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做什么,接着,河灯怎能没有颜色……”叶筠一将紫毫笔递给秦思,秦思含着笑接过,将那绯红的花泥涂抹在河灯上。
夜色愈发浓重,秦思被火光映得满面柔情。手中的河灯做好,在其中放上红烛。秦思将河灯高高拿起,对着叶筠一莞尔。
河灯落水,在河边轻轻荡了荡,好似有无尽的不舍。微风卷起水波打向河灯,那抹红妆被水润得更艳,随后朝着远处飘去。
天上的星辰投在碧落河里,与河灯纠结于一处。秦思看着渐渐远去的灯,心中莫名地安宁。
“或许今后再难有今日的平淡,可这平淡我已然有过,纵不再得,也足矣。”这一语是秦思心声,却不想是一语成谶。
叶筠一勾起秦思的脸颊,浅色的眸中带着如碧落河一般的平静,对视间,秦思心间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温润的薄唇缓缓靠近,彼此的呼吸扰乱开,愈发地粗重。秦思闭上眼,唇上的微凉让她的心格外柔软。
轻吟声在宁静的夜色里传开,紧贴着的不仅是唇,还有交织在一起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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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还朝
齐州问情录 第十六章 雁门孤烟绕
'更新时间' 2012…02…03 18:30:00 '字数' 3010
暗牢里的事情过去,叶筠一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担忧了。如他所说,风远侯府的风波都是小风小浪,秦思不畏,他更是不放在眼里。随意任由他们折腾,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
可是,三皇子就会这么容易罢手吗?太子的态度很是保守,不似三皇子的激进。那对风远侯府,他和皇上又会以什么态度。
这些都是叶筠一所担忧的,他派了手下的人分两路去打探消息。他临风站在齐州城门之上,寒冽的风从衣袖里灌了进去,将原本服帖的白绸吹得鼓起,渗透进骨髓的风,清冽而狂放。叶筠一抬眸望了望北方,那里是天朝的雁门关。在风沙和寒冷的铠甲下,却是热血滚烫。而南方是京城,那里百里繁华,笑容背后却是杀机四伏。
不知哪一边会带回好消息……
星月斗转,雁门关带着清冷的气息在风沙中屹立着,城楼上是来往巡逻的将士。不似京中的繁华和小镇的朴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小心地呼吸着。
在雁门关下的一间驿馆里,独留着暗淡的烛光缓缓透过窗子。窗前是一人的背影,高大稳沉。这正是奉旨前来坐镇的骠骑将军秦朝定。他的眉目比曾经多了些褶皱,沉重的呼吸下是繁复的愁。
“将军。”一名将士抱着酒坛进来,秦朝定招了招手,让他在身边坐下。
“坐吧,陪我饮上几杯。”秦朝定看着这名从京畿军中随自己出征的爱将,心思松了松。他一掌拍开酒坛的封泥,朝着面前的酒碗里倒满,随后哼笑着递给了身旁的将士。
这将士名叫唐潜,追随秦朝定也有好几年了,他端起酒碗与秦朝定的碗相撞,一饮而尽。常人只知道酒食解愁的东西,却不知道酒最生愁。几碗酒下肚,那灼热的烫从腹中往上移,带着心思饮酒,最容易醉。
唐潜将手中的酒碗放下,叹息道:“将军,你说那鞑靼大军不知为何要派大军压境,不退亦是不战,还口口声声说是练兵。鞑靼地处荒凉,粮食物资不足,这么拖着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秦朝定将酒碗重重地磕在木桌上,眼中是深沉的宁静。他前不久才得到消息,知道京里的情况。自己的独女被赐婚,却不是三皇子,现下也还在风远侯府里呆着,不知好是不好。
而他一手带下来的京畿军,一半在雁门关,随他吃瘪。一半在京城,被三皇子齐仲天接管下来。
“他们便是这么拖着,我们天朝也需损耗不少。这些将士不能离开,就都需要军饷。没有战士,却平白增添了这么多的负担,还不知道朝廷上能撑到几时。”秦朝定苦笑着,又是一碗黄水落下了肚。
唐潜手捏成拳,在桌上捶了捶,道:“将军,说到军饷,前几个月下来的份额已经让将士们不满了。我们京畿军的粮饷比起雁门关守军是要多出三成的。将军让我们拿出军需的存银给雁门关将士,卑职照做了。可是……”
“可是怎么?”秦朝定近来将心思放在加固雁门关上面,对军饷一事倒是不大清楚。此时见唐潜说起,自然要过问。
“可是,接连发下来的军饷却更少,存银也耗空了。卑职一直压着,不知如何是好啊。”唐潜说着,铠甲碰撞间抱拳跪了下去。
秦朝定扬声道:“你怎么不早些说。”话语里带着几分责怪,秦朝定站起身,将酒碗扔到一旁,踱步间忧色更浓。
“卑职该死,卑职见将军一直为了防事操心,卑职便想着私下处理好了再来告诉将军。”唐潜大急,惶恐间,汗珠从额角落下,手指间胀大的筋骨瑟瑟发颤。
秦朝定虽然是怒,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唐潜是在苏念直之后,他最信任的人了。现在怪责是小,怎么处理军饷才是真。
要知道,行军打仗,军心不稳可是大忌。将士们心中有国更有家,谁人没有高堂妻子,若是没有这些军饷做支撑,将士们照顾安抚不了叫人,又为何要为国卖命?
“这次军饷差多少?”秦朝定皱起眉心,谨慎地查看好门窗,低声问道。
唐潜略一粗算,回禀道:“约莫五万两……”
“五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啊,秦朝定心中一惊。他来雁门关的这段时日,雁门关的军士们对京畿军很是排斥,而京畿军心高气傲,更是难忍气性。虽然他极力压制,却也无法消除其中的争执。最让他烦心的事,战事当前,将帅思虑不一。他和原本的雁门关将领颇为不合,这让双方将士更难相处。
关于银钱,正是雁门关将士不满之一。
雁门关守军常年在边防,可谓是十分辛苦,都是吃皇粮的。但是与京畿军将士不一样的是,京畿军将士出身都是武将之家,或是有家世背景的。而京城开销比起边防也要大上许多,这样一来,京畿军的军饷比边城守军就要高出一些。
原本也是大家了然于心的,不至于生出间隙。可这次与往常不一样,京畿军的到来并未替边关将士减轻负担。
没有战打,他们也不熟悉城防,所以这一切依旧是雁门关的将士在做。
这样一来,待遇的差异,军饷的差异自然让雁门将士寒心。秦朝定在雁门关与将领不合已经是大忌,在这方面就只能退让。
“是。”唐潜小心地看了看秦朝定,满面难色。
秦朝定挥手让唐潜退下,若是军需用尽,他也没有办法了。实在不行,只得让京畿军的将士拿出多余的那一部分了。
可这也是个难题啊……
秦朝定的想法,最终没能做到。军饷到了边关,却没有发下来。那将士们的心思便如同秋天的枯干稻草一般的躁动,一丝徐徐的火苗便可以烧起来,蔓延至无法阻止之地步。
军中起了流言,雁门关军士的责难一触即发。而京畿军将士则是听闻秦将军偏心于雁门关将士,颇有不满。
这些都是在暗地里传开的,秦朝定自然是不知的。而这些消息到了叶筠一手中时,他便知道大事不好。
掌风一紧,纸条被化作了粉尘。雁门关上,秦朝定与守军出现了冲突,而且照消息看来,这分明有人从中挑拨。若是他没有猜错,此事必定和京城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而京城一方,京畿军里,在短短的数月间,便有人前来京畿军中收买不曾随军出征的将领们。无论是以钱财相送,或是美色相诱,甚至是以权势相换。
其中愿意为人所用的,自然是平步青云。而不愿为人所用的便成了阶下之囚。
有些地位品阶的,都被人所为难,更不要说是那些普通将士了。除非秦朝定回来,否则京畿军中大局绝不会有转机了。
叶筠一派人差了个明白,这些被收买的人都成了三皇子的门客。只是他不明白,在皇城底下,为何皇上和太子都不管此事。
等到这一切都定下来,那太子不是绝对没了胜算了?皇上如此偏袒三皇子,为何朝中太子的势力稳固非常?
这些都是叶筠一尚且没看明白的。
不过这次来的消息,让他有了警惕。上次刺杀不成,管家身死,“云台班”消失的一干二净。三皇子不会甘心,这次秦朝定陷入了僵局,怕正是他所为。
秦朝定随时会出事,他若获罪,秦思也会受到牵连。雁门关那边,他可以安排人手去救。至于秦思,要想她平安,必须得改变身份。
只要她不再是秦朝定之女,而是他风远侯府的人,是他叶筠一的世子妃,她就会是安全的……
叶筠一打开窗,黑沉的夜空里没有一丝亮光,那月光被浓云涂抹,星辰被夜色晕染,在这深黑的夜幕下,叶筠一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华。
下定主意,叶筠一轻轻扬起唇角。周身的寒风惊不起叶筠一的丝毫波澜,他抬起手,将头上微微倾斜的玉冠重新束起。心中的点点不安越来越强烈,他拿起佩剑,一跃出了房间。
庭院中,叶筠一扬起剑身,在空中挥洒着,身子若如鹤般傲立,或如行云般流畅。手中的剑在起落间闪着些微的光亮。翻身跃起,衣袂扬起,叶筠一在空中划开一声声默响。
白衣翩跹,皎洁如仙。叶筠一将所有的烦乱都在剑中划开。而这些烦乱,随着剑风荡过了石桥,南风阁之上,彻夜难眠的秦思将这些受尽眼底。
秦思满头的黑绸细细铺下,她素颜照天,望着远处的舞剑男子。叶筠一这几日的心神不宁,她哪里会不知道?今日晚膳,叶筠一匆匆回房,临走时那一眼,那一眼饱含着许多情绪,让秦思心头如麻。夜难成眠,秋水楼外有了声响,秦思开窗看去,果真是他。
在她眼中,叶筠一永远是那个云淡风轻的男子。能让他为难的,必定不是小事。只是希望,希望那麻烦与秦家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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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还朝
齐州问情录 第十七章 筠一急成婚
'更新时间' 2012…02…04 16:36:00 '字数' 3045
……
“什么?成亲?”
侯府正厅里,清雅而透露着平和的氛围被打破。坐在上位身穿便服的风远侯满是讶异,他愣神与身侧的夫人一个对视,二人都有些茫然。
叶筠一端正地跪在地上,紧致的眉宇透着无比的坚定,他朗声道:“是,父侯,娘亲。我要娶秦家小姐为妻。”
风远侯见他的神色有些奇怪,不禁挑眉思索着。好端端地怎么提起了成亲一事,况且他们本来就有了婚约,也不急于一时啊……
风远侯夫人是个明事理的,她见风远侯没出声,便说道:“快起来,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那秦家小姐本就是皇上赐婚给你的,你还怕跑了不成?这亲迟早是要结的。”
“是,正如娘亲所说,迟早都是要结的,筠一恳请父侯和娘亲答应,让我娶她。”叶筠一对着娘亲脸上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的。他正色对着上堂叩首一拜,那清晰的撞击声让一旁摆着的鲜花颤动,如同惊魂未定。
“这……可是秦家小姐尚未到成亲之龄啊……”风远侯夫人为有为难之色,她骨子里是万分保守的女人。自然认为这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当下现出了不悦之情。
叶筠一早就知道今日会遇到多少麻烦,可他退后不得,这件事情必须尽快定下来。万一有了变数就麻烦了……
风远侯将叶筠一眼中的焦虑看清了几分,暗自琢磨着其中的缘故,却是百思不解。
“你为何想要提前成婚?”风远侯喉头一紧,声音低沉如钟。
叶筠一眼眸稍顿,往下垂去。没有时间容他来考虑,他心头念想转得飞快,口中已然说道:“父侯,上次刺杀事件以来,我一直心中不宁。我也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人生在世,变数多端。不知何时就再也见不到日出日落,今生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娶阿离为妻。世事无常,我不愿此生有遗憾。还请父侯能够成全……”
“莫要胡说,哪有什么变数,你好好在齐州呆着,谁还敢犯上不成?”侯爷夫人不喜听这不祥的话,赶忙呵斥道。
叶筠一的眸子不动,一直对这风远侯的眼,一明一暗间各自在探索着对方的心思,维护自己的坚持。风远侯沉默许久,最终开口,问了叶筠一一句话,一句最为关键的话。
“若是我不允,你会如何?”风远侯自小便喜欢这个三儿子,他聪明机敏,却懂得收敛锋芒。他沉稳大气,却不失城府。他看似温和,性子却倔强得很。若是这个决定是他定下的,那么回头的可能就很小了。
叶筠一眸中亮起点点火花,他微微收敛下颚,话语里满是坚定道:“筠一此生非她不娶。现今也只有这一个心愿了,若是父侯不允,筠一亦会以天地为媒,娶阿离为妻。若是父侯和娘亲不放心,筠一愿只行大礼,待到日后再行合卺。”
叶筠一再度叩首,心里清明非常。什么事情都能够退,单这件事情不行。
“荒唐,荒唐……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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