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知晓清秋到京城第一夜便宿在侯爷家中,自然猜得到侯爷您有心栽培清秋,试问皇上又怎会对清秋委以重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文昌侯眼皮跳动了两下,冷哼了一声,“你说的不错。说起来,他翅膀硬了,这两年也不知分了我多少权去,甚至一意孤行借楚国那些文人之口,非要立明月松为丞相。”文昌侯认可了董清秋的分析,反倒是又轻松下来,“不过,还好。大部分兵权都掌在我手中,包括宫中御林军,京城京兆尹也都是我的人。”
在文昌侯的眼里,楚皇上官凛还是当初那个靠他比赢其他皇子,坐拥天下的傀儡皇帝,而眼下上官凛只不过是在皇位上坐的不舒服,蠢蠢欲动,只要自己稍微挥两鞭子,他自然会乖乖得坐好。
“侯爷说,兵权都在侯爷手中?”董清秋像抓到重点一样,豁然开朗。
第二卷
第十六章 … 清秋上任
“自然!否则我岂容他封那个什么明月松当右丞相?哼,那明月松也不过是个无甚权利的空壳子,我就当卖个人情给皇帝好了,不过兵权在我手上,我看他能怎么飞。”
董清秋心里暗喜,脑子里头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表面上则摆了摆手,“侯爷此言差异,侯爷兵权在握,自是岿然不动,但侯爷手下的左膀右臂,却不见得能善始善终。皇上今日想分兵部尚书的权,明日就有可能借故把京兆尹调离出京,难道每说一件,侯爷就要阻止么?就拿清秋来说,皇上随便用一个起居舍人就可以把清秋给打发了,时日越久,侯爷身边能用的人便会如蚂蚁搬家一样,渐渐少去,终有一日,侯爷手上便再无可用之兵!”
文昌侯听董清秋这样一说,心中不禁一动,不由自主地就顺着他引导的方向而去,“那董相公的意思是?”
董清秋扫了其他几位大臣一眼,文昌侯会意地冲自己的心腹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董清秋这才敢附耳说了四个字。“取而代之。”
“不行!”文昌侯听到董清秋说这四个字,还未及细想就脱口而出道,这反应速度之快简直把董清秋给吓了一跳。文昌侯重兵在握,那么皇宫里头的那个皇帝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既然上官凛对自己因失望而厌恶,因厌恶而放弃了,那么自己想要通过他来封侯拜相,当成大官,只怕有些难度,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说服文昌侯取而代之,到时候董清秋可就是一等一的大功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引兵灭孤竹国,才有机会。
可是看文昌侯现在的表现,似乎董清秋高估了他的魄力。
“这个说起来,皇帝虽然不听话,到底是我的外甥,若是找别人取代,老朽又能摊得多少好处,也不过是平白背负了骂名。此计行不通的。”文昌侯摆摆手,看来在他心里,不过是要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真要他去篡位,连贼心都没有。
董清秋不禁有些失望,没想到文昌侯根本就扶不起来,人越老胆子越小么。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念头,现在被他拒绝,自己怎么瞧这个文昌侯也不像有皇帝命的。
她也知道再劝此路无意义,要是勉强为之,只会让自己功亏一篑,看来只有另辟蹊径了!
“此计不通,清秋还有一计。”见文昌侯看向自己,急迫地想要知道,董清秋眼睛一转,“皇上故意疏远清秋,盖因清秋忠心于侯爷,倘若能让皇上改变此想法,清秋虽不才,却也不至于做一个小小的起居舍人,到时候,在明处清秋虽与侯爷不相往来,却正因此而方便不少。若得皇上重任,反倒能帮侯爷更多,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她说着,信心满满地看着文昌侯,文昌侯咀嚼着董清秋的话,抬眼打量着这个年轻的才子。相貌仪表堂堂,恃才傲物,在明堂上的表现丝毫不差于明月松,就连他的书童都能够一鸣惊人。作为轩辕季的关门弟子,定有着非凡的能力吧。
文昌侯微眯着眼,看董清秋充满自信的笑,只觉得这才子周身都透着股隐隐的神秘感。这样的人,确实远不止什么起居舍人的芝麻绿豆官。只是这个和明月松截然不同的董清秋,应该靠得住吧?
“要让皇上改变对董相公的看法?老朽该做些什么?”文昌侯尽管半信半疑,却还是已然意动,在董清秋一席吹捧加表忠心的话后,默许了董清秋的这个方案。
董清秋心里怯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侯爷无需刻意追求,只要碰着合适的机会,清秋自然会同侯爷商量。”
既然不能改变文昌侯,董清秋只有试着改变上官凛对自己的看法,在他眼里,自己虽然又无正义感,又贪财好色,但如果能为他解决兵权和文昌侯这根长刺,一定会让他对自己改观吧?有句话说的好,不管是白猫黑猫,能捉到耗子的,那就是好猫!
********
第二天,董清秋就到吏部报道,正式上班。由吏部的右侍郎在早朝之后引着董清秋再度入宫。楚国的皇宫也和历朝历代一样,分为内廷和外廷,从正面的午门进,一直到章华门为分界点,是为外廷,楚皇上朝和处理政务一般在此。章华门后章华宫,是楚皇的寝宫,外臣只能到此,再往后的内廷,便不允许踏足。除非像昨日一样,上官凛邀请赏花于御花园,那是皇上的恩赐,另当别论。
董清秋到章华宫的时候,上官凛正在和明月松下棋,吏部侍郎和董清秋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引起上官凛多少注意,似乎全身心地都投入到棋局当中,手握一子,作苦思冥想状。
吏部侍郎小声地说了两句,上官凛只作没有听见。吏部侍郎尴尬地看了董清秋一眼,董清秋心里火大,却又不能发作,只能站在一边咬牙切齿。
明月松看着董清秋微微的愠怒,眼含笑意,“哦,董大人第一天上任了?”
吏部侍郎也跪了好半天,听见明月松问起,趁机说道,“启禀皇上、丞相,董大人来了。”
上官凛正好下了一子,喊了一声“杀!”,差点没把旁边的吏部侍郎和太监吓了一跳,听这话还当是要把董清秋推出去斩了呢。
“皇上,要杀……谁?”吏部侍郎变得有些口吃。
董清秋却脸色不变,摆明了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好啊,就同你玩玩。
她站起身来,一伸手把上官凛面前的一盘棋局全部都搅乱了。
吏部侍郎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想着,完了,今天刚刚竖着进来,只怕要横着出去了。
上官凛看向董清秋,眼里头现过一丝恼意,旁边的明月松正捏着一只绿釉杯荷叶杯,喝了口茶,坐着看热闹。
“董大人,不可,不可放肆。”吏部侍郎到底是文昌侯的人,在能照顾的时候,自然该照顾些,他不停地朝董清秋努嘴,示意他跪下请罪。
董清秋心里暗骂,自己要一鸣惊人,当然不能走寻常路,不走寻常路,自然得冒点风险。董清秋朝上官凛拱手道,“皇上昨日才言,要时时向清秋请教,清秋不才,自问不敢当皇上的老师,但却不得不提醒皇上,沉溺于棋,差点就断送了皇上的大好江山。”
上官凛冷冷地看向董清秋,“怎么就差点断送了朕的江山了?”两个人都决口不提在宫外见面的事。
第二卷
第十七章 … 国之栋梁
“南朝梁武帝也沉迷于棋,一日下棋正值酣处,其师磕头师至,太监刚刚传报,就听见梁武帝大喊一声‘杀’,太监误以为是要杀磕头师,就把磕头师推出午门斩了。及至梁武帝下完棋,方知法师已经被自己误杀了。梁武帝痛悔不已,此后再不下棋。”董清秋说起这些事例,头头是道,“梁武帝文治武功,也算得上是南朝诸帝里的翘楚。梁武帝当日斩的,不过是一位法师,而皇上今日,可是差一点就要杀了楚国的栋梁,这位栋梁之才,能保楚国万世之基,能助皇上平三山五岳,一统天下,皇上岂非差点就犯了天大的错误?断送了大好的江山?”
董清秋说得慷慨激昂,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旁边的明月松都不禁为她的阵势所慑,心里暗笑,这个女人当真是大言不惭。
旁边的吏部侍郎听得目瞪口呆,却只见上官凛双目如鹰隼般逼视着董清秋,但董清秋却把身子挺得更直,迎上上官凛的目光,毫不畏惧。说实话,她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吹吹牛,骗骗人,把架势拿出来撑场面。再说了,当着几百人讲课她都没有脸红过,和一个帅哥对视十秒,又算得了什么?
上官凛轻笑了一声,收回犀利的目光,“董卿,平三山五岳,一统天下,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完了的,朕劝你还是先做好分内的事。”语气平淡,虽然没有责罚董清秋,但对董清秋的态度也没变好多少。
董清秋心里苦笑,就算一个人品行不咋地,也不见得没治国之才啊。她自问自己已经把一个胸怀大计,智谋诸葛的形象塑造出来,可是上官凛却一点也没有被自己骗到。
唉,想要改变一个人对待人或事的看法,不太容易,尤其是改变一个君主的想法。自以为是,固执己见,应该是所有皇帝的通病,谁让皇帝一言九鼎,说了什么都不能更改,而他的意志见解更是如此。
“是啊,董兄的任务可是掌记录,方才董兄搅乱棋局,似也可记上一笔,董兄便可名留青史了。”明月松讪讪的笑,当着上官凛面嘲讽董清秋,上官凛却也不出声制止。
对于明月松来说,挖苦董清秋,好像是件最有乐趣的事。
董清秋心里十分恼怒,一动不动站在那。吏部侍郎有些尴尬地看向董清秋,刚才真是太悬了,要不是皇上没同他计较,侯爷的新幕僚就要去见阎王了。现在皇上让他去做分内的事,董清秋又端起了架子。
可是,不是董清秋端架子,而是她的毛笔字实在是不敢拿出来见人啊!这要是让上官凛看到自己那拙劣的字迹,恐怕是真的没命出去了。
“董兄怎么不去?”明月松不依不饶,好像看穿了董清秋写字不行似的。
“皇上千里迢迢把清秋招徕,就是让清秋做这些七岁孩童也能做的事?呵!清秋来是辅佐明君的,这明君堪比秦皇汉祖,有清秋襄助,定能扫六合,扩千里,令百越之地,尽皆俯首。不过,说起来,清秋似乎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董清秋诚心讽刺激将道。她虽然对上官凛不了解,但也看得出他是个有野心的家伙,只是无奈兵权被文昌侯死攥于手中,所以手脚被缚,根本就施展不开。尽管费尽心思才培植起自己的心腹,但即使如明月松,虽是丞相,却也只是个毫无权柄的空头壳子。
董清秋不禁叹了口气,“清秋早该听师父所言,隐居于山中。不该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明君,更不该来此的。”以退为进,董清秋干脆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上官凛听到她说的话,嘴唇轻轻翘起,终于还是没肯放董清秋走,“董卿今日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几日再来不迟。”
这就向董清秋下了逐客令。董清秋一时哑然,她以退为进,费了这么多唇舌,原本奢望上官凛会说一丝挽留的话,好歹自己也是轩辕季的徒弟,就算没有什么本事,供着也可以给天下的士子做个榜样吧?却没想到他还是表现得满不在乎。他不咸不淡把自己吊在这,究竟是为什么?
董清秋自问阅人无数,老的少的,狡猾的,单纯的,即使像明月松这样伪装得再好,她也能感觉到几分他的意图,唯独这个上官凛,像是把自己罩在一个完全绝缘的瓷桶里,无论你怎么看,怎么探寻,他都无法让你琢磨。他的笑,他的说话,都让你猜不到这背后的含义。
董清秋背后有些汗涔涔的,正不知该说什么,上官凛就已经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吏部侍郎拽着董清秋出了章华宫,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劝着董清秋,让她下次再不可和皇上顶撞之类。
董清秋向吏部侍郎躬身道谢,瞥了一眼后边跟出来的明月松,对吏部侍郎道:“大人先回去吧,清秋有几句话要对明月大人说。”
“啊?这个……”吏部侍郎有些为难,看董清秋那张灰色的脸就知道她想要去找明月松的晦气,这让他可怎么向文昌侯交待?
“放心吧,这里是皇宫,清秋有分寸的。”董清秋猜到了吏部侍郎的担心,赶紧补充道。
吏部侍郎自知再劝也没结果,只好先离开了。
董清秋行至章华门,左右无人,便站在那门中央,等着明月松过来。
明月松本来只在董清秋背后十几步远,眼见得董清秋站在门上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更是放慢了步伐,“董兄好兴致啊,莫非觉得这宫墙太漂亮了?想要以后都留在这?”
董清秋一言不发,直到明月松已经走到近前,她才冷冷道,“为什么?”
明月松笑道,“原来董兄是跟我说话啊?”
“少装蒜!回答我的问题!”董清秋已经忍了很久了,“我想昨晚上,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我各有目的,我不拆穿你,你却一