尽快赶到皇城中，完成最后的一步。”
声音虽仍威严，但却带着几分悲伤。
“如果这样仓促入城，会不会遇到阻拦？”我有所担忧，说道：“毕竟皇城中还有皇帝和大臣。”
“这个问题苏兄大可不必担心，”天放说道：“皇帝有名无实，实为傀儡，而众大臣平日里虽显驯服，安于太后淫威，但多为先皇遗老，背地里素与太后不和。”
“所以，一旦我们进城，皇帝和众大臣只会开门迎接我们这些帮他们除掉太后的英雄，而不会兵戎相见。”天放笑了笑，接着说道。
墨怀转过身来，会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天放小友和我想的一样，况且。”
“我手中还握有一张王牌，”墨怀笑道：“他们不从也得从。”
“如此一来定能万无一失。”天放附和道。
“好，事不宜迟！”墨怀说道：“你们二人速速与我同进皇城，此事一了，我也便可无憾了。”
“这样怕是不妥，”天放说道：“不如我和苏兄先回墨府一趟，前辈一人独去皇城，我们随后便到。”
“楚兄这是为何？”我不解的问道。
“这样，一来可以带回老茶师前辈和死去兄弟的尸首，让他们得以安息，二来我们也可回墨府暂作调整，带些兄弟好与墨前辈有所照应。”天放解释道。
“天放小友说得也不无道理，”墨怀略微思索一下，说道：“再者就算我们把握十足，也不能这样一下子就贸然进入皇城，这样相互照应却也是上上之策。”
我和天放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墨怀喝令一声：“即刻动身！”
皇城外依旧飘着雪花，而风势却小了许多，被打斗搞的凌乱不堪的雪地也在新雪的覆盖下恢复了平整，连血迹都丝毫看不见。
“这漫天的白雪就正如滚滚的历史车轮一般，掩埋了多少英雄豪情和一腔热血。”天放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叹道。
“楚兄怎么也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就好像，就好像。”我回道。
“就好像墨秋一样，是吧。”天放笑道。
我点点头。
“不知道苏兄是否有这样的感触，”天放说道：“和一个接触多了就会渐渐有了对方的些许气质。”
“也许吧。”我说道：“不知道墨秋一人在墨府过得可好。”
“嗯，咱们加快速度吧，”天放扬起马鞭，说道：“不然可能会延误了时间。”
“驾！”
马车在雪地中奔驰的更急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行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吁！”
天放紧紧拉了一下缰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楚兄？”我赶忙抓住马车后轿的边沿，天放这一急停险些将我甩了出去，我稳了稳身形问道。
“糟糕了，我并不知道迷林怎么走啊。”天放摇头叹道：“应该将雷彪兄弟带来才对。”
我探出身来左右看了看，发现确实已经到了迷林前。
而且大雪过后，原本就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的迷林似乎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林中处处都是白茫茫，让人感觉仿佛一进去就再也走出不来一般。
“说来惭愧，”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踩在厚厚的雪地上苦笑道：“虽然我来过墨府多次，可由于各种原因，这迷林我也是不甚会走。”
“这可如何是好，怕是要耽误了墨伯伯的大事啊。”天放将马鞭丢到马车上，然后也跳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迷林，愁眉不展。
（第五十二章完）
☆、第五十三章 福祸相依
无忧茶楼
第五十三章
福祸相依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要是墨秋在就好了，她一定熟记在心的，我心想道。
但随后又觉得自己很可笑，每次有困难的时候总是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帮助，而似乎也总有人会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不禁为我这种可笑的运气而感到悲哀，我终究欠了太多我无力偿还的东西。
“苏兄，在想什么呢？”天放转过身来，问道。
“如果你亏欠了别人，但你却来不及或者没机会还，”我低声说道：“你会怎么做？”
“哈哈，好巧，”天放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刚刚也正好在思考这个问题。”
“哦？”我有些惊讶，说道：“那楚兄的答案是？”
“不去还！”天放看着我笑道。
“那这样做岂不是太。”我刚想要反驳，可天放却打断了我。
“人活于世本就是为了相互利用，何谈亏欠？”天放说道：“一个人给与你好处是因为他知道在给与你的同时他便也能获得某种利益，而这种利益你却不知道。”
“不知道？”我疑惑道。
天放点点头，思索了一会，缓缓说道：“你经历的还少吗？”
被天放这么一问，我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许多画面。
舅父临终交给我玉饰也只是希望我代他保护石榴，清华抛弃心玉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玲珑虽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可最终还是形同陌路，而老茶师保护我也似乎只是因为我是四合堂的希望。
如果按天放这么说，那么一切的情与爱就都变成了利与益。
人，便成了一个可怕的动物。
“不对！”我慌忙的摇摇头，说道：“不对，你说的不对！”
“苏兄，可还记得你的童年好友？”天放问道。
“你说吴游？”我问道。
天放点点头，接着说道：“你如此想念他真的是因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那是自然。”我回答的很果断。
天放摇摇头，然后弯下腰来抓起一把雪放在手上，说道：“正如这雪一般。”
“怎么讲？”
天放将雪捧到自己嘴前，笑道：“你爱它时，它便是驰骋在原野山岗的白衣仙子，而你恨它时，它便是阻拦我们前行的恶梦。”
“可它终究只是雪，无辜的雪而已，”天放将手中的雪一口气吹散，说道：“你们或许很久不见了，你脑海中的吴游也不再是孩童，你怀念的只是那个没有烦恼的童年而已。”
“其实，根本和吴游没有半点关系！”天放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我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天放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笑道：“虽然残酷了些，但是却很实用。苏兄，这就是我的答案。”
就在我无法辩解的时候，一阵狗叫声突然传了过来，而这叫声异常熟悉。
“是喜多！”我惊喜道。
“这只狗叫喜多？”天放疑惑道：“莫非苏兄认识？”
我赶忙跑了过去，将喜多抱起，喜多与我熟识后也乖顺了许多，在我怀中甚是安稳。
我摸着喜多柔软的毛发答道：“这是墨秋养的狗，叫喜多，也许，它能领我们穿过迷林去往墨府。”
“就靠这只狗？”天放有些不相信。
我将喜多放到雪地上，说道：“其实我第一次去墨府便是喜多带的路，它可机灵的很。”
“喜多，快，带我们去墨府，去找你的主人墨秋。”我冲着喜多喊道，虽然言语不通，但我相信这狗不凡定能听懂我的意思。
“苏兄，你还真是有闲情。”天放摇摇头，在一旁背手驻足观看。
喜多蹲在地上歪着头听我讲话，待我讲完后喜多便站了起来，甩了甩身上的落雪，然后冲着我叫了几声，喜多似乎听懂了我的话语，扭过身来，便朝着迷林跑了过去。
“楚兄，快跟过来！”我向天放做了个手势。
“好吧，也只能倚靠这位狗兄了。”天放摇摇头笑道，跳上马车后也跟了过来。
迷林中的雪要比想象中的多，天空被这些不知道年岁的大树所伸出的落满积雪的枝桠遮盖的严严实实，地上的积雪很厚，踩上去直没到脚踝处，在这样的空间中，人似乎都要变得阴郁起来。
可是喜多却很欢畅的在雪地中跳来跳去，丝毫没有因为地上绵厚的积雪而影响了自己的灵动。
“苏兄，”天放看着喜多在一棵树下绕来绕去，跳上跳下，但却毫不前行，无奈说道：“看来这狗兄玩性很大呀。”
看到如此我也甚是无奈，只能缓缓走到喜多身前，俯下身子，苦笑道：“喜多兄弟啊，你玩够了便继续前行吧，我们时间很紧迫的。”
喜多并不理会我，而是抬起后腿来，竟靠在树旁方便起来，显然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苏兄啊，”天放大笑道：“这狗兄还着实有意思的很。”
我在雪地中低着头踱步，独自发愁，莫非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地上的积雪确实很厚，我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大大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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