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庄中之人,个个脸上皆都泛起了惊奇和敬意。
三爷沈逸川说:“这么说,那罗大侠必定是在外面执行仟务,逮捕人犯的时候失了手。”
麦无铭说:“不太可能,地狱门一向计划周洋,谋定而动。”
沈逸川不服气,他替自己辩护说:“智者干虑,难免有失,猎人也有被雁啄瞎眼睛的时
候。”
麦无铭为人谦冲,而对方如今又是他“泰山”之弟,不称“岳父”也得称为“岳叔”,
因此委婉地说:“罗大侠的功力出神入化,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伤得了他?”
这一点沈逸川也听闻多了,并且还亲眼见识过对方的功力,但是,为了面子,他又强自
开口了。
“但罗大侠毕竟是被人伤了。”
“唔……”麦无铭沉吟了一下说:“那伤他的人会是谁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沈逸川口气一转,双手—摊地说着。
“你不知道我知道。”沈如婉接口说:“或许是遭人暗算,也或许是寡众悬殊,你可听
说过‘龙困沙滩’之词句?”
果真是女心向外,她嫁给麦无铭才不过三天,说话的立场就截然不同了,怪不得由来都
重男轻女。
“咳!”二爷沈逸峰挫开目标,他转向麦无铭说:“罗大侠的伤口,难道只是右肩上之
刀伤?”
“不!”麦无铭黯然地说:“肩膀上的刀痕虽深,但那还要不了他的命。”
“另有暗伤?”
“是的。”麦无铭说:“他后背心遭到重兵器所击,伤及肺腑,而又日夜赶路,不眠不
休,导致内伤起了恶化,外伤失血过多,因此自断了生机。”
沈逸裕突然开口说:“他赶了很多路?”
麦无铭略一沉吟,然后审慎地说:“是的。”
“地狱门地在何处?”
“安徽九华。”
沈逸裕略—思维,接着决然地说:“那必定是地狱门出了事。”
“应该不会。”麦无锦又将目光投向了乃兄麦小云,他也在寻找答案,或者是支援。
但是,麦小云依旧不哼不哈,而且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于是,他只有就事论事,独力单
挑地说:“地狱门—来地点隐秘,二来里面天神地祗、高手无数,又有菩萨坐镇在那里,应
该不会出事。”
沈逸裕不再坚持了,因为,别说菩萨,就是那些天神地祗的功力,他也信得过,还有什
么好说?
无人说话,偌大的客厅似乎显得十分沉闷。
这时,一向寡言的“白娇女”沈如娴却开口了,她说:“我以为凹叔的话不无道理,事
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罗大侠昔才口中所吐唯一的一句话,不正是‘地狱门’吗?恐怕地
狱门里……”
“对!”沈如婉又接口了,她率直地说:“恐怕是地狱门中有变!生性爽朗的麦小云不
是不说话,那是因为图绘不出事情之因由,未敢贸然,不欲妄断,如今听娇妻沈如娴—一提,
又经小姨沈如婉一和.一拍一和,他心中也就一动,于是喃喃地说:“莫非会是他们?”
孪生兄弟的心意经常是相通的,麦无铭听了眼中神光不山一闪,说:“大哥足说石镜涛
他们?”
“也可能是洪振杰他们。”
“假如事情果真如此,”二爷沈逸峰十分慎重地说:“那有了石镜涛的人,洪振杰他们
也必定会参与在内。”
沈二爷足文武兼修,沈如娴是心思缜密,足以他们想的总要比别人多出—些。
“不错,物以类聚,人多势众,这些人一旦筹谋倒反地狱,当然会互相招乎,彼此响
应。”
沈逸川或许有些冒失,但说的倒也是中肯之言。
麦无铭依旧不以为然,他摇摇头说:“就算足石镜涛加上洪振杰,在地狱门中也掀不起
波涛……”
“假如有外援呢?”
麦小云思维敏捷,构想力强,他立即串连起各个环节编成结沦,总是八九小离十,很少
失误,当然,他没有想到地狱门的内部会生了虫。
“我想不出石家庄或者万里—船帮还会有谁……”
兄弟二人一般聪明,麦无铭只是较为保守,较为内向,再者,他曾经向地狱门小的阎罗
们奋战过几场,因此对内情较为了解。
当然,他也想不到地狱门中会生了虫。
麦小云淡淡地说:“廖不一他们呢。”
”这——”
一言惊醒梦中人,这下子麦无铭震动了,果然?廖不一和潘松秋,那两个魔头功力通玄.
而且,他们都进过地狱门,对地狱门的人事、地形十分清楚。非常熟识。
万一他们的劣性犯下了,万一他们旧情难忘,石镜涛父子知遇之恩,万—他们好逸恶劳.
在外面受不了风雨之苦,万—他们……
这么说来,恐怕果真是地狱门出了啦,那……
麦元铭脸热了.汗冒了,他已经坐不住了,迟疑,趋趑,最后依旧是向着麦小云说:
“大哥……我们……”
麦小云不等麦无铭落款,他爽口地说:“我们立即赶往地狱门!”
“那罗大侠的后事……”
“罗大侠的后事由我来处理。”大爷沈逸尘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他义不容辞地说:
“且待喜宴—完,我会隆重的、妥善的给料理和安葬。”
“谢谢岳父……”
“—家人何用说谢。”沈逸尘郑重地说:“你们去吧!”
麦正铭吁出了一口气,现在还有一个人令他为难,那就是他刚成婚二天的娇妻沈如婉。
因为,沈如婉不比沈如娴,沈如娴理性,沈如婉任性,沈如娴能事分轻重,沈如婉只颐
自己的好恶。
但是,事到如今,麦无铭不得不转头回身星眸朝沈如婉的粉颊上注视了过去。
沈如婉的美目,原本在他的身上打转,侍她一接触到麦无铭投过来眼波的时候,粉脸一
凝,美目一挣,声浪教人难测地说:
“看我怎么样,是么?”
果真是不出所料。麦无铭话滞了,音窒了,他说:“我……”
“黑娇女”沈如婉扬起了螓首,漾溢着秋水,语转声回地说:“你真以为我是蒸笼盖?
我是牛皮糖?”
毕竟是武林儿女,尽管他们情重.尽管他们意蜜,有人说,女人—结婚就成熟了。果然,
沈如婉已经懂得古人的那一句名言: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新婚也是一样!
“谢谢你!如婉……”麦无铭心头的大石落了。
沈如婉樱嘴—撅,说:“哼!稀罕!”
说走就走.兄弟二人到后堂拜别慈亲,略作收拾,就双双出门而去。
麦夫人王氏珠琅,在儿子成婚之前即已经由普陀来到了沈氏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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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生《地狱门》
第 二 回 二特使喜宴乍惊
破晓时分。
“沙弥”清心透支着体力,强提着潜能,他一鼓作气地赶到了青阳城外的一个短亭。
黄河流域,地广人稀,每是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
长江流域,村庄林立星布,因此凉亭的距离也相等地给缩短了,它三里即造有一个凉亭,
而且凉亭巾经年有茶水供应。
金鸡已经三唱,鸟雀也在啁啾,可是,那高大、厚重的城门尚紧紧地关闭着未开,至少
还得等.上半个时辰才能放人出入。
清心不由停住了脚步,吐吐气,抹抹汗,精神随之就松弛了下来。
踏二步阶,进入亭中,他刚刚把屁股放上石凳,将背脊靠上墙壁的时候,眼皮就重得像
两块铅往下压,朝下盖.有道是“越坐越懒,越吃越馋”,人是闲散不得的!
其实,他哪有工夫闲散?昨天,曾与“洞庭四恶”恶战厂半日,夜晚又马不停蹄的急奔
直赶,实在是太过劳累,太过疲乏了。
那是常情,那是自然的现象.人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铁打金钢?
可是,清心仍旧不让瞌睡虫嚣张,他略一振奋,抬头睁目,伸伸臂,踢踢腿,奈何,肚
子也提抗议了.“叽叽咕咕”地吵了起来。
怎么办?
凉“拌”!
这个时候,这种情形还有其他的方法可想么?说不定—睡下去就给冻僵了。
只在雪地坐等、等、等,只有在凉亭中忍、忍、忍!
他咽下一口津液.揉揉跟,吐吐气.干脆站了起来.信步地踱起了圈子。
鸟雀可怜.在仙忮之间飞上飞下.在雪堆之隙啄来啄去.却找不到任何能充饥的东西。
可是,鸟雀有亲,鸟雀有巢.而他呢?他更可怜呀!自幼父母双亡,幸靠恩师收养教诲,
而如今,恩师又遭丁毒害,赖以安身之地狱门也成瓦砾,唉!他丧气,他悲衰,他也忿恨!
就在这个心情脆弱.智聪蒙顿的时候,隐隐约约之间,清心还是听到了些许异于寻常的
响动。
他略一迟疑,略—思维,周身立即恢复了机能,并且浑身运上了神功.以便迎接那骤来
的变故和突击。
因为.他辨别出这响动是衣袂飘风的声音,这声音乃是江湖上的人,武林中的人!
风吹衣动,因人而异,一般人行走不快.其声音柔和轻细,江湖人,尤其是功力上乘的
武林中人,身行似电,速度若箭,其声也就似裂帛,一如呼啸了。
“谁?”清心审慎地、作势地喝问着。
“本座‘转轮王’”
果然,亭子顶端随即响起了一个低沉的语声,接着飞下了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在空山连续地揶动了好几次,然后像棉絮般地飘落在亭前阶石之上。
“啊!云龙三现……”清心惊心了,他色变地说:“你想怎么样?”
“云龙三现”。正是徐至瑜的绝技。也是徐至瑜的外号。但是,徐至瑜却是地狱门中第
十殿的阎罗.而如今,看清心之状,状呈戒备,听清心之语,语意不善,二人之间莫非存有
芥蒂?
“不怎么样。”徐至瑜—脸慎重,—脸诚恳地说:“本座只希望‘侍者’能跟我走—
趟……”
清心信口地说:“去哪里?”
“回地狱门。”
“地狱门已经是灰飞烟散,还回去干什么?”
“去看看菩萨的佛体…”
清心冷冷地说:“菩萨的佛体安康得很,你不看也罢!”
“是么?”徐至瑜脸有戚意。
“当然!”清心回答得更毅然。
“本座曾经几次地逡巡、探寻,怎未发现菩萨的佛驾……”
“本侍者也已将菩萨安请在一个秘密处所了。”
“什么地方?”
“你以为本侍者会告诉你?”
徐至瑜吐出了一口气说:“本座只是放心不下…”
“当然。”清心讥讽地说:“芒刺在背呀!”
菩萨统率直辖地狱门中的十殿阎王,这上殿阎上虽然是职位相同,佩功力各有差异,其
中数第八殿“翻天印”罗于巾、第九殿“子母金环”姚天送和第十殿“云龙三现”徐至瑜二
人为最高。
而三人之中,尤其是徐至瑜,年劭功深,德高望众。清心对他敬仰十分.平时总是礼仪
有加,视同师长,今日却会一反常态。宁非怪事?
其实—点也不奇怪,事情是这样的:当厉鬼恶灵们在翻地狱门之时,人人邡为护法而拚
命,个个皆在卫道而忘身,虽然,徐至瑜还不像卓小伦那样丧心病狂,明目张胆的帮同着对
方,但是.他却不闻不问,任由厉鬼肆虐,听凭恶灵嚣张,只是袖手和一个蒙面黑衣人站立
一旁,这分明也是背叛者之一,主谋者之一嘛!
徐至瑜不由老脸泛白,他须发一阵抖动,然后叹息一声说:“有人搅翻地狱门,有人图
谋地狱门,本座之所以忍气吞声,目的只想营救老菩萨脱离险境……”
“是吗?”“沙弥”清心迄不见饶地说:“恐怕是想置菩萨于绝境吧!”
“侍者的误会深了,本座一时必然解释不清……”
“不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阁下也不用再解释了。”
“不管侍者的看法、想法如何?本座只希望你能带我去菩萨安身之处……”
“沙弥”清心每每不让对方将话说完,又斩钉截铁地说:“办不到!”
徐至瑜无可奈何,他艰忍地说:“为了菩萨的安危,本座只有出手了。”
“哼!”清心冷冷地哼了—声说:“狐狸的尾巴终于露了,这才是你本来面目。本来心
意,尽管出手,本侍者早就豁出去了!”
徐至瑜见多说已属无效,架势一开,伸手微探,右掌轻飘飘地拍了出去。
清心蓄力已久,等待已久,今见对方一掌拍来,他略略摇动腰肢。一是闪开来势,二是
乘帆沉马,然后紧握有拳,身形前冲, 挟起风雷,伴着呼啸, 飞锤般地捣向徐至瑜的面门。
徐至瑜识货,见了心头不由微微一惊,立即停步滞身,未敢妄攫对方锋芒。
但是,他毕竟是武林耆宿,名重江湖,当年沈氏四雄初见而心动,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